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從醫院出來已經一個多星期,羅莉漸漸找到了,和寄居在她身體裏面的那個惡靈平和相處的辦法,她甚至找到了,從那個惡靈身上盡可能榨取利益的辦法。
在這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裏面,她越來越感覺到,這個惡靈除了啰嗦得令人讨厭之外,其實并不壞。
他活着的時候無疑是個窮鬼,但是卻活得相當開心,更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家夥顯然對于自己的死,也不怎麽放在心上。
這種随遇而安的鬼,羅莉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完全打破了她以往對于鬼魂的理解。
而且自從有這個惡靈寄居在她身上之後,她可以做到許多,以往連想都無法想像的事情。
比如,現在的她,可以看到人死之前會發出一道亮光。
她的耳朵可以像武林高手一樣,聽到極為細微的聲音,最有用的能力,或許就是她可以感覺到別人的情緒。
在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裏面,她總是能夠精準地把握住父母那少有的、心情輕松的一刻,乘着那個機會提出一些請求,總是不會遭到拒絕。
羅莉非常清楚,現在的她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得寵,她讓她的父母失望,她甚至猜想,父母會因此而打算再生育一個孩子。
在此之前,媽媽因為害怕懷孕期間的種種不便,以及生育之後長期難以恢複的體形,所以并不願意像其他家庭的太太們一樣,生育兩、三個小孩。
羅莉以前從來不須為生活擔憂,但是現在她卻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起來,她開始為自己的失寵而感到憂慮。
羅莉非常清楚,對此她無能為力,她只能夠盡可能地做一個乖乖女,按照父母的要求念書。
和周圍差不多家境的女孩一樣,她并不喜歡讀書,對于她們來說,只要能夠達到合格,就可以進入不錯的學校,她們的父母早已經替她們安排好了未來的一切。
到國外去讀書,原本就是羅莉非常希望的一件事情,這倒并不是因為國外的教育比這裏更好,只不過是一種流行時尚而已。
能夠前往國外讀書,原本就是一件非常光采的事情。
而她的家庭,完全有能力支付她前往國外讀書的開支,之所以不能夠遂她的心願,父母對她的寵愛顯然是最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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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如此,偶爾羅莉也會暗自猜想,這一次事情或許也是一個機會,喪失父母寵愛的同時,也令她有機會前往國外。
更值得高興的是,她非常清楚,在父母原本的計劃之中,是打算将她送到日本去讀書,日本離這裏遠比英國近得多,而且父親在日本有不少生意,在橫濱甚至還有分公司,一個星期總會去那裏兩、三次,如果自己在那裏讀書,父母想要探望自己也容易許多。
但是因為出了這件事情,日本離這裏近,無疑成了缺點,而英國卻要遙遠許多。
事實上羅莉甚至懷疑,如果南極有一所世界聞名的學校的話,父母或許會将自己送到那裏去。
對能夠前往英國讀書,羅莉充滿了期待,她對于歐洲向往已久,能夠前往那裏一直以來是她夢寐以求的心願。
平心而論,她對于到歐洲旅行并不是很感興趣,真正令她感興趣的是歐洲的生活方式,和日本比起來,那裏絕對稱不上時尚,不過卻被看作是高雅的象征。
至于讀書,這件事情扔給那個惡靈就可以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羅莉越來越感覺到自己或許能夠很好地控制住那個惡靈。
其中的竅門便是,始終要讓他有事情做。
羅莉越來越感覺到,如果把那個惡靈當作是一個免費雇工,倒是相當不錯的主意,這個家夥對于做事情,倒是從來沒有任何抱怨,甚至還非常起勁。
如果那邊的人全都和他差不多的話,怪不得周圍有那麽多人選擇到那邊去開廠辦公司。
羅莉早已經替她的勞工制訂了一張長長的清單,這是給他的工作。
最主要的,自然是代替自己讀書,那家夥是個大學生,這件事情對于他來說,自然是輕而易舉。
“我打算改變一下卧室的風格可以嗎?”
