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石來，運不轉的她
施月輪覺得自己最近倒黴透了，從那次在圖書室摔得屁股開花，到拿着稿子被主編奚落得狗血淋頭，到最後校長給她布置的新任務讓她滿心不安。她真想問自己：天啊，自己還是那個總是幸運的施月輪嗎？
孫繼洲倒是一口答應幫她潤色稿子，只是看着她的新作，老繼連連搖頭道，
“哎，還不如我幫你寫篇新的更容易呢。”
施月輪聽了，恨不得用打印紙拍在他的臉上，“還不是你，慫恿我去參加比賽，早知道不簽那個合同就好了。這下，完全露餡了吧。”
“行行行，我負責到底，行了吧！”孫繼洲抓了抓腦袋，“我幫你改，明天我就幫你改。不過今晚不行，我得去動車站接曉曉呢。”
“你的小柳枝兒今晚就過來了？”施月輪問。
“對，暫時住在親戚家裏。今晚的動車。”
“行了行了，主編那裏不着急……”施月輪撇撇嘴，又小聲道，“反正人家已經決定，先登第五名的作品，再下一期才考慮我……”
說着說着，她不由地又是嘆氣。孫繼洲可能滿心都是曉曉要來上海的喜訊吧，對月輪的失落毫無察覺。施月輪也不想掃他的興，強顏歡笑直到和他道別，各自回家後才慢慢地垮下臉來。
“我最近怎麽就那麽倒黴呢？”手機裏，同事林海嬌的微信傳了過來。施月輪驚訝着海嬌竟和自己如此心有靈犀，不過細細一想也是，林海嬌和她一樣，也是剛進育英小學的新老師。施月輪原本是只負責圖書室的，而海嬌本來要在徐老師的指導下先做半年實習生才能正式站上語文課的講臺。而徐琴老師的意外懷孕直接改變了她們倆的命運，月輪趕鴨子上架做了班主任，要負責晨會放學，還有午餐管理。而海嬌呢，還沒半點實戰經驗呢，就要顫顫巍巍地直接代課教書了。
一年四班的家長們原本知道徐琴老師是班主任，心裏都暗暗生喜，因為徐老師可是育英小學的重點培養對象，獲獎照片都挂在官網上的。臨開學之前卻忽然被換成了兩個大學才畢業的黃毛丫頭，家長們自然是怨聲載道。
“月輪，你只是管管午飯和放學也就算了，我可慘了，這些天家長們天天轟炸我，旁敲側擊地試探我的教學水平。我只是個大學剛畢業的實習生啊，我沒經驗也不是我的錯啊。”林海嬌在微信裏和月輪一通抱怨，估計在家長那兒吃了不少怨氣。
月輪一邊安慰她，一邊拿自己屁股開花的事兒逗她樂。當然，自己寫小說的事兒是秘密，她不會輕易告訴任何人。
總算說着說着，海嬌破涕為笑了，卻也正兒八經地和月輪說，
“你說，我們需不需要買塊什麽來轉轉運？”
“轉運？買什麽能轉運呀？”月輪也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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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翡翠啊，水晶啊，黃金飾品都要轉運辟邪的！”
施月輪聽了，噗嗤一笑，沒料到海嬌居然還挺神神叨叨的。不過放下手機後，她轉念一想，本命年大家不是都會買黃金飾品配上紅繩子嗎？老祖宗的種種講究，興許并不是空穴來風。這麽一想，施月輪頓時有了興趣，找到工作後爸媽獎勵了她三千塊添置新行頭，于是此刻的她無比有底氣地打開了淘寶網頁，開始搜索起‘轉運翡翠，轉運水晶’這些關鍵詞了。
………………
隔天就是育英小學新一學期的開學典禮了，施月輪一大早就站在教室門口接待着一個個背着小書包的一（4）班小娃娃，看着這些豆丁般大小的可愛娃娃，她的心情也由起初的緊張不安，漸漸地放松下來。
她心中暗喜道：原來代班主任的工作也沒那麽難呗，之前還真是自己吓自己。可不多久，校長室的一場争執就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
