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目光掃過來的霎那間，容歡飛快把腦袋埋了下去，心跳如煙花般炸開。
不說好是一個中年禿頂大叔嗎？怎麽突然變成傅斯衍了，早知道是他上課，她打死也不敢來啊！
班級女生花癡的聲音充斥耳畔，容歡到底忍不住，悄悄掀起眼皮，去看講臺上那個奪人目光的他。
他面容依舊清隽，眼底的笑意埋得極深，添了多了幾分高高在上的嚴謹肅穆，和平日裏笑着逗她的他完全不同。
站在講臺上的傅斯衍讓她覺得有些遙遠、陌生，仿佛需要重新認識。
上課鈴響後，班上安靜下來，大家屏息以待傅斯衍的發言。
講臺上的人掃視一圈衆人，沉聲開口：“前兩次是洪老師幫忙代課，我是負責接下去微觀經濟學的老師，我姓傅。
沒有聯系方式，你們找我直接下課過來，或者打學院秘書處電話，如果是想詢問私人問題……抱歉請不要來打擾我。”
女生們剛開始被他的低音炮又弄得少女心澎湃了下，可是聽到最後一句話才得知如此帥氣的教授只能遠觀……
他一邊擺弄着襯衫的袖口，聲線冷淡：“我上課可能和其他老師不同，ppt字數不多，重點在我話裏。期末，不劃考試範圍，想靠抄筆記背書不動腦的期末也不用來考，我出的試卷不是靠背就能解決問題。
課堂上提問比較多，會讓你們多思考，這都算在平時成績。只帶着個手機來教室養老的，我建議你出去換個網絡更好的地方。
微觀經濟學雖然是門基礎課，但同樣很重要，深入學也很有趣。我能保證給你開質量最好的課，你們聽不聽，自己決定，當然最後你們過不過我來決定。至于考勤，被我點到三次沒來的直接補考。現在先點名。”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只感慨來了個如此嚴厲的老師，以前的好日子估計到頭了。
傅斯衍開始點名，原本好幾個原以為是洪老師上課的學生，逃課都被抓了。
念到容歡代課的24號，“顏婷。”
她垂着腦袋，悶悶地發出一聲“到”。而後她發覺臺上突然安靜了兩秒，她心跳到了嗓子眼，生怕他發現了，做賊心虛把頭埋得更低。
可是……
傅斯衍繼續喊了下一個名字，容歡松了一口氣擡頭，就發現他唇角勾起似有似無的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見。
他應該……沒發現吧……
她也只能這麽安撫自己。
點名結束後，正式開始上課，容歡偷拿出手機給顏婷發了條信息，簡單說明情況。
“沒事，沒被發現就好，不用記筆記，你做自己的事情吧~”
容歡無事可幹，只能繼續看書。她突然意識到，許久沒見到傅斯衍，此刻能在這聽到他熟悉的聲音，竟然感覺到一絲開心？
可是很快，她就開心不起來了。
“微觀經濟學所涉及的，包括供給和需求理論，企業理論完全競争理論，市場勢力和市場結構理論……”
傅斯衍說着，邊慢慢往後排走，容歡坐在靠近走道的外面，再次低頭裝起了透明人。只見他走到她身邊的時候，步子和口中的話頓了一下……
她緊攥的手心又出了汗。
好在他沒有多停留，又走到講臺，容歡暗暗松了口氣，就聽到耳邊傳來細微的聲音：“同學——”
她轉頭，發現是剛才讓她讓位子的男生，“你沒帶書的話，我和你一起看吧。”
她正要拒絕，男生卻把書推了過來，朝她挪了個位置。容歡索性拿出紙筆來裝裝樣子。
傅斯衍講的正起勁，她放松了警惕，在紙張的右上角随手畫了一只小兔子，提起筆卻發現旁邊的男生在看她的兔子，嘴角噙着笑，她紅了臉立刻遮住，卻沒看到臺上朝他們這射來的目光。
“第五排穿黃裙子的女生，你來回答ppt第一道題。”傅斯衍突然道。
目光齊齊投射向被cue到的容歡，她心裏重重咯噔了下，頭皮發麻，慢吞吞地站起來。
她原本都以為相安無事了！
她對上傅斯衍的目光，只見他金框眼鏡底下的桃花眼微微挑起，單手抄兜下了講臺。
她擡頭看了眼題目，發現完全看不懂，愣是一個字也憋不出來。
這道題挺簡單，預習過都知道。同學們見容歡不回答，都以為老師會冷下臉來生氣了。
容歡心亂如麻，垂下眸，手指緊張絞在一塊，視線落在的桌面的餘光處，一雙黑皮鞋踏了進來。
他走到了她面前。
傅斯衍垂眸，見着她臉色酡紅的樣子，他唇角輕勾，眼底渡滿了笑意，開口逗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柔和：“老師有這麽可怕嗎？讓這位同學緊張成這樣。”
“……”大家都笑了，容歡想捂臉遁地。
