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人面桃花
見此情景,李思危當即怒氣滔天,第一反應便是要沖下去給那個金毛猴子揍一頓,可是他又瞄了一眼周遭的兄弟,唯恐事情鬧大了,萬一不是自己想的那樣,豈不是造成原定疆夫妻間不睦?
他強忍着怒意,一邊喝着酒一邊偷看着,只見楚儀和那個金毛猴子沒有更多的接觸,坐上馬車走了。
雖然如此,李思危卻不得不多個心眼兒,當兵的在外打仗,家裏夫人不是沒有偷吃的。他打定主意,未來幾個月,一定要好好看住了楚儀。
但願她沒有偷吃啊,否則她這樣,不但對不起将軍,她自己也會因此而倒黴的!大周雖然允許夫妻和離再娶再嫁,可是對于偷情的處罰可是十分嚴重的。
楚儀對自己被人看到了渾然不知,她滿心歡喜地回到家,命丫鬟們将嫁妝都收好。
因為哈吉斯遠道而來不方便帶許多東西,所以所有的嫁妝都是精挑細選的——大如鴿子蛋的夜明珠,綴滿價值不菲的寶石的赤金頭面,波食特有的各色名貴布匹,還有純金的器皿和各種名貴首飾。
就算是秋韻這樣一貫穩重的性子,也禁不住訝異道:“天哪,夫人,這些東西都是哪來的……”
楚儀苦笑道:“這是我的嫁妝,你們幫我收起來吧,先不要問我,更不許告訴将軍。”她的身份的事,恐怕是要瞞不住了,她必須找個機會,同原定疆說清楚才好。更何況,她真的想要回父親為她取的名字……但如何說,又是一個問題……
哈吉斯送來的禮物中那一串貓眼兒,讓她想到了原大花的眼睛,于是先挑出來放在了一邊,想等着大花晚上回來送給她。随即,她又見那金剛石鑲嵌的赤金手钏璀璨生輝,宛若陶夭光彩照人的模樣,便遞給暖陽道:“暖陽,你為我把這個給陶姑娘送去吧。”雖說楚雁北并不是她的親哥,但事情是因她而起,賠罪還是應該的。
暖陽應了一聲,忙将那金剛石手钏用錦盒放好,出門去了。但她心裏也是疑惑的,這手钏和那些禮物,一看就價值不菲,小姐這時從哪得來的?
她滿腹心事,冷不防才出大門,便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錦盒也掉在地上,裏面的手钏摔了出來,在日光下灼灼反着耀目的光。
暖陽氣惱地一擡頭,卻又是那個熟面孔——楚雁北。
她飛快地将手钏收在了錦盒裏,咬牙道:“楚公子,你可真是陰魂不散!可夫人今日不在家。”
楚雁北的利目卻已經一眼看到了那耀眼的手钏,陰沉笑道:“這手钏好貴重,你從哪偷來的?”
暖陽氣極反笑:“偷?楚公子,你大約不知道吧,月夫人死的時候,是給我家夫人留了嫁妝的。這只是嫁妝裏挑出來送人的,偷什麽偷?以為人人都同你這般麽?”
“嫁妝?”楚雁北眼睛一眯,忽略了她的挑釁,久違地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那個貌美異常的異族女人。是了,那個時候,她身邊确實有數不盡的好東西……可他那時年紀小,竟然從來沒有在意過。原來,她還藏着這麽多寶貝!連這樣貴重的手钏也說送人就送人,那實際留給楚儀的,又該是怎樣的金山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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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什麽,他是她的兒子,她卻沒有留一分給他!
除非……除非楚儀将這些東西都私吞了……
暖陽見他一臉莫測,突然有些害怕,擔心自己言多有失,此時馬車來了,她趕緊坐上車走了。
到了陶家,她說明了來意,便有婢女熱心地領她來到陶夭的閨房。
門口的棉簾早已換了繁茂桃花枝的薄絲簾,陶夭也不要人打簾子,自己一掀簾子走出來。她一頭烏發流瀑似的散着,只半挽了一個松松的發髻,看上去綽約多情,妖媚至極,那發上的白簪與她潔白的肌膚一個色,看着越發引人遐想。暖陽見狀,臉上一紅,雙手奉上錦盒道:“陶姑娘,我家夫人讓我送了這個來。”
“站在外面說話做什麽?”陶夭上前拉住她的手,“進來,我正在吃玫瑰羹,你也吃點。”
暖陽紅着臉,由她領着自己進了一個馨香怡人的世界。這陶允固然是個老古板不假,但他只有陶夭這一個女兒,嚴格要求之餘,其餘吃穿用度顯然都是按照頂級的來。門口的屏風是蜀地繡娘精繡的雙面十二美人圖,面色如生,背影窈窕,但暖陽卻覺得這畫上的美人,全然不及屋中陶夭這個美人動人。
繞過屏風向裏而去是一個大的會客間,博古架上滿是珍奇器皿,美人榻裏側放着錦繡靠枕,她一雙眼睛還來不及看完,就又向左穿到了一個新的屋子,竟然是個擺滿了書的偌大書房,而又向裏而去,才是一間小的會客間,此時盈滿了玫瑰的濃郁香氣,醉人卻不膩人。
陶夭示意她坐下,立刻便有丫鬟奉上一盞溫熱的玫瑰羹來。暖陽的眼珠咕嚕咕嚕轉着,看到另外一個神色嚴厲的嬷嬷坐在窗邊縫着什麽東西,另有兩個丫鬟在衣架那裏,一大一小,大的那個舉着一盞銅爐,正在教小的那個如何熏熨錦繡的袍子。
陶夭見她看什麽都新奇,笑道:“你現在是看什麽都覺得稀罕,以後原将軍飛黃騰達了,只怕這些,都不入眼了呢!”
