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篇 一、紅蜘蛛乍現
夏日,知了在樹上擾的人頭疼。湖面不時翻冒出幾個水泡,随後又是風平浪靜。安澤凱坐在湖邊,靜靜地吹着風。
“凱哥,你來過這嗎?”浩博躺在草皮上,望着眼前垂下來的柳條。
“沒有。”
“我來過。”
“嗯,聽你說過。”安澤凱索性閉了眼,躺在浩博的身邊。
浩博拿出手機,在眼前擺弄着,望着屏幕右上角的時間,感覺真是經歷了半個世紀。
“凱哥,曾經有人跟我說過一句話,當你付出開始計較得失時,你已經開始不愛了。當時我信了。現在我發覺我錯了。像我,計較的根本就不是得失。我就像沉默叛逆的孩子,用我自己的方式争取佳麗對我的回應。而她,像是個撒潑打滾的孩子,哭鬧着要糖吃。呵呵,那時的我們都太年輕了,根本不懂的用什麽樣的方式來表達愛情。其實我站在門外,看着佳麗走進雨裏,我心都痛死了,就想,你要是回頭瞪我一眼,再瞪我一眼,我肯定不讓你走。可是那次意外,佳麗就再也沒睜開眼,看過我。你說她現在,是不是就是懲罰我?其實她早就醒了,故意的,讓我醫院家裏兩頭跑。”
安澤凱斜眼瞄了浩博一眼,語氣雖沒有變化,但是閉着眼睛的他,眼角飛快的滑過一滴淚水。
安澤凱笑了:“幸好,我們明白的還不算太晚。聽說佳麗現在眼珠能動了,手也能動了,是要蘇醒的症狀。你還有繼續贖罪的機會啊。”
浩博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嗯,醫生是這麽說的。”
安澤凱轉過頭,望向天空,太陽時隐時現。他心裏也有好多話:是啊,當時太年輕了,還不知道如何對待一份感情。唐唐是他心中曾經永遠放不下的人,而如今,他放下了。唐唐需要一份有安全感的愛情,那時的他,沒能給她一份安全感。後來唐唐繼續念書,他沒有能力為她描繪一個嶄新的未來。而這些池良哥都做到了。自己心裏也暗暗氣過池良哥,可是現在他終于明白,愛情這個東西,哪分什麽先來後到?現在,唐唐已經上了大學,很少回到這個城市。學校裏再也沒有關于“唐小北”的傳說。
安澤凱坐起身,拍拍旁邊的浩博:“走吧,回去吧。喂?睡着了?”
浩博揉揉睡眼,看了一眼時間:“哦,回吧。該回去了。我這回去正好替佳麗她.媽。”
安澤凱開車在市區轉了一大圈,三家咖啡廳都正常的運轉,最後回到自己的旗艦店,那是他最經常呆的的地方,說不上有什麽特別的感情,就是覺得這裏親切。
他坐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輕握着咖啡杯,瞧着窗外。他以前是多麽任性潇灑的人,如今,他也喜歡這種安靜的生活。像池良哥一樣,慢慢的回憶一個人,靜靜地回憶一首歌,細細的品着內心的故事。苦澀而浪漫,好似一杯毒酒,明知道不能貪杯,卻還是每天感受一遍痛楚。心中早已放下,卻還是逼迫自己憶起那曾經的感覺。
噔——噔——噔——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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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身姿綽約,妝容精致的女子,她着一襲飄逸的紅色長裙,走進咖啡廳。她步态從容,緩慢走到挨近安澤凱那邊的桌子,坐下。她似乎沒來過這家咖啡廳,四處打量一番,看見嵌在牆上的書櫃,纖細的手指,輕輕滑過,最後停在一本《愛.別離》的書上。
她沒有點任何飲品,只是靜靜的坐在那。安澤凱的餘光注意到她,但是這個時間來這裏坐坐的,基本都是一個人。要麽有故事,要麽為情殇。顯然,她應該兩個都是。四十一二歲的年紀,臉上沒有一絲滄桑,反而透出風韻和高雅的氣質,那是故事。翻着翻着書,不禁流淚,那是情殇,是愛而不得,是逝去的青春。
她撚手,摸着眼角的淚。
安澤凱走到吧臺前,要了一杯咖啡,緩緩遞到她的面前,順便還多放了幾張紙巾。
她突然愣了一下,擡頭看着這個年輕人,她有些恍惚。
安澤凱看她周身的打扮和氣質,首先不是沒錢的人,所以,他大膽的遞出咖啡,即使不是她點的,她也會付錢,因為此時的她,可能更需要心靈上的安慰。一杯主動送上的溫暖,會使客人的內心得到莫大的力量。
她放下手中的書,輕聲說:“謝謝。”
安澤凱沒有回應她,他覺得此時的她,可能像他一樣,需要一個人,慢慢抹平傷口吧。
“等一下。”
安澤凱被這一聲叫住了,他回頭看向這個弱不禁風的女人。
“可以坐下來,陪我喝一杯嗎?”
