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二)第二穿
夜愈發深了,殿外隐約傳來擊節聲。壁角雁足燈火光搖曳,晃得陛下心內一陣跳。他靜靜凝視着燈下嬌羞無限的少女,神情恍然的似是入了魔障,腳步不停地就往床邊人走了去。
“罷,安歇吧。”
陛下金口一開,內寝垂眸斂目靜候着的宮人們一個激靈,動了。
雙手整齊地覆于下腹,所有在場宮人捏着嗓子唯唯應諾,接着垂頭含胸地往外退。很快,內寝裏除卻記載起居注的彤史與宮妃初次必須伺候的司寝宮人,其他人均惶惶地跪安了。一大幫人行動起來不出一聲響,訓練有素地迅速魚貫而出。
恍惚間,陛下已與新任麗妃上了拔步床,此時正解衣相對而坐。
與此同時,未央宮裏早已洗漱好正靠于榻上任宮人絞發的皇後娘娘,似是突然念起什麽,倏地就睜開了假寐的眼。
夏未至入宮第一夜,她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記得原書中,第一夜夏未至是未得上幸的。憶起彼時萬俟左對房事厭惡頗深的毛病,皇後娘娘砸了砸嘴,還是慢慢皺了眉頭。畢竟,原本就是不愛女色的人,又加之夏未至的身份膈應,萬俟左不幸她是情理之中。
不過,現在的情況卻大為不同。萬俟左那厮被她□□了一個月,早已食髓知味。近一個月的不斷,他更是對夫妻敦倫一事熱衷非常。夏未至那奶牛……不會前人栽了樹她後人好乘涼吧?
皇後娘娘臻首沉吟,想到極可能發生的情況,狹長的眼睛無意識地眯了起來。
啧啧,她的太子還未出,太子骨肉另一半的提供者怎麽能忠貞不在?難不成她以後還要與夏未至那女人共用一夫?
呵呵。
“現在什麽時辰了?”
尤悠稍微坐起來些,濕潤的頭發因她動了便脫了絞發宮女的手。
那宮女見狀一驚,拘謹地站起身:“回娘娘,戌時三刻了。”
“玉華宮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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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悠本是随口打聽,誰知那宮女卻猛地一個抖,吓得‘啪’一下就跪倒在地。她伏在地上,臉紅,語塞,支支吾吾的,嗫嚅了半天還答不上來話:“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不知……”
似是看自己随口一問就吓到人很無奈,尤悠放過了那個膽小的宮女,轉頭看向旁邊欲言又止的紅雪:“紅雪你說。”
紅雪立即就激動了!
她一早就想提醒自家娘娘這件事了。
畢竟這段時間,皇帝陛下哪兒也不去只夜宿未央宮,紅雪早就将他看成自家主子一人的。奈何從入夜開始,她便一直偷瞄着自己主子,觀皇後娘娘慢條斯理地洗漱、用膳、絞發……半分沒個心氣不順的模樣!
紅雪還以為她不在意,皇帝不急太監急地都快憋死了。
聽到問話,鬥志昂揚恨不得自家主子立即把皇帝陛下拉回來的大宮女,踩着小碎步飛快地過來:“回娘娘,聽禦前的人說,陛下戌時一刻就進玉華宮了!”
“哦?”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玉華宮一趟?”
紅雪急得心裏燥,難得尤悠上心了,她跳脫魯莽的性子一個沒注意又冒出來,“說您的身子不爽利?”
尤悠迎着她希冀的眼睛皺了眉頭:她怎麽覺着,裝病拉男人這事兒怎麽就這麽低端呢?好歹尤皇後身邊的一等大宮女,且萬俟左那厮都在未央宮夜宿了一個月多,就這麽這點眼力和覺悟?
被紅雪的建議深深震撼到的皇後娘娘‘啧’了一聲,翻身下榻:“去內務府傳令,說本宮要求帝宿玉華宮必須備足四個彤史,即可執行。”
說罷,揮退一臉茫然的紅雪,轉身進了內寝。
皇後娘娘邊走邊攏好了衣衫,笑得十分惡劣:啧啧,四個彤史在一旁看着呢,萬俟左你還下得去手嗎?
