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曾紅梅接過碎銀, 笑道:“好大一塊銀子。”
旁邊的食客也看熱鬧不嫌事大, 跟着起哄道:“找不開找不開, 若是張銀票就好了。”
曾紅梅忍笑, 拿出戥子稱銀子。這塊碎銀三錢重,她收了銀子, 拎出兩串錢又數出五十個小同伴堆在桌子上,道:“嬸子拿好啊,現在有零錢了,再出去買點兒什麽就不用去你家找你要錢了啊。”
陸寶珍原本想來套套話并占個便宜,誰知道卻被人羞辱了一頓,氣的臉忽青忽白,收好了一堆銅板拽着幾個孩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從金樹還戀戀不舍的回頭看,這一路都讓他有些魂不守舍的, 眼前腦子裏都是陸千山的笑臉。
陸寶珍受了辱, 卻不敢嚷嚷出去,也不敢叫陸張氏知道。陸張氏問的時候,她只是說去那邊看了看,生意确實好, 他們還在那裏吃了頓飯。
陸張氏撇嘴道:“難道還能讓你白吃飯?”
陸寶珍強笑道:“他們讓來着, 但是咱們也不能真的就不給錢了啊。”
陸張氏哼了聲, 扭頭問從銀樹, “銀樹啊, 你中午吃的香嗎?”
從銀樹狂點頭, “香的很,好吃得很,吃了好多肉呢。那個小嫂子說可以讓我天天去吃,管飽。”
陸寶珍臉色暗了一下,道:“人家那是說個客氣話而已。”她怕兒子的被套了話,一拍從銀樹的屁股,“去,去找你那幾個兄弟玩去。”
陸張氏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麽,只是心裏又把陸廣明一家子罵了一頓。
傍晚的時候,陸廣會一家子回來了,還帶了不少禮物。一進門陸廣會就嚷嚷道:“爹,娘,你們知道不知道那陸廣明跟村外面弄了個食肆的事兒啊?”
陸張氏正在盯着趙氏烙餅,閨女來的這幾天,幾個孩子一定是得給吃好的,每天晚上一頓烙餅少不了。這烙餅裏面還放了豬油和蔥花,香噴噴的,恨不得口空就能吃上幾張。
趙氏烙了十張餅,每張差不多得有一斤。只是這個白面餅再怎麽也到不了自家孩子嘴裏,更別說自己了。
陸張氏把烙好的的蔥花餅摞在一起切了兩刀,用籃子裝了往屋裏拎,聽見陸廣會的話,道:“叫喚什麽?人家開食肆你還眼熱不成?我告訴你們,一個個少往人家跟前湊合,別到時候讓村裏人戳你們脊梁骨。”
陸廣會把大包小包的拎去主屋,還讓王氏偷摸的往自己屋藏了一盒子點心,他道:“我當然不往前湊合了,不過今天有人請我去那邊喝了一碗羊雜湯,哎喲可真鮮啊。娘,咱也買點兒羊雜炖湯喝啊?”
陸張氏罵道:“吃什麽羊雜?沒錢的窮鬼才吃下水呢!有那個錢買兩斤肉吃不行嗎?快去收拾收拾,吃飯還等着人請你?”
晚飯仍舊是白菜土豆炖豬肉,茄子炖土豆,一盤子鹹菜和一盤子大醬,以及桌上離不了的大蔥和蘿蔔。
餅放了一半在男人那一桌,另一半則由陸張氏分配。一張餅切成了四塊,這一摞就是二十塊。陸張氏自己留了兩塊,給三個閨女一人三塊,閨女帶回來的外孫女一人兩塊,最後還剩下一塊,左右看了看,順手給了眼巴巴看着的王氏。至于趙氏和孫氏以及他們的閨女,陸張氏就跟沒看見似的。分完烙餅,又把今天新貼的餅子分了,至于趙氏和孫氏跟他們的孩子,就只能吃昨天剩下的冷餅子。
帶肉的菜也是由陸張氏分配,幾個閨女和外孫女碗裏都有一大塊炖的稀爛的豬肉。王氏也不甘示弱,看陸張氏不給她分肉,幹脆自己下筷子夾了一塊直接塞進嘴裏,氣的陸張氏一個勁兒罵她。
王氏嘿嘿一笑,又舀了一勺子肉湯放自己碗裏,用餅子沾着吃。
至于趙氏和孫氏,筷子壓根就不敢往那一盆子菜裏面伸,只是吃自己面前的炖茄子和大醬鹹菜。
從銀樹一邊吃飯一邊說着今天中午吃的羊肉多麽的好吃,滋味多麽的香,那個湯多麽的香,就連周氏貼的餅子都被他誇出了花。
陸張氏聽着臉色就極為不好,陸廣會還跟着叨叨,“我聞着是挺香的,可惜身上沒錢買不了,若是有錢怎麽也要買一罐回來給爹娘嘗嘗。”
陸張氏道:“我可不敢吃他們家做的飯,怕爛肚子。”
陸廣會嘿嘿道:“我不怕,都吃了五六年了,不差這一口。”
陸張氏被氣的倒仰,可是隔着桌子又不能過去打人,只是道:“吃飯也堵不上你的嘴!”