安澤凱沒有拒絕,可能女人更需要的是傾訴吧。也許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不同。
安澤凱到原來座位上,把自己的咖啡杯端來,坐在她的對面。
她合上書,放回到原來的書架上。她舉止清雅,輕抿了一小口,眉心一皺:“這咖啡,還真是令人戒不掉,明明苦澀難忍,可是忍受過後,回味無窮,怎麽也忘不掉呢?”
安澤凱聽着話中的感慨,正是跟他所想的一樣,可能她也有和他一樣的感情羁絆吧。
她望向窗外:“你可知道愛情的味道?可能你這個年齡,不會有我這般感受。我曾愛過一個人,他對我千般萬般好,卻不曾為我付出真心。無論我做多少,為他如何改變,他都不曾真正動過心。我知道的,我能感受到的。我試圖放逐自己,但是無論走了多遠,我都無法忘記他。後來我想,算了吧,何必強求呢?只要留在他身邊就好。他說讓我等,這一等就是二十年啊。”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微微苦笑:“還真是不能忍受啊。年輕人,能替我再取些方糖嗎?”
安澤凱默默回前臺取了一些方糖,轉回來繼續坐在她的對面。
“年輕人,你有女朋友嗎?”
“以前有。”
“為什麽分手?”
安澤凱想來想去:“就好像咖啡,總是達不到自己滿意的口感,也試過加糖,也試過添水,最後才發現,要麽換舌頭,要麽換咖啡豆。不适合吧。”
“哦?這倒是第一次聽說,怎麽解釋?”
安澤凱喝着咖啡說:“自己是舌頭,總不能換舌頭吧。”
她笑着說:“你和他還真像,那麽随意。看來,你是随意換咖啡豆了?也是,你是這的老板。換口味正常。”
安澤凱搖搖頭:“她,本是性格濃郁的咖啡豆,她的本色如此。我這舌頭,拼命忍受苦澀,結果呢,我苦了舌頭,她,展現不出自己獨有的香醇。那還不如,換個顧客,換個舌頭。也許別人能欣賞這種沉郁的香氣,她也展現了自己特有的魅力。自己又何必堅持,苦了自己,害了別人呢。”
她端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停下來,這句話仿佛在哪裏聽過,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人這麽勸慰過自己。只是這二十年,她沒有聽從,她不知道,現在聽還來不來的及,恐怕是晚了吧。這麽多年的積怨,是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她拿起電話,發了一條短信。
她擡頭,眼神中似乎在尋找着答案:“那你覺得,她愛過你嗎?”
安澤凱聽着這句話,也終于明白她為何痛苦,她為何彷徨。他說:“只是愛與更愛吧。你的心中或許也有過這樣的疑問,他是否愛過你。可能他真的愛過,只是他背後有負擔,心中有羁絆,最後沒辦法實現承諾。只是你沒有找到那個更愛的人。”
她看着安澤凱:“我能摸摸你的頭嗎?”
安澤凱不明白。
她擡手,輕輕撫摸着他的頭,順勢輕撫着安澤凱的側臉,眼中微光閃爍:“你和你的母親真像。我和她都曾掙紮在愛情的泥沼裏,後來你的母親離開了,我覺得她是怕了。我說我不會放棄!可是現在我才明白,會不會太遲了。”
安澤凱聽着她說的話,眼前的女人,越來越模糊,感覺有人在掐自己,呼吸不順暢,心悸,面色蒼白,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慢,他保持着自己最後一絲清醒:
“你——是誰?”
“不用擔心,我已經打了120。祈禱吧。若不是你的那一番話,你活不過今晚的。”她站起身欲離開,冷豔的眼神,瞥着他:“我的兒子活着該多好,差不多也你這般大吧。”
安澤凱的瞳孔逐漸縮小,渾身乏力,再也睜不開眼睛,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她的手:“你——到底是——誰?”
“紅——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