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賜婚
三日後，承軒帝下诏：禦史沈建業之次女沈問萱為瑞王妃，禮部侍郎唐述的六女唐如清為瑞王側妃；鎮遠大将軍鄭文顯三女鄭玉涵為康王妃，禦史沈建業之長女沈念萱為康王側妃。
太監來沈府，先後對沈問萱和沈念萱宣诏。
沈念萱聽到聖旨後，面色一下變得慘白，顫抖着聲音謝恩後，卻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
她知道自己庶女的身分，是當不了正妃的，但只要能陪在他身邊，就算當側妃，她也很滿足了。可是，老天卻偏偏給她開了這麽大一個玩笑！
為什麽？為什麽沈問萱便能選為他的正妃。想到這裏，沈念萱轉過臉，狠狠地盯着沈問萱，一臉的怨毒。
沈問萱聽到沈念萱被選為康王側妃，心中也是極其吃驚。看着沈岩那幽黑深沉的雙眼，她心中一下明白了。
沈念萱的事，定是沈岩求太後做的。
她知道沈岩心疼她，想為她鋪路，但看着沈念萱悲痛欲絕的表情和絕望的雙眼，她的心裏卻無比內疚。
不是因為自己，沈岩是絕對不會為沈念萱下這個套。
看着沈念萱如此傷心，她忍不住走上前去，伸出手拉住沈念萱的胳膊，想要安慰她幾句，“大姐……”
剛開了個口，手就被沈念萱狠狠地甩開，她的兩只眼睛像刀一般，直直插了過來：“為什麽？為什麽會是你？”沈念萱淚如雨下：“那天他明明跟我說，已經跟陛下說好了，陛下同意讓他娶我的，為什麽會變成你的？”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沈問萱心虛地說道。
沈念萱定定看着沈問萱，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我知道了！肯定是弄錯了！肯定是陛下把我和你弄混了！嫁給康王的是你，而我才是嫁給瑞王的！”說着沈念萱上前一把抓住沈問萱的手，就要把她往門外拉：“走！我們進宮找陛下，跟他說弄錯了！”
“大姐，你冷靜點！”沈問萱拼命掙紮着。
吳夫人看到女兒如此傷心，心中難受不已，此時卻也不得不上前拉着沈念萱，說道：“念萱，快放開問萱！”
“娘，你放開我，我要進宮找陛下說清楚！”沈念萱死死抓住沈問萱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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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岩上前一把推開沈念萱，将沈問萱拉到自己懷裏，對着沈念萱吼道：“念萱，你發什麽瘋？問萱可是封的瑞王正妃，你是庶女，不可能封正妃的！你說，這可能弄錯嗎？”
沈岩的話像一陣亂棒，打得吳夫人母女一陣發懵。吳夫人臉上一白，不論她在沈家再怎樣像主母，但她畢竟是側室，她的女兒只能是庶女。
“沈岩，你怎麽說話的！”沈建業聽到這裏終于發怒了，大聲音對着兒子吼道。
看着家裏的人吵成一團，年幼的沈岑“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吳夫人忙上前摟着他，眼淚也忍不住掉落下來。
“大哥，別這樣……”沈問萱心中一陣不忍。
“姨娘，對不起！”沈岩也知道話說重了，輕聲道了歉。
“沒事的。”吳夫人僵着臉笑了笑。
