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手同人）念凡

第81章 衆生皆苦

記憶裏的母親，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劉念想起自己小時候挨過的打，沒有什麽原因的，狠狠的巴掌。

母親會打他，打了以後就會抱着他哭，一遍又一遍地說，“兒子對不起，其實媽媽是愛你的。”

劉念就擡起頭來，小心翼翼地回答，“我知道，媽媽。”

漸漸的，在他的童年印象裏，所有跟母親有關的記憶，全都濃縮成了這一句話，他也相信了母親是愛他的。

可是今天，突然冒出來的，他憎恨無比的父親對他說――我才是愛你的，你的母親才是害了我們一家的魔鬼。

劉念甚至來不及分辨這話的真假，他最先的反應卻是自己的餘生，自己會不會真的遺傳到了那種可怕的基因，自己是不是也會失控發瘋。

劉念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場人間悲劇，他已經認定了――自己完了。

他明白自己應該推開無辜的一凡，不讓她和自己一起承擔這種風險，不讓她為自己痛苦難過。

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他害怕地渾身顫抖，他卑微地祈求，他不敢想象如果一凡真的不要他了，他該如何存活下去。

可是他的一凡吻了他，一遍又一遍地描繪着他的唇形，她在唇齒呢喃間不停地說着“我愛你”。

劉念一把捉住一凡的手，“我該相信嗎？”

“重要嗎？”陳一凡嘆氣，“劉念，你明白自己想要的答案嗎？”

劉念茫然搖頭，眼神飄忽。

“你不需要答案，這個事的真假對你來說毫無意義。”陳一凡把他抱緊，“你的母親已經過世很多年了，你的父親也終究錯過了你的全部成長過程……他們的确給了你生命，但也只是給了生命而已。”

劉念有些失神。

陳一凡捏着他的手指，輕輕淺淺地笑了，“別想這些了，好嗎？相信我，這并不值得你傷心或者難過。你的美好人生，已經與過去的黑暗無關了。”

“可是……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真的有那樣的基因……”劉念小心觑着陳一凡的臉色，十分不安，“你會害怕我，或者讨厭我嗎？”

“我愛你，愛的是你劉念這個人。愛的是你每一寸肌膚和靈魂，也包括你所說的所有基因。”陳一凡的笑容如春風般和暖舒适，“你的好和不好組成了你這個讓我深愛的男人。我希望你更好，并不是因為我會更愛完美一點兒的你，而是我希望你可以更快樂更幸福。”

怕他不相信，陳一凡趕緊低頭去看劉念的眼睛，“難道你會因為我接受不了梅恒死亡真相而抑郁就放開我的手不再愛我嗎？”

理智還在，劉念毫不猶豫搖頭，“不會。”

陳一凡莞爾一笑，“那我也是一樣的。”

劉念看了她半晌，突然咧開嘴笑了笑，“我其實一直知道我性格上有好多的缺陷，甚至曾經差點因此而失去你。我想，你或許不懂得我的不安和我的自卑。”

陳一凡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盈盈地注視着他，帶着無限的溫情缱绻。

劉念抱緊一凡，“記得嗎？在我為冒險拿下理想國并且為之瘋狂時，你曾經說我固執而自大，說我貪戀權勢，但其實我滿心滿肺的，只有極度的自卑和缺乏安全感。”

“我嫉妒梅恒，嫉妒柳青陽，他們自信大方陽光，而我，只是個蜷縮在黑暗裏的可憐蟲。他們從小就受盡父母寵愛幸福地長大，而我的童年留給我的只有痛苦不堪的回憶和一身的偏執和缺點。”

陳一凡急聲解釋，“沒有人這麽說……”

劉念笑了笑，仿佛吐露這些能讓他輕松不少，“一凡，你知道嗎？你是我的光。你照射進我黑暗不堪的生命裏，帶給我那麽多明媚和溫暖。雖然我知道你的光芒同樣沐浴着其他人，甚至他們得到的比我還要多很多……但我就是愛上你了。我當然知道自己永遠也比不過梅恒，甚至比不過柳青陽。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我知道你會喜歡梅恒，會欣賞柳青陽，自己從來不奢求能得到你，甚至覺得如果能用盡一生默默守護追求你也于願足矣。但我居然追到你了，我們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劉念，我不許你妄自菲薄！”陳一凡對上他的眼睛，無比鄭重地說，“不要這樣想，永遠也不要這樣想！我知道你受過很多苦楚和艱辛，但是衆生皆苦，沒有一個人的人生可以是從一而終的幸福。你羨慕的梅恒在最好的年紀就失去了生命，他的父母也在人世掙紮幾年後就跟随離開，你羨慕的柳青陽家道中落父親去世……而你，你還有着剛剛起步的輝煌事業，你還有我。”

陳一凡捧住劉念的手，帶着他的手撫上自己的臉，“劉念，你還有我啊。想想我，是不是覺得一切都不會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