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男人清冽的氣息将她整個人包裹住, 江玥愣愣地擡頭，正好對上陸舟似笑非笑的雙眸。
只是黑眸深處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兩人指尖處，是一把銀色的車鑰匙。
正是剛才從陳蘭包裏落下的。
四周一片靜默無聲, 連帶着呼吸也急促了許多。江玥怔怔地盯着從後面出現的男人, 指尖處的東西緩緩被人抽走，落入男人手中。
銀色的車鑰匙在燈下泛着白光, 鑰匙背後, 是陸舟清冽的笑容。
像是在嘲諷她的不自量力一般。
貝齒緊咬着下唇, 江玥微仰起臉, 四目相對，男人黑眸深處, 是她不安的面容。
指尖處微涼的觸感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溫熱的手掌。
江玥往後一縮, 腰間處卻猛地多出了一只手掌，陸舟抱着她的手臂越發用力。
身子被人往前一拉, 江玥整個人摔在陸舟懷裏, 鼻尖所及是熟悉的煙草味，淡淡的混合了衣服上的香水味, 并不難聞。
江玥面色一沉, 下意識擡手去推開陸舟強健的胸膛，卻反而被人握住。
家養的小貓咪突然露出了利爪，張牙舞爪的像是在宣洩自己的不滿。
陸舟唇角一勾，似乎是很滿意自己見到的一切。
他微微一笑，身子往前進了一步, 鼻尖正對着江玥的鼻尖，唇角微揚。修長的手指勾起江玥頰邊的一縷碎發，陸舟置于鼻尖輕輕細聞，雙眸微眯。
他淡淡笑道：“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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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音缱绻，帶着一絲絲蠱惑，江玥卻視而不見，身子掙紮得越發厲害。
兩人視若無人，陳蘭早在陸舟出現的那一刻時就已經面露驚恐，這會子見陸舟沒有注意到自己，她微躬着身子，努力減小自己的存在感，卻還是在轉身的最後一刻被人叫住了。
“你怎麽在這？”
不同于剛才和江玥說話時的溫聲細語，此時的陸舟臉上滿是冷意。
他終于松開抱着江玥的手，方頭皮鞋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陸舟一步步向陳蘭走近，視線最後落在她剛才推倒江玥的那雙手上。
眸光漸冷。
陳蘭張了張唇，最後一聲稱呼驀地哽咽在喉中，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前幾天被陸舟親自趕出去的經歷還猶記于心，她是見過陸舟處理人的手段，不留情面冷峻無情。
這會子見陸舟目光似有若無落在自己的手指上，陳蘭驚呼一聲，一個趔趄滑坐在地上。
她是打聽了好幾次陸舟今天會去郊區處理事情，打量着他肯定不能及時趕回來，沒想到還是低估了江玥在他心裏的地位。
想到母親之前對自己說的那番話，陳蘭眸光一沉，不甘和憤怒同時湧上心頭，擡頭直直地迎向陸舟的視線。
她惡狠狠地指着男人身後的江玥，咬牙切齒道：“我怎麽在這？我如果不來你是不是要将這個賤……”
“人”字還未出聲，喉嚨處猛地被人掐住，冰冷的指尖觸到她溫熱的體膚，陳蘭一驚，喉嚨處的手指卻越發用力。
陸舟緊緊掐着她的喉嚨，視線從陳蘭臉上一寸寸掠過，見女人驚恐地瞪着自己，面色一點點的蒼白下去，陸舟卻依舊不為所動。
客廳裏的人都低垂着頭，沒有人敢上前求情。
直到耳邊處響起陳蘭微弱的求救聲，男人終于低頭，對上陳蘭渙散的雙眸時，陸舟似有若無的輕嗤了一聲，終于松開了掐着陳蘭的手指。
薄唇輕啓，慢慢吐出一個字：“滾。”
死裏逃脫，陳蘭連地上的東西都不敢收拾，連滾帶爬出了江家。待她走後，客廳又恢複到往日的寧靜，只有地板上狼藉的一片昭示着剛才發生的一切。
