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靠在窗口旁邊,羅莉扭頭看着窗外,或許是因為窗外實在沒有什麽景色可言,以至于她并沒有感到自己的心中有什麽留戀感。
因為她馬上要前往的地方遠比這裏冷得多,所以老媽強迫她多穿了幾件衣服,此刻羅莉正為這些衣服的累贅而感到煩惱。
另外一個令她感到煩惱的事情,是她沒有把握自己玩弄的那套把戲,是否能夠讓她的媽媽永遠拒絕老爸關燈之後的請求。
這或許是絕對沒有可能的事情,羅莉甚至能夠肯定,她不久之後便會從電話裏面聽到,她的弟弟或者妹妹即将出生的消息。
或許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老爸沒有那種能力,這種念頭在羅莉的腦袋裏面跳出過好幾次,不過最終都被她一一熄滅了。
這并不是無法做到,她至少有不下二十種辦法可以把老爸變成一頭騾子,可是真要下手又做不到,畢竟那個男人是她的老爸。
正當羅莉在為自己的将來而感到憂愁的時候,突然她聽到有人在朝着她說話。
“莉莉,你想好了自己的英文名字了嗎?”
羅莉用不用回頭便知道,問這個愚蠢問題的家夥肯定是那位張叔叔,老爸的狐朋狗友裏面,就這個家夥最沒有腦子。
甚至懶得回頭,這個家夥根本就不值得禮貌對待,羅莉輕描淡寫地回答道:“早想好了,就叫Lolita,很不錯吧。”
聽到這個回答,無論是羅曾銘還是他的妻子已經準備阻止話題了,對女兒變得越來越了解的他們自然非常清楚,再繼續問答下去,答案肯定會……無法想像。
但是他們倆的速度顯然仍舊慢了一些。
“這個名字有點……你難道想不出更好一些的名字嗎?”
“唉……你真的以為我不懂得你想要說些什麽嗎?”羅莉冷冰冰地說道。
那位張叔叔總算住嘴了,小女孩的音調令他想起了那兩次非常“不愉快”的經歷。
那兩件事的結果便是讓他平白損失了幾十萬,不過更加糟糕的卻是他再也不敢買新車了,至少在這個小女孩還和他住在同一個城市之前,絕對不會考慮購買新車,特別是跑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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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英國之後,你什麽時候才會回來?聖誕節還是寒假?”秘書米蒂連忙轉移話題問道。
“時間如果太長的話,爹地和媽咪肯定會想我的,所以我早已經想過要經常回來看望他們。事情不是太多,時間不是太匆忙的話,可能我會一個星期回來一次。”羅莉用異常輕松的口吻說道。
聽到這番話,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變得面部僵硬起來,過了好一會兒,米蒂才用驚詫的口吻說道:“那将會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算不上很大,我在一家航空公司投資了一筆錢,然後透過關系成為了董事會成員,所以我坐飛機根本用不了多少錢。”羅莉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充滿了她個人風格的回答,再一次讓所有人沉默。
此時此刻,別說米蒂和那位張先生這樣的人物,就連羅曾銘以及另外兩位和他同行的生意夥伴,也突然間産生了一種低人一等的無奈感覺。
那兩個人早已經知道羅曾銘從女兒那裏得到一塊百達翡麗的事情。
這件事在羅曾銘所認識的那個圈子裏面,早已是一件人所共知的事情,而羅曾銘的女兒自然而然再一次成為了衆人關注和談論的話題。
不過,這和不久之前被大家津津樂道的那段緋聞不同,現在每一個人都用一種充滿異常強烈嫉妒的語氣,來談論這個神秘并且神通廣大的小女孩。
沒有人知道這個小女孩還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或許正因為如此,此時此刻這兩個人聽到羅莉剛才所說的那番話,立刻确信無疑,能夠信手送出去一塊百達翡麗的人,想要成為某個航空公司的董事,還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羅莉并沒有回頭,她從玻璃窗的反光裏面已經看到所有人的反應。
看着那些以往自己得千方百計拍馬屁、得看他們意思叫他們叔叔或者哥哥的家夥,此刻一臉被徹底擊敗的模樣,她的心裏便感到高興極了,除了高興之外,還有那麽一絲成就感。
現在她終于明白,為什麽飛機上面會有頭等艙,那十有八九并非是為了讓人感到更舒服,而是為了讓一些人感到自己與衆不同。
毫無疑問大多數情況下,面子比身體更為重要,或許這是因為臉面長在身體上面,并且總是露着的緣故吧。
“你們有沒有聽說老甘戴綠帽子的事情?”沉默半晌後,張煥連忙轉移話題。
這段時間以來,羅莉周圍的那些人已經練成了一種本事,一個人有難,另外一個人就立刻站出來解救,一個話題被卡住,就馬上換另外一個話題。
羅莉仍舊沒有回轉頭來,但是她的耳朵吱溜一下豎了起來,這是她非常在意的話題,也是她精心準備了許久,一手炮制出來的話題。
“誰叫老甘娶了那樣一個風流老婆,娶了也就娶了,又為什麽不把她看緊一點呢?”
