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八月十五，中秋夜，同樣也是尤筠的生辰。
一大早尤家就有人以紅袖的名義送了幾盒精致的月餅來，并時令瓜果點心若幹。楚琴頗有些戰戰兢兢地收下了，捏了個月餅在手裏，也沒心思吃，蔫蔫地在床上躺了大半天。
她本來毫無睡意，躺着躺着卻真睡着了，迷迷瞪瞪時，聽得丫鬟進來道：“夫人，尤老爺來了。”
楚琴一驚，倏然坐起，只覺得腦子一暈，緩了會才道：“他怎麽來了？是自個一個人來的嗎？”
丫鬟觑了她一眼，道：“是，說午飯在這吃，已讓廚房開始預備宴席了。”
楚琴更驚了，支支吾吾道：“他，他要在這吃？那，那說讓我陪了嗎？”
丫鬟忍不住捂嘴笑了下：“不用說夫人也該知道，尤老爺在花廳等着呢，奴婢伺候夫人洗漱吧！”
楚琴吞了口口水，換了身半新不舊的深藍色裙子，頭上耳邊戴的俱是銀制首飾，也不塗脂抹粉，磨磨蹭蹭地去了花廳。
尤筠一見她如此打扮，先是一愣：“身子不舒服？”
楚琴尴尬道：“妾身是寡婦，寡婦不都是這麽打扮的麽！”
尤筠樂道：“不過就是吃頓飯，瞧把你吓的。坐吧！”
楚琴便坐在尤筠對面，笑道：“尤老爺怎麽跑妾身這吃壽宴了？妾身可沒備禮啊！”
尤筠看着楚琴，緩聲道：“家裏有些煩心事，就躲到你這來尋清淨了。用不着你送禮，陪我安靜吃頓飯就成。”
楚琴打量着尤筠臉色，果然眼角眉梢帶了絲疲憊的愁容，擔心道：“不是生意出問題了吧？”
尤筠含笑搖頭，楚琴又道：“家宅不寧？妻妾失和？”
尤筠繼續搖頭，見楚琴松了口氣後，眼裏笑意更勝：“你倒一點也不關心我本人。”
Advertisement
“尤老爺您這話說的，就是為了我女兒，妾身都巴不得您長命百歲、身體康健呢！”楚琴呵呵笑道，邊喝茶，邊微微側過身子對着尤筠。
“聽說你有一個弟弟，找得怎麽樣了？”尤筠問道。
楚琴皺了皺眉道：“我沒找，是江意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想要瞅什麽大團圓的戲碼。”
“托她還不是托我，我的人脈比她要廣些。”
楚琴忍了忍，瞥了尤筠一眼：“這是我的私事，尤老爺別太喜歡管閑事，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子嗣問題吧！”
尤筠就笑笑不說話了，沒一會飯菜被端了上來，兩人就開始履行食不言的聖人要求了。
飯吃到一半，江意來了。她臉色很不好，也不需人通報，直接進了花廳，看到尤筠後，臉色更難看了。楚琴突然有種被抓奸在床的詭異感覺，站起來期期艾艾道：“他自個來的，不是我請的。”
江意冷冷地看着尤筠道：“楚琴已經從良了，你別拿之前那套對她。她如今是寡婦，你不該再上門，這宅子你也請收回吧，她住不起了。”
尤筠淡然道：“你還有空操心她？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得罪了李貴，得罪了太子，你能耐也挺大。”
楚琴一驚，立刻道：“什麽？阿意，是真的嗎？”
江意咬着牙，瞪着尤筠半響，才對楚琴道：“收拾東西，跟我走，我給你另尋住的地方。”
楚琴第一反應是，如果尤筠所說是真，那江意自顧尚且不暇，她可不要跟着吃苦頭去。
江意看出楚琴的心思，簡直要氣樂了。就算早就知道楚琴的自私自利、冷心冷肺，自己一腔熱血的時候被刺上一刺，也難受得緊。
楚琴見狀，忙道：“你，別意氣用事，走，去我屋裏洗把臉，喝口茶，緩一緩！”
她要過來拉江意，江意猛地甩開她的手，指着尤筠道：“你屋？是他屋吧！你再在這待下去，早晚被養成外室，到時候想走都難了。你以為他是什麽君子嗎？”
江意眯了眯眼，轉向楚琴質問道：“還是說你只是嘴上說着禮義廉恥，其實心裏半推半就、舍不得這高床軟枕吧？”
尤筠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很有興趣看着楚琴，想知道她會怎麽回答。
楚琴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瞥了眼尤筠，又瞥了眼江意，想了想道：“我跟你走。”
江意聽了也不見欣喜，拉着楚琴便走了出去。，楚琴回屋收拾個小包袱，尤筠後來給她的金銀衣物，她狠了狠心，都沒有帶。
尤筠漫步走到花廳門口，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意和楚琴離去的背影。楚琴比他想得，更有骨氣些。