言末終于忍不住了,自從他附着在這個身體上之後,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感到相當滿意,唯一不太舒服的就是這間房間。
房間本身确實不錯,在言末看來,作為小孩的卧室絕對浪費,一張單人小床緊靠着窗戶放着,窗戶很大,曾經令第一眼看到的他大吃一驚,這樣大的窗戶居然連玻璃也是一整面的,不過這一整塊的玻璃窗卻不能夠打開,言末猜想這或許是為了防備小孩掉下去。
他不曾見過的,還有窗口上方開着的一條狹窄的縫隙,那既是通風換氣的管道,同時也是空調的通風口。
當然這一切都是那個小女孩告訴他的。
言末清清楚楚地記得,告訴他這些的時候,那個小女孩的口氣仿佛是在和鄉巴佬說話。
這間卧室對于一個小孩來說,無疑豪華得近乎于奢侈,但是讓他感到不舒服的是,這間卧室的顏色、布置以及那些擺設。
粉紅的顏色對于一個小女孩來說,或許正合适,不過他絕對不喜歡,更何況粉紅色之中還點綴着無數黃色的小花,床和被子同樣也是粉紅色的,還有那個空空蕩蕩的書架。
書架并不大,只有一排三塊隔板,這應該算得上是一個非常小的書架了,但是房間的主人顯然是個不喜歡看書的女孩,三塊隔板只稀稀疏疏地放着七、八本書,反倒是各種各樣的五光十色的挂件、造型奇特的飾品、精致的日本人偶之類的東西,占據了更多的空間。
另外一個讓言末感到非常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房間裏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洋娃娃,從布的到絨毛的,從米老鼠到皮卡丘,應有盡有。
在這裏剛剛住了一天,他就打算着将這一切全都更改掉。
“随你的便。”
小女孩無精打采地回答道。
對于羅莉來說,現在她對于一切都已經不感興趣,還有頂多一年的時間,她就要離開這個熟悉的家,前往遙遠的英國,這些玩具自然沒有必要帶走。
更何況,經歷過這場風波,羅莉感到那些玩具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什麽意義,至于這房間會變成什麽樣子,她根本就絲毫不關心,反正家裏雇着傭人,即便弄得再亂,也有傭人前來清理。
得到小女孩的承諾,言末感到異常高興,不過這還不夠。
“能借給我一些錢嗎?重新布置房間,再加上一些必要的擺設,可能需要花費一些錢,或許是稍微多一點的錢。”
言末繼續說着。
“好吧,好吧,如果你願意閉嘴的話,你可以任意使用我的銀行帳戶,不過我得警告你,別想透支,除此之外,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句話,那裏面沒有多少積蓄。”小女孩說道。
“用不着擔心,我從來就沒有透支的習慣,而且我是一個非常節省的人,你會發現,我能夠把每一分錢都進行充分的運用。”言末說道。
“閉嘴——”
小女孩垂頭喪氣地喊道。
為了女兒的事情,羅曾銘已經耽誤了許多生意,更令他感到煩惱的是,有不少小報整天圍着他,想要從他那裏探聽到一些消息。
這令人頭痛的騷擾,讓他不得不選擇暫時出國躲避,正好在香港和日本有一些事物要處理,這是最好的借口。
他的太太同樣也難以忍受那些不停的騷擾,更令他們受不了的是,圈子裏面那些長舌婦在背後的閑言碎語。
羅曾銘感到有些疑惑,在這樣時代,難道這樣的事情還少?
為什麽人們不去注意紅燈區裏面的雛妓?
不去關心在國中和高中裏面發生的那些同樣的事情,為什麽将注意力放在他的女兒的身上?
