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深夜，寧致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會, 走出房間倒杯水，她爸媽又出發去旅行了, 家裏又剩她一個人。
白天的時候, 她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不停地對話, 而夜深人靜時，最适合自己與自己對話。
寧致拿着杯子站在窗前，她望着窗外零星的燈光,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 她的人生開始變得如此迷茫, 連該朝哪個方向前行都不知道。
從前, 她可以跟着俞夏, 她們一起參加時裝周, 走紅毯，拍廣告，拍照, 忙碌且充實的生活。然而就像是煙火消散，當人生到達頂點之後，随之而來的就是下坡。她眼前似乎有很多條路，但哪一條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終于嘗到沒有事業規劃後的後果，她的一些朋友在結束模特事業後回歸學校，有學醫的有繼續深造讀研究生的, 回到普通生活也如魚得水。
但當她的人生中有了沈安之的介入後，現在她連出門去便利店買瓶水都會遭到圍觀。他們通常的約會地點，不是他家，就是她家，不能随意出現在公衆場所，犧牲很多樂趣的同時也受到約束。
他們兩個人都很忙，見面的時間也少，就像現在，他要在劇組待上3個月左右的時間，偶爾才會有空閑時間。
寧致坐到沙發上，看着天一點點亮起來，她喜歡沈安之，但喜歡他的同時，她又是個自私的人，不想放棄原本那自由的生活。
一整個晚上，她想了很多，天亮後，她将所有的煩惱都抛掉，在跑步機上跑了一小時，下來的時候她終于做出決定。
寧致正迷茫的時候，準備先聽聽其他人的建議，早上她先去公司報到，詢問張經理的意見。
辦公室內，張經理端起咖啡杯的手頓了下，他望着寧致認真的神情，将冠冕堂皇的話咽了下去，思忖片刻，他說道：“從我個人角度來說，我希望你留在國內發展，你可以當模特，接些時尚雜志，廣告拍攝工作，待遇絕對不會比國外差，還可以上綜藝，擔任一些王牌綜藝的嘉賓，也會接到電視劇電影的試鏡，不過你的戲路只能禁锢在某些特定角色中。這些工作比起當模特節食走T臺，錢多又輕松。”
“但我說再多都沒用，這取決于你想怎麽做？”
這正是她茫然的地方，寧致靠着沙發，扪心自問，她接下去到底該怎麽做？
張經理見她沒回答，低頭喝咖啡。
過了好一會，寧致才開口，她像是理清楚了問題的源頭，她說道：“我覺得，我這麽茫然的緣故是因為現在的工作，錢賺的太容易。”
“咳。”張經理差點将咖啡噴出來，他大驚失色地抽出茶幾上的紙巾，擦了擦，無語地說道：“誰會嫌錢賺的太容易，你現在就走進思維誤區，說句實話，趁你現在正當紅，還有商業價值，能多撈點錢就多撈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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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讓我覺得很空虛，名氣就像是泡沫一樣，越吹越大，最後啪地破掉，什麽也沒有剩下。真人秀，演戲演個配角，這些工作賺的都是快錢，沒有腳踏實地建立起來的東西，無法形成精神上的支撐。”寧致垂眸思索着說道。
張經理愣了下，“所以，你現在的意思是……”
“沒錯，我想再在國外待一段時間，來确定我是不是真的需要國內這條退路。”寧致下了決定。
“但公司打算把你往娛樂圈發展了，而且你男朋友不是在國內，你往外跑，你們就變成異國戀了。”
“沈安之的事是我的私事，張經理，你準備好我的工作就可以了。下半年的真人秀綜藝我沒有興趣，我一點也不想去剝削消費那些年輕女孩子，時尚類的工作我繼續，其他非時尚類的工作看情況。”
張經理面露震驚，見寧致神色輕松起來，他的神色倒是要不好了，“等等，你讓我怎麽和公司高層交代。”
寧致攤攤手，走到門口，“那就是你這個經紀人的事情了。”
看着她走出辦公室的門，消失在走廊，張經理無奈地搖搖頭，寧致的個性還真是沒變，說的不好聽點，沒什麽目标，別人推一步她才走一步，偏偏有顏任性，現在她最好是想清楚自己要什麽。
出了公司，寧致打電話給沈安之，不過是老趙接的，他正在拍戲，不方便接電話，于是她只能讓他晚些時候回個電話。
趁着這個時間，她定好機票，收拾完行李後，看了眼手機沈安之還沒有來電話。
那邊在劇組的沈安之連夜拍戲，晚上拍攝結束後，他從老趙那得到消息，寧致打電話給他，還彎起嘴角沾沾自喜。
“得了，別傻笑了，趕緊打給她吧。”老趙嫌棄地離他遠了點。
沈安之走到一旁，撥打寧致的電話，電話顯示關機，現在是深夜時間，他只好以為她早早就睡下。
“怎麽樣了？”老趙問道。
“沒人接。我們昨天的電話中她心情不太好，不知道今天她是不是好多了。”
