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厮殺
京城之中依舊喧鬧繁華,苗宛彤早些時日跟着觀中的師姐妹們一起下山見過些世面,那些亂七八糟旁人的功夫便是在這些時候偷學來的,那時年紀小,她偷偷跟在師姐們的身後瞧,卻從不動手操練,戴靖雪時常拉着她一道去練功,倒是她只悠然自得地倚在一側偷吃剛熟透的蜜桃。戴靖雪雖為師妹,卻為苗宛彤操碎了心,師父都教了些什麽,她也會跑過來跟苗宛彤交流,而後者卻仰躺在床榻上微眯着眼,不知聽沒聽進去。
她廢材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所以從觀裏逃出來的時候誰也沒将她當回事,直到她殺了觀裏上下七十二個姑子,又屠了蒼冥滿門,這才使得樂茗冷笑了一聲,嘆這小妖女太會迷人心智。
戴靖雪跟在樂茗身後看着師父冷臉輕嗤,便不敢開口說話,卻頓然明白這些年為何每次下山苗宛彤必然會請示師父跟師姐妹們一起下山,看似一個扶不上牆的爛泥,卻心存玄機不是衆人能看懂的。她瞞着藏着,将江湖之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見識了一遍,該偷來的一樣也沒落下,這才是她出手狠辣,行事詭邪的因由。
樂茗将桌案一拍,而後站了起來:“這妖女,不除是我門之恥!”
戴靖雪剛想站出來卻被尋煙拉了回去,輕輕沖她搖了搖頭。
苗宛彤帶着身無人氣的姜雲在京城裏逛了一圈,她做了太久的廢材,自然知曉哪些地方有佳肴哪些地方的小玩意做得精致。
姜雲未曾出過山,原本來到京城也是往人多的地方去,想着人多,便也就有了人氣,這才會讓苗宛彤撞上她往浣月樓而去這檔子事兒。如今有了苗宛彤帶路,她也算是體會了一番別人正常的生活方式,可她寡情冷義慣了,依然不能體味師父同她說的人氣。
兩人在京城閑晃的第三日,回到客棧後苗宛彤便提出了分道而去,姜雲倒不在意,反倒是苗宛彤認真同姜雲解釋起來。
“阮雅的話你也聽到了,如今江湖上誰都想找到我,要麽交出五靈譜,要麽殺了我。跟你在一起的時間越長,你就會愈危險。三清觀一直未曾抓到我,此番掌門該得出觀來收拾我這叛徒。我內力未恢複,保你不得,不如分開走……”
苗宛彤見姜雲淡然點頭,突然就說不下去了,就這從未體味過人間煙火的小姑娘,她過的全是自己想過的生活,也不曾為他人着想,分開走,一起走,對于姜雲來說都沒什麽區別。
“京城我帶你玩得差不離,你可再西行去……”話沒說完苗宛彤便摟着姜雲一翻,堪堪擦着胳膊避過了一劍。
樂茗擡眼看着苗宛彤,眉峰一挑:“還想往西行?也得有那命才行。”
“師叔腳程倒是快,是怕五靈譜被他人捷足先登還是怕我這叛徒逃得無影無蹤啊?”
“師姐!”戴靖雪出聲想打斷苗宛彤的不敬之語,可苗宛彤卻微微笑了起來,她先放開了攬在懷裏的姜雲,微彎腰低聲道:“若動手,你便抽機會逃走,若她們非要你命,手下也莫要留情。”
在場除了姜雲外其餘都是習武之人,耳力極好,自然将苗宛彤的話都聽在耳裏,個個臉色俱變,就連戴靖雪也咬緊了牙關,微微閉上了眼。
“苗宛彤,念在同門,你又是樂清門下唯一的弟子,将東西交出來,為師饒你不死。”
Advertisement
“既然東西在我手中,師叔自行來拿便是。”苗宛彤話音一落先出手沖着樂茗而去,人還未至,卻被戴靖雪和尋煙一左一右攔了下來,她并未向戴靖雪而去,反倒是先一掌拍向了尋煙。
內力無法自如運用,兩者沖撞比直接受一掌還令人難受,所以即便這一掌下手又快又狠,卻無法傷及內腑,不過是看着兇狠些。尋煙也沒想到這一掌會這般不痛不癢,還欲再上前時卻見戴靖雪先攔了過來。
戴靖雪的每一劍都看似淩厲,招招直取苗宛彤的心口,可看似兇狠,每一招每一式又讓苗宛彤輕輕巧巧地避開。苗宛彤手無武器,身無內力,每一次出手都靠自己平日裏來紮實的基礎。
姜雲也沒像苗宛彤說所的那般趁亂而逃,她心思聰慧,一見這場面也明白今日她和苗宛彤一個也逃不出去。三清觀的人名為肅清門派而來,實則為了苗宛彤和衆人嘴裏的五靈譜。姜雲雖不知那是什麽東西,卻知曉今日三清觀若拿不到此物,必然不會放她倆走。
