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致我最愛的你10
我愛過你，好好地愛過你一場，在不再愛你之前。
——《他們曾住過的地方》
那是五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周六中午，佟娅正預備出門吃飯，接到佟祖雲的電話，“娅娅，你在家嗎？”
“在家裏，怎麽了，爸？”
佟祖雲：“你去書房看看，桌上有沒有一只牛皮紙袋？”佟娅依言走進書房，一眼看見放在正中央的那只土黃色牛皮大紙袋，“有的爸，要我送過去嗎？”
“我暫時走不開，你現在就過來。”佟祖雲報上地址。
佟娅帶上包和鑰匙以及那只牛皮紙袋，下樓提車，在路上堵了一會兒車，佟祖雲那邊要的急，打電話過來催了一次，這時候佟娅別提多羨慕那些騎在非機動車道上的電驢子，早知如此就把趙枚那輛好久不用的老電驢騎出來了，不知道還有沒有電。
佟祖雲吃飯的那家酒店在他單位附近，佟娅摸着也能到。停好車，在服務員的一路引領下上樓，還未推開包廂門就能聞到從裏面彌漫出來的煙味和說話聲，中間摻雜着一兩道女人的聲音。
門一打開，一股冷氣夾着煙草味撲面而來，佟娅不自覺屏住呼吸。裏面的男人女人一齊舉頭向她看來。
佟祖雲站起走過來，接過佟娅手裏的袋子，向在座的介紹道：“我女兒。”
佟娅微笑點頭，東西送到，要走了。佟祖雲叫住：“吃過沒？坐下一塊兒吃個。”
在座的都知道是佟祖雲的千金，都客氣地留她坐，佟娅心思澄明，自然不會留下，借口約了人吃飯，這就得走。
關上門的瞬間，類似“梁總”這樣的字眼從裏面飄進耳朵，不知道為什麽，佟娅對這個兩個字有些敏感，當即怔了怔，可能也就恰好有人同姓而已，佟娅沒做他想，合上門，轉身離開。
她思索着今天中午要不要去心儀的那家網紅店裏坐一坐，想着想着就掏出手機，尋找約飯的人，剛打開微信，幾條群消息跳到最前面：包租婆群、單位群、家長群、家族群、閨蜜群，一一掃完，看到最底下一個小時前湯蜜的信息，她剛和老公歐洲游回來，許久沒聯系。
佟娅點開來看。
湯蜜：“今天梁默原去汀城了，你們有沒有見過面？”
梁默原今天在汀城？還要見面？佟娅丈二和尚摸不着頭，梁默原幹嘛要跟她見面？她放緩腳步低着頭給湯蜜回信息，沒注意迎面走來的一對男女。
曲丹妮發現走在身邊的梁默原眼神開始飄，止住進行到一半的對話，順着他的視線看向正對兩人相向而來的女孩，她不自覺眯了眯眼，光看外表，乖巧文靜，是梁默原會喜歡的類型，但這人看上去怎麽有那麽幾分眼熟呢？
曲丹妮不由生出打趣的閑情：“默原……”
佟娅顯然沒有注意到這裏，走路很慢，注意力全放在手機上。梁默原擡手止住曲丹妮的話：“丹尼，等等。”全程他的目光落在那裏，只在說等等兩個字時禮貌含蓄地看了曲丹妮一眼，曲丹妮無所謂地偏了偏頭，意思在說“你随意”。
曲丹妮手指放在紅唇上，難掩心中驚異，以為梁默原主動勾搭人家姑娘去，誰知……
他竟然叫出對方。
“佟小姐？”
梁默原的聲音很有磁性，識別度很高，聽過一遍就很難忘記，在聽到這一聲極富特質的“佟小姐”後，佟娅自己都以為見鬼了，因為她才看見湯蜜那條短信，這人怎麽就自己出現了？
這比見鬼還要恐怖的巧遇。
佟娅驚愕地擡起頭循聲看去，梁默原就站在不遠處，今天的他一身的白，白色西裝，白色長褲，他穿白西裝真的很好看，顯得特別紳士優雅。
眨了眨眼睛，她還是有點不相信面前站着的這個人是他。同時也注意到站在他身邊的女人，黑色短發，幹練修長，郎俊女靓，匹配無虞，十分養眼。佟娅記得她，梁默原借她手帕那天見過。
“梁先生，你……怎麽在汀城？”佟娅對曲丹妮微微一笑。也就在這時，曲丹妮忽然想起自己在哪裏見過這位佟小姐。
曲丹妮看了眼身旁的梁默原，後者表情并無異樣，共事那麽多年，細微末節的變化聰慧如曲丹妮如何不知。眼前這位女孩，在她的這位好友心裏，大概有別于其他異性朋友。想到這裏，曲丹妮不自覺輕勾唇角，生出看好戲的心情。
将佟娅微妙的表情盡收眼底，梁默原心情忽然變的有些好，揚起一側唇角，露出好看的笑容：“汀城有個項目要做，和市裏的領導約在這裏吃飯。你呢，吃過飯沒？”
佟娅點了點頭，撒了個小謊：“吃過了……”也就在這時，腦袋裏的燈泡突然彭一下亮了，方才醒悟過來，剛在爸爸的包廂裏聽到的那個“梁總”才不是巧合，以及更多的細節浮現出來：坐滿人的座位偏偏空着兩把椅子，是因為還有兩個人沒有到場，恐怕就是眼前這兩個人。
這時，曲丹妮手機響，她接起聽了會兒，匆匆說了句“來了”，挂掉電話。
“默原，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佟小姐，抱歉，我們還有事情，先走一步。”曲丹妮說。