“哦，替換演員那件事啊，輿論暴力，網絡暴力，劇組的官方微博緊接着就澄清原因，但看到那些粉絲的發言，我就在想，女人何苦為難女人。”老趙搖搖頭感慨地說道。
“是啊。”沈安之想到這，臉色沉了些。寧致從前的麻豆粉少，但幾乎是一股腦地吹她捧她，就算是吐槽她有些硬照中造型奇葩，也是抱着開玩笑的口吻，而現在，她的人氣上去後，不時有人用言語中傷她，女人對女人的要求往往更苛刻。
第二天拍戲時，沈安之趁着休息時間打了幾個電話給她，前幾個沒打通，後來打通了卻沒人接，他不得不打給她國內的經紀人詢問情況，結果卻得到她飛到國外去的消息。
“是工作還是散心？”沈安之問張經理。
“她沒和你說嗎？”張經理說話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對，她現在在紐約，具體的事情你聽她說吧。”
沈安之挂掉電話，疑問重重，拍戲的時候卡了好幾次，卡殼次數多了，孫導不得不放大家休息下。
他拿出手機打寧致電話，這次終于接通了，電話那邊卻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過了一會，聲音才輕了些。
沈安之無奈地按了按額頭，笑道：“你跑到哪裏去了？心情不好去找朋友玩嗎？”
“對，我來紐約找朋友們玩。”寧致好不容易在派對中找到個安靜的房間。
“什麽時候回來？”他低聲問道。
“大概10月之後，等今年的春夏時裝周結束。”
沈安之嘴角的笑容僵住，他詫異道：“現在才7月，你為什麽要到10月之後回來？別開玩笑了，寧致，這不好笑，之前你離開半個月，我都很想你。”
“你可以飛過來。”寧致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我想對比下兩邊的工作和生活，等确定好更喜歡哪裏再決定往哪邊發展。”
沈安之聽到這已經明白了，在紐約她更能當一個“普通人”，随心所欲地出門，那裏的時尚類工作機會更多，而在國內，她頭頂着“沈安之女朋友”的頭銜，做什麽事都受到關注，經常被粉絲評判，工作機會還少。
他的喉嚨一緊，問道：“如果你覺得在國外的生活更好，那我們該怎麽辦？我們的關系要如何維持？我要在這裏拍戲，上節目，電影殺青後我的行程排的滿滿的，不可能随時随地有時間進行長途飛行。”
“你的工作是工作，我的工作就不是嗎？”寧致不滿沈安之的話，他的話聽起來要讓她以他為準，将工作重心轉移到國內。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孫導經過沈安之的時候，聽到他正在道歉，笑了笑，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說道：“被女朋友查崗，我經常也是被老婆查，女人啊，就不能獨立點。”
沈安之看着孫導的背影欲哭無淚，他的女朋友是太獨立了啊……
也許是酒勁上來，寧致的話語也變得尖銳起來，“如果不是因為你的一句話，自顧自地将我拉進你的人生，我依舊是過去的我。”
“讓你這麽做的原因，歸根結底。”沈安之嘆了下氣，他的神情冷了起來，電話中傳來寧致輕微的呼吸聲，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歸根結底，是因為你不夠喜歡我，哪怕我不想承認，你對我的喜歡還比不過對你的朋友。”
聽到這句話，寧致猛地将電話挂掉，沈安之看着黑掉的手機屏幕苦笑了下。
碰巧這時，施樂施施然走了過來，他惡劣地笑笑，“哇，和女朋友吵架了？沒想到娛樂圈最登對的情侶也會吵架。”
沈安之收起手機，冷冷地看着他，要不是施樂多事，讓寧致感覺到了壓力，她也不會跑去國外，他們也不會吵架。
沈安之經過施樂，警告道：“你最好別再搞什麽花樣，還嫌你的名聲不好聽嗎？”
施樂緊張了下，“喂喂，我們可是一個劇組的，如果我出了事，這部電影的票房不太好看，被拖累的可是你，你不會這麽做的。”
“那就管好你自己，別再做多餘的事情。”
莫名其妙背鍋的施樂有苦難言，然後接下去，他在拍戲時全方位被沈安之的演技碾壓，他知道，這部電影上映後，觀衆的注意力和目光一定會被沈安之奪走，早知道剛才就不挑釁他了，施樂郁悶地想到。
寧致的朋友找到她時，她正将手機扔向牆壁，程思思趕忙制止住她的舉動，“你幹什麽呢？和沈安之吵架了？”
寧致放下手，靠到牆壁上，說道：“沒錯，愛情讓人降低智商，讓人變得盲目，讓我變得不像我，我之前為了不離開他，甚至不想飛到國外工作，但他卻覺得我不夠喜歡他。我還沒有抱怨，和一個男明星，和一個公衆人物談戀愛有多麻煩。”
“我知道，所以你之前就不找那些男模特談戀愛。”程思思也靠着牆壁，瞥了眼她，“你要全世界到處飛，男模也要到處飛，如果交往的話，能碰面的機會少的可憐，感情反而成為累贅，令人無法專注到工作上。你會和沈安之交往，我也是挺意外的。”
寧致聽到朋友的話，臉色一窒，也許在不知不覺中，她早就喜歡上他，而且那種喜歡正在逐漸增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