抱怨了半天,他最終感覺到自己的失敗,或許平日裏太過關注生意,而忽略了對于女兒的教育,随手翻了翻那本《兒童心理學》,那上面所說的東西看上去是如此正确,或許他早就應該看看這本書。
正思索着應該采取什麽樣的補救措施的時候,空中小姐們提醒大家系緊安全帶的聲音,令他醒悟過來,馬上就要到家了。
随着一聲輕輕地低吟,羅曾銘知道太太已經從短暫的睡眠之中醒過來,最近這幾天太太總是有些失眠,他非常清楚是什麽原因導致這樣。
一直以來,妻子都沒有離開過女兒身邊,她雖然也在公司任職,卻專管總公司的業務,不像自己整天飛來飛去,而這一次雖然名義上說是為了談一筆大生意,因此需要她的參與,但是想必公司裏面的大多數人都非常清楚,他們兩個人只是為了躲避風頭。
看着睡眼朦胧卻顯得微微有些焦急的妻子,羅曾銘非常清楚,妻子仍舊放心不下女兒,雖然這個女兒确實讓他們丢盡了臉面,但畢竟是他們的掌上明珠。
不過,這同樣也令他感到擔憂,他擔心讓女兒前往英國就讀的事情,将會因為過分的母愛而無法實現。
他只能夠在心底祈求,他的妻子能夠盡快再一次懷孕,或許另外一個孩子的誕生,能夠令這個對于女兒過于寵愛的母親的注意力有所分散。
除此之外,從私心上來說,羅曾銘确實希望妻子能夠為他生一個兒子,這件事情他期盼了很久,現在終于有機會實現。
從飛機上下來,老遠就看到前來接機的秘書米蒂。
報關取行李花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當然所有這些都是羅曾銘的事情,在等候行李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的太太正在和秘書親熱的交談着,很顯然公司裏面并沒有什麽糟糕的事情發生。
“羅先生,是去公司還是直接回你家?”米蒂問道。
“現在是幾點鐘?”
羅曾銘問道,他雖然戴着表,不過時間卻還沒有調整回來。
“才兩點二十左右。”米蒂說道。
羅曾銘雖然想說先回公司,但是看到妻子焦慮的眼神只好說道:“先送我回家吧,我自己開車到公司去,我相信四點鐘之前,能夠到公司。”
三個人上了車,米蒂開的是一輛紅色的尼桑跑車,所以後面的位置顯得有些擁擠,不過行駛起來的速度卻沒得說。
“羅先生,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你。”
米蒂一邊開着車,一邊說道。
“有關我女兒的?”羅曾銘反問道,他變得警覺起來。
“不是什麽壞事,不過可能比較糟糕。”秘書米蒂說道。
“說吧,我相信我已經能夠承受住任何打擊。”
羅曾銘故意裝出一副坦然的模樣,不過他心裏卻非常緊張,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身邊的妻子身體緊繃。
“你家的傭人說,你的女兒重新裝修了房間。”米蒂說道。
羅曾銘原本懸着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來,他同樣也感覺到妻子和他一樣輕松了許多。
“她自己請的工人?房間沒有被糟蹋得亂七八糟吧。”羅曾銘笑了笑說道。
“并沒有請工人,你女兒自己動手的,而且……”米蒂思索了好一會兒也想不出準确描述的方法:“反正你馬上就要到家了,你自己看吧。”
回到家裏,那對夫妻直朝着女兒的卧室而去,米蒂的話,和傭人閃爍的眼神,讓他們的心頭同時湧現出一種糟糕的感覺。
當他們猛地拉開卧室的房門的時候,他們所看到的一切,令這對夫妻差一點昏倒。
毫無疑問的,任何一個進入這間房間的人,都會感到一股極為強烈的詭異味道。
房間仿佛從正中央被一劈為二,靠近門口的那一半仍舊保持着原來的模樣,只不過現在變得擁擠了許多,角落之中塞滿了高高堆積起來的洋娃娃。
而令一半,讓兩夫妻着實吓了一跳,他們根本無法找出一個合适的詞句,來形容那另一半房間。
毫無疑問,那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女孩的房間,事實上他倆同樣也想像不到有誰會把卧室布置成這樣。
那一半房間又被分隔成為兩部分,接近門的那一半就像是一個軍械庫,一邊的牆壁上挂着一幅半身人形靶,另外一邊的牆壁上擱着一塊挂板,挂板上挂着四支仿步槍和六、七把仿手槍,至于靠近窗戶的那一頭,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車間,或者說得更加準确一些,是一座兵工廠。
一張鐵工具桌上,整整齊齊地放着錘子、锉刀之類的玩意兒,不過更顯眼的莫過于那個支虎鉗,那絕對不是小孩用來做手工的玩意兒。
原本粉紅色的卧室,現在一半仍舊是原來的樣子,而另外一半變成了墨綠色,就像老式陸軍的軍用車輛一樣的那種顏色。
看着眼前這一切,兩夫妻紛紛倒抽了一口冷氣。
“小姐呢?”
