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商議
宋珉因為要上朝, 每日天還未大亮便離了府。到了十六日那天, 沈問萱便趁着宋珉離開，莫婉珍還未過來之時，獨自離開了王府。
因為這段時日, 沈問萱多次出王府，門口的守衛也見怪不怪, 便讓她出了門。
離開瑞王府之後, 沈問萱坐到馬車, 直奔滴翠樓。
待她到了滴翠閣，看見聞冬站在門前翹首以待, 估計是沈岩叫他在這裏迎她的。
果然，看見沈問萱下了車來, 聞冬忙小跑着迎了上來, 殷勤地笑道：“夫人來吃茶嗎？快快請上樓吧。”
聞冬對沈問萱的态度，就像對待普通客人一般。趁着旁人不注意, 他才悄悄地對着沈問萱說道：“王妃，沈大人已經到了, 正在樓上廂房等您呢。小人這便帶王妃上去。”
“好。”沈問萱點了點頭，又轉過頭，對着秋蟬說道, “秋蟬, 我上去吃茶, 你去萬紫坊給我買點口脂和香粉回來。”
聽到沈問萱這麽說，秋蟬有些猶豫：“今天婉珍姑娘沒出來, 夫人獨自在此，奴婢不放心。要不，奴婢還是陪着夫人吃了茶，把夫人送回府之後，奴婢再出來為夫人買口脂，可好？”
“有何不放心的？”沈問萱笑了起來，“我就坐着吃茶，又不出去，能出什麽事？就算真有什麽事，這滴翠樓這麽多人，我叫一聲便是了。你還是先去為我買口脂吧，省得一會兒還要跑一趟。”
“那……”秋蟬微微一頓，然後說道，“那奴婢便把夫人安頓好了，再去替夫人買吧。”
“那也好。”沈問萱淡然一笑，然後給聞冬使了一個眼色，“小二，你先上去為我找一間上好的廂房。”
聞冬會意，忙點頭道：“夫人放心，小人一定辦妥。”說罷，他便轉身往樓上跑去，給沈岩報信。
秋蟬扶着沈問萱，再慢慢上了樓。待二人走到樓上，聞冬已經站在一間廂房前等着沈問萱了。
“夫人，姐姐，這邊。”聞冬叫着二人。
秋蟬忙扶着沈問萱走了過去，進了聞冬身後那間廂房。
此間廂房很是寬敞，正對着滴翠閣的後花園，開窗後便可看到一樹正吐豔的芙蓉花，景致悠然，沈問萱很是滿意。秋蟬卻不敢大意，四下查看了一番，見無異樣，這才放心。她将沈問萱安頓好之後，便出門買脂粉去了。
Advertisement
萬紫閣離滴翠閣有兩條街之遙，口脂和香粉很是出名，每日前來求購的人衆多，每日現做現賣，晚了便沒有了。并且萬紫閣的口脂還要根據客人喜好的香味現場調制香料，更是費時。沈問萱估計秋蟬這一來一去，應該要大半個時辰才能回來，自己正好利用這段時間與沈岩好好商議。
等秋蟬一離開，聞冬便把沈岩從旁邊一間廂房請了出來。沈岩見四下無人，趕緊進了沈問萱所在的廂房。聞冬将二人安頓好，便又去了大門口，替二人把風。
沈岩剛坐下來，沈問萱就急切地問道：“大哥，你幫我想到辦法了嗎？”
沈岩定定地望着沈問萱，問道：“問萱，你真下定了決心要走？”
“嗯。”沈問萱重重點了點頭。
沈岩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你決定了，大哥也不再勸你了。”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走？怎麽走？”沈問萱急忙問道。
“你如今身懷六甲，怎麽受得了陸路颠簸？自然是走水路。”沈岩說道。
“好啊。”沈問萱歡喜笑道，“我就是坐船回雲安的。”
“那你這幾日好好在家收拾準備一下，二十六那天，我休沐，正好可以送你離開。那日辰正時分，我會到瑞王府的後門來，到時你想辦法出來，我在門外接應你。”沈岩說道。
“嗯。”沈問萱點頭應道。
兄妹倆說完離京之事，又閑談了會兒，估摸着秋蟬該回來了，沈岩便離開了。沈問萱叫人把沈岩用過的茶杯收走，又等了差不多兩盞茶的功夫，秋蟬便買好東西回來了。沈問萱見她有些氣喘，便叫她坐下飲了一杯茶，歇了歇腳，然後兩人才一起離開滴翠閣回瑞王府。
沈問萱與秋蟬離開後，隔壁廂房的門緩緩打開，宋玮與沈念萱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王爺，妾送的這禮如何？”沈念萱側眼瞧着宋玮，似笑非笑道。
宋玮輕哼了一聲，未說話，轉身回了廂房。
“王爺，你打算怎麽做？”沈念萱追了進來，“要不要此刻就去瑞王府堵沈問萱，然後再到陛下面前告宋珉一個欺君之罪？”
“先不慌輕舉妄動，我先查查。”宋玮一邊飲着茶，一邊說道。
“王爺，你人都看見了，還有什麽可查的？”沈念萱有些不解。
“我要看看，這裏面有沒有圈套啊！”宋玮笑着看了沈念萱一眼。
沈念萱不以為然道：“會有什麽圈套啊？”說到這裏，她突然一頓，像是反應過來了，對着宋珉一臉驚詫地問道，“王爺，你不信我？”
“我敢輕易相信你嗎？”宋玮冷笑一聲，“我要是沒忘記的話，你當初與我三哥可是愛得死去活來的，還在瑞王府住了好些日子。萬一這是你和他聯手給我設的局呢？我可不得不防！”