玉華宮,新任麗妃床榻之上,皇帝陛下還在恍惚。
他是解了夏未至的衣衫,自己的衣衫卻還整整齊齊地穿着。氣定神閑的,倒是沒表現出對夏未至那過于優異的一對兒玉兔有多饞涎。
老實說,陛下現在的腦子裏有些空。說不出原因,他的眼睛就是莫名其妙被吸引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夏未至瞧,對方衣衫不整一臉女兒家的嬌羞。不過陛下卻全沒注意她的神色,還在企圖找出這女人身上到底哪裏像了自家皇後。
“陛下~~”
夏未至知道自己聲音尤為悅耳,每一個字都找準了聲調發音。她喚完,羞怯地擡了眼簾飛快地瞥了眼萬俟左,然後又飛快落下。端的是無比撓人。然而,她的這聲嬌喚該起的作用沒有,反而像是一塊打破鏡子的石頭,恍惚了半天的陛下,突然間被驚醒了。
那種第一眼就莫名的吸引戛然而止,這會兒陛下再看持續嬌羞了半個時辰的夏家幺女,怎麽看都覺得……
這人跟他的皇後,根本一點都不相像!
朕方才為什麽會覺得像?
清醒過來的皇帝陛下,腦子裏的迷霧像是被長刀割開了一個口子,清明立顯。似乎想到了什麽,多疑的陛下眼神漸漸銳利了起來。
呵!夏榮老賊不會以為教女兒偷學皇後就能迷惑得了他?
可笑!
抛過一個媚眼的夏未至還低着頭,等着心焦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她始終深信,在男尊女卑的古代,男人的大男子主義情節普遍是絕對嚴重的,且,皇室中人尤甚。她面前的這個男人作為習慣掌控的帝王,或許偶爾情到深處時會容許床榻之上妃子的放肆,但在清醒情況下,定是絕對忍受不了的。
所以,她依舊在等。
八部床上,心思南轅北轍的皇帝陛下與麗妃娘娘一言不發地相望着。香案上的蠟燭燃燒了少許,燈芯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陛下接收到她那略帶暗示與勾引的眼神,心裏無聲嗤笑:骨子裏都透露出不安分的女人還裝什麽羞怯?虛僞!不過,既然她存心勾引,朕便看在她生得尚可入眼的份上,幸上一次兩次也無礙。左右不過事後再多灌幾回絕子湯的事兒罷了……
思及此,陛下伸手去勾夏未至肩。
正當他勾了對方肩頭,屏風對側突然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衣衫磨搓聲音。陛下手一頓,眉心慢慢擰了起來。
只聽一會兒,那悉索聲又停了。
陛下的興致大打折扣,一直看不出情緒的臉陰了,當下就要發怒。
不過,不待他呵斥,屏風一側似乎有人挪動了位子跪下。接着,萬俟左就聽有好幾重女聲的嗓音,整齊又穩穩地穿透屏風道:“陛下恕罪。卑職彤史,奉皇後娘娘之命,特來記錄陛下起居。”
将要怒斥的陛下:……
“卑職已執筆,請陛下與麗妃娘娘繼續。”
有人就同不下去房的陛下:……
尤!氏!
那一刻,皇帝陛下的臉眨眼就忽青忽白了,然後,轉變成又紅又紫。圈向對面女人的胳膊更像是灌了鉛,怎麽也擡不起來。萬俟左一張玉白的臉扭曲得厲害,半晌,他胳膊一甩,放開了夏未至。氣抖了身子,陛下在心裏默默告訴自己不要動氣。
然而深呼吸了下,根本咽不下這口氣!
面紅耳赤的陛下,顧不得夏未至目測了他臉色的一番急速變化而一臉懵逼,掀了帷幔就下床來。
只着亵衣的陛下鞋子都不穿,光着腳就沖出了內寝,然後,站在玉華宮正殿門口便咬牙切齒地吼道:“杜文海!”