這天放學時下了一場毛毛雨，于是家長們紛紛進入教學樓裏，在教室門口接走自己的孩子。施月輪始終戰戰兢兢地站在一（4）班的招牌下，看着孩子們一個又一個和她揮手道別，直到年級組長方老師給她打了個眼色，拉到一邊輕聲對她說，
“你們班有個家長剛才去了校長室，吵着鬧着要換老師。”
“哈？”施月輪一驚，讓方老師幫忙照看孩子，自己也連忙跑去校長室門口探探情況。所幸校長室的門沒關嚴實，施月輪從窗戶瞧着裏面的情形，而那位老奶奶的大嗓門也從門縫裏竄了出來，
“邱校長，我知道徐老師意外懷孕需要保胎，未來一年找人代課我能理解。班主任的工作交給那個小姑娘，也就算了。可是一年級的語文課正是給孩子打基礎的關鍵時期，萬萬不能交給一個才畢業沒經驗的女孩子啊！”
老奶奶說着，有些義憤填膺地揮舞着手臂，“不瞞你說，其實我在退休前也是個老師，深知老師這一行業就得靠經驗！我也不是歧視那個林老師，只是我之前問過她了，她雖然是師範畢業，但是大學期間只是紙上談兵，幾乎沒有真正的教學經驗，我們這些做家長的怎麽能放心？”
邱校長瞧着有些無奈，施月輪也暗暗責怪林海嬌實在是老實，被老奶奶三句兩句就套了實話。
只聽邱校長不緊不慢地說，
“徐老師懷孕，學校的确安排不了人手。林老師在暑假期間也是經過培訓的，并非一點經驗都沒有，況且我幫她找了很好的師傅，她很聰明學得非常快……”
“暑假培訓的？那叫臨陣磨槍！”老奶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讓邱校長竟也一時語塞。施月輪暗叫不妙，豈料無意碰了下虛掩的門，發出了‘吱呀’一聲。
老奶奶應聲回頭，施月輪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挺直了背走進了校長室，她這才認出這個老奶奶應該是班上毛曉彤的家長。
“小毛奶奶，毛毛一直在走廊裏找你呢。”施月輪如是道。
毛奶奶點點頭，也有些着急地看着校長想趕緊讨個說法。
邱校長似乎正在考慮措辭，施月輪想了想，就壯着膽子說道，
“校長，方才徐琴老師給我發消息了，問班上的孩子第一天情況如何，她雖然在家保胎，其實心裏很挂念。”
“哦是嗎？”邱校長說，“徐老師素來敬業，真難為她了。”
“她還說了，等生完孩子，身體恢複之後，會盡快回來上課。她也不想丢下孩子們。”施月輪微微笑着，“她說，估計有些家長會介意代課的林老師資格太嫩吧，她真是給林老師添麻煩了。”
邱校長聽了，微微苦笑，毛奶奶的神色倒略不自然了起來。而施月輪就目不斜視地看着校長，繼續道，
“其實校長，我進來也是有事兒和你商量。個別家長介意林老師是實習生，沒經驗，要求轉班呢。”
“真的？還能轉班？”毛奶奶頓時眼前一亮，可随即施月輪就嘆氣道，
“我本以為是不行的，人人都想轉出去，那隔壁班豈不是人滿為患？可後來我随口一問，隔壁班居然還真有家長願意轉進來。說徐老師懷孕生孩子也就一年不來，而接下來的四年裏都能由徐老師這個是市級優秀教師來帶，其實還是很劃算的。”
邱校長一聽，頓時也就心領神會，點頭稱贊道，“說這話的家長，眼光很長遠啊，這麽處理也不是不行。小施，你可以安排一下，看哪些家長願意轉班的，調劑一下。”
說着，邱校長就看向了毛奶奶，滿面歉意道，
“至于老師資源方面，學校真的調配不過來了，所以奶奶如果真的對林老師實習生的身份很在意，也可以調劑轉班……奶奶你看？”
“這……”毛奶奶頓時一愣，心裏琢磨了半天，估計是覺得不劃算吧，臉上讪讪一笑地就退出辦公室了。
邱校長見她走遠，才嘆氣着對施月輪說，
“小施，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半真半假吧。”施月輪雙手一攤說。
“真有你的，小林看來是真的太嫩了，你們倆以後互相多多照應吧。”
………………
林海嬌十分後知後覺地才知道了自己被告狀的事兒，随即一千個一萬個地謝過施月輪，說要請她吃飯。施月輪倒是擺擺手，不過也覺得一番唇舌後心累得很，想起昨晚淘寶看了半天的轉運吉祥物，覺得自己還真是需要一個，随即就拉着林海嬌一起打開淘寶，認認真真地又挑選起來。