那位做父親的立刻問道。
旁邊的傭人連忙回答道:“小姐讓劉伯帶着她到市中心去了。”
“我不是曾經說過,不可以讓小姐随意外出嗎?”
這位一家之主皺着眉頭說道。
“我們也沒有辦法阻止,您不在的這段時間,小姐顯得非常奇怪,為了這件事情,我曾經和您的秘書米蒂小姐打過電話,希望她能夠轉告您。”傭人解釋道。
“為什麽你不直接告訴我,如果我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立刻趕回來。”
為女兒感到焦慮的那位父親,開始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
“我沒有您在香港和日本的手機號碼啊,以往太太在的時候,總是由太太聯系您。”傭人顯得有些委屈地說道。
這下子,那位父親感到理虧詞窮了。
“等一會兒你向太太要我的手機號碼,還有國外聯系處的電話,以後如果再發生什麽狀況,立刻通知我。”這位一家之主說道。
關上房門,離開那間足以讓他晚上做噩夢的卧室,就聽到妻子正在打電話的聲音,很顯然妻子此刻心裏充滿了焦慮。
下了樓,羅太太看到丈夫已經下來,連忙将電話遞給了他。
“我打給湯醫生的,你和他說吧。”
羅太太說道,她的聲音之中甚至帶着一絲哭泣的味道。
湯醫生是這個家庭的私人護理醫生,也是羅曾銘的密友,羅莉那件事情,就是通過他才得以解決。
羅曾銘心情憂郁地将耳朵湊在電話邊上。
“喂——貝克,不好意思又得麻煩你。”
“羅先生,你的太太已将情況告訴我,如果你希望的話,我會趕過來看看,主要是确定事情的嚴重程度。
“不過按照你太太的描述,我大致已經能夠猜到一些情況,我并不是精神疾病方面的專家,我只能向你推薦幾位這方面的醫生。”
“那實在是太感謝了,如果你能夠過來,那是最好不過了。”說到這裏,羅曾銘猶豫了一下,不過最終他還是問道:“貝克,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以你看來,我女兒的問題是否嚴重?”
羅曾銘焦急地等待着,那邊遲疑了半晌,這更加令他感到心驚肉跳。
“羅先生,我相信即便并不是對醫學非常了解的你,也能夠想到精神分裂這種可能,精神分裂也仍舊要劃分成許多等級,我只能夠說,但願你的女兒只是因為這次的事情,受到刺激而令性格有所轉變,而不是生成了另外一重人格。”
電話那邊說的一切,讓這位先生心驚肉跳,他呆呆地放下了手裏的電話,就看到自己的妻子滿懷焦慮地坐在對面。
“湯醫生說了些什麽?”
