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前奏
天氣陰沉着,沒想到今年的秋天這麽短,十月剛一過,天就開始凜冽起來。風裏夾着雨,雨裏又夾着冰,好好的心情變得沉郁許多。本想着早點出院的唐唐,看來今年是不能看見麥田裏秋景,唐唐多麽渴望能聽着一曲《稻香》,和池良哥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一陣風迷了眼,唐唐駐足,站在醫院門口,池良提着好大行李包,看見她在揉眼睛,趕緊小跑到唐唐身邊,他扶住她的頭,并将其微微擡起,輕輕吹着。
“好了嗎?”池良擔心的問着。
唐唐揉了揉眼睛,又使勁眨了兩下眼睛,确認沒有問題,滿意的點了點頭。兩人手挽手,離開醫院。這是唐唐出院的第一天,雖然天氣不是很美麗,但是眼前的昏暗景色對于唐唐來說,真是久違了。突然之間,唐唐發現自己不再讨厭熱的冒油的夏天,冷的要死的冬天,還有這忽冷忽熱反複無常,又雨水連綿的秋天,因為往後的每一日都是值得珍惜的。
因為往後的日子裏,都是有池良哥的日子。
池良帶着唐唐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原來的卧室被池良整理出來。被褥都換了清新的紫色,還準備了精致的化妝臺,門後的衣櫃空着,顯然也是新置辦的。
“池良哥,這是我的房間嗎?”
“當然了,都是為你準備的。難道我個大男人還會用這種顏色的床單嗎?”
唐唐偷笑,覺得屬實太娘了。但是她心中又有疑惑,在失去記憶之前她住哪?家在哪?難道之前就住在一起嗎?看這個架勢,這個屋子應該是最近準備的,因為空氣間透着獨居男人空曠寂寞的氣息。
“池良哥,以後不會就我們兩個人住在這吧?我以前住在哪?”她手撫着桌上的水杯,顯然,這個杯子也是新的。
池良哥低頭,默不作聲,自顧自的收拾拿回來的行李,除了貴重物品以外,其他的統統扔到裝垃圾的大袋子裏,什麽毛巾臉盆,衣服等等。
唐唐看見他沒有回答她的問話,有些好奇,不知道池良哥在做什麽。從裏屋蹑手蹑腳的走出來。
“呀?!這些難道都扔掉嗎?”
“當然都扔掉!從醫院出來,這些晦氣的都不能要!我希望以後我們的生活,都離黴運遠遠的,因為老天給我們太多的困苦,該吃的苦也都該吃完了罷!”
“啪”的一聲,池良哥将用過的牙桶扔的老遠,似發洩,更似痛快。
唐唐見狀,沒有被吓到,反而大步流星的走過來,低頭拾起用過的碗筷,也索性扔了出去。兩人對視一眼,扔的更是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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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安澤凱,雖然池良沒有通知他出院的消息,但是浩博第一時間給安澤凱發了短信。浩博永遠那麽忠誠就好了,就不會犯下那樣的錯誤,也不至于所有人都漸行漸遠。雖然說,這并不完全是浩博的錯。關于唐唐的一丁點消息,他都會幫安澤凱打聽。負罪感,內疚感驅使他凡是能彌補一點就是一點。
你不說,我不說,大家都清楚,如果浩博分手那天,能大度的送康佳麗回家或者回學校,就不會有求着安澤凱,讓唐唐來接,之後發生事故這些事。雖說現在也有喬欣的人為因素,但還是無法抹去浩博心中的陰霾。
安澤凱收到浩博的短信後,靜靜地坐在咖啡店看着窗外,沒有思緒,沒有欣喜,只有安慰。不論怎樣,人沒事就好。都說經歷過的人會看淡生死,可是只有輪到自己身上才知道,不論唐唐是否會想起他,不論唐唐是否還能愛他,也不論唐唐以後愛誰,和誰在一起,只要平安就好,只要活着就好。因為她,始終是他心中最愛。
手機突然震動,是黃毛的電話。
“老大,我朋友顧婉婷找你去了,回來後她跟我說了一些。我讓喬林那邊幫我留意一些信息,我以前以為就是找個人這麽簡單,所以沒告訴你,你不會怪我吧?”
“那怎麽會呢?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聽說好像還跟什麽案件有關,誰也沒往那上合計。”
“對了,老大,那這個事要不要跟池良哥說。”黃毛擔心的問着。
“我已經告訴過他了,他知道了。你今天有什麽事嗎?好長時間沒怎麽聯系了。”安澤凱不經意的問着。
“那個,聽說唐唐出院了,你沒去看看?”
“嗯,我聽說了,出院就是好了,有什麽可看的。”安澤凱嘴上雖然這樣不以為意,但是黃毛清楚,他這麽說也是保留最後一點自尊。
黃毛沒有繼續追問,思忖片刻,道:“老大,有用的着我的,知會我一聲,老弟盡我所能。”
“說這幹嘛?我倆誰跟誰。現在就看浩博了,我這兄弟心思太重,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一天天茶不思飯不想,整天圍着康佳麗轉,正經事業都荒廢了。也是可憐人,真不知道康佳麗還能不能醒。”安澤凱邊說邊嘆氣,也确實是替他兄弟擔心。
他倆你一言我一語,好似說些沒用的,又好像彼此互相關心。随着年齡的增長,每個人在自己的道路上不斷前行,有的順風順水,有的停滞不前,有的困難重重布滿荊棘,有的卻走到了岔路。當初上學時的朋友兄弟,遇到事情時,只能在精神上給予幫助,而真正跨過鴻溝的只有自己,也唯有自己。
正唠着,一個穿着時尚的女孩,走進店裏,一身橘色的包臀的連衣裙,外面披着長款西裝,一雙銀色的高跟鞋,顯得腿部修長。安澤凱雖已禁色這麽久,可還是被她吸引了目光。轉頭一瞬間,視線對碰的一剎那,安澤凱手裏的電話好懸沒掉到地上。原來正是頭兩天找過他的顧婉婷。
“老大?!說話啊?”見安澤凱突然中斷了對話,黃毛以為信號不好。
“嗯——哦——你朋友來店裏了,不知道什麽事?今天有點不一樣啊。先不說了啊。”安澤凱挂掉電話。
安澤凱心裏有數,顧婉婷是個警察,看她的目光仿佛在人群中搜索着什麽,而且顧婉婷一進屋只是對視一眼,并沒有表現出過分的熟絡,所以,她有可能是故意為之。安澤凱提着飲品單,假模假樣的走到跟前。
“您好,請問幾位?點些什麽?”