“怪只能怪他不該把廠全都設在外面,這樣一來大部分時間就不能夠在家。”
“這算什麽?就算老甘在家,他老婆要紅杏出牆仍舊擋不住,真要說老甘哪裏做錯,就是他看人不準。”
“不過呢,這件事情恐怕也怪不到那位甘老板,誰叫他的太太被別人看上了呢?
“讓那些帥哥看上了,是那個女人的運氣,聽說那個帥哥還挺有身家的,并不是專吃軟飯的那種,或許偷拍的人原本并不是想要對付那個女人,而是想要對付他也說不定。”
“這誰說得清楚?誰知道那個男的到底是誰?甘太太到現在為止,還未曾開口指認那個奸夫的身份。”
“我看不是不想指認,恐怕是那個女人指認不了,誰會相信她就玩過那麽一次?你們信?我是絕對不會信,那位甘太太說不定就像一輛公車,整天上上下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接過多少客人。”
“這話有點過分,不過呢——那個女人确實很賤,最賤的就是一張臉皮還有那張嘴。”
“不錯,我相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看笑話的人才那麽多,說起來,羅先生羅太太,那個女人在背後議論最多的恐怕就是你們兩個人了。”
“那當然了,你不知道,那個賤女人當初看上的就是我們這位羅密歐,不過他的眼神比老甘要強得多,所以現在的羅太太才是這位。”
“你沒有必要取笑我吧。”
“好好好,不取笑,對了,大家都是從哪裏看到那段偷拍的?”
“當然先是在網上,最近排行榜第一大多數是它喽——至于再想看得仔細一些,想要看兩個小時的完整版,就只能去買光碟了。”
“你看過光碟了?”
“沒話說,暴勁,物有所值啊,網上才只有二十分鐘,而且又那麽模糊,光碟放在DVD裏面,哇——那個品質就像是看影片一樣,偷拍的人絕對有水準,絕對是高清晰度,連背上流的汗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看的不是汗吧。”
“知道也不必說出來嘛!這裏有兩位,啊不,應該是三位女士在場。”
“繼續說下去,還有些什麽?”
