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孕事
沈問萱回瑞王府這一個月來，她沒有去找過宋珉，而他也沒有來過翠竹苑。
一切又回到了她剛進瑞王府時的樣子。只是對于她來說，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剛進府那時候，她心裏對他是滿滿的期待。但現在，不過兩個多月，她的心已經冷卻了。
絕情水的威力，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
也許宋珉這一生，都不會再想起自己了吧？
既然自己無力改變這一切，不如順其自然，窩在翠竹苑裏種花栽藥，雖然平淡，倒也恬靜。
這日，她和紫蓮正在院子裏為芍藥澆水。只見翠薇從院外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對着沈問萱叫道：“王妃，出大事了！我剛剛聽到銀環她們說，大小姐懷孕了！”
“她懷孕了？”沈問萱拿着水勺的手一滑，掉在地上。滿滿一勺水，全澆在她的腳上，鞋子全被淋濕了。
紫蓮轉過看了一眼沈問萱，只見她臉色蒼白，知道她心裏難受，便對着翠薇數落道：“大驚小怪幹什麽？”
“可是，外面的人都傳說這孩子是……是瑞王的！”翠薇吞吞吐吐地說道：“所以康王一将大小姐趕出來，瑞王就把大小姐接到府裏，聽說因為這事，康王和瑞王鬧得很僵。”
沈問萱心一驚，覺得那勺水不是澆在她的腳上，而是澆在她的心裏！透心涼！
看着沈問萱的樣子，紫蓮和翠薇都沒敢說話。
呆了半晌，沈問萱才慢慢蹲下身子，拾起水勺，從紫蓮腳邊的水桶裏，舀了一勺水，然後繼續給芍藥澆着水。蒼白的臉色看不出一絲表情。
紫蓮輕輕一嘆，勸道：“王妃，這鞋都濕透了，您還是進屋去換雙鞋吧！”
“沒事。”沈問萱固執地搖了搖頭，手上的動作沒有一絲停頓。
紫蓮知道她心中難受，也不再多說，便由着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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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沈問萱早早起了床。
昨夜一宿未眠，心中一片蒼涼。
從翠竹苑走出去，便是一大片竹林。沈問萱置身竹林邊，眺望遠方，朝霞滿天。
一陣微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幾片竹葉落在她的肩頭。
在紫陰山的時候，就在青霞觀後山的那片竹林裏，每個清晨，他會在林中舞劍，而她坐在一旁彈着筝陪伴着他。
那時候，是多麽的美好啊！
自從他離開之後，她再也沒有在清晨去竹林裏彈過筝了。
也許以後，他舞劍，她彈筝的情景，都只能在夢裏再有了吧？
想到這裏，沈問萱眼中不由籠上了一層薄霧。她轉過臉，對着跟在身後的紫蓮說道：“紫蓮，我想彈筝，替我擺上！”
“是。”紫蓮應道。
很快，她便和翠薇一人擺案，一人拿筝，很快便将筝擺放在了竹林裏一塊平地上。
沈問萱走上前，坐了下來，輕輕擡起手，弦一撥，優美的筝音便從指尖流了出來。
在竹林的另一頭，宋珉正在林中舞着劍。忽然，一陣筝音傳了過來。
他一愣，突然感覺此情此景是如此熟悉。
劍鋒不自覺地一轉，随着筝音舞了起來。在筝音的陪伴下，一套劍舞得酣暢淋漓。
當他一套劍舞完的時候，筝音也嘎然而止。
劍與筝，珠聯璧合！
宋珉收起劍，心頭微顫。
這筝，為何會與他的劍如此契合？
腳不由自主向着筝音傳來的方向走去。不多時，便遠遠看見沈問萱坐在竹林中發着呆。面前擺着的筝還沒有撤去。
雖然心裏早已猜到是沈問萱在彈筝，但他的心頭，此時還是如同被人用羽毛輕輕撓過一般，酥癢難耐。
他就這樣站在那裏，呆呆地看着那個女子。
她是自己的妻子，但對他來說，卻又如此陌生！可是，自從和她相遇之後，她好像總能在不經意間，戳到他心底最深最柔軟的地方。
就這麽癡癡地望着她，仿佛忘卻了世間的一切。
沈念萱輕輕走了過來，他竟然沒有一點感覺。
宋珉的失态，沈念萱全看在了眼裏。
她知道到宋珉在竹林裏練劍，隔三差五，她都會借散步之機到竹林裏看他。
今天，她到的時候，他像往常一樣練着劍，但一陣筝音打亂了他的步伐。
他一聽到筝音便仿佛失了神，不知不覺地跟着筝音舞劍，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過來了。
筝一停，他便停下劍，急急忙忙循聲尋了過來。
她一直跟在他身後，看着他站在那裏傻傻地望着沈問萱。
看到宋珉的模樣，她的心一沉。
看來沈問萱真的沒有騙她，她和宋珉真的有過那麽一段過去。這筝音一定讓宋珉想了什麽，不然，宋珉不會如此失态。
看着自己面前有些失神的宋珉，心無來由地一亂。她不能讓宋珉記起沈問萱來！如果他真的記起她了，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看來，有些事，是時候要出手了！