顧婉婷見安澤凱這麽正式的問自己,覺得眼前的安澤凱無趣至極,可是也聰明至極。因為不用提前打招呼,安澤凱馬上就能洞悉身邊的異樣,對安澤凱屬實是刮目相看。顧婉婷慢條斯理的說:“來一杯摩卡。”
安澤凱心裏畫着弧,真不知道這個顧婉婷到底要做什麽。泡好了咖啡,安澤凱徑直端了上去。
顧婉婷見安澤凱轉身要走,态度輕佻,用白皙的手輕輕地拽住安澤凱的胳膊。安澤凱愣了一下,本能的要甩開她的手。正在這時顧婉婷眉頭緊皺,小聲的說:“別動,幫我擋一下。”
安澤凱聽到這句話,停下要甩出去的胳膊,扭過頭朝窗外望去。
“別看!轉過來。”顧婉婷不安的說着。
安澤凱很自然的雙手環抱着顧婉婷的頭,用餘光看見一個年輕的男子快速走過咖啡廳門口。
過了幾分鐘,安澤凱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顧婉婷這才緩過神來。不好意思的整理一下淩亂的頭發。
安澤凱出于好心,随口問了一句:“剛才什麽情況?躲你男朋友?還有,你這穿的什麽?”
顧婉婷上下打量一下自己,頗為得意:“怎麽?你擔心我?”
“我擔心你?”安澤凱脫口而出,他簡直不敢相信,非親非故,搞得好像跟他很熟一樣,他冷笑一聲:“你怎麽想的?!”
“不擔心算了!也沒指望你關心我。就是我最近追一個案子,本來有點眉目的,被一個叫霍天淼的攪合了,簡直是瘟神。我是來探底的,他居然把我當坐臺小姐,把整個案子都帶跑偏了,搞得我現在都沒法深入下去。”說到這,顧婉婷抿了一口咖啡,還瞥了一下嘴。知道她的是因為案子的事撇嘴,不知道的,還以為咖啡有多難喝呢。
安澤凱無心聽她工作上的事情,剛要轉身去其他桌,顧婉婷不緊不慢的說:“唐唐。”
安澤凱回頭凝視顧婉婷,冷冷的說:“找到小欣了?”
“沒有,但是今天早上局裏收到一個舉報電話,說你池良哥的店經營小黃書黃碟什麽的,本來是芝麻綠豆的小事,但是我仔細查找了一下,你以前也經營圖書,也被舉報過,而且號碼相同,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顧婉婷不斷攪動着杯裏的咖啡,頭也不擡的說着,她胸有成竹,她篤定安澤凱一定會坐下來問個究竟。因為凡是跟唐唐,跟池良哥有關的,安澤凱一定會刨根問底。
果然,安澤凱坐在顧婉婷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安澤凱搓着手壓着情緒問:“然後呢?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顧婉婷停下手中的勺子,擡眼看向安澤凱,他的眼神裏充滿憤怒,焦急,不耐煩,沒有一絲求人的态度。除了這之外,她第一次覺得安澤凱像只沒頭的蒼蠅,不僅沒有方向,還被人牽着鼻子走,不是她腦海裏那個精明睿智的凱哥。
“安澤凱,你看看你現在什麽樣子?像個怨婦!唐唐不就是失憶了嗎?失個戀至于麽?要不就放下!跟池良別別扭扭的,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小欣的事,要想抓到她,你必須變回原來的安澤凱!否則像現在一樣,人家在暗處,想怎麽黑你就怎麽黑你。還有,我要見池良詢問些東西,必須你陪我去一趟。”
安澤凱有些恍惚,雖然眼前這個女孩沒有與她見過幾次面,但是卻對他的事情了如指掌,有點不寒而栗的感覺。
顧婉婷看見神情驚愕的安澤凱,直接了當的說:“我是黃毛的朋友,所以,我跟你也算是朋友。其實你那些破事本不想管的,只因為是你,又恰巧與案子有關聯,所以我多留意一些。我——顧婉婷,比你想像的還要了解你,只因為關注過你,喜歡過你。我本不想以這種方式靠近你,但是事與願違,沒辦法。你也不用有負擔。晚上8點,慧明小區來接我,然後你跟池良定個時間,今晚我務必要跟他了解些情況。”
說完這些,顧婉婷幹淨利落的把咖啡杯放在托盤上,撩着頭發,走出了咖啡店。安澤凱背對着顧婉婷,頭一次被女孩子強硬的表白,看着對面杯上還殘留着顧婉婷桃紅色唇印,他想不明白,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女孩?她并不吸引他,但是卻覺得顧婉婷是一個認識好久的老朋友。他在她的面前是透明的,但是并不覺得難堪,反而是安心。她說的話,安澤凱會毫不猶豫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