“網上不是都有說?先是一段豔舞,我不知道老甘以前是否有福看過他老婆在他面前跳脫衣舞,如果沒有的話,那實在太可惜了,那段舞跳得确實不錯,有職業水準,然後就是……”
看着那個興致勃勃說得最為起勁的光頭,羅莉的嘴角露出了不以為然的微笑,不過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看到自己的父母也伸長了脖子聚精會神地聽着。
“你的老爸老媽好像對于這個話題也非常感興趣,你們這裏的人全都這樣八卦嗎?難道沒有比這更加有趣的話題?”言末用不以為然的口氣說道。
“很看不上眼嗎?和你們那裏的人不同,這裏的人并不喜歡談論政治,沒有必要多談,很多東西我們改變不了,談論也沒有意義。”羅莉回答道。
言末并不打算繼續争論下去,在他看來,和一個小女孩争論這個話題,根本就沒有意義。
他把眼睛轉向了四周。
言末原本想要看看他的那兩位跟班現在在什麽地方,小女孩前往英國的同時,也把她所有的班底全都帶到了那裏。
同行的是那兩個跟班,那個叫美佳的女人并不能夠太過信任,這個女人無疑确實非常好用,但是她是馬鬼的人,而且是馬鬼的心腹手下,這是無可争議的事實。
言末甚至還知道,那個美佳還是馬鬼的女人,馬鬼之所以讓她離開身邊,其中好像還有一段不可告人的隐情。
兩個跟班裏面那個石佛倒是讓人放心,言末對這個家夥感興趣的,是他那身氣功,雖然十三太保橫練算不上什麽高明的氣功,不過現在有耐心練氣的人已經少之又少。
自從那個實驗結束之後,言末同樣開始新一輪的氣功修煉,經過那位陳博士的一再努力,所有的裝置終于被減少到了最小的範圍,唯一令人感到遺憾的是,不管怎樣減少,仍舊需要通過水來傳遞聲波。
所以進行修煉的時候,仍舊免不了要浸泡在水中,這也就是說,還得準備一個浴桶才行。
正因為這個原因,言末并不打算随身攜帶那些奇特的裝置,帶走它們是另外一群跟班的工作。
那是一群略微粗通高科技的跟班,言末曾經對這群人充滿了期待,以為這些家夥即便不是像那位陳博士一樣的人物,也至少是網絡黑客、解密高手之類的人,但是那一個多星期的學習,足以讓他摸清這些人的底細。
這些人和外面的電器修理工、排網線的工程師,或者做設備集成的策劃師相比起來,稍微高明了一些,不過頂多也只能稱得上是一群,對于高科技有狂熱追求的業餘愛好者而已。
正因為如此,羅莉只是帶着他們去認識了一下那位陳博士,就讓那些白癡變得俯首帖耳,自覺自願成為跟班。
用眼角的餘光在整個候機大廳裏面掃了一圈,突然間,一道朝着這裏筆直射來的銳利目光,将言末吓了一跳。
那投射而來的目光,同樣令控制着耳朵聆聽自己傑作的羅莉,也驚醒了過來。
無論是言末還是羅莉,全都沒有試圖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們倆很想知道那個朝着這裏觀望的人,到底是因為自己的目光而有所反應,還是因為他原本就盯着這邊。
“瞳,怎麽了?”在那個和羅莉僵持着的人身邊靠着坐着的一個女人,問道,不過她的身體仍舊保持原本那種悠然的狀态,仿佛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任何事情。
“有人看着我。”那個被稱作為瞳的,是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少年,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紅色條紋鑲邊的白T恤,頭上戴着一頂棒球帽。
“只是這麽簡單嗎?”那個女人問道。
“如果我的感覺沒有錯誤的話,那個看着我的人恐怕擁有和我同樣的能力。”瞳用冷漠的語調說道。
“超能力者?真是有趣,可惜羅丹不在這裏,要不然就可以知道那個超能力者是否有記錄。”那個女人說道。