沈念萱卻不依，大叫道：“要不你母親求着先皇賜婚，我怎麽會是庶女？明明父親愛的人是我娘親，我才應該是這府裏的嫡女的！”然後她沖到沈問萱面前，惡狠狠地說道：“沈問萱，你們母女都是那麽喜歡搶別人的丈夫嗎？你母親搶我母親的愛人，現在你又來搶我的！”
這下輪到沈岩和沈問萱兄妹有些發懵了，兩人呆呆地看着沈念萱。
沈建業也是一呆，此時卻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
“啪！”的一聲，吳夫人走上前，一掌打在沈念萱臉上，“念萱，你……你胡說些什麽？”
沈念萱挨了這一掌，先是一愣，随即大哭道：“難道女兒說錯了嗎？當年要不是……”
“你還不閉嘴！”吳夫人厲聲說道。
“哇！”沈念萱大哭道沖出了門。
看着沈念萱的背影，沈問萱心中一陣悲戚。
她不怪沈念萱。她說得也沒錯，确實是她們母女搶了沈念萱母女的愛人。
她失去過，她深深知道失去自己深愛之人的痛苦，因此，她更能理解沈念萱。只是，木已成舟，就像當初眼睜睜看着他喝下要忘掉她的絕情水一樣，如今的她，同樣無能為力。
這邊，宋珉接到聖旨後，猶如晴天霹靂！他急忙趕到宮中，一見到承軒帝，便着急地問道：“父皇，您怎麽下诏将沈問萱賜為兒臣的正妃呢？”
承軒帝有些不解地回答道：“珉兒，不是你對父皇說，想娶禦史沈建業之女為妃的嗎？這沈問萱難道不是沈建業之女？”
“錯了，父皇！”宋珉十分着急：“兒臣想娶的乃是沈建業的長女沈念萱，但父皇賜給我的，是沈建業的次女沈問萱！”
“哦？”承軒帝有些吃驚，沉吟了一下，安慰着宋珉道：“既然诏書都下了，也只能将錯就錯了！那沈問萱父皇在宮宴上也見過，不僅有沉魚落雁之貎，而且頗通音律，配你也不會委屈你的！”
宋珉一臉的焦急：“可是父皇，兒臣喜歡的是沈念萱，還請父皇收回成命！”說完，他已跪在承軒帝面前。
“君無戲言！已經宣了诏怎麽可能反悔，這樣做，你讓沈問萱如何再嫁？”承軒帝沉下了臉。
“那……可否讓念萱為兒臣的側妃？”宋珉仍然為了沈念萱苦苦哀求着。
“不行！”承軒帝陰沉着臉：“姐妹倆同時入瑞王府，妹妹是正妃，姐姐是側妃，難道叫正妃叫側妃作姐姐？這成何體統！”
“父皇……”宋珉伏下身子，不甘心地哀求道。
“再說，朕已下诏封沈念萱為玮兒的側妃！”承軒帝又補充道。
“什麽？”宋珉一驚，臉色變得蒼白：“父皇，這……怎麽會這樣？”
“唉！”看兒子傷心的模樣，承軒帝嘆了一口氣，說道：“珉兒，不過是一個女人，何必如此啊！”
“是啊，只不過是一個女人！”宋珉擡起頭來，目光凄涼：“我母妃對父皇來說，也只不過是一個女人吧！”
“你……”這話戳中了承軒帝的心窩子，他用手指着宋珉，顫抖着卻說不出話來。
“兒臣告退！”宋珉行了一個禮，默默地退了下去。
承軒帝下诏後沒兩天，沈問萱接到玉瑤公主送來一張帖子，約沈問萱第二日一早去寒光寺拜佛。
玉瑤公主是承軒帝第五女，郭賢妃所出，三月前才嫁給馮丞相幼子馮迅為妻，據說宋珉和沈念萱便是在她的婚宴上相識的。而馮丞相正是沈問萱之母馮元香之兄，說起來沈問萱還得稱玉瑤公主一聲表嫂。如今，沈問萱也要嫁進皇家，兩人親上加親，玉瑤公主約沈問萱相見，也算在情理之中。
次日，玉瑤公主一早便來到沈府，将沈問萱接到後，兩人便一起前往寒光寺。
沈問萱與這玉瑤公主雖然原本也不太熟悉，但兩人閑談了幾句，氣氛便融洽起來。
沈問萱看這公主雖然是金枝玉葉，卻沒甚架子，兩人倒也相談頗歡。特別是沈問萱将自己在紫陰山采藥的趣事說給玉瑤公主聽，她更是一臉的向往。
到了寒光寺，兩人禮完佛後，玉瑤公主說她還有些私事向方丈請教，讓沈問萱一人到後山去走走，特別告訴她後山有個半山亭，那裏景致特別美，說的時候還對着她眨了眨眼。