陸廣會自然堵不上嘴,自從被自己親爹說要把自己分出去的話之後,他就更加折騰了,“我還知道大姐今天去吃了,買了三十文 一罐的羊肉。我說大姐,你怎麽自己吃肉不想着帶回來給爹娘嘗嘗呢?你每年就回來這麽幾次,哪次爹娘不是大包小包的讓你往回帶啊?家裏有啥好吃的大老遠的讓我二哥三哥給你們背過去,你說你,咋就不知道給娘買點兒好吃的?”
這話也上了陸張氏的心,她說怕吃了爛肚子也只是氣話,但是如果有人買給她吃,她還能真的不吃了?于是有些情緒的看了大閨女一眼,道:“三十文一罐?一斤肉才十來文,這一罐能有兩斤肉?”
陸寶珍幹笑道:“沒有,瞅着也就半斤,裏面都是土豆子蘿蔔豆角啥的……”
“就這個還賣三十文?搶錢呢??”陸張氏嘴裏這麽說,心裏卻想着這麽貴竟然還有人買,那得多好吃啊?
陸寶珠也道:“是呢,大姐去吃也不知道帶點兒回來給爹娘嘗嘗,娘,明天我去買點兒給您嘗嘗。”
陸張氏道:“不吃!有那個錢你給我買一條子肉回來,我炖了給你們吃。”
從銀樹大喊,“我不要吃炖肉,我要吃那個羊肉。娘,我要吃那個羊肉!!”
陸寶珍氣道:“吃什麽吃?那種精貴的東西能天天吃嗎?你老老實實的吃你的飯,再嚷嚷明天豬肉都沒得吃!”
從銀樹嘟着嘴,默默地扒拉着碗裏的豬肉白菜。他才不稀罕吃這個呢,在家的時候就經常吃,來這邊吃口豬肉還成了好東西了。就這麽幾塊肉還得分分,就算都給他吃他都能吃完!
陸秀秀沒說話,不過心裏也琢磨着那羊肉能有多好吃。她舔了舔嘴唇,看了眼大姐,又看了眼二姐,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能去吃一頓。偷摸吃,不讓她娘知道,省的她娘心裏不舒服又罵人。
而且她住在那邊六年,也知道周氏做飯确實好吃,回來之後再吃這邊的飯菜就有點兒不習慣了。趙氏孫氏每次做飯陸張氏都盯着,多放一點兒油都被罵,導致這菜裏都沒什麽油星。可是在那邊住着就不一樣了,那邊的油陸張氏也盯着,但是卻讓多放,每頓飯都帶油香,吃的可美了。
如果當初她不把陸千山偷吃兔子腿兒的事嚷出來就好了,如果不嚷出來,現在他們還在那邊住着,每頓飯照樣吃的好,還能吃上那個據說很香的羊雜湯和瓦罐羊肉……
想到這裏,陸秀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手裏拿着難得吃上一次的蔥花餅都讓她覺得沒滋沒味了。
趙氏伺候了主屋的人休息,回到屋裏看見幾個孩子正在吃蔥花餅,吓了一跳,道:“哪裏來的蔥花餅?”
