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哥白恒
“生辰快樂,寶貝。”
門從裏面緩緩打開,如同慢慢張開的蚌殼,白清梧站在千铘身邊,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奇葩的念頭——裏面不會是一屋子排骨吧?
想着想着自己都忍俊不禁,可再定睛一看,卻不由得眼眶一熱——那屋子中央長身玉立的翩翩佳公子竟是三哥!
“怎麽?這到魔界還沒多久,就連三哥也不認得了?”
白恒看着她,明明笑得流裏流氣十足的欠扁,白清梧卻一點也不想跟他鬥嘴。
“去吧,”千铘說,“我在樓下等你。”
白清梧看了一眼千铘,然後毫不遲疑地撲進白恒懷裏,親昵地喚了一聲“三哥”,那種骨肉相連的深刻複又在身體裏暖暖流淌。
誰說嫁了人就會與家人越來越疏遠?誰說回家是客?那種血濃于水的親密又豈是時間能夠沖淡的?又豈是距離能夠割斷的?
她想,若她把那番話告訴白恒,他定會挽起袖子,橫眉豎眼道:“這混賬話誰說的?!讓哥來跟他談談人生!”然後她就可以一本正經地告訴他:“三哥,那個老婆婆或許已經死了。你确定要去冥府找她談人生?”
白清梧想着,不由得“噗嗤”一聲笑出來,白恒一個爆栗敲在她腦門:“一個人偷着樂可不好,說出來讓三哥也樂樂!”
白清梧捂着根本不疼的腦門,一邊假哭一邊大聲嚷嚷:“哎喲好疼!啊啊,要死人了!謀殺親妹啦!”
白恒拉下她的手:“好啦好啦,演一演過把瘾就好了,大哥父君都不在呢!”
白清梧立馬止住哭聲,聳聳肩,“哦”了一聲。然後親密地挽着白恒的胳膊拉他到一邊坐下,又狗腿地給他捏肩捶背。
“三哥怎麽想起來看我了呀?”
“沒有,就最近太閑,念着你應該想我得緊,于是過來慰藉慰藉你的相思之情。”
白清梧猛地給他的背重重一擊:“三哥你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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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白恒突然止住笑聲,拉白清梧到面前蹲下,勾勾她的鼻尖,說,“傻丫頭,你的生辰,三哥怎麽能不來呢?”
白清梧眨眨眼:“我就曉得三哥最好啦!”頓了頓,拉根凳子在白恒對面坐下,又問,“父君母後身體還好嗎?”
“幾時不好過嗎?”
“三哥你真是越來越……”
“如何?”
“不如何,不跟你計較,哼!”
白恒看着白清梧,有些欣慰:“看你這個樣子,想來在魔界也是橫着走的,三哥也就放心了。”
“那是自然,能欺負你妹妹的人,還沒出生哪!”
“我懂,我懂。”
白清梧揮揮拳頭:“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啊喂!”然後換上一張笑臉,攤着手問,“哥哥,禮物叻?”
白恒一下拍開她的手:“禮物什麽禮物?禮物不站這兒呢嗎?”
“切~”白清梧一臉掃興,“那你這禮物也忒沒誠意了些。”
“喲,就這麽嫌棄你哥?好吧,傷心了,”白恒在白清梧手裏放下一個冰冰涼涼的玉質盒子,“禮物,拿去!哥哥走了!妹妹再見!”
白清梧守財奴似的抱住玉盒:“走吧走吧,禮物留下就行!”
白恒聞言返回來,象征性地一拍白清梧的腦袋:“喲,小樣兒!厲害了呀!來,哥哥教教你怎麽做人!”
白清梧拿着玉盒搖了搖:“三哥,這裏面是什麽呀?”
白恒一臉嫌棄:“你還小哦,自己不會打開看啊?要不要哥哥喂你吃飯?”
“嘁~小氣……”白清梧說着就要打開玉盒,卻被白恒制止,“诶,哪有當人面拆禮物的,要拆回去拆!帶你那小破田裏拆去!”
“咦?三哥,你知道我在種地啊?”
“你當三哥聾了還是怎麽的?那麽多人說,我聽不見啊!”
“三哥,你真是越來越兇了,尤其是今天……說,是不是又被哪個嫂子欺負了?”
“去去去,哪個嫂子?你一個嫂子也沒有!”
白清梧撇撇嘴:“誰讓你到處拈花惹草風流成性,有女人要你才怪!”
“這丫頭,怎麽說話呢?!那是風流倜傥好嗎?你三哥玉樹臨風,追着要當你嫂子的能從北荒排到南荒!你哥打光棍還不是因為你,有個這麽兇的小姑子,誰敢嫁啊?”
“嘁~一聽就是胡說八道!小姑子都嫁了好嗎?萬年碰不到一起的!你也好意思說!”
“這話說的……什麽叫萬年碰不到一起的?嫁了人就不是我妹妹了?要做你嫂子,當然得過你那關!”
“哈,說得對!必須帶給我看,讓妹妹幫你把把關!”
“給點顏料就開染坊啊,真是……”白恒說着突然話鋒一轉,“四兒,告訴三哥,你是不是喜歡上千铘了?”
