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靜怡想了想,也就放開了,反正這位爺自己說的,讓自己該做什麽還做什麽,那何必有太多顧忌?于是,還和剛才一樣,低頭認真裁衣,興致來了就哼哼幾句,她心思不放在唱曲上面,就時常想不起來這唱詞,于是,偶爾唱半句,再嗯嗯哼哼的給糊弄過去。
胤禛讓人搬來了一把椅子,神态輕松的靠坐在陽光下面,閉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想事情還是在走神。不過,有他在這兒,進進出出的丫鬟們也都安靜下來了,蹑手蹑腳的,半點兒聲音也不敢發出。
皮毛肯定是不能直接做衣服的,裏面得配上襯裏。她裁剪完之後,就想到針線房自己去選內裏,可看看還在院子裏坐着的胤禛,就又将皮毛給收起來了,反正不急着這一會兒。
“爺?”看看天色,拎着裙子湊到胤禛身邊,輕輕喊了一聲,胤禛迅速睜眼,眼神清明,得了,這位爺剛才肯定是在想事情了。靜怡面上帶笑,伸手指了指天空:“這會兒有點兒降溫了,爺這樣坐在外面,小心着涼。”
胤禛轉頭看看桌子:“活兒做完了?”
“活兒是做不完的,做一點兒就要先休息一段時間。”靜怡笑着說道:“奴婢給爺煮茶?”
“不用了,拿本書來念。”胤禛擡手揉揉額頭,他剛才就發現了,這小丫頭倒是有一把好嗓子,唱起曲兒來十分柔和,讓人一不注意就想睡過去。
靜怡忙應了一聲,她自己這邊的書不多,就是一些游記之類的。
“四月初一日,早雨……”讓人搬了繡墩,靜怡就捧着書開始念起來,胤禛是閉着眼睛的,她就不敢太高聲,只能輕聲細語,慢慢悠悠。幸好這一篇也不算太長,等她念完,不見胤禛有什麽動靜,想了想,索性暗示了葡萄去拿了小褥子過來,輕手輕腳的幫胤禛蓋上。
秋後的天氣,中午和晚上的溫差大的很,這會兒她自己都覺得有些涼意了。胤禛既然不打算進去,她就只好自己想辦法了,總不能讓人凍着了,明兒福晉回來就該問話了。
她自以為是輕手輕腳,但胤禛沒睡着,也是有感覺的,掀開眼皮看她一眼,倒也沒有阻止。
念了小半個時辰,靜怡深覺得,自己讀書那會兒都沒有這麽用功過,嗓子也有些啞。于是,晚上吃飯的時候,就多用了一碗湯,飯菜倒是用的不多。
胤禛大約是注意到了,第二天一早,還讓人送來了些羅漢果。
福晉是下午回來的,就算是出門時間再短,按照規矩,靜怡她們也都得去請個安。不過進去略坐了坐,就被福晉身邊的嬷嬷給送出去了,福晉并沒與見她們。
“聽說覺羅氏夫人的身子,有些不太好了呢。”遠遠出了院子,武氏忽然壓低聲音說了這麽一句。福晉的額娘是宗室女,有她在,福晉就有人撐腰,哪怕沒有兒子,福晉的地位也是十分穩當。
可若是覺羅氏沒了,至少,那拉家的助力,不會有那麽多了。
Advertisement
“是嗎?我不知道呢。”靜怡略有些詫異的看武氏:“倒是沒想到,姐姐知道的……挺多的。”
武氏聽出這語氣有些不太對,微微挑眉,面上露出個笑容:“整日裏呆在府裏,閑極無聊,這才多打聽了幾句,再者,又不是什麽十分機密的事情。”
就算是宗室,也分位高權重和邊緣人物。
靜怡笑笑沒說話,是微微點頭:“姐姐也快到了,我這兒還有事兒,就不和姐姐一起走了,咱們明兒見。”
“你有什麽事兒?”武氏歪着頭,有些疑惑的問道,靜怡也不隐瞞:“到針線房找些布料用,武姐姐要一起嗎?”
武氏的針線活兒是比較普通的,不像是宋氏,宮女出身,就憑這一手針線活兒才得了在胤禛身邊伺候的機會,日後也才得了恩賜,成了胤禛的房裏人。
靜怡偶爾也想過,自己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大概就是投了個好胎。
“我就不去了,妹妹自去吧。”武氏笑着擺手,看靜怡帶着丫鬟往針線房那邊去了,才嘆口氣:“好好一個官宦人家的格格,整日裏卻是自降身價,将自己當成個繡娘用,也實在是……”
“庶福晉,您昨兒寫的那幅字,要不然拿去送給鈕祜祿庶福晉?”她那丫鬟靈機一動,忽然建議道,武氏想了想,也忍不住笑:“算了,還是別糟蹋我那字了。”
靜怡可不知道這後面的議論,領着葡萄進了針線房,就有嬷嬷過來行禮:“庶福晉是想要些什麽?”