“沉氣凝息,将沖突大的往丹田引。”姜雲說完又凝神仔細看着苗宛彤的一招一式,苗宛彤的每一步都紮得穩,身子向後彎作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然後向前一傾,攻向戴靖雪的下盤,戴靖雪也未曾想到苗宛彤會這般邪門,身子往後一退正好拉開了距離。
苗宛彤趁着此時開始按照姜雲所說的那般有意将一股霸道的內力往丹田處引,然後壓制住另一個較為溫和的力道。然而退開一個戴靖雪,另一個尋煙又攻了上來,一劍而入,挑開了苗宛彤的長發,她順勢一躍,長腿一掃,趁着尋煙側身而避時躍起接住了掉落下來的木簪。
“我就從阿雲手裏偷了一個木簪,你都看不過去?”她說完撇了撇嘴,“啧啧,幸好未曾壞掉。”
說完她将木簪擦拭幹淨後放進了自己的袖袍之中。
“将另一力道放出來,以掌作刃。”
姜雲話一落,苗宛彤便凝起氣息全數往手上而去,然後一掌劈下,星光乍現,如白虹貫日,直逼着尋煙而去,強大的氣流壓得尋煙喘不過氣來,她甚至在這威懾之中失了反擊之力。
樂茗皺眉上前,擡手一掌與苗宛彤的一刃相撞,四周迸出強勁的氣流,掃得周遭衆人皆退,姜雲本無內力,被這一掃當即就咳出一口血來。
兩人出手又快又狠,一掌劈下立馬回身而撤。
“三清訣,你從何而學?”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苗宛彤本就還壓着另一霸道的內力,此刻一擊不成撤回時另一道力道沖着自己劈來,劈得她眼裏星光四起,腳下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穩住。
她未回答樂茗,反而回身看了眼姜雲:“可傷着了?”
姜雲擡頭看了她一眼,又掃了樂茗一眼。
“三清觀,從樂清去世後這三清訣便在人世消亡,你一介掌門都未學成,怎的?倒被你門下弟子全數學了去?”姜雲輕輕笑了起來,她說話本就直,現在又有意激樂茗,又嘲又諷間連眉目都顯得冷豔了起來,“這門派怕是要亡了吧。”
“小兒休要胡說!”
“胡說?當年三清觀掌門一位,當真是你的嗎?”
樂茗氣急,這本就是她不願意提及的往事,偏偏又被一個小姑娘提起,莫說心裏不快,簡直殺心四起。
可樂茗還未動手,又傳來了一陣攝人心魄的笑聲,她擡頭看去,坐在窗柩上的女子着一身火紅的衣裳,長發輕揚,嘴角抿着笑意,而眼裏凝着殺氣,正瞧着這屋裏的一切。
“原來名門正派,背地裏為了一掌門之位,也有這等龌龊?”
來人正是前幾日糾纏着苗宛彤的百煞宗宗主袁秀秀,只不過今日前來,她又是以另一張更為嬌翹的面容示人,看向苗宛彤的時候還沖着後者揚了揚眉頭,眼裏竟還帶了一絲笑意:“阿彤覺着,我今天這張臉好看麽?”
苗宛彤沒答話,倒是姜雲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對方一番,最後抿了抿唇:“你這技術做得不好,面皮不夠貼合,或許是原本人家姑娘的臉生得小些,你臉大些罷。”
苗宛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卻見袁秀秀也不惱,敲了敲窗柩:“小師妹說得是,我這功夫沒學到家,不能同小師妹比。”袁秀秀自是知道面前的人是誰,也曉得她的手段,論毒,這世上除了眼前這小姑娘的師父,誰也不敢同她論上下,若想活命,她可還不想招對方的的厭惡。
樂茗被這幾人的冷嘲熱激得眼裏火花直冒,姜雲卻轉頭笑了起來,從懷裏掏了藥扔給了苗宛彤:“以你的腳程定能帶我走,但你們呢,趁着毒未攻心,趕緊尋大夫去吧。老師姐也莫再跟,我怕手下沒輕重,誤傷了老師姐。”
話一落,苗宛彤便帶着姜雲一躍而出。
樂茗豈會放過苗宛彤,執劍而追卻被心口一陣巨痛而攔,咬牙罵了一聲小妖女,剛一轉頭就見三支淬毒銀針飛了過來。
她忙撤身用劍而擋:“三清觀從不與外結仇,宗主這是何意?”
袁秀秀笑了起來:“不過喜歡你這幾個徒兒的面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