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來瘋來
今夜有風。
風吹的月影昏黃,也攪亂了此刻的寧靜。
天驷看着妤兮凝眉的神色,心裏竟然莫名的生出一絲忐忑。
他自然是知道妤兮的顧慮。
此事從起初只和紫桑山毫無瓜葛,到現在越鬧動靜越大,最後說不定,還會無法收場。
妤兮默了一會兒,開口:“好吧。”
天驷始料未及:“你答應了?”
妤兮點點頭:“你不是希望如此麽?”
天驷遲疑道:“我以為你會說做了驸馬,和碰了桑白也沒什麽區別的,都是她生命中一件至關重要的事,以後想要全身而退,就沒那麽簡單了。”
妤兮道:“我仔細想了想,還是有區別的,一者勉強算有夫妻之實,一者僅僅只有夫妻之名罷了,尚可以解釋。”
天驷道:“我以為你會介意這種夫妻之名……”
以妤兮從前的個性,不爽是直接就會開殺的,便是她已經毀了魔身,去了魔性,但這根深蒂固的脾氣,他不信她會改變。
妤兮道:“确實有點介意,畢竟後面要跟桑白解釋。不過跟一個人解釋,總好過跟整個天庭解釋,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能不顧及你的臉面。”
天驷心裏一時五味雜陳,捉住她的手:“你這麽大度,倒叫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妤兮道:“原本也是我錯怪了你,這幾日戲弄你你也沒生我的氣,大度的是你才對。”
天驷這才明白妤兮的态度轉變全因那句“天尊倒也說過,你是必須滿九世才能回天庭的”,不由心裏發虛:“你身體這麽虛弱,我哄着你還來不及,怎麽會跟你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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妤兮将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是我任性了。”
天驷聞着她的絲絲發香,幹咳一聲,象征性的撫了撫她的肩:“你別靠我這麽近……我會忍不住。”
妤兮急忙将頭擡起來,沖他柔柔一笑:“時間不早了,那你快回去歇歇吧。”
天驷哧溜一聲下床,立刻消失不見。
……………………………………
妤兮的動作很快。
第二日就上了折子,求甘怡立天驷為驸馬。
然而甘怡的旨意還沒下來,風來仙者卻先到了。
庭庭火急火燎的找到天驷:“不行不行,你得讓這個旨意遲一點下。”
天驷正欣喜的等着旨意,聽到這話立刻蹙眉:“又怎麽了?”
庭庭嘆口氣:“之前我查看的時候明明看到椒圖子在前面,誰知風來仙者竟然後來居上先到了,按照我之前給他們的承諾,那就是他來做你的徒弟,這樣豈非就輪不到椒圖子了?”
天驷斜睨他:“是你承諾的,我又沒答應,我将他趕走,然後等着椒圖子不就好了?”
庭庭急忙道:“不可!你只能想辦法讓他自己走,不然我豈非要落個說話不算的名聲?”
天驷道:“咦,你這種厚臉皮的人居然還在乎名聲?”
庭庭氣噎:“我……我可是你的兄弟……”
天驷挑了挑眉,悠然坐下,慢悠悠道:“兄弟?從前我是天界無往不利的戰神,還能勉強跟亢宿大人你稱兄道弟,但現在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男寵,雖然我很不願意,但是我已經對你高攀不起了。”
庭庭:“……”
天驷閑适的:“而且我不是記得亢宿大人你說過,那風來仙者是你角宿妹妹特意囑咐過的,你舍得讓人家對我失望麽?自然是我一如既往一個不高興就把他趕走了,比較符合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庭庭:“……”
天驷:“怎麽?亢宿大人現在不在意你那個小角宿妹妹了?”
庭庭扶額:“她是我真妹妹,我們本來就都是龍族的,你不要亂點鴛鴦譜。”
天驷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那便是親上加親了。”
庭庭好聲好氣道:“我那日只是跟你玩笑,你這般氣度非凡的戰神,何必跟我計較。”
天驷淡淡的:“我好不容易才說服妤兮立我做驸馬,你不要妄圖阻礙我的大好前程。”
庭庭苦着臉:“你便看是我幫你出謀劃策,幫你想出是天尊說她有九世輪回這個謊的份上……”
天驷聽到天尊兩個字,心下又是一虛,急忙打斷他:“好吧,總歸我沒你那麽無恥,還比你多了一分善心。”
庭庭道:“是是是,你大慈大悲,救苦救難。”
天驷滿意的嗯一聲:“說吧,你想怎麽讓他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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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庭的馊主意,自然還是讓天驷繼續保持侍寵的狀态,好讓風來仙者和南榕一樣,自己心裏膈應,從而離開。
天驷心想反正自己馬上就會翻身打那些嘲弄他的人的臉,便也不是很在意這一時榮辱。
然而風來仙者卻似和南榕殿下不太一樣。
庭庭一路将他引到天驷和妤兮的寝殿,還刻意讓天驷繼續穿了那件滑肩的紅袍,帶了那支杏竹梅,遠遠的給他看一眼,便佯作愁苦道:“等會兒見了房宿,你切莫開口問他的身份。”
他指望着風來仙者好奇的追問為什麽,結果後者卻只是瞟了一眼,就立刻問了出來:“想來這位桑白公主的身體裏,此刻是泰來公主的元神吧?”
庭庭一怔,想不到他如此慧眼:“你……你怎麽看出來的?”