“阿意，你真得罪了李貴和太子？”馬車裏，楚琴急慌慌道。
“我早該聽你的。”江意看着楚琴，沒了剛才在花廳裏那樣的勁頭，疲憊道，“那丫頭，在我眼皮子底下和太子身邊的雲溪好上了，聖上給他們賜了婚，還給了李貴一個釘子碰。誰都知道，我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李貴和雲溪都不會給我好果子吃。阿琴，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楚琴頭疼道：“夾起尾巴做人吧！太子自己還未站穩腳跟，雲溪可沒工夫對付你。對了，那丫頭知道你本來是打算把她送給李貴的嗎？”
楚琴不怎麽抱希望地問着，看到江意的眼神，忍不住嘆了口氣：“是啊！她既然知道提前勾搭上雲溪，又怎麽不會不知你的打算呢！”
江意在京城裏是有一套私宅的，還是當初和衛鶴好得蜜裏調油時，衛鶴幫着她過戶的。衛鶴成親後，江意就不怎麽來這了，宅裏是江意的奶娘一家，對江意忠心耿耿，江意當了右韶舞沒多久就想辦法把他們買回來了。
“小姐，您這臉色怎麽了，要不要請大夫？”奶娘顧氏聽到動靜，喜滋滋地來應門，見着江意枯敗的臉色，吓了一跳。
“熬點紅棗粥吧，我還沒吃飯呢。”江意吩咐道。
顧氏瞥了楚琴一眼，應了一聲，剛要走，江意又接了句：“客房收拾出來，給我朋友住，她要在這常住了。”
楚琴道：“啊！還要記得給我女兒去封信，讓她知道我換地了。”
江意冷笑：“可以，晾姓尤的也不敢來闖我的門。”
楚琴和江意就着醬菜吃了粥，楚琴已經緩過來了，開始給江意出馊主意道：“要麽你跑了吧，去找雲彩，天高皇帝遠，讓那倆太監打架去！”
江意不吭聲，楚琴明白了，氣道：“你就這麽不甘心？非要混出個名堂來？你是不是還想着入宮？”
江意嘴唇動了動，道：“你不懂，別勸了。真有個萬一，我會送你去雲彩那。”
楚琴氣得翻白眼，不吭聲了。
江意見狀，有些不好意思，尋着話題道：“我之前倒是小瞧了雲彩那弟弟，他在西京一片做镖局，有雲彩幫襯，給他娶了個得力的媳婦，镖局倒是越做越大了。他如今叫馮華，雲彩也改名了，叫馮豔，據說是她本來的小名呢。說也巧了，馮華一個月前親自押了趟貨，倒和一夥馬匪不打不相識呢！”
“镖局和馬匪？”楚琴奇道。
“走镖的靠的就是人脈，黑白兩道通吃。”江意笑笑，“馬匪的頭叫夏遠洋，和夏記綢緞鋪的管事還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呢！雲彩因着豆蔻的事，一直不願意弟弟和夏遠洋來往，這姐弟倆可難得吵架。”
“豆蔻？那個腦子缺根弦的小不點？”
“如今可已經出落成小美人了呢，夏遠洋之前入了一次京，把她的魂兒勾走了，如今為着姓夏的守身，已經轉作舞姬了。”
楚琴無奈道：“算了，聽着這麽那麽不靠譜呢？我還是在你這窩着吧，你多挺幾年，說不定還有什麽轉機呢！”
江意心頭一動，想到什麽，低聲重複着：“轉機。”
楚琴道：“嗯，你是我們之間最能撲騰的，誰認命你也不會認命。”
江意苦笑了聲：“好吧，借你吉言了。”
楚琴扯着身上的衣服道：“你這有鮮亮衣服嗎？我換身，現在這身讓我以為我都七老八十了。”
江意這才注意到楚琴這不同往日的打扮，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意：“誰讓你裝寡婦了。”
楚琴趁江意不備，撸下她的镯子戴在手上：“早知道就不裝了，還能混件新衣服出來。”
兩人正打打鬧鬧間，顧氏呈了封信進來：“小姐，西涼來信了。”
江意嘆了句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楚琴已接過信撕開了，将信紙展開同江意一起看了起來。
信上只寫了一句話：八月初一于上陽城外遇商穗，不日攜其上京拜訪。
“攜？她怎麽用這個字？”江意皺眉道，“好像那是她的人般。”
楚琴也注意到了，罵道：“就不能多寫點？萬一是個假的呢！什麽時候來也不說清楚，難道要我天天去城門口等着？”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後臺顯示在網審，審一天了也沒審完，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到，反正我是能看到的＝。＝奇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