陸廣富道:“我偷摸塞懷裏藏回來兩塊,老三也藏了兩塊,就知道你跟孩子們吃不上這個餅。”他說着,指了指旁邊剩下的那一小塊餅,“好歹吃個滋味。”
趙氏眼淚刷的下來了,她拿着那塊餅咬了一口,又撕下大半來塞到男人嘴裏。一家人吃着藏回來的蔥花餅,眼角都濕了。
“這日子過得……”趙氏嘴裏嚼着餅,擦着眼淚,道:“成天心驚肉跳的,吃不飽睡不好。他爹,你看人家陸廣明家現在過得多好。當初王金柱和村長家幫了他們家,他們有啥賺錢的就帶着那兩家子一起。輪關系,你跟他們家雖然出了五服,但是好歹也是堂兄弟呢。”
陸廣富嘆氣,道:“那也是沒法兒的事,咱娘這樣,人家能幫咱?”
陸金琳看了看她爹娘,道:“爹,娘,咱們就不能分出去過嗎?那天我聽爺爺想把四叔分出去過,四叔不樂意還吵了一架,可是我想分出去過。我也不指望大伯和五叔跟大哥哥當官帶擎咱們,就想過情景日子。”
陸廣富張了張嘴,最後重重的嘆了口氣,“傻閨女,父母在不分家,咱們分出去,你讓別人怎麽看咱們?”
陸金琳失望的垂下眼簾。
趙氏也直嘆氣,道:“我如果跟老四家的那個一樣就好了,沒皮沒臉的,卻能給自己弄點兒好吃的好喝的,也能讓孩子們吃上點兒。”可惜她不是那樣的人,王氏被陸張氏罵奸懶饞滑,就當沒聽見。可是她如果被王氏罵了,那真的是整個人羞恥的恨不得去死。但是就這麽天天幹活,也得不到陸張氏一個好眼色。平日裏沒事都要被罵上幾句,如果出了岔子,那簡直被罵的都擡不起頭來。
孫氏那邊也是這樣,他們想要分家,想要過上自己情景的日子。家裏大人正當年,又都是勤快的,就算被淨身出戶也不會比現在更辛苦了。可是陸廣財也說了父母在不分家,分家這件事絕對不能他們提出來,否則不孝兩個大字壓下來,一家人都沒活路了。
香百裏食肆這幾天生意一直不錯,每天至少有三兩銀子的進項,這讓周氏和陸廣明都十分意外,但是幹勁更加十足了。
陸千山讓陸廣明定了一些掌心大的罐子,拿回家洗幹淨後,他就教周氏和陸 廣明炒辣椒肉醬。這肉醬也用了他特制的調味料,炒出來香辣可口,挖一勺抹在餅子上吃,吃的人滿頭大汗,胃口都開了。
陸千山做了三種口味的醬,一種羊肉,一種豬肉,還有一種是沒有肉的。帶肉的都是五文錢一罐,不帶肉的三文錢,節省這吃能吃好幾頓。而且現在天冷,一罐辣椒肉醬可以放好久,慢慢吃都沒問題。就算天熱了也能放十天半個月的,是那些商戶最喜歡的東西。
陸廣明買回來兩百個小罐子,灌了八十罐羊肉醬,八十罐豬肉醬,四十罐普通辣醬。罐子上貼了紅紙,上面還有陸廣明寫的歪歪扭扭的字。他讀過書,但是讀不好,但是簡單的字還是會寫會認的。就連周氏和幾個孩子,其實都能認識一些字。這在村子裏已經是相當厲害的存在了。
辣醬拿到食肆裏放好,還有幾個碗裏裝的是沒有裝罐的辣醬,讓人品嘗的。
這辣醬顯然比瓦罐羊肉更受歡迎,有個路過的商人嘗了一口就想都包圓了。不過陸千山打算長線經營,只賣給他三十罐羊肉三十罐豬肉和十罐普通的。若是想要多要,那就放下定錢定了日子來拿。
這邊正忙着,門口來了個怯生生的小閨女。
曾紅梅見了連忙道:“金琳?你怎麽來了?就你一個?”
陸金琳點點頭,局促的拽着自己不太合身的棉襖,問道:“嫂子,山山哥在嗎?”
曾紅梅道:“快進來,你山山哥廚房裏呢。”她說着,就把陸金琳帶了進來,“你找山山啥事兒啊?”