“應該沒有。”那個少年簡短地回答道。
“為什麽這樣認為?”那個女人微微帶有一絲驚訝地問道。
“羅丹擁有的能力和我的非常相似,只不過我擁有的是超視能力,而羅丹擁有的是超分辨力,擁有差不多能力的人,總是會對同類感興趣。
“羅丹曾經提過,記錄中和我們擁有類似能力的人,我不記得有哪一個和眼前這個相似。”瞳緩緩地說道。
他好像天生缺乏表情一般,一張臉始終沒有任何變化。
“有意思!也就是說,你發現了一個未曾被記錄的超能力者,或許還是個未曾被發現的超能力者。”那個女人笑了笑說道。
她的笑容之中除了一絲欣喜,更多的是不懷好意。
“你打算報告上去?”瞳問道。
他仍舊顯得無動于衷,好像一切都和他根本無關。
“為什麽不?如果能夠因此拿到獎金的話,我們對半分怎麽樣?”那個女人問道。
她是在試探,試探瞳對于組織的忠誠。
“我有什麽理由要把獎金分一部分給你?人是我找到的,至于報告,我自己也可以寫。”那個少年說道。
他用冷漠來掩飾自己的感情。
“不,你不會的,如果沒有我的提醒,你不會寫這樣的報告,我可以肯定。”那個女人說道。
她的嘴角流露出得意的微笑。
“我不想在任務之外多事情,你可以立刻報告上去,在荷航KL878班機上,有一個可能擁有和我類似超能力的小女孩,和她同行的至少有另外三個成年男子。”瞳冷冷地說道。
“以你的能力,想必應該很容易就看得清他們的座位號碼吧,為什麽不告訴我?”那個女人用嘲弄的口吻說道。
“何必那樣費力,這又不是我們的事情,讓上面派人去調查就好了。”瞳說道。
他拒絕了繼續為這個女人服務。
從機場廣播之中,傳來了開始登機的聲音,讓言末和羅莉停止了與那奇異眼神的對峙。
“不知道為什麽,我有一種我們輸了的感覺。”言末說道。
“那個家夥的眼睛比你亮。”羅莉不以為然地說道。
“恐怕不只是眼睛亮那樣簡單,我總覺得在那裏面還隐藏着什麽東西。”言末帶着一絲猶疑說道。
“你是說就像你我一樣?”羅莉追問道,第一次遇到另外一個擁有特殊能力的人,她自然會感到異常興奮。
“未必完全和我們一樣是對于槍械的操縱,事實上我一直就在奇怪,這到底是因為什麽緣故,難道真的因為我是被槍打死的,所以就擁有了操縱槍支的能力?”言末說道。
他的腦子裏面始終充滿了懷疑。
“這倒是有可能,不過這樣一來,被飛機撞死的家夥就最為幸運?”羅莉的思維一下子飛到了不知道什麽地方。
“也未必啊!如果這樣算的話,被核彈炸死,或者被隕石砸死的人,應該更加厲害。”言末竟然順着小女孩的思路想了下去。
“只可惜無法知道,你這個家夥到底是怎麽附上我的身體,要不然,倒可以再弄幾個這樣的鬼魂試試,想要讓一顆隕石砸死恐怕未必可能,不過被核彈炸死倒是完全可以試試。”羅莉說道。
兩個家夥在那裏不負責任地交談着,幸好周圍沒有一個人知道,在他們的身邊竟然有這樣一個瘋狂而又可怕的“恐怖分子”。
橫跨整個歐亞大陸,這漫長将近一萬公裏的航程,整整花去了十六個小時,當飛機緩緩停在阿姆斯特丹斯希普霍國際機場的跑道上時,已然是夜晚,不過因為時差的關系,阿姆斯特丹的夜色并不顯得很深沉。
羅曾銘和那兩位旅行夥伴顯得異常疲倦,十幾個小時的旅行即便對于他們這樣的“飛人”來說,也是一件非常勞累的事情。
此時此刻唯一顯得精神奕奕的,就只有羅莉一個人而已。
不知道是因為練氣确實起到了作用,還是因為有言末這個鬼魂附身,羅莉幾乎不怎麽需要睡覺,即便再感到疲勞,只要靜下心來打坐練氣,用不着一個小時,她就可以再一次精神奕奕地出現在別人眼前。
當然為了不被當作ET外星人,羅莉在老爸老媽面前仍舊對此保密。正因為如此,每天有整整七、八個小時可以用來修煉,反正她的房間裏面有獨立的廁所,原來的那個浴缸扔掉之後,即使多出來的空間換上一個浴桶,仍顯得地方很寬敞。