“找些內襯裏子。”靜怡笑着說道,頓了下,又問道:“可以随意領用嗎?”
“庶福晉的月例裏是有一匹棉布內襯的,若是想多用,就得有福晉的口谕。”嬷嬷笑着給她解釋,女人嘛,事兒多,像是月事帶什麽的,大多都是自己做,或者貼身丫鬟做,所以月例裏都是有一匹這樣的布料的。
但給胤禛用,肯定不能是這個啊。
“那我能不能先看看?回頭我問問福晉。”靜怡想了下問道,嬷嬷猶豫了一下,點頭:“也好,庶福晉想看什麽樣的布料?”
“和這個匹配的。”靜怡伸手:“我給爺做了件兒大氅,我想看看玄青的,墨灰的,或者靛青色,再或者靛藍色,可行?”
“庶福晉請跟奴婢來。”嬷嬷笑着示意了一下,領着靜怡去看布料,淺色的和深色的是分成兩個房間放的,靜怡拿着一小塊兒毛料,這個比劃一下,那個比劃一下。
還要在心裏想想這顏色和胤禛般配不般配,胤禛那樣不茍言笑的,好像穿淺色的,就有些太輕浮了一樣。可若是深色的,就又太尋常了些,她所見過的胤禛的衣服裏面,十有八九,全都是深色的。
再者黑熊皮也是黑色的,淺色的,好像也不太搭。
轉了兩三圈,終于選定了兩樣。針線房的嬷嬷已經在旁邊等大半天了,靜怡忙示意葡萄給塞了個紅包:“這兩匹嬷嬷你先幫我留着幾天,我回頭就請示了福晉。”
嬷嬷笑着應了下來。
靜怡也不拖沓,第二天請安的時候,就說了自己想去針線房領布料的事兒 :“奴婢給貝勒爺做了大氅,少了些內襯裏子,所以想到針線房領一些……”
福晉還沒開口,就聽武氏笑道:“鈕祜祿妹妹這兩天,好像挺忙的,又要伺候貝勒爺,又要幫貝勒爺做衣服,難怪上次貝勒爺賞了你羅漢果呢。”
羅漢果雖然不是特別稀罕,但相對來說,也是比較珍貴的。武氏撚酸靜怡能想得到,可她沒想到的是,這消息傳得倒是挺快的,這才一天工夫,不在一塊兒住的武氏都知道了消息。
“鈕祜祿妹妹對福晉倒是一片忠心,福晉不在府裏,鈕祜祿妹妹就盡心盡力的幫着伺候貝勒爺。”李氏也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讓靜怡十分想感嘆,翻臉果然比翻書快。之前還感謝她來着,現在就開始諷刺了,順便還挑撥離間。
這時候多說多錯,總不能辯解她沒伺候胤禛吧?
靜怡就只低着頭不說話,等着上面的福晉吩咐。
“行了,你們不都是伺候貝勒爺的嗎?”杯蓋在杯子上輕輕的撞了一下,福晉放下了茶杯,低頭看靜怡:“一會兒我讓人陪你去拿,你能伺候着貝勒爺,我心裏也是記着你的功勞的。”
李氏臉色有些不太好,倒是武氏渾不在意,能和李側福晉混為一談,她覺得自個兒還算是沾光了。
等人都退出去,福晉才伸手揉揉額頭,她身後丫鬟忙過來幫她摘掉了大首飾。福晉閉着眼靠在軟枕上思量了一會兒,擡眼問道:“聽月,你覺得,鈕祜祿氏這個人如何?”
“之前看,鈕祜祿庶福晉是個老實的。”聽月猶豫了一下才說道,福晉微微挑眉:“之前老實?那現在,不老實了?”
“倒也不是,就是覺得,雖然老實,倒也聰明。”聽月頓了下才說道:“李側福晉上次要給貝勒爺做衣服,是直接去了針線房拿了布料。”
不像是鈕祜祿氏,還來報備一聲。
而且,這兩天福晉不在府裏,李氏和武氏都曾經讓人給貝勒爺送了東西,要麽是飯菜,要麽是點心。鈕祜祿氏和耿氏倒是沒動靜,當然,也可能是她們兩個沒這膽子。
福晉複又閉上眼睛:“聰明啊,再聰明的人,也都有被迷住眼的時候。”
“主子,您別多想,老夫人不是說了嗎?從廣西那邊給您請了神婆,聽說是十分靈驗呢,讓她給您調理兩年身體,您再生養個阿哥。”聽月壯着膽子說道,見福晉的臉色變了,眼神也冷了幾分,趕緊的住口,後退了一步,不敢再出聲。
福晉卻是沒說什麽,只沉默了良久,低低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