陸金琳眼圈發紅,她忍着沒哭,道:“我就是想問山山哥點兒事。”
陸千山聽見她的聲音,從廚房探出頭來。他對那邊陸廣富和陸廣財家幾個孩子都沒有什麽成見,當初他們家被陸張氏轄制的時候,這幾個孩子也偷摸的幫他們家幹活,譬如說撿一些柴火,或者打一些豬草什麽的。只可惜他們父母立不起來,這幾個孩子算是糟蹋了。
“快進來吧,嫂子,給金琳盛碗湯喝。”陸千山對陸金琳招了招手。
陸金琳連忙搖頭道:“我不喝湯,我不餓,吃了飯過來的。”
陸千山笑道:“你們家早晨也吃飯?沒吃吧?一碗湯而已。快過來坐,這邊暖和。”他把陸金琳帶到廚房角落裏,讓她靠着火牆坐在板凳上,輕聲問,“你說要問我點兒事?問什麽呀?”
陸金琳忍不住掉了眼淚,她道:“山山哥,我,我想讓我爹娘跟爺爺奶奶分家,您有辦法嗎?”
陸千山給陸金琳擦了擦眼淚,問道:“你想怎麽分家?你爹娘兄弟同意嗎?分了家你們想怎麽過?”
陸金琳搖搖頭,道:“我爹娘太辛苦了,家裏活兒都是他們做,我爹還要種地,還要出去幫工,拿回來的錢都給了我奶。可是要吃個什麽好東西,我奶從來不給我爹娘吃,也不給我們。為什麽我們做了那麽多,我奶還是看不起我們呢?”
陸千山靜靜的聽着她哭訴,旁邊周氏聽了,也忍不住落了眼淚。在陸張氏手下讨日子真的是太辛苦了,仿佛被山壓着,看不到盡頭。
曾紅梅端了一碗湯過來,還拿了個餅子塞給陸金琳。陸金琳不敢接,只是搖頭。
陸千山把湯碗跟餅子塞進她手裏,道:“你嫂子給你喝湯呢,又不是外人。先吃點兒吧,吃飽了再說。”
陸金琳喝了口熱乎乎的湯,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掉,“我,我從來沒喝過這麽香的湯。”
陸千山耐心的等她喝完湯吃完餅子,問道:“金琳,你家裏,我是說你跟你爹娘這邊,你能做主嗎?”
陸金琳擡頭看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通紅,“什麽?”
陸千山重複了一下問題,道:“若是你能做的了你爹娘的主,你家以後日子才能好過,若是做不了……”
“可是,可是我是女孩兒。”陸金琳從沒想過自己能當爹娘的家的這一天。
陸千山道:“你奶奶也是女的,你那幾個姑姑也是女的。你看他們能不能當家?你嫂子是女的,在我們家可是當半個家呢。”
周氏一邊補充道:“雖然你山哥是個小哥兒,可是他也當了另外半個家呀。”
陸金琳驚呆了,在她小小的腦袋瓜裏,似乎壓根沒有父母在就讓嫂子,讓小哥兒,讓家裏閨女當家的概念。“嬸子跟叔不當家嗎?”
