第45章 ☆、芒刺在背
夜晚他一個躺在偌大的宮殿裏,想起很多的人和事,有以前的也有将來的,看着窗外的月色心想也不知道平君和奭兒現在睡了沒有?他們可還在擔心我呢?
想到這裏起身在殿內四下轉了一圈,看着殿內的種種裝飾,他想到了昭帝和劉賀,心底就升起一股涼意來,自己往後這一步一步又該如何走呢?大将軍和太後到底有什麽居心呢?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早間醒來還犯了一會迷糊,八個侍者從門外捧了梳洗之物和冠冕,伺候他起身。他雖是從小被人伺候慣了的,到了此時還很不适應,突見那個捧水的有些面熟,仔細一看這不是在掖庭裏伺候過自己的黃門萬周嗎?就開口叫道:“萬周?”
那人急跪下:“小的見過陛下,陛下長樂無極。”
劉病已笑了,“你幾時來前殿伺候的?”
“回陛下,張公去後,長順升了掖庭令,小的也小升了一級到了前殿。”
病已思量長順,萬周都是當日張賀手下的人,服侍過自己的黃門,深宮之中突然也有了自己的人,心裏也就踏實一點了,吩咐說:“那你就留在我身邊伺候。”
“謝陛下。”萬周也喜得臉上帶笑。
劉病已穿戴好了衣冠 ,谒見高廟,霍光陪乘。一路上劉病已強自平靜,但是也看出臉上很不輕松,內心确是如坐針氈,若芒刺在背。霍光身高七尺有餘,雖不算高大但是很有威儀,面上又很肅穆嚴峻,讓人望而生畏。
車內的氣氛冷得像冰,病已覺得寸陰若歲,覺得這一路實在太長只恨不早到。
谒完高廟,回程是張安世陪乘,病已心中松了一大口氣。回宮更衣時,悄悄向萬周吩咐道:“我有心接家眷進宮,只恐自己妄自下旨不好,你讓掖庭令趁我去見太皇太後時來奏事。”
“小的明白,陛下放心。”
病已就先去見上官太後了,行過了禮敘了兩句話,掖庭令就正正好好的到了,向他們奏說:“陛下新立,後宮無人,微臣特來讨示下。”
上官太後聽了,看着劉病已問說:“這要問陛下自已的意思了?”
“我在民間時已有妻兒,如今還在尚冠裏。”
“既如此按例先封為婕妤,派人去接進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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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多謝太後。”病已正中下懷,同長順對了個眼色,長順麻溜地宣旨去了。
自己随後也向上官太後行禮告退了。
等他走後,身旁的女官問說:“您看這個陛下怎麽樣?”
上官太後想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看不出來。“
杜佗和戴長樂這幾日還在家裏時時打聽消息,勸慰平君和許夫人。
張彭祖則像個死人一樣,躺在屋裏幾天都沒有出屋,這日,杜佗還去勸他:“這是好事,你陛下的兄弟,你要高興啊!”
“他是皇帝了,那宮牆多高啊,那陛下多遠啊!”張彭祖說着說着淚就下來了。
杜佗替他擦了淚“你可別說糊塗話啊!”
門外戴長樂又慌道:“宮中有人來了。”
杜佗和張彭祖都趕緊出來,那人問道:“夫人在哪裏?”
杜佗忙去請平君,平君不知是什麽事情,抱着孩子出來了。
大長秋看了一眼平君和她懷裏的劉奭,“奉太宮旨意,請許婕妤與皇子入宮。”
平君回去屋同許夫人說了聲,叫丫頭收拾了幾件劉奭的衣服,尿布,上了車。
張彭祖呆呆地看着她遠去:“陛下,還會和我們在一起嗎?”張彭祖也沖出門外,外面還是舊日熙熙攘攘的長安城。
宣室殿裏擺飾一新,看不出一點劉弗陵,劉賀存在過的影子,劉病已看着宮燈心裏從未有的清醒,有黃門在門外禀告“陛下,奉太後令接了許婕妤皇子來!”
“那快宣進來。”
平君抱着孩子立在階下不知所措,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病已,又看着殿裏的人,才慢慢跪下道“叩見陛下。”
病已起身,“平君你趕緊起來。”
病已看了看周圍,“你們都下去吧!”
等宮人都走光了,病已笑了,扶了平君上坐,又抱了孩子看一會兒。小劉奭已經睡了,放在了一邊,自己躺在平君腿上,指着宮室說: “平君你看,這裏就我們的家了。“
平君拍着他,擡眼看了看四周“這宮裏真大啊!像做夢一樣,我就是婕妤了!”
病已抓着她的手“你不是婕妤,你是皇後!”
平君聽了心中更惶恐了,這個稱謂對她來說,不異于神仙,她茫然地問:“這都是真的嗎?”
“真,一百個真!”病已抓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你摸摸我真不真?”
一早平君被宮娥梳了高髻,穿了華服,小小的臉顯的更加小巧,等病已回家一起去拜見上官太後。
平君很小心的行禮,“妾許氏叩見太後,太後長樂未央。”
“可”很柔美的聲音,平君慢慢擡頭,眼前的上官太後不過十五六歲,柳眉鳳目,圓臉朱唇,端坐在上,沒有一絲表情。
病已握住了她的手,平君忙低頭入座,上官太後看到了他們的小動作,微微泛出點笑意,左臉有一個淺淺的梨窩。劉病已發現了她的笑,上官太後立馬收起笑,一絲不茍。
出了長樂宮,平君說“真想不到太後如此年輕。”
“太後再年輕也是長輩!”
平君看着宮苑森森,心裏生出一絲絲的寒意。
病已一向晚起,如今天微亮就要起來更衣上朝,一坐半天,實在難受。
平君勸道“你看那上古的明君都是勤于政事,你怎麽能躲懶!”
病已賴在塌上,微笑得看着她“喲,我還沒成明君,你倒是賢後了!”
平君不理他,掀了被子,替他穿靴,病已賴不過“好了,好了,我自己起來,我倒不是躲懶,只是無政可勤凡事有大将軍呢!”
“那你在朝堂之上難道聽不懂嗎?多聽聽也是好的!” 平君替他理了袖子,又系玉帶。
“他們又不是講學,怎麽聽不懂,只是朕除了聽在耳裏記在心裏也沒有其他事了!”旁邊的宮女拿了銅鏡,劉病已正了正衣冠,給平君抛了個眼神戀戀不舍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