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想死?不想? (1)
“真是難以理解,為什麽要把那麽多錢捐給慈善基金會?你知不知道為了這筆錢,我和我家惹上了多少麻煩?那個老頭的兩個兒子已經向法庭提出起訴,萬一官司輸了怎麽辦?這筆錢你掏出來嗎?”
“扪心自問,你虧心嗎?你不算算你白得了多少錢?別說我只捐出去一半,就算我把錢全都捐出去,這些錢原本也不是你的,所有的錢都是那個老人的,是從他那裏騙來的。
“我曾經答應過他,将他的一部分錢拿出來做善事,我可以聽你的去騙一個人,哪怕他是個将死的老人,但是我絕對不會對一個鬼失去信用,因為我自己也可以說是一個鬼。”
“虧心?我哪兒虧心了,這些錢原本就是我應得的,在那件事情之前是我用腦子得來的,那件事情之後我更是拿自己換來的,我到現在還頭發暈腳發軟呢,你這個超級惡心的變态,有什麽資格說我?”
“靠,你還不樂意?有那幾億,我可以輕而易舉買下一屋子的美女,甚至加一、兩個明星。”
“真的是你自己願意的嗎?沒有我,沒有我爸在前面頂着,那個老頭的兒子恐怕早就拿回了所有的遺産,我現在想起來就覺得虧大了,以後做任何交易之前,都得先好好考慮之後再說!
“唉——全都怪上一次太過急着想要讓你平靜下來,就因為太過着急,價碼擡得太高了一些。”
“你打算反悔?NO,NO,NO!我可不會妥協的,說好了分期付款二十年,昨天只是第一筆而已,我好期待下一個星期早早到來啊,呦吼——”
“白癡,蠢貨,傻瓜,變态,色情豬。”羅莉咒罵道,她将自己腦子裏面可以想像得到的罵人的話,全都吐了出來。“靠,不該輕易相信別人的話,姑姑說的話一點也沒有道理,什麽正面強行無法攻破的話,就換一個方向從後面試試,現在我可虧大了。”
在窗簾全被嚴嚴實實拉上的書房裏,羅曾銘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偷拍下來的錄影。好不容易那段錄影終于放完了,羅曾銘幾乎用最快的速度,将錄影倒回了那剛剛開始的地方。他要将那段記錄删除幹淨,他倒并不是擔心這段記錄被那位教授看到,真正令他感到擔憂的是,如果動手稍微慢一些,或許他要忍不住倒回去再看一遍。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羅曾銘感到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
猶豫了一下,羅曾銘拿起了放在書桌邊上的手機,撥通了妻子的電話。
随着一陣絢麗的音樂聲響起,書房的門被打開了。
“親愛的,我原本以為你已經過了惡作劇的年齡。”羅太太俞佳靜笑吟吟地走了過來。
“是有關女兒的事情,我必須和你商量一下,到這裏來,我給你看一些東西。”羅曾銘說道。羅太太微微有些驚詫地走到書桌前面,當她看到手提電腦上靜止着的圖像,她差一點驚叫了起來。羅曾銘按動了播放的按鍵。
悠閑地趴在書桌上,羅太太輕輕地點擊着滑鼠,或許因為是女人的關系,她對于那些刺激的錄影有着相當不錯的免疫力,那段錄影很輕松地就被删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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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莉莉前往英國吧,我再一次求你,這樣對她、對我們都有好處。不知道為什麽,莉莉變得越來越奇怪,我非常希望在她做出更加奇怪的事情之前,讓她離開。”羅曾銘說道。
“讓我稍微考慮考慮,如果你能夠設法填補女兒離開之後,我心理上的空白,或許我會答應你的請求。”羅太太說道,她的嘴角挂着一絲調皮的微笑。