風來呵呵一笑:“小神猜的,若非泰來公主,世間還有誰能讓威震六界的戰神如此逆來順受。”
庭庭幹咳一聲:“此事……萬不可聲張。”
風來急忙道:“小神口風一向很緊。只是公主的癖好倒很特殊,她喜歡男子身着這些奇裝異服的麽?”
庭庭頓了半晌:“公主的癖好一向……很怪。”
風來感慨良深:“房宿對外所向披靡,對內卻敬愛有加,如此有擔當有魄力有胸懷,果然不愧是我的師父。”
庭庭噎住:“拜師之事……尚早,畢竟……”
他腦子飛速的轉:“畢竟你師父說了可能也不算,還得師母定奪……你看,你師母的癖好,如此……如此古怪。”
計劃既然有變,他就得随機應變,他心裏暗暗道了一句:泰來公主,對不住了。
風來卻恍然道:“莫非……我也得穿着這種衣服?”
庭庭嗆了一口,心道你還真敢想,嘴上卻順口就接道:“也不是沒有可能。”
看着風來驚愕的表情,他覺得心裏有底了,緊接着又道:“而且房宿自己穿了這個衣服,定然是內心不忿的,說不定會讓你穿的更誇張。”
風來腳步頓住,目中彷徨莫定,似是內心掙紮了半晌,卻還是開口了:“師母元神離體,暫栖在他人體內,定然是心魂不定的,若有事情能讨她歡心,能讓她轉移一下靈臺不明之苦,倒也是好事。”
他似是下了決心:“此等繁瑣之事,原本就不應由師父來承擔,我做弟子的,早該一肩擔起才是。”
庭庭再度噎住:“你……你可想好了……此等有辱男兒氣概之事……”
風來擡手示意他不必說下去:“星君切莫如此言語,師父他老人家做這件事都沒有覺得有辱男兒氣概,我又怎麽會這般想。”
庭庭怔怔看着他,一時竟找不出言語來打擊他。
這個風來仙者,倒是和天驷的很多言語頗有相似之處,說不定他倆還會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他心裏發麻,甚至開始盤算着是否要說服天驷,收兩個徒弟。
還在心裏嘀咕,冷不丁看到風來仙者已經拈了一個咒決,一轉身将自己的玉帶雲衫化成了和天驷一樣的滑肩樣式,而且有模有樣的也弄了一枝花插在頭上,一本正經的問庭庭:“星君幫我看一下這花戴的正不正?可需要調整?”
庭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是否太操之過急了些?”
風來仙者道:“我從前也聽說過,紫桑山是女兒當家,男子有塗脂抹粉的習俗,是以入鄉随俗也沒什麽不好。何況我要向師父看齊,免得他老人家一人如此顯得孤單。”
他甚至摸了摸自己的臉:“星君覺得我是否需要去擦一點香粉?”
庭庭嗆了一口:“不必了!你……你已經夠白了……”
風來仙者道:“說的也是,我雖不似師父他老人家那樣的天生麗質,但五官和膚質卻也不差的,我祖母說過,我若生成女孩子,定然也……”
庭庭聽不下去:“你怕是早該來這裏生活的。”
風來卻沒當這是嘲諷,依然正色道:“男子本來也該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臉,你看青君他老人家,那麽大年紀還依然風姿翩翩,惹得一衆小仙娥怦然心動。”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唇:“口脂呢?我的唇色似乎沒有那麽鮮豔,要不要來一點?”
庭庭不自覺離他遠了一步,顫聲道:“我……我還是先帶你去見房宿吧,這種事情你們倆商量比較合适。”
風來仙者卻住了一步:“對了,等會兒還要煩請星君替我說兩句好話,免得師母對我印象不夠好,師父那麽敬愛師母,她的意見一定很重要。”
你這麽靈光,還用我幫你說話嗎!
庭庭已經連頭皮都開始發麻:“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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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驷吃着妤兮喂給他的葡萄,還在一臉惬意。
他記得庭庭的囑咐,務必表現的妖媚一些,便是吓不死風來也要把他惡心死。
誰知一個轉身,便看到風來竟然也是一身滑肩絲袍,跟他的樣子如出一轍。
不,比他……更妖媚才對。
他不由疑惑的看向庭庭,只見後者一臉生無可戀,已經是連嘴都不想張開。
他頓時明白了一切,心底一笑,淡然看向風來:“這位是?”
庭庭還未來得及介紹,風來已經先行跪下:“師父在上,受徒兒風來一拜!”
天驷蹙眉:“誰是你師父?”
風來不卑不亢的擡頭:“亢宿天庭星君曾傳師父口令,說誰能第一個尋到師父,誰就是師父的徒兒。弟子不才,略領先一步……”
天驷打斷他:“誰跟你說你是第一個?”
風來一噎,不解的看向庭庭。
庭庭心領神會,急忙道:“哦,适才我忘記跟你講了,南榕殿下才是第一個到了,但因為一些原因,他退賽了。”
風來略有些失落,但還是恭敬道:“既然南榕殿下退賽,那麽弟子理應順位成為第一……”
天驷淡淡的:“比賽人數變了,比賽規則自然也要變。”
風來怔了怔。
天驷繼續:“新的規則是,誰能找到比養魂樽更好的聚魂法器并拿來送給我,誰就是我的徒弟。”
庭庭頓時在心裏誇他反應夠快,正想順着他的話感慨兩句,卻聽到妤兮突然在一旁道:“不,這個規則不好。”
天驷和庭庭均是一怔,沒料到妤兮會在這個時候出言相阻。
妤兮卻是很溫和的笑了笑:“不如誰能找到辰黃香,誰就是你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