“啊?”白清梧一怔,“這話題轉得也太快了吧,怎麽就說到我身上了……”
白恒扶額,嘆了口氣:“我就曉得!”
“曉得什麽啊曉得?我才不……”
“四兒,”白恒打斷她,“知不知道你說謊的時候有個習慣?”目光下移,定在她的手上,“絞手指。”
白清梧一愣,低頭,有些慌亂地拿開手,然後放在扶手上。
“三哥我……”
“罷了罷了,”白恒擺擺手,“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其實也不是一定會發生戰争的三哥,”白清梧努力去解釋,“千铘他沒有太大的野心,他只是想要魔族以前的領地而已,那沒有錯……魔族在虛無之境這種地方呆了這麽多年,再大的錯也該夠了。”
“四兒,你聽我說,是否會發生戰争,或許大哥考慮得還要多些。我不讓你喜歡千铘,那只是原因之一。三最擔心的是,他……”白恒看着白清梧,“三哥最擔心的是,他從始至終都是在利用你。若你不投入感情,這便只是一場戲。可一旦當了真……當然,三哥更希望自己的感覺是錯的。”
白清梧說:“三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不論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我已經下定決心,任憑風雨變幻,我要與他共進退。”
白恒搖搖頭,知道事情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他這個妹子啊,看似貪玩,其實最是要強。一旦她決定的事,便很難再改變。
“好,那三哥會盡一切力量幫你。”
“三哥……”
“你忘了,從小咱們玩賭局,三哥的籌碼永遠是押在你那邊的。”白恒抱着胳膊,漫不經心地笑笑,“四兒,別讓三哥輸得老婆本都沒有就行。”
“嗯!”白清梧堅定地點點頭,“一定不會輸的!”
“走吧,下去吧,你夫君該着急了。”
巨大的禮堂,高高的穹頂,一半是暖陽懸空,一半為明月當頭。日則春景無限,夜則歌舞升平。中間以一道無形的結界隔開,結界兩側互不幹擾。
黑暗一側,繁星點點,月光皎皎。月下是衆魔的狂歡。光怪陸離的燈光,瘋狂扭動的腰肢。震天的樂聲、口哨聲、歡呼聲、尖叫聲交織成一片。
明亮一側,幻化而成的湛藍天空,浮雲掠影,瞬息萬變。萬頃陽光撒下,在嫩綠的草地上鋪上一層碎金。芳草萋萋,落英缤紛,空氣中花香陣陣,沁人心脾。
草地上,藍獵打了個噴嚏,摸摸鼻子,一臉受不了:“老子最受不了這種娘們兒兮兮味道,啊嚏~”
橙舞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叉腰,微微縮肩,含着胸,胸前的深溝簡直讓人不敢直視。她晃晃酒杯,聲音略略沙啞,一如凡人志怪故事裏勾人心魄的妖精。
“懂什麽啊,小屁孩。等你有了喜歡的人,就受得了了。”
藍獵擺擺手,一臉不屑:“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橙舞也不反駁,把酒杯舉到唇邊,剛剛沾了一點,就被一雙手搶走酒杯。
橙舞微仰下巴,眯眼看向來人,那姿态,就如同一只慵懶的貓。
紫玺皺眉看她:“告訴過你多少遍,不要喝酒。”
橙舞輕輕一笑,欺身湊到紫玺面前,微踮腳尖,擡眼看他:“喂,不就睡了一晚,你這樣,是不是有點越界了?”說完奪過紫玺手中的酒杯,眨眨右眼,轉身優雅地離開。
紫玺看着橙舞離開的方向,神色有幾分黯然。
藍獵嘆了口氣,搖搖頭:“女人哪!”然後勾住紫玺的肩,“走,兄弟帶你開心開心!”
紫玺抿着唇,肩一擡抖開藍獵的手,轉身大步離開。
緑決剛從暗側的舞池退出,端着杯酒,搖頭晃腦地走過來。看到紫玺的背影,湊到藍獵身邊:“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藍獵瞥他一眼:“管那麽多做什麽?多事婆!”
緑決氣得吹鼻子瞪眼:“藍獵你……”然而藍獵已經朝着千铘奔過去:“老大~”
緑決鼻子裏重重哼一聲:“小爺找青錐去!”
白清梧從背後一拍千铘的肩膀,千铘回頭,微笑:“嗯,不算太久。”又問,“三哥呢?”
白清梧指指舞池那邊:“不用管他,他會玩着呢!”又看看四周,問,“這怎麽跟剛才看到的不一樣啊?都你想的?挺厲害嘛!”
千铘遞給她一杯茶:“這樣對比一下不是更具襯托作用麽。”
白清梧豎起大拇指:“夠陰險,我喜歡。”然後看向舞池那邊能晃瞎人眼的燈光,“诶,這種跳舞的方式誰想出來的?”
千铘說:“藍獵。”
白清梧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整天淨琢磨這些了吧。”
千铘笑:“是吧。”
一條藍影迅速蹿過來:“老大~”
白清梧不由得笑了:“凡人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說藍獵,藍獵就到。”
“是曹操吧?”
“你懂什麽,我這叫化用!”
千铘說:“是,娘子說的都對。”
此時微風徐徐,風景正好,若時光靜止,則歲月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