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秦越呼吸沉重地往後退,膝蓋窩碰到了茶幾桌沿,整個人摔了下去,張昊然見狀趕忙來扶,但手腕立刻被抓住。
“哥,他、他死了嗎?”秦越伸出顫抖的手指向遠處地上倒在血泊裏的人。
張昊然半跪在地上輕聲回答:“是的,已經确認沒有任何生命跡象了。”
秦越慌張地重新站起,連滾帶爬地跑到孫正陽的屍體面前,他跪在染紅地板的血灣裏,探身板過孫正陽的臉。
“哈哈哈哈哈——”秦越的手上滿是鮮血,他抓住跟上來的張昊然的衣領,興奮地大吼:“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他死了,他死了!我自由了,我終于自由了!太好了,他死了,他死了…”
張昊然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把孫正陽的屍體擡了下去。
“嗯,我看到了,他死了,你的噩夢終于結束了。”張昊然輕輕環住抓着自己衣領死死不放身體發抖的秦越。
“太、太好了,他确實死了,對吧,我沒看錯吧。”秦越一遍遍确認,音量也越來越小。
“放心吧,他死了。從此以後沒有人敢傷害您,孫家的實權都在您的手裏。”張昊然給秦越順了順後背。
“嗯…”秦越大呼吸漸漸平緩下來,他推開張昊然,緩緩站起來:“抱歉,你衣服上都是血,趕緊去洗洗吧,那家夥的血太髒了。”
張昊然點點頭,轉身離開前說了一句:“您衣服褲子都沾上了,手和胳膊也都有,您去洗澡吧,我馬上找人給您準備一套新衣服。”
秦越走回自己的房間,推開浴室門脫下衣服。剛剛衣服上沾染的鮮血都浸到了皮膚上,他看着鏡子裏滿身是血的自己,嘲諷地幹笑了幾聲。
打開淋浴,冰涼的洗澡水噴灑在身體上,頭頂上的浴霸燈卻熱得很。秦越随手拿起一條毛巾,用水浸濕後用力地擦拭身體,身上的血漬還沒幹,單單用水就洗幹淨了。但他依舊搓着白皙的皮膚,知道泛起血色。
秦越像是感覺不到疼,手裏的動作越來越重,門外的張昊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推門而入時,秦越身上的皮膚在涼水和毛巾粗糙的表面下青一塊紫一塊。
張昊然趕忙跑過去拉住秦越的手,順便關上淋浴:“您身上的血跡已經洗幹淨了,把毛巾給我吧。”
“……”秦越眼神空洞地擡頭看了眼張昊然又怔怔地低下頭,張昊然展開大浴巾,一把裹住他發冷的身體。
“您身體本來就不好,以後請不要洗涼水澡。”張昊然扶秦越站好,仔細擦拭依附在身上的水滴。
“哥。”秦越突然開口。
張昊然半跪在瓷磚上給秦越的胯間圍上浴巾:“怎麽了?”
“我現在手裏握着孫家的全部,你覺得我還能挽回葉子嗎?”秦越看着從發尖底落下的水滴,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張昊然手裏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但很快把浴巾圍好站起來:“當然,葉先生之前只是沒有理解您的良苦用心,您現在把他的後路完全鋪好了,他不可能不感動的。”
秦越莞爾一笑:“那就好,對,他是不會離開我的。但是,那個傅辰,他太礙眼了。但葉子他有自己的計劃,我又不能直接弄傅辰,你有什麽辦法嗎,最好是讓他痛苦到生不如死的地步?”秦越緊抓着張昊然的衣角。
張昊然附身,在秦越耳邊呢喃了幾句。
“确實,原本這是最不妥的舉動,現在看來這不就是明擺着的最好的方法嘛。”秦越的臉上終于出現了點正常的表情。
“換衣服吧,一會兒您要和孫浩陽見面,有必要把特定的一些事情定一下。”張昊然先行一步打開門。
喬子琪派過來的人已經提着兩人的西服走進病房,葉子青和喬子琪快速的換好純黑色的西服,胸前分別戴了一朵白色玫瑰。
“跟蹤魏辰的人怎麽說,确認已經回去了嗎?”葉子青系好袖口,有了休息時間,他的臉色也好了不少。
喬子琪整理了一下領口:“嗯,他的行蹤沒問題。爸那邊剛剛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咱直接在教堂門口集合。”
“嗯,對了,之後我估計得在浩昌附近住一段時間,今天我可能沒有單獨和父親說話的機會,你就幫我轉達吧。還有,幫我盯着孫家的情況。”葉子青之前已經看到了孫家發表的新聞,這是預料之內的事情所以他暫時不需要做別的準備。
喬子琪點點頭:“知道了,媛媛和你聯系了嗎,她也是單獨去嗎?”