和很多家庭一樣,羅家的早餐時間是八點半才開始,六十年代之後出生的人,并不講究早睡早起,相反十二點鐘之後睡覺、清晨八點起床,成為了大多數人的習慣。
羅曾銘的早餐是兩片面包、一個煎雞蛋再加上幾片火腿片;他的妻子和大多數年輕并且注意美貌的女人一樣,早餐永遠是營養豐富、但卻是偏偏缺乏卡路裏的蔬菜沙拉。
唯獨令羅曾銘有些發愣的是女兒的盤子,那是一塊三分熟的牛排。
“媽媽,你會織毛衣嗎?”羅莉問道。
“毛衣?你想自己穿?那可以去買一件,用不着自己動手。”羅太太問道。
“看起來你不懂怎麽做,唉——媽,你的小時候,外婆有唠叨過嗎?說你不像是一個女孩。”羅莉問道。旁邊的那個做父親的猛地被嗆了一下,大聲咳嗽起來。
“你想要學織毛衣,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羅太太耐着性情問道。
“算了,和你們解釋不清的,你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可能弄明白的。”羅莉聳了聳肩膀說道。聽到這番話,兩夫妻面面相觑,全都愣在那裏。
“莉莉,你說的好像我們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一樣,我們那麽跟不上時代嗎?有什麽你懂的,我們卻無法理解的事情?”那個做父親的立刻問道。
“是嗎?你們不覺得自己老了?”羅莉用驚奇的語調問道。
她轉念想了想,仿佛有所領悟地說道:“也對,這就是你們弄不明白,無法跟上時代的證明。
“現在的世界變化很快,有人收集過資料顯示,從大學畢業五年之後,百分之九十的人已經跟不上時代了,三十歲之後的人所做的事情,半數以上并非是在推動時代進步,而是拖時代的後腿,這是衰老最為有力的表現。
“所以,有很多學者建議,将四十歲作為退休的年紀。這樣既可以盡可能地利用工作經驗,又用不着擔心老人們阻礙時代的進步。”
聽到這振振有辭的話語,那位父親又不小心嗆了一口,一邊咳嗽,一邊打定主意從今以後,絕對不在餐桌上談論話題,特別是有女兒在場的時候,更是如此。
“爸——你開車去上班的時候,随便把我載到某個捷運站。”羅莉說道。
“莉莉,如果你想要外出的話,我可以開車送你。”那位年輕的母親說道。
“我自己也還沒有想好要到哪裏去呢!只是想随便走走,自由自在地散散心,也可能買點東西。”羅莉說道。
“我們實在無法放心你一個人外出,萬一遇到壞人怎麽辦?新聞裏面經常有小孩遭到綁架的消息。”那位母親連忙阻止道。
“用不着擔心,我可以照顧好自己,我不會去那些危險的地方,你們應該非常清楚,我不會輕信不熟悉的人的話,就算熟悉的人比如張叔叔,我都留了心眼加以提防。
“至于自衛的手段,我相信如果真的面對一群匪徒,我比你們倆更懂得如何自保。”羅莉說道。
“口氣頗大的女兒,你倒是說說,萬一遇到匪徒,你比我們倆強在哪裏?”那位父親一臉不以為然地問道,不過馬上他的面孔就變得僵硬起來。
“爸——有一件事情我很不好意思說,這或許會深深打擊你的自尊心,如果你、媽媽和我三個人分別遇到匪徒,最沒有自保能力的恐怕反而是你,如果我們三個人同時遇到匪徒,你恐怕會拖累我們大家以至于束手就擒。
“我絕對不是胡說,只是就事論事,現在這個時代,身強力壯的無數高手也有可能成為弱者,一個奧林匹克長跑冠軍,絕對追不上開着寶馬的八十歲老翁。
“我看到過媽媽的提包裏面,總是放着一個三萬伏特的電擊器,還有一瓶防狼劑,如果你們兩個人PK的話,我絕對把賭注押在媽媽這一邊,爸爸你能夠支撐過五秒鐘就已經是奇跡了。”羅莉說道。
這番話正如剛才所說的那樣,令一家之主面容抽搐,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道:“那樣說的話,你的身上帶着更加強力有效的防衛工具?”