暖陽不好意思地抿着羹,笑道:“謝姑娘美言。”她心裏卻想起楚儀和她說的陶夭在三江五洲的事,不由心道:這陶姑娘被這許多人看管着,還能不聲不響消失那麽久,這也太厲害了些。
陶夭望着她的模樣笑笑,這才打開那錦盒。可這一打開,她也是一怔,縱然她見慣了世間的好東西,這金剛石手钏也是過于貴重了。她不必花時間去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嘆道:“何必送這樣重的禮來,楚雁北的所作所為,和她并無關系。”
想到那讨人厭的前少爺,暖陽神色一暗:“縱然無關,夫人總覺得因為她的緣故,才給陶姑娘惹了麻煩,她叫姑娘務必收下的。”
“好,我若不收,豈不是叫她疑心我怪她……”她說完,便有候在一邊的丫鬟上前來,給她将手钏戴在手腕上。美人映珠寶,正是她為這手钏增色,而非手钏的光芒壓過了她。
“實在是太美了。”暖陽由衷誇贊道。
“是你家夫人眼光好。”她笑着對床邊的燕娘道,“燕娘,我那珊瑚的墜子,你收在哪裏了?”
燕娘放下手中的活計,想了想道:“在卧房的寶盒裏收着,等我拿給你。”
不一會兒,燕娘手裏拿着一個牛血般猩紅的多寶珊瑚墜子托在手帕裏拿了出來,陶夭接過來,遞給暖陽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是我送你家夫人的。”
“不不……”暖陽急着擺手道,“我家夫人可沒說,還要我拿東西回去。”
“這真是豈有此理,我收了她的禮,她卻看不上我送的?”陶夭将墜子塞在她手裏,“拿着,配她那件紅灑金的裙子好看。”
暖陽拒絕不下,只得慎重收了,待她吃完了羹走時,又有小婢女給她送了帕子和香囊,堪稱滿載而歸。
陶夭擡眼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給燕娘使了個眼色,于是燕娘便起身,對屋中的婢女道:“小姐要休息了,你們都先退下吧。”
丫鬟們乖順地走了出去,只有元寶妹在最後,臨出門前突然回頭對着陶夭樂了一下。
陶夭一怔,随即對燕娘疊聲道:“我說什麽來着,什麽事兒都瞞不過這個小丫頭!看着老實,實則鬼精着呢!”
燕娘關好門笑道:“鬼精好過癡傻。你快去吧,你那相好的小白臉或許早已經到了。”
陶夭在窗下的銅鏡前又理了理鬓發,确認鏡中的姑娘淡妝動人,這才站直身子,施施然推開卧房的門走了進去。
那屬于女兒家的閨房中,此時正站着一個高大瘦削的黑衣男子,一身冷肅之氣,與房中的溫香軟暖格格不入。可聽到她進門來,那人轉身間,身上的氣勢便瞬間被柔和所取代。
“相爺,這當采花賊的滋味兒如何?”她笑嘻嘻地打趣他。
慕雲漢微微一笑:“還好,多當幾次,以後也能熟門熟路一些。”
“呸!誰要與你熟門熟路。”陶夭走到他面前,板着臉興師問罪問道,“你到底是如何與我爹說的?至今也沒個信兒。相爺做事,原來這般拖泥帶水。”
慕雲漢的手臂在她腰上一收,說起此事不免恨得牙癢癢:“你還好意思說,現如今人人都知道我為個花魁娘子黯然神傷,陶公也不例外。我便是直說了,頂着個流連煙花之地的名頭,他也不會同意!現如今,他是揣着明白當糊塗!” 他此時抱着她,心裏真是愛極也恨極,他說她怎地那天如此爽快就應了下來,原來是在這裏挖了個大坑等着他。
陶夭卻沒心沒肺道:“哦~原來是這樣啊……可我不管。橫豎你沒了轍,我回三江五洲便是了。”
“陶姑娘真是好狠的心啊……”慕雲漢眯起眼,大手掐在她的腰際,“幾日不見,你眼見得更狼心狗肺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桃-狼心狗肺-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