第一天一早，沈念萱的貼身丫鬟紅芍便來到了翠竹苑，告訴沈問萱，沈念萱約她在花園相見。
沈念萱約自己相見？自己回瑞王府這一個多月來，姐妹倆一直沒有見到面。她沒有去銀杏園，沈念萱也沒來過翠竹苑，互相當對方不存在。為什麽這時候沈念萱會約她見面了？
想到沈念萱故意讓宋珉将她帶回瑞王府，沈問萱心裏一悶，眉頭輕蹙：“回去給康王側妃回過話，說我不得空！”
紅芍低着頭回答道：“回王妃，康王側妃說她可能明日便要出王府了，臨別之前想見王妃一面，有話要對王妃說！”
沈問萱一愣。她要走了？怎麽沒聽說宋珉要将她送走啊？
沈問萱擡起眼問道：“她要見我，為什麽不直接來這翠竹苑？”
紅芍怯怯地看了一眼四周，說道：“康王側妃說……這裏人多嘴雜，花園裏清靜一些！”
此話一出，紫蓮和翠薇臉一下沉了下來。
紫蓮年長一些，心裏雖不舒服，卻沒有當場發作。
翠薇沒紫蓮那麽沉得住氣，立即板下臉說道：“大小姐還嫌我和紫蓮礙事啊！”
紅芍忙說道：“請紫蓮姐姐和翠薇妹妹恕罪，紅芍絕無此意，只是……只是傳個話！”
“哼！”翠薇将頭扭到一邊。
沈問萱坐在一旁沉思道：她有話對自己說？她明明知道自己和宋珉以前的事，還故意挑唆宋珉将她帶回瑞王府，現在，她還有什麽話對自己說？罷了，既然她要離開了，畢竟姐妹一場，就去看看她有什麽話說吧！
想到這裏，沈問萱站起身來，淡淡地說道：“既是如此，我去便是！”
“康王側妃此時已經在攬月亭裏恭候王妃了！”紅芍見完成了任務，心裏長長出了一口氣。
“好，我這就去！”沈問萱說着站起身來。
紫蓮見沈問萱這就準備出門，忙問道：“王妃，要不要紫蓮陪您出去？”
“不用了！”沈問萱說道：“就在府裏，沒事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是。”紫蓮應道：“王妃多加小心！”
“嗯。”沈問萱點了點頭，便獨自出了門，往花園裏走去。
瑞王府的花園極大，不僅有花林、內湖，而且園子裏還有一個小山丘。站在山丘頂上的攬月亭，便可俯覽花園裏的全部美景。
沈問萱登上攬月亭，果然看見了沈念萱正站在亭中。
此時她正背對着自己，靠着亭子的欄杆，雙眼望向遠處。一月不見，她的背影，似乎還是那麽清瘦。
沈問萱輕輕走進攬月亭，喚了一聲：“大姐！”
聽到沈問萱的聲音，沈念萱的背僵了一下，然後她緩緩轉過身來，原本木然的臉上開始有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二妹……不，瑞王妃，你終于來了！”
“不知大姐找妹妹過來，可有什麽事？”沈問萱開門見山地問道。
“姐妹二人說話，不一定非要有事吧？”沈念萱微笑道。
沈問萱眉頭輕蹙：“聽紅芍說，你明天便要離開了？”
“我不這麽說，你會來嗎？”沈念萱臉上笑容不減。
“那就是沒這回事了！”沈問萱輕輕一笑，“不知道大姐到底找我有什麽事？還要用這種花招将我騙來！”
沈念萱慢慢地走到沈問萱的面前，傾下身子，微笑着在她耳邊說道：“我今天找二妹來，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了！”
“哦？”沈問萱雙眉一擡：“什麽重要的事？”
沈念萱擡起身子，正色道：“二妹想必已經聽說了，我懷孕了！”
沈問萱臉色一白，雙手在身下緊緊抓住自己的裙裾。她對自己說這些幹什麽，難道她肚子裏的孩子真是宋珉的？
看沈問萱的表情，沈念萱便知道她在擔心什麽，眉眼一彎，又笑了起來：“二妹，你放心，這孩子不是瑞王的，是康王的！現在外面傳說這孩子是瑞王的，是我派人去放的風！”
沈問萱一驚，失聲問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二妹，你知道，我和瑞王之前便情投意合，現在既然康王便我趕了出來，我便沒有打算再回康王府。但我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懷上康王的孩子。瑞王當然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所以，我若把孩子生下來的話，那我就不可能再與瑞王在一起了！”
沈問萱雙眉一擡：“大姐，你到底想怎麽樣？”
沈念萱依然是笑靥如花：“二妹，這個孩子，我是斷然不會讓他生下來的！”
“你要打掉他？”沈問萱兩只眼睛瞪得老大，一臉的驚愕：“大姐，這可是你的親骨肉啊，你……你怎麽下得了手？”
沈念萱用手輕輕撫着自己的小腹，說道：“可是，留下他，我就再也不可能和瑞王在一起了！”說着她低下頭，溫柔地說道：“孩子，反正你都逃不過一死，臨死之前，不如幫幫娘親啊！”
“大姐，你要做什麽？”沈問萱心中隐隐有着不祥的預感。
沈念萱一把抓住沈問萱右手的衣袖，微笑着說道：“二妹，我這肚子裏懷的若是瑞王的孩子，然後瑞王妃因嫉生恨，将我推下山去，将孩子摔掉，你說，以這個作為瑞王休妻的由頭，好不好？”
沈問萱猛地擡起頭，看着沈念萱，瞳孔一收，心裏一陣發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