這時，她的手被碰了一下，手邊遞過來一紙條，竟然是旁邊那男生把答案寫在上頭。
她掃了眼，飛快把紙條蓋上，動了動唇，輕聲道：“是……生産可能性邊界。”
他視線從桌上挑了起來，看向她，唇角的笑若隐若現：“嗯，回答正确。”
心驚膽戰的90分鐘終于過去，傅斯衍宣布下課後，班上的同學如魚貫出教室，奔騰在去食堂的海洋上。
容歡收起筆，對身邊的男同學道：“剛才在課上……謝謝。”
男生笑了笑，“你是來代課的吧？”
“嗯。”
男生走後，她看向講臺上的傅斯衍，他同樣也看向她，目光意味顯然。她心裏一抽，眼瞧着班裏的人走了差不多了，才提着步子朝他挪去。
傅斯衍走近幾步，在她面前停下，垂頭，斂睫看着她，挑眉勾唇：“瞧歡歡一臉害怕的樣子，要是被別人看到，還以為你被我留下來訓話呢。”
“傅叔叔……”
他輕笑一聲，“嗯，解釋一下。”
她老實說明完情況，他點點頭，一臉了然：“你要不說，我還以為歡歡想叔叔了，特地跑到我課上來找我。”
“……”她見他現在這幅模樣，哪有剛才上課的嚴肅認真？
她擡頭看他：“傅叔叔，你能別給那位同學記曠課嗎？”今天這件事純屬意外。
他含笑，“想讓我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你……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這事和歡歡沒關系，你讓那個同學下節課來找我，我和她說。”
“……好吧。”
他擡手看了眼腕表，“中午和叔叔一起吃飯？”
她眼底有光亮起，乖巧地點了點頭，他拿起公文包，另一只手随意搭在她肩上，“想吃什麽？”
兩人去了三堂，容歡随意挑了一家環境比較好的咖喱飯。進去店裏，傅斯衍把錢包給她，讓她幫他點，愛吃什麽随便點，他先找個位置。
她點完餐後回來，在他身邊坐下，傅斯衍就開始問她這幾天的情況。
過了一會了服務員端上菜來，“您好，兩位的咖喱雞排飯和果汁，蔬菜沙拉。”
服務員走後，容歡糯着聲音開口：“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給你點了這個……”
傅斯衍看向雞排飯，繼而一笑：“沒事，你點的，叔叔都愛吃。”
容歡低頭抿唇，咬了口飯送進嘴裏，她小口吃着，手邊就放過一杯果汁，她還沒擡頭就聽到傅斯衍的聲音：“咖喱有點辣，能吃得了麽？”
他還記得她不能吃辣。
容歡點頭，抿了口果汁。
這時旁邊傳來聲音，“傅教授，你也來這吃飯啊？”
說話的是幾個認識傅斯衍的男老師，當容歡擡起頭，他們才看清她的臉，嘴裏不禁打趣：“這是你女朋友啊？看過去好年輕。”
“咳咳……”容歡被嗆到，小臉漲紅，傅斯衍起身走到她旁邊輕柔地拍着她的背，“吃慢點。”他轉頭看向同事，一臉鄙夷無奈：“這是我侄女。”
“啊……啊抱歉抱歉，誤會了哈哈哈。”
同事們識相地離開，容歡也緩了過來，傅斯衍見她原本白皙的臉蛋通紅一片，不禁莞爾，捏上她的臉：“怎麽這麽不小心，嗯？”
她拍掉他的手，有點兒炸毛的樣子惹得他笑意漸深。
繼續吃飯，容歡放緩了速度，她埋頭避開他的視線，最後又忍不住擡頭看他。
只見他把碗裏的洋蔥揀出，堆在盤子的右上角，像座小山。
他這麽大個人竟然挑食啊？！
那幅認真的模樣，竟然有些可愛……
她偷偷笑了，像是發現了他的小秘密。
吃完飯走出店裏，兩人一頭紮進了外頭的日光，傅斯衍問她等會兒有課嗎，她說有。
快一點了，回宿舍午休也沒多少時間，她說幹脆去教室趴一會兒。
傅斯衍卻沒同意，帶她去找他的車。
她一臉懵地上了副駕駛，就聽到他說：“在這裏睡一會兒，時間到了我送你去教學樓。”
傅斯衍空調打開，又幫她把靠背放下，容歡躺好，他就把擋板放下，遮住她眼前的光。
冷風吹在皮膚上，帶來冰冰涼涼的舒适感，她呆呆地看向他：“傅叔叔那你呢？”
“我在這看會兒資料。”
她心頭仿佛被人喂了一顆糖，甜甜的沁人心脾，她阖上眼眸，過了會兒，又悄悄掀開眼皮看他。
傅斯衍翻閱着課件，側臉的輪廓仿佛被陽光鑲上了金邊，挺挺的鼻梁下是唇色極淡的薄唇。
她看着正出神間，傅斯衍那雙修長的手突然朝她伸來，準确無誤蓋在她的眼臉上。
眼前陷入昏暗的同時，清冽的男士香水味也迅速充斥着她所有感官。
她呆住，下一刻耳畔就傳來他低啞帶笑的聲音：
——
“小家夥，你再偷看，叔叔就不能集中注意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