正因為這個原因,雖然并沒有修煉多少時間,不過羅莉已然把當初找來的那些功法全部練通了。至于從那個封印在紅色尖晶石的鬼魂那兒得來的無名功法,更是修煉的重點。
令羅莉感到失望的是,她并沒有感到自己擁有了新的力量,唯一的改善,或許就是力氣變得稍微大了一些,動作也變得靈敏了許多,反應也随之加快了幾分。
至于身體的協調性和柔韌性,羅莉一直覺得原來就很不錯,以前她就可以彎腰讓頭碰到膝蓋,現在只不過能夠反着彎曲,讓後腦勺枕着屁股而已,當然這樣的動作,她同樣不會做給其他人看。
看着連聲打哈欠的三個成年人,羅莉聳了聳肩膀搖了搖頭,自顧自地領取了行李往海關檢查處走去。
羅莉帶的東西非常簡單,所有的證件全都裝在了一個粉紅色的挎包裏面,除此之外她根本什麽都沒有帶,甚至連老媽硬是為她準備的衣服以及內衣,也全都塞進了她老爸的行李箱子裏面。
她迅速地通過海關,顯然那些高挺鼻子的荷蘭人并不太過在意一個小女孩。
等待老爸和兩個慢吞吞的麻煩家夥到不耐煩的羅莉,朝着機場門口走去。
這讓羅曾銘大感煩惱,他又不敢追趕過去,如果被當作強行闖關,那可不是一件鬧着玩的事情。
在出口處擁擠的人群之中,很難看到前來迎接他們的人的身影,很顯然在這個到處都是高大魁梧身材,一米八算是标準尺寸,超過三百磅的家夥大有人在的地方,東方人無論是身材還是個頭,都顯得很不起眼。
不過這沒有什麽關系,在這個高科技的年代,在歐洲這樣的地方想要找人,實在是太容易不過了。有一件最為簡單而且實用的工具就叫做手機,毫無疑問在這個時代,這玩意兒是除了鑰匙和信用卡之外,最普及的一樣東西。
直接撥通了大伯的電話號碼,幾分鐘之後,在那高聳的人牆後面露出了一件揮舞着的紅色T恤。
“莉莉,你還是原來那樣,你爹地呢?”一個用羅莉的話來說,是标準的中年胖子,正朝着她傻乎乎地笑着問道。
“大伯,你也還是原來的樣子,一點都沒見老。”羅莉說道。
她非常清楚這樣的問候,可以讓眼前這個胖子感到非常舒服。
“哈哈,你的嘴巴還是像以前一樣甜,要不要到車上去,這裏可比你家要冷得多。”那個中年胖子說道。
“還是在這裏等等老爸他們吧,他還帶來了兩個朋友,你的車子坐得下這麽多人嗎?”羅莉問道。
“用不着擔心,我的車夠大。”那個中年胖子用力點了點頭說道。
“對了,莉莉,大伯很遺憾不能夠替你安排一個好一點的學校。”中年胖子用異常無奈的口吻說道。
“用不着放在心上,不能夠招收到我這樣的學生,是那些學校的損失。”羅莉毫不在意地說道。
那個中年胖子笑了笑,他以為自己的侄女在安慰他呢。
整整半個小時過去之後,羅曾銘才拖着行李急匆匆地趕了出來。
“阿銘,歡迎你來歐洲,你好多年沒來了。”那個中年胖子張開雙臂,兄弟倆緊緊擁抱在了一起,過了好一會兒才互相松開。
“哥,你還是像原來一樣精神。”羅曾銘說道。
“算了,你女兒已經說過同樣的話了,她說的話,我喜歡聽,你說的,我知道是在安慰我。
“我雖然還沒有老,不過絕對算不上年輕了。別忘了,我比你大整整九歲,九歲啊!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你現在都已經功成名就了,我當然肯定已經老了。”中年胖子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什麽功成名就?那些東西還不都是你讓給我的?”羅曾銘同樣嘆息了一聲說道。
“以前的事情還去說他幹什麽?”羅曾偈擺了擺手說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事情可以真正談得上對錯?已經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還想他什麽?難道我還會抛下這麽多年打拼出來的成績,再回到那個傷心的地方?”
“哥——你現在的生意還好嗎?”
