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色禮盒來訪
陽臺吹入陰涼的夜風,落地簾在暗夜中抖動。月光黑白了整個房間,在靠牆的床上,諾典突然從噩夢之中猝醒,他氣喘地看一眼挂鐘,臉上滿頭大汗,鐘上顯示已經淩晨3點。
夜風依然有節律吹進屋裏面,桌子上的幾張報紙剎然飄到地上,只有黑白對調的報紙堆裏,中間那張的大頭條無論如何也都擠進他的眼中。
上面寫着“福星醫院9連環殺人案”,卓諾典卻将它讀成“3年前,亡靈醫院9連環殺人案。”
順着頭條标題去讀下面多則小标題,那邊陸續寫着:
“多次法事于事無補,死者未得安寧。”
“政府下令封鎖醫院,拆除改建。”
“律師着手調查,卻有去無蹤。”
三年前,諾典的恩師被邀請調查此案時,諾典那時候已經感覺到案件不對頭,調查此類案件已經遠遠超出了律師的道德責任範圍,恩師卻說了一句話:“那些被媒體鋪上神秘色彩的案件,真相往往更現實,更殘忍,更簡單。”
正因為這句話,諾典知道自己已無法勸說了,後來恩師失蹤,在那個已經封鎖的醫院角落,恩師的血跡染透了一張潔白的床單,而屍體直到現在也不曾發現。
諾典嘆息在純黑的夜裏,望着天空中的已經沒入烏雲的圓月,瞳孔深處沉淪如同黑色的太陽俯視整個天空:“真相可以不顧生命尋找,正義到底是什麽?”
淩晨三點的夜,諾典家外只能見到許少燈光,諾典突然聽見大門隐約被什麽敲打着,一種沉甸甸的聲音仿佛從地底深處漸壓上來,心髒莫名其妙地加快跳動。
打開大門,門前不知被誰放下了一個黑色的正方形禮盒,別墅周圍仍舊只有黑暗,就算有人放下禮盒站在不遠處盯着這裏也不可能被看見。
打開禮盒,最上面的一張禮卡寫着:“如果想知道三年前9連環殺人案真相,請往下看。”
諾典立刻關門上鎖并将禮品盒帶到房間中,裏面的東西倒出來除了一張邀請函以外,其餘的全都是被剪過的報紙,被一張一張貼在牆板上,當他把最後一塊報紙碎片接上牆時,三年前的所有記憶細節恍若黑色雷電從牆壁裏湧滾出來。
看到上面用血色筆圈出的關鍵詞以及标注的筆記,禮盒的主人不僅得知了能夠深入去的線索,而且還列出了有關嫌疑人的名字。
“這個人的調查停在了斷定兇手身份的那一步了,他知道兇手是誰,還是僅僅簡單地停在這一步?”諾典閉上眼睛,繼續說:“他為什麽要深夜來訪,邀請我上游輪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時間之輪沉默地轉動,2016年12月1日,那是邀請函指定的日期,一年一度,燈光節已完全開幕。
這時廉航還在警犬基地和兩只幼犬玩游戲,手機屏幕上顯示卓諾典的來電。
廉航的兒子剛上小學,他拿到手機,揮手說:“老爸!你的電話。”
廉航把手上飛碟抛出去,他說:“暫時別理他了。”
“是卓律師的。”
“這家夥竟然打電話來了。”廉航突然回過頭來。
“喂,廉航。”
“哎?卓大律師,你這是又多久沒過打電話出去了吧?”