“不,沒有什麽,只是讓我們不要胡思亂想,他馬上就過來,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羅曾銘故作輕松地說道,他甚至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
“對了,今天實在太累了,你還是回卧室去休息一下吧,最近這段日子,你總是睡不好,我給米蒂打一個電話,告訴她我不能夠去公司了,公司裏不會有什麽事情。”羅曾銘僵硬地笑了笑,拎起電話撥了起來。
“我聽你的去休息了,或許你說的對,我确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那位羅太太緩緩地站了起來:“你忘了先把電話挂了。”
聽到妻子這樣一說,那位丈夫的臉上立刻顯露出尴尬的神情。
“你并不擅長撒謊,特別是對于那些你所關心的事情,不過,我相信你,所以我聽你的話去休息了。”
羅太太一邊說着,一邊朝着卧室走去。
四周全都是五光十色的櫥窗,不過言末對于櫥窗裏的那些商品并沒有多少興趣,以前的他或許會感到眼花缭亂,但是現在,看慣了小女孩的那些收藏,他已對各種各樣的名牌徹底麻木了。
或許是因為看過了繁華,反倒不覺得稀奇了,畢竟這裏有的,那邊也開始漸漸出現,真正令他感興趣的,是那些那邊不可能擁有的東西,畢竟在那邊,很多東西都受到嚴密的控制。
“你家離開市中心實在太遠了,真是不方便。”言末抱怨道。
“我還沒有到能夠決定這件事情的年紀。”小女孩不以為然地說道。
“有沒有方便一些的交通工具?”言末問道。
“你想買一輛車嗎?雖然算不上貴,不過你有辦法弄得到駕駛執照嗎?”小女孩用輕蔑的口吻說道。
言末已經被蔑視慣了,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或許可以弄一輛自行車。”言末說道。
“這裏可不是你原來在的地方,自行車不是方便的交通工具,很多道路禁止自行車通行,而且出了事情,你得替自己負責。”小女孩說道。
“我倒是想起了有一樣東西,或許非常适合你。”羅莉說道,她的語調顯得有些不懷好意:“看過偵探柯南嗎?還記得他用什麽嗎?”
“滑板?那倒是不錯的選擇,只不過我并不太擅長滑板。”言末有點缺乏信心地說道。
“有一種比滑板更加适合你的東西,你看,就在那邊。”羅莉說道。
順着小丫頭的目光看去,言末總算看到了這家夥所說的東西。
毫無疑問,那确實是一種交通工具,也确實相當方便,那便是號稱乾坤無敵風火輪的——滑板車。
看着滑板車,想像着自己蹬踩着滑板車前進的樣子,毫無疑問很傻,也顯得很幼稚。
對于被小丫頭耍弄,言末只能夠暗自嘆了口氣,不過他同樣也對小丫頭漸漸變得開朗起來而感到高興。
一直以來,他都抱有這樣一種想法,那便是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悲傷不能夠忘記?忘記悲傷,無疑會讓生活擁有更多快樂。
從車上下來,和劉伯告別,一手拎着一袋子不鏽鋼管、銅管、彈簧之類的東西,另一手拖着滑板車。
最終他還是采納了小女孩的意見。
雖然顯得可笑,不過滑板車确實是一種相當方便的交通工具,在此刻沒有其他方式可以選擇的情況下,這無疑是唯一的辦法。
言末朝着他現在所住的別墅走去。
按響門鈴,讓言末感到吃驚的是,開門的并不是傭人,而是那位四眼老爸。
連忙将沉睡在意識深處的小丫頭喚醒,言末放棄了對身體的控制權退到了一旁。
“爸,您回來啦!”
羅莉故作高興地說道,她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令她感到失望的是,父親并沒有像以往那樣非常高興地擁抱她,反而是微微一愣,然後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臉頰。
羅莉早就在窺探着父親的情緒,令她感到疑惑的是,父親既沒有像她想像中的顯得憤怒和厭惡,也沒有顯得親熱和疼愛。
羅莉原本确信,擅自外出會令她的處境變得更加糟糕,但此時父親卻是充滿了迷惘和焦慮的感覺。
而讓羅莉又感到大吃一驚的是,家裏居然還來了客人。
來的是兩個人,一個她認識,是她家的私人醫生,另外一個從他身上同樣可以聞到一股醫生的味道,不過卻是個陌生面孔。
“你累了,上樓去吧。”父親說道。
羅莉非常清楚,父親打發她回自己的房間,肯定是有什麽事情不想讓自己聽到。
一心想當一個乖乖女的她,自然順從地跑上了樓去,反正對于此刻的她來說,只要豎起耳朵,大廳裏面所說的任何話,她都可以輕易聽到。
聽到樓上傳來關門的聲音,那位父親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郭醫生,你剛才已經看到了我女兒的卧室,你怎麽看?我女兒在精神方面是否發生了異常?”他連忙問道。
“羅先生,沒有經過進一步的檢查,我不敢随意做出判斷,不過從你女兒對于卧室的布置看來,如果排除她有意那樣做,以便吸引你們的注意與重新喚起對她的關愛的話,結論将是非常令人遺憾的。
“更我擔心的是,如果所有的布置,包括房間的油漆,那面挂板的安裝,都是她一個人完成的話,情況恐怕已經完全超出了我能夠估計和控制的範圍。”那位醫生猶豫了一下停了下來。