那把銀色的車鑰匙早就落在陸舟手中，江玥往後退了一步，不悅地掃了陸舟一眼，轉身離開。只可惜還沒走幾步，就被人攔腰抱住。
陸舟強勢地将她困在懷裏。
江玥驚呼了一聲，身子不得動彈。餘光瞥見陸舟指尖勾着的車鑰匙時，小臉越發煞白。她緊咬着下唇，呼吸急促。
察覺到懷裏小東西的不安分，陸舟只是微微勾了下唇角，眸光漸冷，一步步往樓上江玥的房間走去。
走廊上燈光幽暗，有傭人先一步幫陸舟開了門，房間依舊是江玥離開時的模樣。
矮榻上鋪着柔軟的羊毛毯，陸舟小心翼翼将人放上去，才剛松開手，江玥就迅速從他懷裏跳下，卷起被子縮成一團，背對着陸舟。
只剩下一個毛茸茸的後腦勺。
手裏的重量突然消失，陸舟挑眉一笑，他微一俯身，雙手撐在江玥頭頂處，才剛彎下腰，視線突然落在自己泛白的指尖上。
雙眉皺起。
剛才這雙手，碰過那個女人。
陸舟緊攏着雙眉，目光又落在江玥臉上，輕嘆了一聲。
他不喜歡別的女人的味道。
略一思索，陸舟終究還是松開了手，取過衣服轉身進了浴室。
直到浴室重新響起水聲，江玥終于轉身，只是胸腔處的心跳依舊劇烈跳動着，她擡手撫着胸口喘氣，這麽多天過去，她還是不能習慣現在的陸舟。
陰翳冷冽。
和以前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判若兩人。
男人清冽的氣息濃厚，依舊停留在鼻尖，江玥擰緊雙眉，撫着胸口的手指越發縮緊，她微閉了閉眼，手指輕輕地在太陽穴上揉捏着。
才堪堪過了一會兒，房間猛地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江玥一驚，身子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卻在睜眼那一刻看見了林媽的身影。
剛好是喝藥的時間，林媽端着藥碗進屋，漆黑粘稠的湯汁彌漫着一股苦味。
江玥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身子懶懶地靠在椅背上。
她微挑起眼簾，視線落在林媽手中那碗熟悉的藥碗上，淡淡道：“先放那裏，我還不想喝。”
自從家裏出了事，江玥喝藥的心思又淡了下來。
矮塌邊是一方小茶幾，林媽依言将托盤擱在上面，藥汁還冒着熱氣，袅袅煙霧在青瓷小碗上環繞。
像極了那些年她在江家的模樣。
然而那時，還有父親在一旁陪着自己。
林媽還在一旁勸說着，江玥的思緒卻已經飄遠，她怔怔地盯着碗上的白霧出神，心緒不寧，連浴室裏的水聲停了也沒發覺。
“在想什麽？”
驀地，房間突然響起一個男聲。陸舟斜倚在門邊，唇邊正噙着笑，似笑非笑地盯着江玥的容顏。
房間寂靜，突兀的男聲将江玥所有的思緒打斷，她猛地一個恍惚，有些受了驚吓看向陸舟。
男人才剛洗完澡，浴袍松松垮垮地擱在腰間，敞開的領口處隐約可見性感的鎖骨。
陸舟才剛從浴室出來，身上的水霧未散。江玥目光下移，最後落在他手指處勾着的一把鑰匙。
陸舟手指修長白皙，鑰匙扣被他勾在中指中間，随着男人的動作一下又一下地晃動着。
正是剛才江玥企圖拿走的車鑰匙。
江玥面色一變，手指微微彎曲，不甘和羞憤又一次湧現，她緊咬着下唇，猝不及防一擡手，将手邊的藥碗打翻在地。
“啪”的一聲脆響，陶瓷碎片散落了一地，連帶着白色的地毯上也沾染上褐色的藥汁。
房間的苦味更甚，江玥直直盯着門邊的男人，一言不發。
陸舟好似對她突如其來的怒火視而不見，唇邊依舊挂着笑意。
他微一挑眉，目光依舊落在江玥臉上。
旁邊的林媽一聲驚呼，剛想喚人來收拾，卻被陸舟擡手阻止了。
“你先出去吧。”
陸舟淡淡地掃了林媽一眼，唇邊的笑意收斂了些，身子卻依然倚靠在門邊。
林媽夾在兩人中間，左右為難，又回頭看了看江玥一眼，見朝自己微微點了點下巴，這才俯身彎腰出了門。
臨到門口，又聽見男人冷冷吩咐了一聲：“重新端一碗藥上來。”
......