“我在廣州塔下坐游輪,三年前那個連環殺人案可能在今晚出答案。”
“不可能吧,那個案件我現在都認為并非出自人手。”
“我也不知道會怎麽樣,今晚你有空就來這邊逛逛燈光節吧,景色還真不錯。”
電話突然挂上了,廉航皺起眉頭,旁邊的朋友問他怎麽不玩了,他卻沒有說話。
另一邊,珠江之夜已将人們迷離成顫動的黑影,搪塞在燈火看不到的地方,豪華游輪緩靠在岸邊,長梯相搭上那時,經理便摘下帽子,帶頭向岸上的6位富豪招手,其它的工員也跟着他做相似的動作。
這是一艘被租下的豪華游輪,源源不斷的游客和精美的珠江夜景是公司收入的重要原因。
禮品盒的邀請函上寫出了同時被邀請的6個富豪的名字,并介紹了他們是90年代把握時代機遇而迅速崛起的房地産商。
卓諾典并不知道禮盒主人的用意,他出示邀請函時,負責人立刻把他安排為客房服務生,當多次深入詢問主辦人為何者時,經理表示他們的服務安排只是簡單粗暴的“多收錢好服務”,并不知道主辦人是誰。
如果能包下一游輪,主辦方應該是一位富豪,諾典初步推測禮盒的主人可能在那六個人當中。
游輪走上來第一個人,年過五旬的經理沿着奉承的方式去迎接一個富豪的女兒,她的爸爸是6個富豪中最富有的房地産商人。
經理看見她時,整臉都被翹起的嘴角擠成一扇圓弧,他問:“令父為什麽今天沒來?”
“我爸怕暈船,所以臨時委托我來聚會。”
經理兩眼已笑成一線,說:“他絕對不會暈船的,這艘游輪很穩定,你爸爸真的是錯過了今晚上的夜景啊。”
“說起來我剛從外省趕回來,這裏面最好有浴室客房和餐館,我想盡早沖涼。”
經理說:“噢,當然,游輪裏面應有盡有。”
不足20歲的女孩叫做姚婷,昂貴的口紅,名牌的香水,手中的綠寶石戒和頸上的鑽石,她臉頰的風光裏絲毫不遜于白天鵝賓館上的光彩。
接着經理伸手想與她握手時,她看都沒有看經理一眼,而是踹着高跟鞋,拖了一個行旅箱,貪婪地嗅着四周洋溢的彩燈:“這麽漂亮的游船,我真想馬上回去跟老爸說一聲,買幾艘過來這邊玩玩。”
“有其父必有其女啊,當年我差點鋸了他的腿。”梯的最後面一個中年女子露出像開玩笑那樣的表情。
上船的人頭順序嚴格按照了邀請函上面的介紹順序,他們竟然講究得很。
第二個是一個近40歲的高瘦男子,
第三個是個拄着拐杖的老人。
第四個是禿頭男,名字叫做趙明聰。
第五個是大胖子。
禿頭男說了句:“上面不知有沒有賭場或者泳池呢?”
大胖子說:“賭場應該沒有。”
諾典混在服務員中,兢兢業業站在一旁,等待他們整理好各自的物品。
富豪們走進餐廳,經理偷偷瞟了卓諾典一眼:“剛才你去哪裏了?”
“我突然想去洗手間。”卓諾典态度謙卑,露出一副犯錯的樣子。
經理望了望6位富豪,回過頭來一次又一次戳着諾典的左肩膀:“要是今天晚上這麽多人就只有你一個把我們的服務态度搞砸了,你就該趁早滾下這艘游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諾典更加意識到,經理是個沒頭腦和看身份錢財說話的人。
“小二”也是客房服務生兼西餐服務生,跟了經理四五年了,由于工作勤勞,樣子憨豆,是典型的熱情店小二,所以同事們都這樣叫他,今晚他站在餐廳上,經理在富豪面前露出的笑臉是他五年以來見過的最好的态貌。
不知什麽時候,他突然駝背地像只犬狗跑過來,臉色慌張地說:“咱們經理在哪?”
“出了什麽事?”
“我們給客戶安排的房間有兩個疊在一起了,他們竟然吵起來了,一個女的說這個房間是她的,一個男的也說是他的,因為他先找到。可是游輪的房間有很多啊,他們沒必要為這種小事争執,在許多有錢人眼裏,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情。”
小二說得沒錯。卓諾典指着經理走去的方向,他又回過頭來看着小二走來的那個方向,他想:“6個富豪聚在一起,恐怕不只是為了看看風景。禮盒的主人似乎想在這艘游輪上向我展現三年前的兇案線索,可是現在這裏究竟在搞什麽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