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第二穿
一舉燒死當日早朝的所有朝臣,幹淨狠絕也後患諸多。
畢竟能參與早朝的,是大乾王朝金字塔上層的官員,自然可謂‘朝廷重臣’。所産生的後期影響如何暫且不提,耽誤了政府機構運行,卻是個不争的事實。盡管他們自來只會明哲保身,旬日裏對上推脫對下不作為,但也否認不了他們是特權階級。
皇後娘娘下令燒金銮殿至今,已過去了三天。
濃煙滾滾的東邊天空,令宮城內外都彌漫着壓抑。察覺到不對的重臣家屬們,車轍馬龍地圍堵宮門之外,惶惶不安地張望着。
兩天之後,宮城外水洩不通。
烏壓壓一片人頭,映襯着宮城內漫天的大火。肅殺森冷的紫禁城外禦林軍層層把手,無一人能進出宮闱。緊繃晦暗的氛圍下,人連呼吸都壓抑起來。
一觸即發。
很快,事情瞞不住了。
金銮殿大火一事爆出,宮外的人群暴動了。守望在玄德門外的重臣家眷們,指着看守宮門的禦林軍便大吵大鬧,不可開交。
而較為嚴重的是,各地郡縣轉呈進京的緊急奏章大量滞壓,政務處理一時竟捉襟見肘。
好在行事之前,萬俟左聽了她的建議,密令了埋頭實幹的肱骨之臣當日稱病不朝。如今雖然艱難,也還能撐上三四天。皇後娘娘眉心深鎖,靜靜隐坐于書案之後,手執一份金銮殿那邊遞來的官員名單細細看。
職位補缺,迫在眉睫。
思索片刻,她吩咐杜文海鋪紙,奮筆疾書列出了一份繼任名單。
杜文海此人也是乖覺,萬俟左被軟禁,他當天夜裏便來尤悠處投了誠。殿前殿後服侍前皇帝陛下十幾年,他對一切流程爛熟于心。能力足夠了,皇後娘娘自然就欣然接受。畢竟作為現代人,她對識時務為俊傑并不反感。
将筆擱置,皇後娘娘掃視了兩遍新名單,胸有成竹。
以上人員全是後來萬俟左扳倒夏榮之後,大換血時候特意提上來的人。能力如何,原書作者表于一字一句之間。至于宮門外那鋪天蓋地的哭嚎聲,皇後娘娘只有一聲冷哼:在職期間不司其職,渾渾噩噩度日,現在哭鬧,本宮管他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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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娘娘只有一句解釋:金銮殿意外大火,傷亡無數。
接着,明言下令所有禦林軍:三日內,務必肅清皇城宮門。內務大太監杜文海随行,口頭傳達金銮殿噩耗。如若‘重臣家屬’不服,有擾亂公務之嫌,死傷不究。
此令一下,攀扯撒潑自恃‘重臣家眷’的貴婦太君們,均不敢肆意拉扯呵斥禦林軍了。她們本金尊玉貴養出來的細皮肉,哪裏經得住禦林軍的一刀一槍。
跪了兩天死活攆不走的人都不必太費力氣,自己就悻悻回府了。
這些還只是小問題,最麻煩的是攝政王意外薨逝,京郊蠢蠢欲動的兵力。
虎撲營半個月前便已出現在城外,養精蓄銳之後,如今蓄勢待發。只待上面一聲令下,他們便攻入皇城。然而等了許久,攻城的密令沒等到卻只等來了金銮殿失火的消息。虎撲營将士們摸不着頭腦,均不敢輕舉妄動。
少時,那據說被小皇帝扣押的李斯與大将軍,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們的營帳之內。
李斯寒,終究投了誠。
李斯與李斯寒兄弟的話,虎撲營是十分信任的。兩兄弟與虎撲營營長促膝長談一夜之後,兵變順利解除。
一切安撫妥帖,只等天子六印回歸。
尤悠接到消息,勝券在握,當天下午便抄了攝政王府。
夏家家眷與一衆家奴,全部打入天牢,待後再處。夏榮南征北戰,繳獲戰利品無數。幾十年積累的萬貫家財,一夕間全數充公。之後,抄家官員奉皇後娘娘密令,重點找攝政王窩藏的天子六印和北營西營的虎符。
不過抄家官員在将攝政王府,以及夏容手下各處別業都翻了個底朝天之後,根本沒見着六印的蹤影!
“該死!”怎麽會不在?!
彼時回來複命,皇後娘娘正在處理積壓的奏折。聽罷,怒的将手裏東西‘嘭’地一下砸落在案幾上。
她長眉一挑,越發積威的眉宇間,神色慢慢變得危險起來。
幽沉的鳳眸死死盯住下首跪着的人,她渾身氣勢懾人:“夏府西側雨蕉園的書房底下有個密室,那裏也找了?”
那官員如被猛獸鎖定,後背洇出一層汗:“回娘娘,找過了。”
“沒有?”
官員伏在地上,頭都不敢擡:“臣……無能。”
“呵!”
連日來,皇後娘娘展現出的算無遺漏的心機與環環相扣的鬼魅手段,已經成了在諸位知情人心中不可磨滅的陰影。由恐懼漸漸形成巨大威懾。如今正面直面了她的怒火,那官員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匍匐地跪趴在地,身後的衣衫全被冷汗浸濕了:“回娘娘,臣下按照您的指示進了密室,确實……沒有。”
“不可能!”尤悠嘩一下站起來,銳利的眼神快逼得人窒息。
她記得原書中詳細描述過,萬俟左的人就是在那裏找到六印和虎符。雨蕉園地下密室的藏匿地點,只有夏榮一人知道。就是萬俟左的人花了三年也不見頭緒,可見其隐秘程度高,不可能被旁人拿走的!