直到林媽重新端了藥進去，房間依舊是她剛離開時的模樣，沒有人進屋收拾地上的狼藉。
陸舟伸手接了托盤過去，下巴輕擡，示意林媽離開。
房間又一次只剩下兩人，陸舟端着藥碗，擡眼看向矮榻上的江玥。小東西依舊背對着自己，只是微微顫抖的肩膀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陸舟淡淡笑了下，深邃的黑眸深處平靜無瀾，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榻上發着悶氣的江玥，唇角微勾，光着腳，一步一步朝她的方向走了過去。
地毯上的碎片還未收拾，正好橫亘在兩人中間。
陸舟垂眸瞟了一眼地上的藥汁，又擡眼看了一眼榻上的女孩，微一勾唇，輕輕踩了上去。
房間寂靜無聲，碎瓦片在腳掌下面的破裂聲格外明顯，江玥面色一怔，終于轉過身子，目光下移，落在陸舟寬大的腳掌上，雙目圓睜。
他是瘋了嗎？
空氣中又一次傳來碎片破碎的聲音，清脆入耳，江玥目光一頓，視線又重新落在陸舟腳上。
她雙眉依舊緊蹙着，身子下意識往後退。
已經有鮮血從腳掌下滲出，染紅了白色的瓷片，連同地上的藥汁混為一體。
男人卻仿若未覺，踩着碎片的腳掌越發用力，直至腳心處傳來疼痛的感覺，陸舟才微微揚了下眉骨，動作輕緩了些許。
矮塌窄小，男人高大的身影越來越近，江玥眉間緊鎖，盯着男人的目光片刻也不曾分開。
她一點點往後退，直至後背撞上冰冷的椅背，江玥這才不得已仰起臉來盯着陸舟。
男人熟悉的輪廓出現在視線之中，骨節分明的手指間托着棕褐色的托盤，越發襯得他皮膚白皙。
江玥屏着氣，目光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陸舟好像全然不在意一般，托盤被他輕輕地擱在矮幾處，青瓷小碗上還持續冒着水汽，有水霧彌漫。
那串車鑰匙依舊被陸舟握在掌心中，江玥怔怔地盯了一會，連下唇呗咬出血絲也未曾發覺。
“咬什麽？”
驀然間，下唇突然被人捏住，江玥不得已松開牙齒，然而下唇已經多出了一列的齒痕。
見陸舟皺着眉的臉在自己面前不斷放大，江玥一愣，下意識擡手推開陸舟的手腕，男女力量懸殊，還沒幾下她又被陸舟重新桎梏住。
男人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陸舟完了下嘴角，聲音淡漠。
“就那麽恨我？”
江玥不語。
陸舟低低笑了一聲，握着江玥手腕的手指卻沒有松開。他微一勾唇，半跪在矮榻上，半邊身子撐在江玥頭頂上方。
兩人靠得極近，江玥不習慣這般的近距離，身子往後躲了躲，卻已經是退無可退。
陸舟得寸進尺，鼻尖幾乎要碰上江玥的鼻尖，江玥忍無可忍，咬牙吐出一個字。
“滾！”
憤怒取代了理智，江玥接近失聲，陸舟還是看着她的口型才聽出來的。
他颔首輕笑了一聲，修長的手指捏起湯匙的一邊，慢條斯理舀了一勺藥汁，置于江玥嘴邊。
見江玥別過頭，陸舟也不惱，他微一勾唇，輕輕靠在江玥耳邊，低語道。
“玥玥乖，你喝一口，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抿唇，輕笑道：“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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