這一次，她倒是看上了一件翡翠。
這家名叫‘石來運轉’的淘寶翡翠店看起來圖片清晰，價格公道。施月輪看上一件3500的翡翠無事牌，圖片看着各種喜歡，在淘寶旺旺上想問得更仔細些，客服卻始終不在線。
“看店鋪上挂着微信號呢，聽說現在賣珠寶的喜歡在微信上更新貨品，比淘寶上架更方便快捷。你加一個試試？”海嬌說。
施月輪點點頭，果斷加上‘石來運轉’的微信，不多久店主就在微信上和她打招呼了，
“親，看上哪件翡翠了？”
施月輪頓時興致更高，和店主聊了起來。
談起這塊翡翠，店主也是滔滔不絕，說這是塊冰種料子，起熒光上身效果很好，尺寸也不小。在聽說施月輪是第一次購買翡翠後，店主還直誇她眼光獨到，
“一眼就選上了店裏性價比最高的貨！”
月輪一聽，已然隐隐下了購買的決心，只是在價格上還稍有猶豫，就細問說，
“有什麽瑕疵嗎？價格還能優惠嗎？”
“無紋裂完美品。料子有些冰絲，哦，就是一些小白絲，上身不礙事兒的。價格已經很優惠啦，如果親能不退不換的話，直接微信轉賬，可以便宜三百元。”
能優惠？施月輪頓時和林海嬌相視一笑，雖然對于微信直接轉賬還是有點兒顧忌，但店主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的淘寶店已經做到多少多少好評，業內也小有名氣，
“今年都準備開實體店了，三千多算是小生意啦。”
不得不說，‘石來運轉’的老板還真是能說會道，說得施月輪怦然心動，糊裏糊塗就直接把錢打了過去。
………………
當天晚上，施月輪躺在床上細想，忽而隐隐不安了起來。萬一對方是個騙子怎麽辦，自己怎麽就渾渾噩噩地直款購買了？所幸不多久，‘石來運轉’就給她發來了快遞單號，用的是順豐特快，估計明天就能到了。她這才安心下來，枕着佩戴翡翠後時來運轉的美夢，舒舒服服地睡了個好覺。
隔天下午，過了孩子們的放學時間，施月輪剛給大家解散就接到了順豐快遞的電話，在門口簽收了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包裹。
“海嬌，來啦來啦！”她興奮地跑去林海嬌的辦公室，把正在備課的海嬌從電腦前拉了過來，舉着小剪刀一層層把包裝拆了開來。
年級組長方老師也好奇地湊頭過來看，只見月輪打開首飾盒，從裏頭拎出來一塊翡翠的平安無事牌來！
“哎呦，還挺透，挺好看的！”方老師對玉石也不太懂，随口評價道，“不過，裏面一絲絲白毛毛的東西，是什麽嗎？”
這一句話算是問到月輪的心坎兒裏去了。這塊翡翠雖然和賣家圖片有七成相似，只是這翡翠裏一絲絲的小白毛，可比賣家圖上嚴重多了啊！
“哎，這就是賣家所說的冰絲啊？感覺像發黴了長毛一樣。”林海嬌縮着脖子吐槽了一句，月輪頓時就委屈了，拿起手機就和‘石來運轉’的老板交涉起來。
老板大呼冤枉，“這麽大的冰種翡翠無事牌，才賣你三千多，怎麽可能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冰絲這個毛病，不是早就和你交代了嗎？怎麽現在來胡攪蠻纏。”
施月輪趕緊翻出賣家圖，細細一對比，也恍然大悟，怒斥道，
“你給我發的圖，是燈光下的圖片吧！冰絲的确不明顯，可是正常日光下，真的很明顯。我朋友都說了，像發黴長毛！”
“那小姑娘，你是個什麽意思呢？”老板生硬地回複。
“我要退貨。”
“小姑娘，我記得我是給了你優惠，說好了不退不換吧！”
月輪于是補充了一句，委曲求全道，“東西我也才拿到，我可以出來回的快遞費，如何？”
打完這行字，她唉聲嘆氣地看看翡翠，又看看海嬌，再看看方老師。直到過了好久她才注意到‘石來運轉’的老板始終沒有回複她？她皺着眉頭又發了一句‘如何？’，卻陡然發現……自己居然已經被拉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