“她給我發了個短信,說要提前去一趟魏家,要解決一些事情。她沒說細節,估計是私事吧。”葉子青把剛剛收到的短信找出來給喬子琪看。
先去魏家,有事處理,會見。
喬子琪看着什麽都讀不出來的十個字無奈的搖了搖頭:“她好像一直都很不會發短信啊。”
“是啊,重點是她還一直以為自己說的很全面。”葉子青跟着笑了笑:“這就叫語言的矮子,行動的巨人吧。”
“這話沒錯,根據我的經驗她那兒确實不是什麽關系我們的大事,可能是有關自己的工作也有可能。”
“媛媛姐給咱家付出那麽多,她的私事我們是絕對不能管的,這也是對她的尊重。”葉子青沒有意識到自己變相地表達了自己對于個人私事尤其是秦越那邊的看法。
“嗯。”葉子青和喬子琪看看彼此,順便評價一番後離開了醫院。
暖棕色的大理石圓柱屹立在旁,三角房梁上刻畫着不同的造型,一排排長椅在吊燈下反射出光芒,一襲白毯穿過寂寥的教堂。白蠟紅燭環繞着正中央的兩口桃花心木棺材,青煙缥缈依稀如故。魏成傑和白靈的照片被擺在中間,縱使笑靥如花,最後閉上眼睛躺在軟墊上的只有被禁锢心跳的頹敗面頰。外面漢霄蒼茫,幾片随雲嵌于空中。鳴鳥穿雲飛過,卻似水無痕,就如同逝去的人在煙霧缭繞的世界中留下的最後一絲淡痕。
傅辰身着黑色西裝站在門口,額前劉海被幹淨利落梳到後面,發紅的眼圈下在僞裝下顯出厚重的黑眼圈。陪在身邊的李妍着一襲黑色長裙,手捧一團百合花表情嚴肅。
葬禮是不會發出任何邀請函的,只是論與死者的關系,願送逝者離去的最後一程。只是如此神聖的儀式,也被當成了商界勾心鬥角的地點。進入教堂的人絡繹不絕,有心的還懂得禮儀會帶一束花來悼念魏成傑夫婦,無心的只是身着深色服飾絞盡腦汁去接近傅辰。
喬震和宋媛媛都出現在了教堂門口,只是站在完全不同的方向。看到宋媛媛過來之後,李妍趁傅辰不注意去迎了迎她。
“你還真來了,我以為你對魏成傑還有點留念所以不想來呢。”李妍看起來有些不情願地拉着宋媛媛的胳膊從後門進。
“我都換主了,幹嘛要對死了的人費那麽多腦細胞。”宋媛媛感到李妍拉着自己的力量不大,所以也沒甩開她。
“我不是逼你故意不理睬,你要是難受的話就在哭會兒,要是你在外面被別人看到了會懷疑的。反正這兒只有我,我會忍住不笑你的。”李妍把臉背過去:“我不看,你哭吧。”
宋媛媛看着自己怪別扭的李妍,不禁一笑:“你說你在公司裏那麽聰明,怎麽平時還跟個小孩兒似的。我都說了我沒事,咱們趕緊進去吧,你家老板還找你幫着搭戲呢。”
“這是你自己說的,一會兒要哭可別找我。”李妍撅撅嘴轉身離開了,走了幾步還是回頭确認宋媛媛有沒有跟上來。
各大家族除了孫家基本都到場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坐在教堂內緘默不語,所有人都保持着痛苦難過的表情。随着葬禮的進行,傅辰坐在第一排深深低下頭,看着地面默默流淚。
坐在後幾排的喬家三人面無表情,對于教堂內的微小哭聲充耳不聞。喬震盯着遠處魏成傑的遺照,手指微微顫抖,明明人都已經死了,但他看到那張照片還是有沖上去撕碎它的沖動。他微微瞟了一眼葉子青,眼神中充斥着說不出的冷峻。