沈問萱雖然滿懷狐疑，但還是獨自一人到了後山，遠遠看到那邊果然有一個亭子。她頗有些無聊，便循着小路走過去，順便看看那傳說中的景致。還未走近，便遠遠看見亭中已立有一人。
沈問萱的心跳突然加快！
這身影，她是那麽的熟悉。
今天的他脫下了王爺錦袍，只穿了一件青衣，和以前一模一樣。他站在那裏靜靜地等着她，讓她恍然又回到了從前。
他聽見輕盈的腳步聲，回過身，看着她正款款走進亭中。
看着他，她福身行禮：“臣女見過瑞王！”
他迎上來，虛扶一把：“沈二小姐請起！”語氣依然那麽疏離。
他的左手正伸到她的面前，手腕上卻空無一物。
她一呆，然後咬了咬嘴唇，起身立起：“是瑞王殿下托玉瑤公主将臣女約來此處嗎？”
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他有一絲走神，半晌才回道：“本王約沈二小姐相見，确有要事相商？”
她略一沉吟，笑道：“瑞王請說！”
他似乎有些為難和掙紮，頓了半晌才說道：“我想請沈二小姐去跟太後求情，拒絕賜婚。”他沒有再自稱本王。
她一驚，雙眼驀然瞪大了，看着他，不敢置信：“為什麽？是臣女哪裏不好嗎？”
他一時語塞，“你……很好！只是我早已心有所屬。”
她猶疑了一下，問道：“是我大姐嗎？”
“是。”他沒有遲疑。
她低下頭，咬着嘴唇，冷着臉說道：“瑞王若不喜歡這樁婚事，您是王爺，可自去求陛下。”
宋珉面有難色：“我試過了，父皇不同意，所以，我只有請你拒絕賜婚！”
沈問萱沉沉說道：“這是皇帝陛下賜婚，臣女只是一個小女子，怕是沒有這膽量敢拒絕吧？”
宋珉忙說道：“你可以去求太後！父皇對太後一向孝順，只要太後開了口，父皇一定會同意的！”
看她低頭不語，他急急說道：“我和萱兒是真心相愛的，沈二小姐何不成人之美呢！”
“可是，瑞王殿下想過沒有，這樣問萱的名聲會盡毀，再沒有人願意娶一個被皇家退婚的女人！”
他面上有了一絲尴尬：“我知道！相信我，我會想辦法補償你的！”
她慢慢地擡起頭，看着這個曾經對着自己說過“今生今世，非你不娶”的男人，如今卻對自己說他不願意娶自己，他要娶別人。就連他曾經叫過的“萱兒”，如今也成為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心痛如絞。
她緊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瑞王殿下太高看臣女了！違抗皇命這種事，問萱不敢做！”
聽了她的話，他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喃喃說道：“你……你不願意？”
他眼中的光芒慢慢逝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絕望。
“還請瑞王殿下諒解！”她行禮道。
“算了，就當本王沒找過你！”他揮了揮手，聲音是那麽的蒼涼，讓她的心一疼。
他雙唇緊抿，看着她的目光中，除了傷心絕望外，似乎還有一絲怨恨。
“你走吧！”他丢下一句話，頹然轉過身，留給她一個冰冷的背影。
她摸着右手上那紅色的繩結，緊緊咬着牙，緩緩退下。轉過身，往前山走去，步伐居然有些踉跄。
她右手上的相思結還在，而他的左手，早已空了。
她知道他恨她！恨自己破壞了他和心愛之人的婚事！可是，誰又能了解她想要和心愛之人在一起的心呢？
眼淚慢慢從眼角滑落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