周氏道:“自然是誰有本事誰當家,我跟你叔沒有你嫂子和你山山哥有本事啊。”
陸金琳深深的吸了口氣,這些話刷新了她的三觀。
陸千山看着 眼前幹巴瘦的小閨女,暗暗嘆了口氣。在這種重男輕女的大環境裏,女人想要出頭就更加艱難,比女人還要艱難的就是小哥兒。小哥兒這樣的存在,又能幹活又能生孩子,可是在很多人眼裏,小哥兒更加下賤,有錢人家沒有人會娶小哥兒,總覺得娶了哥兒就低人一等似的。
不過他沒有這個想法,在他眼裏,這個世界的所有人也就都……那樣吧。
陸千山摸了摸陸金琳枯黃的頭發,道:“要不你先回去仔細想想,或者跟家裏商量一下。你有這個想法很好,證明你有想要過好日子的幹勁兒,就算以後分了家也不會抱怨。可是你爹娘呢?他們的想法更加重要,如果不能說服你爹娘,這分家……基本上不太可能了。”
陸金琳用力握了握拳,道:“山山哥,我,我會好好想想的。你等我的好消息!”她說完就往外跑,跑了幾步又回來,給陸千山用力鞠了個躬。
“都是可憐孩子,”周氏擦了擦眼角,道:“咱們現在過上好日子了,可是你二叔三叔……哎,叫習慣了,他們兩家才是真的辛苦。”
陸千山淡淡道:“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路也是自己走出來的。若是不想往好處過,怎麽說都沒辦法。這種事我們也不能替他們着急操心。娘,你也不要太難過。”
周氏點點頭,繼續去忙乎了。
鐘玉麟在陸千山懷裏,聽着他說的這番話,自己也沉思起來。他以前總想着兄弟和樂,畢竟都是一個姓的,也不想鬧得太難堪。可是如今倒黴的卻是自己,這也許就是自己步步退讓的後果。
山山說了,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他面前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登上皇位。這條路注定是困難的,孤獨的,是布滿鮮血的。他不能再推讓了,如今的推讓就是軟弱的表現,反而會犧牲更多的人。而且他以後的路上也會有人陪伴,她一定要讓山山陪着他!所以在山山願意跟他一起走之前,最起碼自己也能給山山鋪出一條路來!
想到這裏,小家夥兒幹勁十足,直接在陸千山懷裏手舞足蹈起來。
陸千山:……
他把手指伸進懷裏戳了戳,心想這小東西是不是吃錯什麽了,要上茅廁嗎?
“我不上茅廁!”雄心壯志被這一句話戳的差點兒洩氣,小龍崽兒氣呼呼的抱住伸進來的那根白玉般的手指,用力咬了兩口。氣死他了,他想的是光明大道,這小哥兒竟然問他上不上茅廁!
晚上的時候,紅娟又來說陸大田家發生的事兒。過兩天陸寶珍想要帶大兒子去縣城找她大哥陸廣增,給大兒子從金樹找一房有錢又溫順家裏沒什麽兄弟的媳婦兒,
陸千山聽了只是笑,心想這陸寶珍也太會做夢了。她光會想美事兒,也不想想有錢人家的閨女能不能看上她大兒子。
紅娟說完這邊,又把陸金琳今天的狀态也說了一下。平日裏陸金琳完全沒有什麽存在感,就好像第二個趙氏一樣。可是今天,她卻拉上了孫氏的兩個兒子,偷摸的說起當家之類的話。
陸千山聽完,對陸金琳這個小姑娘有些感興趣了,因為陸金琳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起過他,可能也是怕別人嘴不嚴,把他賣了,反而給他招惹禍端。
如果那小姑娘真的能做點兒什麽,他倒是願意幫襯幫襯。
孫氏家的大兒子陸千峰十二歲了,小兒子陸千嶺八歲,但是這個八歲的小兒子比同樣八歲的元寶矮了半個頭,同樣的幹瘦。
陸金琳就是找了他們兩個,幹完活兒躲在屋子裏,小聲的說着分家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我想分,”陸千峰甕聲甕氣道:“二嬸跟我娘,還有二叔跟我爹,都太辛苦了。奶奶壓根不心疼咱們,爺爺眼裏也只有大伯和五叔,就連啥也不幹的四叔都比咱們過得好。如果有機會分家,我願意。”
陸千嶺也願意,他總是被元寶欺負,可是總吃不飽的他也打不過元寶。而且不管打不打得過,元寶一哭,挨罵的卻總是他。
幾個孩子眼中燃起了希望之火,想要分家,就得先把爹娘說服了。如果爹娘不同意,他們怎麽鬧都不管用。陸千峰道:“我都十二了,在過幾年就要說親。我不想我媳婦兒也被奶奶呼來喝去吃不飽穿不暖,我,我一定要說服我爹娘!”
“我也是!”陸千嶺跟着握拳。
陸金琳點點頭道:“我也不想讓我奶把我随便嫁了,我聽說六子他們家爺奶就把他姐姐賣給別人做妾了,那老頭都五十多了,比他爺奶歲數都大。我害怕……我想着,我們先試着說服爹娘,然後看能不能偷偷地存點兒錢。”
“存錢?”陸千峰睜大雙眼,“可是,可是我們要怎麽存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