“爸——你真的想知道嗎?我勸你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
羅莉老氣橫秋地說道,她的話毫無疑問,又令她的老爸仿佛吃下了一顆石子一般難受無比。看着女兒的背影,羅曾銘輕輕地嘆了口氣。
“還在想着剛才的事情?作為一個男人應該心胸寬廣。”那位羅太太用柔美的聲音安慰道。
“我想知道的是,我們女兒的身上到底藏着什麽樣的武器,會不會不合法?”羅曾銘憂心忡忡地說道。
“我真正感到擔憂的,反倒是她為什麽想要學習織毛衣?想織毛衣給誰穿?”羅太太想了想說道。
“但願不是那個此刻正關在感化院裏面的小子。”羅曾銘說道,他的語調之中微微帶着一絲怒氣。
“心平氣和,不要再想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情,你此刻這樣去開車我可絕對不放心,我等着你下班之後早點回來呢。”年輕的太太說完這一切,在老公的臉頰邊輕輕吻了一下。
“我現在的心情一下子好多了。”羅曾銘笑了笑說道。
走出去兩步,突然間他又站住了,他轉過身來盡可能壓低聲音的問道:“親愛的老婆,你覺得我現在老嗎?”
一到公司,在那擁擠的電梯裏面,羅曾銘正好看到市場部的經理,站在最裏面的角落。互相打了個招呼之後,羅曾銘忍不住問道:“凱文,說句實話,你覺得我有點衰老嗎?”市場部經理陳凱文比羅曾銘小兩歲,正因為如此,羅曾銘覺得他是最合适的詢問對象。
“羅先生,您也有這樣的感覺啊?不知道為什麽,三十歲一過,我就感到自己越來越老了!
“現在生活節奏太快,人老得也快,美國的科學家不是說了嗎?對于現在的人來說,最合适的退休年齡是四十歲到四十五歲,只可惜我還有房屋貸款,還要讓兒子上大學,就算想休息都做不到,唉!”
随着一聲聲沉重的嘆息闖入耳朵裏面,羅曾銘就感到心頭越來越沉重。
一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看到秘書米蒂正站在桌前,整理着昨天批閱好的檔案。看到老板進來,米蒂打了聲招呼,問道:“羅先生,你要咖啡還是清水?”
“清水。”羅曾銘回答道:“對了,米蒂,你有沒有覺得我老了?”
“這怎麽可能?你要是說自己老了,我不就是快要老了?羅先生,或許你感到有些累了,我知道最近這段時間,你家裏不斷有事情,因此感到精力不濟,也很正常。”米蒂微笑着說道。
聽到這番話,羅曾銘終于感到輕松起來。
“是啊,我只是稍微有些累了,對了,市場部的案子昨天晚上我又想了一想,總覺得還不夠詳細,那份報告書你別忙着發下去,讓凱文他們再整理充實一些,再交上來讓我審閱。”羅曾銘說道。
或許是因為心情輕松,整個上午匆匆便過去了,在打完名單上最後一個電話之後,羅曾銘離開了那寬大的座椅,他琢磨着邀請米蒂一起去吃午餐是否合适,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外面吵吵嚷嚷。
打開辦公室的門一看,只見走廊上面擁擠着不少人,那些回來的人看上去顯得非常興奮,手裏全都拎着一、兩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門口秘書座位上的米蒂,同樣興高采烈地哼着歌,在她的桌子旁邊也放着兩個那樣的盒子。
“這是怎麽一回事?”羅曾銘疑惑不解地問道。
“羅先生,你是問外面在幹什麽?是這樣的,凱文和你一樣最近感到比較累,開始有衰老的跡象,所以他給自己的朋友打了個電話。
“他的那位朋友是做保健生意的,手裏正好有一批‘拉斯泊爾’,純正法國貨,市場上很難買到,他朋友還給他打七五折,所以我們大家讓凱文幫忙多買了一些。”米蒂說道。
“你也買了,你不是很年輕嗎?用得着這樣的藥嗎?這藥想必很貴吧。”羅曾銘問道。
“誰不想自己年輕一些?再說,我确實有些擔心開始變老了,臭氧破洞、紫外線照射、溫室效應、全球變暖、大氣污染,再加上生活節奏又那麽快,人很容易就會變老的。
“其實不瞞你說,我從大學畢業之後,就已經覺得自己一天天地變老,只好花錢買年輕。
“偏偏那些抗衰老的東西都那麽貴,算到最後連房子都供不起,唉……看來只能夠等到三十歲之後,什麽抗衰老藥都起不到明顯作用之後,再節省下這筆錢來供房子了,現在能混一天就算一天吧。