聽到宋玮這麽說，沈念萱臉色一白，呆呆地望着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沈問萱回到紫荷院，莫婉珍已經在屋中等她了。看見沈問萱回來，莫婉珍忙跑了出來，嚷道：“嫂嫂，你怎麽不等我便獨自出府去了？”
沈問萱笑了笑，說道：“我今日起床，見口脂用盡了，反正閑着無事，便與秋蟬一起出去買。當時天色尚早，我沒有來吵你，就自己先出去了。”
“嫂嫂，你怎麽能一個人出府呢？要大哥知道了，又得怪我了。”莫婉珍噘着嘴說道。
“不是有秋蟬陪我嗎？”沈問萱笑着說道，“以前在梓石城，我出診的時候，不也是只有秋蟬陪我嗎？不會有事的。”
“嫂嫂，如今你可是有了身孕，比不得從前了。”莫婉珍說道。
“好，好，好。”莫婉珍點頭道，“下次我再也不一個人出去了。”
反正下次自己一個人出去了，也不再回來了，先答應下來把莫婉珍穩住再說。
莫婉珍聽到沈問萱如此說，這才作罷。
接下來的這幾日，沈問萱便悄悄收拾起細軟，為自己的離開做着準備。為了不讓宋珉和莫婉珍生疑，她這些日子也不再出門，每日與莫婉珍在家就在園子裏走一走，下下棋，看看書，做做女紅。
對于沈問萱的計劃，宋珉更是一點兒都沒發覺，每晚回來，對她體貼入微，關心備至。沈問萱想着自己反正要離開了，好好與他處這在一起的最後幾日，也不再去想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兩人日子倒也過得舒心。
轉眼就到了十五了。明日，便是沈問萱與沈岩約好離開的日子了。
這晚，沈問萱像往常一般，與宋珉将莫婉珍送了回去，兩人便在園中散着步。
今晚正值滿月，皎潔的月光瀉了下來，在兩人的身上灑上了一層銀霜似的，甚美。
“今晚月色真好。”沈問萱擡起頭，望着空中高懸的明月。
“月圓人團圓。”宋珉伸手将沈問萱的腰攬住。
沈問萱轉過臉，望着宋珉。他的雙眼似乎比月光還要明亮，透進她的心裏，讓她的心一下子變得柔軟。
這幾日，她沒有再想往日那些事，似乎又回到了自己還沒有恢複記憶的那段時日，與他情意濃濃。如果自己真的只是醫女玄珍，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那該多好。可是，這一切都是假象。想到這裏，沈問萱不禁嘆了一口氣。
“玄珍，何事嘆氣？”宋珉問道。
“沒事。”沈問萱勉強笑了笑。
“是不是累了？不如我們回房吧？”宋珉柔聲說道。
“好。”沈問萱點了點頭。
宋珉便擁着沈問萱回了紫荷院，将她安頓在坐榻上，自己也坐在了她身旁，然後讓她把頭靠在自己肩頭，輕聲問道：“可還累？”
“不累了。”沈問萱閉着眼睛說道。
“那便好。”宋珉笑着說道。
沈問萱靠在宋珉懷中，聞着他身上特有的清爽氣息，心裏有些莫名的心安。明天就要離開了。她的心頭慢慢湧上了一絲苦澀。
其實，還是有些舍不得。這個男人，是她此生此世唯一愛過的男人，哪怕她失去了記憶，她還是再次愛上了他。明日之後，她将再也不會與他相見。這一次，她一定走得遠遠的，小心地把自己藏起來，再也不會讓他找到。所以，這是她與他的最後一夜了。
想到這裏，不知怎麽回事，眼淚一下從沈問萱的眼中滑落。
覺察到沈問萱的不對，宋珉低頭一看，她居然在掉眼淚，吓了一跳：“玄珍，你怎麽了？”
“沒事。”沈問萱趕緊擦去淚水。
“沒事為何會掉眼淚？”宋珉追問道。
“宥之，你今晚別走，好不好？”沈問萱伸手将他的腰摟得緊緊的。如果今晚是今生兩人在一起的最後一晚，就讓她再做一次玄珍，再任性一次吧。
“好，好。我不走，你別哭了。”宋珉一邊說，一邊為她擦着眼淚。
沈問萱擡起頭，努力向他綻了一個笑容：“我沒哭。”
看着她淚痕還挂在臉上，卻嘴硬不肯承認，忍不住搖頭一笑，說道：“好，好，我的玄珍沒哭。”
沈問萱又把臉埋在他的懷裏，雙手把他摟得緊緊的，久久不願意松開。
好一陣，她的情緒才平靜下來。宋珉又安慰了她一陣，兩人才洗浴上床。
想到明天就要離開了，沈問萱想今晚再多與他親近一下，于是，靠過去抱着他。
“我孩兒今日有沒有調皮？”宋珉伸手回摟着她。
“他有哪天不調皮嗎？”沈問萱笑道，“每日不踢我好幾腳，他都不會睡。”
“他敢踢我夫人！等他出來之後，我好好收拾他！”宋珉口中雖然說着狠話，但手卻在她的腹部愛憐地撫摸着。
想到自己腹中這個孩子，一出世便不會有父親的關愛，沈問萱突然心裏有些發酸。
半晌，她問道：“宥之，你喜歡我們這孩兒嗎？”
“自然喜歡。”宋珉笑了起來，“這世上有不愛自己孩兒的父母嗎？”
“那這孩子如果是女兒，你也會喜歡她嗎？”沈問萱問道。
聽到沈問萱這麽問，宋珉伸出手，捧起她的臉，望着她的眼睛，眼中似有微光閃爍：“無論這孩子是男是女，只要是你為我生的，我都會喜歡的。”
聽了他這番話，沈問萱心中的情緒猛地翻湧起來。她再也忍不住了，頭往前一傾，向着他的唇，便吻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