“你這樣說是什麽意思?非常抱歉,我對于醫學,特別是精神疾病醫學,并不是非常了解。”那位父親焦急地問道。
“徹底的雙重人格,即便是在精神分裂的病人之中,也是非常罕見的現象,而你的女兒甚至已經超出了這個範圍,如果這一切得到了證實,那麽她的另外一重人格成長得太過迅速,甚至已經可以看作是一種……一種超級現象。
“重新塗刷房間,訂購家具,并且自己安裝,所有這一切絕對不像是一個十二歲小孩能夠獨自完成的工作,更何況,你是否注意到,那些挂在牆壁上的仿真槍,全都經過改裝,這更不是在短短的時間裏所能夠學會的能力。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她都可以稱得上是精神病方面的一個非常特殊的範例。”那位醫生說道。
聽到這番話,那位父親頹然地靠在了沙發上面。
在這間詭異的卧室裏面,羅莉靜靜地仰天躺在床上,但是在她的腦子裏面,此刻卻顯得天翻地覆。
“這全都是你幹的好事,你令我被人懷疑是精神分裂!”
狹小的意識空間裏,到處回蕩着小女孩憤怒的咆哮聲。
“我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原本我只是希望能夠給你留下一些過去的回憶,再給你一些自己的空間。”
言末連忙解釋道,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解釋顯得多麽無力。
“夠了,你用不着再進行任何解釋,你讓我的一切努力都變成白費,你讓我成為了別人眼裏的精神病人。
“我現在終于知道,我所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情便是讓你留下,你是個冤魂是個惡靈,只會給我帶來壞運氣,現在我要你離開!”
小女孩大聲吼道。
“或許我可以設法彌補,把房間改變回來并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言末試圖解釋。
“離開!除此之外我不會有其他的願望。”
羅莉憤怒地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盡可能設法做到,事實上我已經找到了一些線索,還記得你曾經看到過的那些東西嗎?人即将死去的時候,會發出一道閃光。
“或許那就是靈魂,我們并非無法看到靈魂,而是難以跟上靈魂的速度,不是有人猜測過,靈魂只是一道特殊的腦波嗎?就像光一樣的存在,同樣也擁有着光一樣的速度。
“你還記得我為什麽會附着在你的身上嗎?是你想要死去的念頭吸引了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就在我的靈魂即将飛散的那一瞬間,感覺到了你想要死去的意志,這種意志吸引了我。
“如果再一次重現當時的情景,也就是說,有另外一個一心想要死去的人存在,或許我就可以轉移到他的身上。”言末說道。
他原本期待着羅莉會有所反應,但是令他感到失望的是,剛剛變得稍微活潑一些的小女孩,此刻又變得和他剛剛相識的時候一樣憂郁和沉默。
那位父親一直将兩位客人送到車上,此刻他的心情糟糕透頂。
“羅先生,我相信馬上就可以有準确的答案,安設在你女兒卧室裏的那具攝影機會告訴我們,到底是有人在背後指點操縱她,還是她确實産生了一個與衆不同的第二人格。
“假設是後者,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請我的老師,博斯利醫學院精神研究中心的安瓦。布盧克教授前來這裏,他是精神疾病研究方面非常著名的專家。”
坐在車裏面那位郭醫生,探出頭來說道。
“我絕對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被當作是怪物來進行研究。”
那位父親皺緊了眉頭,輕輕嘆息着說道。
“對此我完全能夠理解,不過在我看來,讓患者恢複正常将更為重要,當然最終的選擇權仍在你的手中。
“接收和記錄裝置在你的書房裏面,你完全可以檢查記錄的內容,删去那些你感到不便讓我們看到的東西。”郭醫生說道。
言末獨自一個人坐在房間裏面,他無聊地朝着對面的靶子射擊。
此刻确實能夠稱得上獨自一人,屬于羅莉的那一部分意志,已然潛入意識的深處隐藏起來,這多多少少令言末感到有些自責,這件事情确實是由他引起的,是因為他重新布置了這間卧室。
朝着四周張望着,言末這才注意到,房間确實顯得極為詭異,毫無疑問,任何一個看到這間卧室的人都會注意到這一點。
輕輕地扣動了扳機,随着啪的一聲輕響,一顆小鋼珠被射了出去,言末根本就用不着确認,就知道那顆鋼珠,射在了靶子正中央的那個圓孔當中。
事實上那個靶子上面就只有這一個彈孔,這又是一件讓言末感到難以理解的事情。
雖然小時候,他打彈弓也能夠稱得上百發百中,但是像這樣驚人的準頭,簡直是想都不敢想像的事情。
自從挂上這副靶子以來,他至少已經打過近千發子彈,只要是他瞄準靶子中心,又沒有故意讓槍口偏離,總是能夠将子彈準确地打在正中央的位置,不管用長槍還是短槍,不管是否刻意瞄準,最終的情況總是一模一樣。
難道,這是上蒼因為自己是被一個差勁的射手意外誤殺,所以給予自己的補償?