“羅先生,我真羨慕你們這些男人,就算稍微有點老也不是太明顯,不像我們女人,只要一老就清清楚楚地刻在臉上。
“對了,羅先生,你有什麽事情要我幫你做嗎?”沉浸在青春流逝的哀傷之中的秘書,這才想起自己的工作。
“沒有什麽,我只是想問問,你是不是能夠幫我泡一杯咖啡,濃一些,少加些糖不要加奶。”羅曾銘說道。回到辦公室裏面,他輕輕地摸着自己的臉頰,好像臉頰上确實多了幾條皺折。
“就算稍微有點老也不是太明顯,唉……”羅曾銘輕輕地嘆了口氣。
并不知道自己已然引起了一陣對于衰老恐慌的羅莉,踏着滑板車,穿行在擁擠的人流之中。在她的那件青灰色牛仔衣的右上方口袋裏面,有一份清單,清單上羅列的全都是她想要買的東西。日本進口的碳纖,意大利的膠衣,只有樹脂是本地産的,付了訂金留下了地址,羅莉沒有和那個張口結舌、就像是個傻子一般的店員,多說一個字的廢話。
在她的清單上面,還有許多其他東西需要購買,不過接下來該往哪裏去,就顯得有些為難了。和之前的那些東西比起來,接下來的那些較難買到,雖然那全都是一些電子類的商品,現在這個時代沒有哪種貨物比電子類商品更加不值錢,不過令羅莉感到頭痛的是,想要買到清單上的那些,相當不容易。
其中針眼影機或許比較容易買到,那東西已經成為變态偷窺狂的主要裝備,羅莉在網上搜索了一下,能夠找到的,除了出售保安用品的公司,就是成人商店,羅莉猶豫着是否到後者那裏見識一下。
針眼攝影機好辦,接下來的那些竊聽器之類的東西,就沒有那麽容易弄到了,那些東西并不合法,所以賣那些東西的人也顯得遮遮掩掩。正當羅莉猶豫不決的時候,她的眼角掃到了街頭拐角一張熟悉的面孔。
那不就是剛剛死去的老頭的兩個兒子裏面的一個?
羅莉不大會認錯一個見過的人,她在這方面的記憶特別出衆。
“有麻煩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言末,突然間跳了出來,他那興奮的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因為有麻煩而感到煩惱。令他感到如此興奮的原因是,老頭的兒子并不是孤身一人,此刻的他正和五個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的家夥,在那裏說着什麽。正當言末興高采烈地想着,這下終于有機會試驗一下那些剛剛裝備的武器時,小女孩已從內側的小挎包裏面,取出了攝影機。在二十倍的焦距之下,那個家夥的面孔,被清清楚楚地拍攝了下來。
遠處的那些人顯得有些遲鈍,甚至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但是旁邊拐角卻有一個人在朝着遠處揚手,打着招呼。這意外的舉動,引起了言末的注意,他控制着羅莉的一只眼睛,朝着那個方向轉動。
“喂,別這麽幹,如果讓別人看到,絕對有損我的形象。”羅莉抱怨着說道:“只是一個小喽啰,根本就用不着太過擔心。”
“你能夠分辨得出那些正朝着這裏走來的人中,是否有其他的喽啰存在?”言末問道。
“很容易啊,左面那個、右面那個,他們就是你需要對付的人,在這裏混的飛仔絕對不會是有錢人,更不會穿什麽好衣服,就算有好衣服也肯定被老大給借走了,所以他們很容易被分辨出來。”羅莉說道。
等到小女孩說完,那兩個人已經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又他媽亂跑,還偷家裏的DV。”其中的一個嘴裏不幹不淨地罵着。
“我把控制權交給你了,你不是早就想要顯示一番嗎?”羅莉将那兩個人氣勢洶洶的樣子拍下來之後,把攝影機塞回到了挎包裏面說道。幾乎在這同時,言末已然控制住了另外一只手,閃電般地抽出了一把樣子極為粗糙、外表花花綠綠的玩具手槍。那兩個飛仔原本還不以為然,在他們看來,眼前這個小女孩不是傻了,就是精神失常,但是當“啪、啪”兩聲輕響,傳到他們的耳朵裏面時,這兩個飛仔才感到事情并不像他們想像的那樣簡單。
不過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晚了,兩個飛仔用力捂着鼻子,鼻涕、眼淚順着手指不停地往外流淌。“好像挺管用的。”羅莉掃了一眼那兩個嗚嗚發着怪聲的家夥,輕松地說道。