羅曾銘連忙止住了話題,他非常清楚,他想要彌合的是大哥和已然去世的父親之存在的一條鴻溝,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還算不錯吧,這五、六年來,我已經把牌子打到法國和意大利去了,花了我不少心思,不過回報絕對豐厚,在這裏法國人和意大利人是最肯花錢,也最花得起錢的人。”中年胖子笑了笑說道。
看着大哥額頭上密布的皺紋,羅曾銘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非常清楚大哥為了這花費了多少心血,要知道法國和意大利是公認引領新潮的所在,法國人和意大利人對于生活中一切享用的品味之高,在歐洲乃至整個世界都是數一數二的,想要得到他們的承認,完全可以想像到那得要花上多大的力氣。
羅曾偈開來的是一輛深藍色的賓利,裏面的裝飾,足以證明這輛車子的主人着實花費了一番心思。胡桃木的面板和排擋,鑲嵌金邊的儀表盤,樣貌古樸的方向盤,無不恰到好處地襯托出賓利悠久的歷史,和濃郁的人文風味。
後排的座位對三個身材魁梧高大的歐洲人來說,或許顯得擁擠,但是對三個亞洲人來說,毫無疑問絕對是非常寬敞。
羅莉坐在前排,她的腦袋伸出在窗外。
夜幕下的阿姆斯特丹并非像其他地方那樣,離開高速公路十幾米之外就漆黑一片,田野間,時而可以看到點綴着五顏六色燈泡的樹叢,甚至還有霓虹燈,不過羅莉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她并沒有看到傳說中的風車。
沒有風車,一路上根本就看不到一座風車。
那些曾經遍布在這裏,引得唐吉诃德發起沖鋒的龐然怪獸,或許和侏羅紀的恐龍一樣徹底滅亡了。
車開得很快,好像沒有人因為天色已晚而放慢速度,兩旁的燈光,一道接着一道滑過,羅莉微微感到有點可惜,第一眼看到的歐洲因為夜色而遜色許多。
突然間羅莉感到心頭一動,那是言末這個冤魂在作祟,而是羅莉完全可以猜到那個好色而又變态的鬼魂,到底在想些什麽,阿姆斯特丹的夜晚,幾乎已然和花街畫上了等號。
“你有的是時間。”羅莉淡然地說道。
“這是我第一次出國,也是第一次坐飛機,我活着的時候居然沒有這樣的機會,只有等到死了變成鬼了,才能夠擁有這樣的享受。”言末心情沮喪地說道。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抱怨命運的不公,還是當年生活的坎坷,他僅僅知道自己的心情非常差。
這顯然令小女孩微微一愣,這或許是她了解言末之後,第一次預料錯誤。
“你現在不是到了這裏嗎?幹什麽還那樣一副死相,你不是一直都信奉及時行樂嗎?活一天就高興一天,把煩惱全都扔在腦後,這可是你告訴我的。”羅莉說道。
小女孩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安慰那個附着在她身上的冤魂,或許她确實已将他們倆看作是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至少暫時是如此。
“你是在安慰我嗎?我的心情好多了,是啊,及時行樂!對了,羅莉,阿姆斯特丹是有名的性之都,這裏的櫥窗舉世聞名,不如我們到外面去逛逛?”言末興致勃勃地說道。
這個與衆不同的冤魂調節心态的本領,顯然非常高超,轉眼間就變了另外一副模樣。
羅莉一下子有一種被徹底擊敗了的感覺,她打定主意,從此之後再也不安慰這個不正常的冤魂,這個家夥根本就用不着安慰。
“急什麽?有的是時間,我們需要在這裏待很久,那條花街又不會跑掉。”羅莉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難道無法理解我的心情?你難道沒有對某樣東西特別期待過?你知不知道期待已久是什麽意思?你……”言末絮絮叨叨地說道。
“STOP——你既然可以忍耐這樣久,就再忍耐一下,更何況你到那種地方去有什麽意義嗎?”羅莉問道。
“看看,我就算只是去看看也好,那也算是長見識。”言末忿忿地說道。
“好吧,今天晚上讓你長見識。”羅莉說道。
她感到非常無奈,她聽說過,東方人到阿姆斯特丹,在那條花街上面大多數都只是來見識一下,這很無聊。
但是言末卻是一陣狂喜,這更令羅莉有些看不起的感覺。
卡爾弗街是阿姆斯特丹最為繁華的商業步行街,羅曾偈的公司,就坐落在這條著名街道之上。底樓是商店,同樣也是用來接待客戶的視窗,上面的三層是辦公室也是倉庫。
和大多數放心不下自己産業的老板一樣,羅曾偈把自己的家,設在了離開公司不遠的地方,那是一幢五層樓的公寓,在這裏已經算是很高的建築物了。