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就被掐滅,連言末自己都不相信。
他又想到自己被擊中的好像是眉心正中,一直以來在中國的傳統和宗教之中,這個位置都擁有着特殊的意義。
言末自己以往并不相信宗教,無論是中國本土的道教,還是來自印度的佛教,以及之後進入的伊斯蘭教和基督教,在他看來,所有的宗教最初更像是一種特殊的哲學,而之後,特別是繁榮興旺起來以後,有些部分就成了迷信。
他記得看到過的一本書上提到,最初的佛教徒并非完全素食,就連被尊為佛主的釋迦牟尼也說,不是自己所殺,不是為了自己所殺,不是自己看到被殺的動物的肉,就可以食用。
這讓他如何去相信,之後佛教對于肉食會遭到報應和消減功業的說法,當然報應和功業好像同樣也不是釋迦牟尼提出的內容,不過言末對此并不敢肯定。
但是有一件事情卻非常有趣,那就是各種宗教對于眉心部位,好像全都擁有着特殊的涵義。
在言末的記憶之中,印度和中國的神話傳說之中,好像都有生長着第三只眼睛的神靈存在,而眉心恰恰便是眼睛的中央,瞳孔的位置。
難道那意外的一槍,打通了他的第三只眼睛?
稍微想了想,言末又感到那十有八九是無稽之談。
他很快便将這個問題扔在了腦後。
這就是他的性格,實在想不出答案的問題就扔在一旁,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執着的人,對于某件事情追根究底、研究透徹的情況,僅僅只有在他對答案非常感興趣的時候才會發生。
而他對于眼下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并沒有多少興趣,他真正在意的是,這些奇特的能力可以為他帶來什麽樣的好處。
“啪”的一聲,又是一顆小鋼珠被射了出來,小鋼珠再一次筆直地,鑽入了那個靶子上的小孔當中。
突然間言末想到,或許可以到圖書館裏面去找尋一些資料,雖然未必有現成的答案,但找到一、兩條線索仍舊很有可能。
唯一令他不敢肯定的是,他無從得知,在這裏,是否能夠找到一座藏書豐富的圖書館。
羅莉已經在心裏做好了放棄一切的準備,在她看來,繼續做一個乖乖女已經沒有任何作用,她甚至猜想自己将會在精神病院裏面度過餘生。
毫無疑問,這又會引來一群新聞記者,羅莉就連那些讨厭得如同蒼蠅一般的家夥會說些什麽,都已經設想好了。
十有八九,新聞标題會是“性早熟引起的精神異常及其後果”,或者是“早熟女人格分裂為哪般”。
板着面孔和老爸打了個招呼之後,羅莉就詢問起有關圖書館的事情來,她很清楚地注意到老爸臉上那異常精采的神色,以及為了掩飾驚訝而表現出來的尴尬模樣。
“圖書館?你想要看什麽?漫畫還是童話?”那位做父親地故作平靜地問道。
“你平時去什麽樣的圖書館?”羅莉問道。
羅曾銘一下子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