知道自己主子不喜幸妃時候旁人候着,識趣的杜公公一早躲得遠遠地。此時隐約聽見,吓得腿肚子一抖,慌慌張張地就沖了過來跪下:“陛下,奴才在!”
“擺駕未央宮!”
杜文海不知道自家主子爺又發得什麽脾氣,只當裏頭的麗妃娘娘惹了他厭棄。左右這類的情況宮裏除了皇後娘娘,淑妃德妃賢妃等那些宮妃們都有過。于是,他忙不疊地沖進去拿了陛下的衣服,快速地給他穿戴好。
拂塵一甩,尖細的嗓音高聲道:“擺駕未央宮——”
陛下怒氣沖沖地奔往未央宮,皇後娘娘又已經睡了。
十分了解陛下尿性的尤悠知道四個彤史的陰影他絕對硬不起來,從而十分放心。然而果然如此的陛下,此時內心不足與外人道的羞憤快漫出來了。
他一路走的飛快,剛到未央宮大門,看着已經陷入昏暗的未央宮以及兩三個昏昏欲睡的守夜太監,一股惡氣就沖上頭來。
陛下氣急,也顧不得床上的皇後萬不能惹,一甩玄端下擺,撂下身後的杜公公等一衆人,虎着臉就沖進了未央宮。
他一路喝退張嘴要叫的宮人,推開正殿的門就登堂入室進了內寝。
皇後夜裏是必須宮女守夜的。
此時,內寝值夜的大宮女剛還起夜撥燈芯,一轉身瞥見了萬俟左的身影,吓得一個轱辘滾跪到地上。
陛下看都不看一眼,視線牢牢凝視着遮的嚴嚴實實的鳳榻,陰着臉低斥道:“滾出去!”
那宮女吓得一直抖,聽到他壓低了嗓音瞬間意會地捂着嘴,連磕好幾個頭才連滾帶爬地沖了出去。
出了門,還順便把門給帶上了。
四角的壁燈吹熄了兩個,只留鳳榻不遠處的兩個。光色暖暖黃黃的,照的人十分舒适。陛下背着手,眼觀皇正殿的內寝如今四下無人,鼻子裏頓時一聲冷哼。接着,脫了外裳便爬上鳳榻。
尤悠其實也沒睡熟,正閉着眼迷糊呢。持續一個月的精彩夜生活,不說萬俟左是不是習慣,她确實養成了習慣。突然早睡,還真睡不着。
幾乎皇帝陛下一爬上來,尤悠便醒了。
然而不待她翻個身,那剛坐穩的人雙手一抓,扣住了她的胳膊就一陣使勁地搖晃。陛下猙獰着臉,一邊搖一邊心裏冷哼:找彤史不讓朕好過?呵!那你給朕也別睡了!
皇後娘娘淡定地任他搖,就是不睜眼!
陛下搖了半天,默默心塞,胳膊酸了休息一下。皇後娘娘趁機睜開了眼,一個翻身把他給掀翻在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捉了他兩只手反壓到頭頂,行雲流水地抽了床幔上的橫條,眼疾手快地将人綁到了床柱上。
陛下:“……!!”
娘娘趴在陛下身邊,微涼的手摸了摸他氣紅了的臉,龇着牙笑得陰森:“萬俟左,你是不是忘了本宮的交代?”
陛下又慌又傻眼,轉身瞥見自己這羞恥的姿勢,臉瞬間紅的滴血。
尤悠的氣息強勢地籠罩在他身上,陛下的心頭砰砰砰地跳。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兇狠又羞憤地撕爛了自己腦中出現的某些旖旎又豔麗的畫面,朝着她色厲內荏地低吼:“尤氏,你放肆!”
“放肆?”
“呵呵呵呵……”
皇後娘娘眼皮子都不擡,直接大力撕了他的亵衣:“本宮今晚就告訴你,什麽才是真正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