“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六毫米的鋼珠再配上二氧化碳氣瓶,鋼珠射出槍口的速度絕對超過四焦耳,我手裏的這東西,根本就不符合這裏的法定标準。”言末得意地說道。
說話間,他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槍,輕輕扣動扳機,又是“啪”的一聲輕響,這一次中彈的,正是剛才那個通風報信的家夥。那個人離開這裏至少有三十米,不過對言末來說,那個微微帶有一點鷹鈎的鼻子,就仿佛近在眼前一般。和前面兩個比起來,這個稍微顯得幸運一些,六毫米鋼珠擊中他鼻子的時候,已經不像剛剛離開槍口時那樣強勁有力,不過仍舊讓那個飛仔痛得栽倒在地。
悠然地朝着遠處看了一眼,剛才還在那裏閑聊着的幾個家夥,此刻顯然明白事情發生了變化。那個剛剛死去的老人的兒子,轉身便匆匆離開,至于其他人則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猛地一腳踢在剛才那個罵罵咧咧的飛仔的膝蓋上面,言末非常期待能夠聽到那傳說之中骨骼折斷的聲音。但是令他失望的是,那個飛仔雖然痛得将原本捂住鼻子的雙手挪到右腿膝蓋,坐在地上滿地打滾,但除了那慘烈的哭喊嚎叫,全然聽不到任何骨骼折斷的聲音。
“那半斤重的鐵塊,好像沒有起到作用啊。”羅莉說道,她的語調之中充滿了嘲諷的味道。
“沒關系,這裏還有三條腿可以用來嘗試。”
說着,言末擡腿朝着另外一邊的那個飛仔猛踢過去,這一次擊中的是小腿迎面骨,雖然仍舊沒有聽到骨頭折斷的聲音,卻可以看到一縷紅色從褲管裏面滲透了出來。
扔下兩個在地上哀嚎着的飛仔,言末踩着滑板車,輕松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前面擁擠的人群多多少少有些麻煩,不過人群既然對于他來說是麻煩的障礙,同樣對身後的追兵也造成極大的妨礙。
另一個讓言末感到高興的事情是,他甚至用不着回頭,只要聽着後面那嘈雜的推開人群的聲音,就可以知道身後的追兵離開他,到底有多遠。
在這個到處都是擁擠的人群,到處都是五光十色店鋪的購物中心裏面,言末絲毫不感到慌張和害怕,他全當此刻是在進行一場捉迷藏的游戲。
飛快地奔上一道微微有些轉彎的樓梯,樓梯很寬,而且稍微有些陡,或許是因為這座SHOPPING MALL的每一層,都可以找到好幾座自動扶梯的緣故,這道樓梯很少有人行走。
躲在拐角的陰暗角落中,言末覺得實在沒有比這裏,更适合用來伏擊的地方了。随着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他等待的客人們終于出現在眼前,踩着滑板車自然遠比奔跑要輕松許多,或許還得加上那些追逐者平日裏,早已經被酒色掏空了身體,所以此刻個個都顯得氣喘籲籲。
言末數了數人數,比剛才看到的好像還少了一個,雖然不能夠一網打盡,不過逃掉一個、兩個倒也不是很在意。看着為首的那個家夥越來越近,言末感到微微有些失望,他原本打算讓所有飛仔全都站得更加高一些,才發射鋼珠,但是現在卻只能提前行動。
又是“啪”的一聲輕響,但是這一次令言末失望的是,奔在最前面的那個家夥顯然早有防備,他用手臂擋住了那發鋼珠。如果說沒有絲毫的慌亂,那絕對是假的,看到突然沖近過來的那個飛仔,言末仍舊不由自主地顫栗了一下。不過很快,他便将自己的左手,朝着那抓來的手掌迎了上去。
言末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飛仔臉上充滿惡意的笑容,但是那種笑容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言末的左手上,猛然間彈出五把鋒利的刀片,那是做外科手術用的鈎刀,全都是從英國進口,由世界上最完美的淬火工藝制造而成。這些奇薄如紙的鈎刀,原本是用來處理筋腱之類難以對付的組織,用來對付手掌,更是不在話下。甚至還沒有感到疼痛,那五把刀片已然在飛仔的手掌上一劃而過,那個飛仔在他們一群人裏面算是一個狠角色,卻還遠沒有到亡命之徒的程度,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被割劃開來,自然驚得呆在了那裏。