棕紅色的磚牆,精心雕琢的裝飾,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門口極為狹窄,和龐大的公寓顯得很不相稱;不過那帶着複雜又優美的花樣紋飾的鐵質栅欄門,多多少少彌補了這絲遺憾。
所有的一切無不證明,這幢公寓擁有着相當的歷史。
車停在了離開公寓将近半公裏的一座車庫裏面,這段不長不短的路,自然只能夠依靠雙腳步行,那兩位和羅曾銘同行的人早已經離開,他們另外叫車去酒店。
或許是因為時間還早,或許是因為阿姆斯特丹人晚上都睡得很晚,所以大街上仍舊到處是人,不過馬路上汽車的數量卻少得多。
那座看上去有些年頭的公寓門口站立着看門的老頭,羅曾偈指着羅莉和那個老頭叽哩咕嚕說了一會兒,只見那個老頭點了點頭仿佛明白了什麽。
走進公寓,羅莉似乎感到時間停滞了,停在了上一個世紀,或者在上一個世紀的某個年代,地上鋪着的是馬賽克,不過是一種圖案非常複雜,從來沒見過的馬賽克。
一側的信箱看上去異常厚實,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那上面油漆@亮但是羅莉感覺那東西好像鏽跡斑斑。
正對面的是一道樓梯,樓梯是混着五顏六色石子的水泥砌成的,鐵質的欄杆和油光@亮的黑色木頭扶欄看上去就知道是老古董。
這幢公寓裏面唯一看上去能夠證明是現代的就只有那兩部電梯,電梯很忙,總有人出出進進。
大伯住在頂樓,從窗戶看出去,正好能夠看到卡爾弗街,同樣也能夠看到他的公司。
客廳很大,就像大多數西方人的大廳,正中央的位置放着一張三人沙發,沙發正對着電視,後面那一半做成了一個小型的酒吧臺,旁邊的酒櫃裏面琳琅滿目放置着各種各樣的酒,那五花八門的标貼,構成了一種別樣的美感。
“想來點吃的嗎?有火腿三明治、吞拿魚三明治和漢堡。”羅曾偈問道。
“謝謝你大哥,我們在飛機上已經吃過了,我現在唯一感到的就是累。”羅曾銘說道。
他并非是客氣,主要是因為那些垃圾食品,實在無法引起他的食欲,羅曾銘相信自己的女兒也絕對不會去碰那些東西。
“你可以先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我原本有些事情要和你說,是關于羅莉的事情,不如改到明天早晨再說吧。”這裏的主人連忙說道。
羅曾銘微微愣了一下,突然間他想起自己也有許多事情要說。
“我們……我……”羅曾銘的眼睛,無意間掃到了一旁的女兒,立刻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我想出去随意逛逛可以嗎?”羅莉是個非常乖巧的小女孩,她自然能夠猜到老爸到底因為什麽而結結巴巴。
“明天吧,莉莉——你第一次來阿姆斯特丹,對這裏不太熟悉,明天我休息一天陪你們好好逛逛,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那位大伯笑着說道。
“大哥,莉莉可以管好自己,這一點我非常放心。”那位作父親的連忙說道。
他看了一眼手表,在機場的時候,他已然對過手表:“現在還早,只有九點鐘,別太晚了,十二點以前回來能夠做到嗎?”
羅莉立刻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一邊說道:“十二點鐘?好吧,我會在變回灰姑娘以前回來。”
看着羅莉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那位大伯搖頭笑了笑說道:“莉莉仍舊是那樣可愛,就和上一次在東京看見她的時候一樣。”
這番話讓羅曾銘感到渾身乏力,此時此刻他只能夠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大哥,說實話,這一次我可能真的是給你添了大麻煩了。”羅曾銘說道。
“你還在意那件事情?這是普遍的社會問題,莉莉或許确實比其他的小女孩早熟了一些,不過這并不代表你的教育是徹底失敗的。”那位大伯連忙安慰道。
“大哥你誤會了,我早已經不在意那件事情了,我甚至希望莉莉仍舊是那個早熟得令我感到擔心的小女孩,就算再做出什麽丢臉的事情,我也不會在意,但是很可惜……”羅曾銘不知道如何才能夠解釋清楚。
“怎麽了?你女兒又有新的麻煩了?逆反心理還是憂郁症?”那位大伯連忙問道。
他覺得自己絕對可以安慰弟弟兩句,在異國他鄉經營多年的他很有一些自信,甚至認為自己可以算得上是半個心理學家。
“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