佟娅諒解道：“好的，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梁先生，”她看了眼曲丹妮，一時不知道怎麽稱呼，頓了頓，“這位小姐，再見。”
曲丹妮伸出手：“我叫曲丹妮。”
佟娅和她握手：“曲小姐你好。”
擦肩而過，梁默原忽然出聲，“佟小姐。”
佟娅止步，側頭看他，微笑：“嗯？還有事嗎，梁先生？”
梁默原抿了抿唇，秒頓一下，似乎在斟酌言辭：“晚上抽空我請你吃個飯，有件事要拜托你幫忙。”
佟娅猛地被電了一下。
梁默原的眼睛會放電，無關喜歡和愛。半米之內一定會被電到，靠的越近殺傷力越大。
腦袋一瞬間的短路，幾乎來不及去想就答應下來：“好。”
眼尾彎起，漆黑的眼眸彙聚成一條星河：“好，那就這麽說定了。再見。”
佟娅往前走了會兒，頓住腳步，微微駐足，最終沒有回頭，一徑向電梯通道走去。
走了沒多久，她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她和梁先生沒有互留聯系方式！也就在這一瞬刻，佟娅隐秘地發現，從心底而言，她很期待和梁默原再次碰面，也很好奇他拜托她的事情。那的确是一個相處起來非常舒服的人，就好似一管新鮮劑注入她原本枯燥無味的生活。
期待，總之是一件超級美的事。
莫名的，心情變好了。
***
項目的事情和汀城市領導幹部談的很愉快。
回去的路上，曲丹妮和梁默原同坐一部車，全程他都沒有說話，低着頭擺弄手機。
曲丹妮掩不住好奇，湊過去看，恰巧捕捉到他在填寫好友申請理由，飛速打下“梁默原”仨字，曲丹妮噗地笑出來，肩膀擠擠他：“你該不會要追人家吧？”
梁默原凝着屏幕半秒，提示發送成果，微微挑了下眉，“嗯？”
聽口氣心情不錯，曲丹妮仍是笑：“晚上約會的話就不用我這個助理陪過去了吧？”
他的語氣裏些許笑意：“下午放你假。”
現在輪到曲丹妮揚眉了：“那我這就回項城了，老板你不會有意見吧？”
梁默原看了眼她：“回去把方案整理出來，還有美國那邊的合作……”
“好了好了，”曲丹妮比一個OK的手勢，“你安心約你的會去。”順便拍拍他的肩膀，“加油！”
“不是約會。是真的有事請她幫忙。”梁默原強調。
曲丹妮笑嘻嘻的：“你心裏怎麽想的我不清楚，都是以我這麽多年對你的了解自己作出的判斷，”頓了頓，她看了眼梁默原，他若有所思地摸着手腕上的那只手表，曲丹妮繼續說道，“我還記得你說過不會結婚，這麽多年來你一直沒有找，但是現在，今不如昔，伯父卧病在床，而你又單身一人，瑣事繁多，你再鐵打的也不可能永遠年輕力壯，你也會受傷也會傷心，如果那個時候我不在你身邊的，你應該清楚，我不可能永遠陪在你身邊，總有一天我也會嫁人也會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如果到那個時候，默原，你一定會很孤單的。你看，現在連嘉澤都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你就真的不考慮一下，結婚的事？”
最後那句，曲丹妮說的異常小心。
梁默原半晌未開口。
他很清楚，曲丹妮講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甚至可以說直戳內心。他太習慣她在身邊為他安排好一切，也太習慣朋友陪伴的生活，他不必記挂那些小事，根本不需要，身邊的人全部會替他打點好一切。
而今，有些事情似乎悄然變化着。第一件就是許嘉澤結婚。再也不能像以前恣意，不痛快就拉上對方喝酒去，他有了家庭更有了顧慮。以前他很少考慮到這些。
曲丹妮雙手放在他腿上，“默原，我們大家都非常擔心你。你該找個人了，談一場戀愛，然後結婚，你要愛她，呵護她，兩個人相互溫暖包容地度過餘生。”
梁默原看了一眼窗外，幾秒以後轉過頭來面對曲丹妮，眼裏有一閃而過的複雜神色，笑容裏多了一份無奈。
“丹尼你知道嗎，一個人單身久了會忘記談戀愛的感覺，也會變的退縮。我對佟娅确實有一點好感，但那點好感還不足以成為我前進的動力，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到她，我都忍不住想向她靠近，會對自己說，要不試一試。”
戀愛專家曲小姐大笑地拍着他的大腿：“梁默原，我可以确定地告訴你，你愛上她了。去試一試吧，我贊成你去試一試，說不定人生會出現新的轉機呢？”
那就去試一試吧。
失敗了又何妨呢？
梁默原望着好友，淺淺地笑了。
一束光斜斜射入車內，打在他的白色西裝上，真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