不過言末可不會發呆,他再一次扣動了扳機。
“啪啪啪啪”的一連串輕響,痛哭流涕的飛仔們滾了一地,其中更有一個手裏鮮血淋漓,那副模樣說不出的凄慘。平心而論,就連言末也感到有些難以忍受,他連忙轉過頭來朝着上面一層走去。突然間,拐角處伸出的一雙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緊接着,言末就感到身體被拎了起來,耳邊傳來聽不懂的咒罵的聲音,既不像是粵語,又不像是閩南話。
言末自然不願意束手就擒,他那雙仍舊自由的左手,猛地一拉袖管。
随着一聲慘叫,言末感到自己的身體飛了出去,身後是一片空曠,如果無法将身體停住的話,就會一直掉到底樓。此時此刻,言末感到無比慶幸,他的那些異想天開的念頭,此刻被證明了是何等的正确。随着左手輕輕的一揮,一個極為輕巧的登山飛鈎甩了出去,險險地鈎在了護欄底下的玻璃邊緣。
“快,快制服那個家夥!”
已放棄了身體控制權的羅莉,尖聲驚叫起來,言末這才注意到,那個想要把自己扔下去摔死的家夥,正惡狠狠地撲向鋼鈎。
“該死。”
言末憤怒地咒罵着,那個狡猾的家夥居然不忘提防自己,他彎着腰,躲在玻璃護板的後面,朝着那裏接近。突然間,言末看到玻璃護板上方,那光潔如同鏡子一般的不鏽鋼護欄上,清清楚楚地映射出那狡猾兇狠家夥的猙獰嘴臉。此刻已沒有多加考慮的時間,言末舉起槍“啪”的一聲,射了出去。
鋼珠擊中不鏽鋼護欄,發出一聲尖銳的撞擊聲之後被反彈了,使得原本瞄準鼻子的鋼珠,最終落在了耳根之上。耳根同樣是異常敏感的部位,那個家夥一聲痛叫,連忙捂住了耳朵,又是一記重擊,這下子打在無名指的關節之上,那個狡猾的飛仔,連忙将腦袋一縮,用整個手臂阻擋住臉面。
輕輕的一蕩,言末緊緊地抓住了下面一層的天花板,左手的那個手套終于起到了作用,粗糙的、擁有許多倒鈎的手掌心挂住了前面,言末感到此刻的自己,就仿佛是一只碩大的壁虎。
鋼鈎終于被扔了下來,在那一瞬間,那個兇狠的飛仔探出了腦袋,顯然他想要好好看看獵物被活活摔死的景象。“啪”的一聲輕響,随之而來的是一陣聲嘶力竭的慘叫,綻開的血花從那個飛仔的眼睛裏面飛濺出來。給自己出了一口怨氣,言末将鋼鈎牢牢地鈎在了上面一層的地面上,左手的掌根輕輕擡起,那如同貓爪又像是壁虎的手掌一般的左手,輕輕地從天花板上撕了下來。
順着繩索,言末滑落到下一層,此刻他才發現,四周早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突然一個垃圾桶呼嘯着從一旁滑落,緊接着又是一個巨大的花盆扔了下來,花盆砸落在身後的欄杆之上,在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中被砸得粉碎。
如同閃電一般,言末緊貼到欄杆邊上,他決定賭一把,賭那個飛仔還會往下扔東西。那如同鏡子一般的不鏽鋼扶欄,映照出一雙破舊的NIKE鞋,還有那拖到地上的褲腳。又是一個花盆被砸落下來,但是就在那張猙獰的面孔露出來的瞬間,言末扣下了扳機,花盆從離開他腦袋一寸左右的地方飛了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聽到底下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一切都平靜了下來,只剩下樓上隐隐約約傳來嚎叫的聲音:“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我瞎了——誰來幫幫我!我瞎了!”看着四周那淩亂的模樣,言末聳了聳肩膀,他推開人群,朝着剛才藏滑板車的那個角落走去。滑板車仍舊靠在牆邊,沒有被人拿走,踩着滑板車,言末悠然地離開了這個剛剛經歷過一番激戰的所在。
“現在怎麽辦?搞出那樣大的舉動,你肯定會把員警惹來,那些員警只要不是白癡的話,在附近的商鋪之中稍微問問,一定會找到我訂購東西的那家!