那官員艱澀地咽了口唾沫,閉口不敢再說。
不在密室,那會在哪裏呢?皇後娘娘的眼神沉了沉,擡眼瞥見他吓得快背過氣,知多說無益,揮手讓他退下了。
寂靜無聲的禦書房裏,紫銅鎏金香爐正氤氲着袅袅青煙,随之飄散,淡淡的龍誕香萦繞整個空間。皇後娘娘拄着下巴,鎖眉沉思。
“找不到六印與虎符?”
悅耳的男聲近在咫尺,接着,帶着清透竹香的呼吸盡數噴在她耳側。
目視前方的皇後娘娘,突然朝天翻了個白眼,“你怎麽又來了……”
“本公子為何不能來?”
夏大公子一掀血色錦袍的前擺,優哉游哉地往皇後娘娘身邊擠,火熱的身子貼得更近了。他整個人從身後貼着,呈包圍狀将人環在懷裏,一副恨不得長在她身上的模樣,“想要雨蕉園密室裏的六印和虎符?”
娘娘對他的所作所為無動于衷,視而不見本領越發爐火純青。
聽罷轉過臉,她死魚眼盯着頸側某妖精的臉,皮笑肉不笑:“卯時三刻,攝政王府一衆老小全打入天牢,為何漏了你?”
“本公子跑了啊~~”
夏珏挑着眼角,十分理所當然道:“本公子可是要當皇貴夫的人!如此金貴的身軀,怎麽能進那種腌臜地兒?若是不巧染了晦氣,你不近本公子身那可怎生是好?”
尤悠額角跳了跳,沉了一口氣:“六印虎符的事是怎麽回事?”
“本公子拿走了啊。”
……鬼扯!
被扔在一邊自生自滅長大的人,怎麽可能知道夏榮那厮的密室!胡說八道也得說點靠譜的。反手給了他一個肘擊,娘娘冷下臉讓他滾蛋:“向前走十步然後右拐走三十步,大門在那兒,慢走不送。”
夏珏死乞白賴地将腦袋擱在娘娘肩上,精致的眼角上挑着,龇着白牙一臉不高興:“本公子才來你就下逐客令?這是你的待客之道?”
“呵呵。”
“又這笑聲?”
夏大公子十分不滿,紅唇一張,一口叼住娘娘的耳垂。,含在齒間輕輕磨搓,舌尖時不時勾舔一下:“你這女人真是太不可愛了!若不是為了能吃口軟飯,本公子這樣的姿色何至于委身于你?你不覺得若是撇開其他,本公子配你,那都是老天不長眼!”
“滾!”
‘滾’字一出,身後人含着娘娘耳垂舔舐的動作一頓,上下牙齒一合,狠狠咬了娘娘一口。
夏公子咬了人,利索地閃身滾蛋了。
皇後娘娘陰着臉摸着一邊紅腫的耳垂,氣得差點捏碎了手中的筆。
……
娘娘處理公務的速度,是經歷兩個世界鍛煉出來的。積壓了十天的奏章,兩個時辰便處理完畢。
擡眼看了漏壺,已是巳時一刻。一動不動坐了半夜,背部的肌肉又僵硬又酸痛。她揚聲喊了一聲,外面守着的杜文海聽見了,立即躬身進來。
瞧見她單手垂着肩膀,拂塵一甩,知情識趣地替她捏肩。他的手藝是練出來的,捏的不輕不重且恰到好處。感受到肩膀松快了點,壓下了杜文海的手。
娘娘正準備起身回寝殿,突然聽外面的宮人驚呼。
“去看看,怎麽回事?”
杜文海應諾,小跑着出去問了。
原來是玉華宮的麗妃出了事。就在方才,消停了一個月的麗妃娘娘一身飄逸長裙去了禦花園梅林,月下偏偏起舞。麗妃娘娘剛一甩披帛還未起舞,就被一紅衣鬼影給行刺了。據說那紅影腳不沾,且速度奇快,在空中可來去自如,場面瞧着十分驚悚。
娘娘挑眉:“哦?”
娘娘被勾起了興趣,命杜文海執燈,親自趕去現場看。
到了梅林,麗妃娘娘正瑟瑟發抖地窩在貼身宮人懷中,一副天塌下來的絕望模樣,扯着脖子大喊大叫地叫太醫。朝向尤悠的右側臉頰上一道鮮紅的口子,正汩汩地流着鮮血。
“愣着作甚!”
傷口确實不淺,尤悠一看就皺了眉:“立即送麗妃回宮!杜文海,叫王太醫入宮。”
一群人被她這一斥責,像是驚醒了般。這才扶起夏未至,哆哆嗦嗦朝她腳下磕了個頭,然後慌慌張張地走遠了。
人剛一走,一個低沉悅耳的男聲又飄入她耳中,語氣不善。
夏珏的心情惡劣:“你為什麽救她!”
站在娘娘身旁的杜文海轉頭一看,被突然出現的紅色身影吓得軟癱在地。張了嘴剛要大喊,娘娘眼神一厲,止住他。
“她的臉是你做的?”
夏珏聽不進她的話,只顧厲聲質問:“說!你為什麽要救她!”
娘娘狹長的鳳眸一眯,眼神瞬間危險了起來。
她盯着一臉黑氣的夏珏,終于發覺這人是哪裏詭異了。書中的夏珏,因憎恨對夏榮的東西是不屑一顧的,所以,自然是不知雨蕉園有密室。書中的夏珏,性情肆意乖張,讨厭夏未至卻也只是視而不見,根本沒如今這般厭憎。
所以,這個人不是夏珏……
[他是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