葉子青平淡地看向前方,只是眼神挪不開魏成傑的棺材。當時他主動服下甲亢的畫面依舊歷歷在目,葉子青到現在都不明白,準确的說,是不相信。他和魏成傑的關系過于特殊,他堅信自己之前推測的都不是真的,因為他不相信喬震會就着兩人的關系真的做出那麽殘忍的事。
他一直相信自己是為了喬家舍棄一切的人,善良、沖動、人性都被棄在了被時光的塵土掩埋的孤兒院裏,從此破浪前行,離群索居。只是在魏成傑搶過藥瓶的那一瞬間,他動搖了,人的死亡就是在彈指一瞬間。而魏成傑為了讓自己洗清對外的嫌疑,選擇自己阻斷一生的道路。
在良久的思索中,窗外由炎日高照到殘陽退沒,再至染火楓林,葬禮随着靈車的離去進入了最後的環節。炙熱的火焰把空氣燒的發抖,迷蕩間,棺材被推進熔爐。人的一生不論多麽繁華,最後在無字的挽歌中只會化成被風輕易吹散的骨灰。
傅辰親選的墓地位置很好,環境優美安靜。在衆人的陪伴下,兩個骨灰盒葬下了土,期間當然免不了各種交頭接耳。原本有不少人是來看傅辰的笑話,想把他對魏成傑和白靈離去的毫無傷感大肆宣揚一下。只是傅辰表現的太好了,完美的诠釋了孝子二字。
套不出傅辰的特殊表現和魏成傑夫婦死亡下的陰謀,不少人就開始談生意了,這也變相導致了葬禮持續了很久才結束。
等包括喬震和喬子琪在內的其他人都離開了,傅辰獨自駕車停到站在墓地附近的葉子青面前。
葉子青看了看周圍,确認沒人後上了車:“你這演技比我厲害啊。”
“我已經找人在浩昌開始鬧事了,他們倆的死很快會被人淡忘,你不用特意袒護我,就把這個當成真正魏家的內部矛盾,有人會把會議的一部分透露出去。”在葉子青進來之後,傅辰就反鎖了車門。
“明白了,哦,有個事兒忘問了,宋媛媛你打算怎麽處理,那家夥可是魏成傑的人。”葉子青自然地提了一句,他自然知道宋媛媛當時和傅辰說了什麽,只是自己在問一遍可以持續隔開他和宋媛媛的關系。
“她和我表決心了,以後會在我身邊做事,就她本人來講,我很欣賞她的能力,不會虧待她的。怎麽,你不想讓我留她?”傅辰松了松領帶。
“怎麽處理她是你的權利,只是別讓我和她一起工作,我看不慣那家夥。”葉子青撇撇嘴把頭別到一邊。
“呵。”傅辰跨步放倒葉子青的座位,雙手按在葉子青的耳朵旁:“不想和她一起工作,你可以求我啊。”
葉子青眉頭微蹙,但立刻用笑容掩住了,伸出手勾住傅辰的脖子:“好啊,想讓我怎麽求?”
“來接你之前我已經和李妍說好了,因為那些老東西在葬禮上聊這聊那的,所以我直接請了今天的假,不過本來就快到下班時間了。”傅辰快速地扯下領帶。
葉子青嘴角微微勾起,把雙手手腕并在一起等着被綁。只是傅辰直接推開他的雙手,把領帶揉成一團,粗暴地塞進他的嘴裏。
“剛剛在醫院裏雖然你咬着床單但也太吵了,好好含着,別跟個女人似的亂叫。”傅辰在葉子青不解的視線中俯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