“別忘了我給了那個店員名字和住址,我猜想今天晚上,員警就會敲響我們家的房門,你想要讓我們倆住進感化院去嗎?”羅莉憤怒地說道。
“你不是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了嗎?那段錄影可以證明所有的一切。”言末不以為然地說道。
“私自改裝氣槍,用氣槍傷人,還有這雙特制的鞋子,還有衣服上的這圈刀片以及裝滿手術刀的手套,你以為你是誰?開膛手傑克嗎?如果這樣還算不上極度危險分子,那麽感化院恐怕就和教會唱詩班沒有什麽兩樣了。”羅莉說道。正當兩個人争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突然間一股強烈的意識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你感覺到了?好像又有人想死或者是求救。”言末說道。
“我們現在的麻煩,難道還不夠嗎?”羅莉不以為然地問道。
“或許這一次你終于可以擺脫我的糾纏,或許又有一大筆遺産等待着你去騙取。”言末說道。
“你現在惹下這麽大的禍,卻想要我一個人承擔?你以為我是傻瓜嗎?不過如果你離開,分期付款的事情就可以一筆勾銷了,這樣也算不錯,至于遺産……”
羅莉沉吟了半晌,終于忍不住這種強烈的誘惑,無奈地說道:“好吧,好吧,去看看再說。”站立在高高的天臺之上,稍微往下看了一眼,六十多層高的大廈,從上面往下看足以讓他感到腳軟,朱博文已經感到自己的勇氣正在一點點地喪失。
原來跳樓自殺是這樣困難的一件事情,或許還是用槍打破腦袋來得更加容易,再想到那瓶安眠藥,也不是沒有其他選擇。心裏掙紮猶豫着,将那條蕩在外面的腿收轉了回去,朱博文這才發現,欄杆外邊是如此狹窄,甚至連讓身體稍稍轉動的地方都沒有。用力抓住欄杆,盡可能地将身體側轉,朱博文在獵獵狂風的吹拂下,思索着自己的這一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曾經被他逼得像此刻的他一樣,現在他覺得這一切或許全都是報應,報應讓他這個自認為天罡命格、無往而不利的人,遇上了鬼神星。
當初悔不該不聽袁公老的批語,現在想來那段批語是一個字不差。
“百尺竿頭進一步,大風起兮吹折之。”
只可惜當初自己利欲熏心,只看到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輝煌和風光,卻一心希望能夠僥幸抗住那股大風,但是現在真正快要斷折的時候,再悔恨也已經來不及了。
看了一眼腳下,這裏就是袁公老給他算的死地,袁公老的話總是正确的,可就是跳下去的決心實在難下。正當朱博文猶豫不決的事情,他突然聽到有人上樓梯的聲音。
“不要過來。”
頂樓的小門剛剛一開,朱博文就大聲喊道,令他感到訝異的是,上來的并非是他預料之中的員警,而是一個漂亮的小女孩。
“你到這裏來做什麽?你是怎麽上來的?”
朱博文問道,他确實感到非常奇怪,通往頂樓的門,一向都是緊鎖着的。
“上來?很簡單,只要有一把可以割開玻璃的劃刀,再加上一塊粘膠片就可以了。電影裏面常有的辦法,因為以前曾經發生過一些事情,我的身邊總是帶着這些非常有用的工具。”
羅莉顯得非常平靜地說道,仿佛她根本就看不出,那個站在欄杆外面的中年人想要自殺的樣子。
“我想問你一件事情,你是不是想要死?想要從這裏跳下去?”羅莉問道。
“是的,你最好不要過來,我知道你想阻止我。”朱博文說道,他開始進入了狀态,真正像一個想要自殺的人。
“想要自殺有很多辦法,為什麽要選擇這種最為痛苦,死後的樣子又最為難看的方式?更何況,我們或許可以做成一筆交易,你可以平平安安沒有任何痛苦的死去,而我則得到你的身體。”羅莉說道。
聽到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