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花園的小徑中, 兩個小丫鬟嬉笑着走過, 她們一個叫碧玉, 一個叫翡翠,都是打掃庭院的粗使丫鬟。
碧玉道:“你有沒有發現少爺最近的衣服都特別奇怪啊?不是胸前開個口子,就是背後開個口子,而且每次都露腰!”
翡翠道:“這算什麽!我告訴你……”
她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四周, 悄聲道:“我上次在少爺腰上看到了手指印!!!”
“什麽?!!!”碧玉馬上就驚叫一聲, 捂住了嘴巴:“你可看清楚了?”
翡翠一臉篤定道:“看得真真的!絕對是手指印!”
碧玉的八卦之魂馬上就冉冉升起,莫名激動了起來:“我的天吶, 怎麽會有手指印呢?這是誰幹的!”
翡翠小聲笑了起來:“還能有誰?不就是……那位姑娘~”
碧玉道:“不可能吧,蘇姑娘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咱們少爺可是身法如電、來去無蹤的武林高手啊!就是一根手指都能把蘇姑娘給制服了!”
翡翠搖了搖頭,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怎麽不可能?咱們少爺每次從蘇姑娘那裏回來眼睛都紅紅的,一副哭過的樣子!啧啧啧,蘇姑娘可真是太厲害了!”
正當翡翠瘋狂議論主子的秘事的時候,四周隐約傳來一陣模糊的怪聲,碧玉問道:“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翡翠凝神聽了一會兒,疑惑道:“沒有啊,你是不是聽錯了?”
碧玉皺起了眉, 片刻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麽, 瞪大了眼睛,拉着翡翠趕緊離開了花園。
她們走後, 花園的假山後面傳來了陣陣喘息聲和呻.吟聲, 有時還夾雜着哭聲, 随着一道似痛苦似歡愉的聲音響起,花園裏終于安靜了下來。
片刻後,唐零衣衫不整地從假山後面走了出來,他眼尾豔紅,臉頰上還殘留着淚痕,那纖細柔韌的腰上明晃晃的兩個牙印,無論他怎麽遮都遮不住。
其實這牙印不止兩個,在肩頭、胸口還有背部分別都有一個,只不過被衣服蓋住,看不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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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蘇汐也走了出來,她衣冠整齊,妝容精致,看上去随時可以去參加宴會,完全不像是和小少爺從同一座假山後面出來的。
唐零捂着自己腰上的牙印,羞紅着一張臉對蘇汐:“你幹嘛非要在這裏?我剛剛差一點就被發現了!”
蘇汐笑道:“你不是挺喜歡這裏的嗎?我才摸了幾下,你就興奮得不得了,弄得我滿手都是。”
唐零羞憤不已,連忙制止道:“別說了!”
蘇汐偏不,她吻了吻小少爺發紅的眼尾,暧昧道:“我就喜歡你哭出來的樣子,真好看……要是能叫得再大聲一點,就更好了~”
唐零再也承受不住這樣露骨的話,耳根通紅,像風一樣跑了。
他愛的姑娘,實在是惡劣,不但每次都要他叫給她聽,還熱衷于把他弄哭,看他流淚崩潰,才送他上極樂。
日常調戲過小少爺後,蘇汐心情愉悅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此時下人們正在搬一面落地鏡,這鏡子造型精巧,整個鏡面都是用水晶打造,照物十分清晰。
由于鏡子很大,份量不輕,又十分易碎,三個下人合擡才把它安全地擺在了蘇汐的卧房裏。
侍奉的小丫鬟道:“姑娘,這鏡子可真是妙,把整個人都照進去了,以後您要試衣裙,都可以對着它看了!”
蘇汐但笑不語,這鏡子真正的妙處可不止這樣,到時候把小少爺叫過來,讓他對着鏡子哭,看看鏡子裏的自己是何等模樣,那才真叫妙呢!
很快就入了夜,唐零和蘇汐相擁而眠,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衣服,鏡子上還殘留着可疑液體。
這幾天唐零一直都是這樣,晚上悄悄過來,再趕在天亮前悄悄回去,雖然折騰了點,但架不住少年貪歡,食髓知味啊。
夜裏安靜極了,只能聽見樹葉的沙沙聲,忽然間,唐零猛然睜開了眼睛,目光冰冷地看向了屋頂,眼神中滿是殺意。
唐零輕輕掀開被子,拾起扔在地上的匕首和化血镖,穿着薄薄的寝衣悄無聲息地上了屋頂。
唐門本就是殺手出身,唐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深谙此間之道,林仙兒請來的這個殺手放在以前還有可能會得手,但現在唐零夜夜和蘇汐纏綿在一起,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了。
唐零生擒了這個殺手,卸了他的下巴,點了他的穴道,防止他自殺,然後拖到角落裏審問。
殺手自然不願意說,但唐零自有千百種方法讓他開口,一個時辰後,殺手受不住折磨,說出了雇主的名字,被唐零一匕首結果,扔了出去。
三天後,林仙兒被人發現死在了自己的房間裏,臉上刻着一個大大的妒字。
細雨朦胧,兩岸青山籠罩在煙岚之中,若隐若現,悠悠江水向東流去,一艘小船順流而下,船上飄出袅娜的歌聲,唱的是一首佛偈:來時無跡去無蹤,去與來時是一同,何須更問浮生事,只此浮生是夢中……
岸上一個白衣僧人聽見後道:“施主,貧僧欲往洞庭湖,奈何附近并無船只,施主可願渡貧僧一程?”
船上的歌聲驟停,過了一會兒,一道宛如珠玉的女聲道:“大師請上船。”
白衣僧人足下一點,輕飄飄地躍過十幾丈的距離,落在了船頭上,他一身白衣纖塵不染,身上挂着的佛珠乃是以星月菩提子打磨而成,襯着俊逸舒朗的面容,更顯得卓爾不凡。
白衣僧人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貧僧打擾了。”
就走進了船艙。
裏面坐着一對情侶,女子雖然戴着面紗,但不難看出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她身邊那個小公子此刻正握着她的手,臉色不愉地看着他,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女子道:“大師請坐。”
白衣僧人道了一聲多謝施主,在對面坐下了。
女子問道:“不知大師法號為何?”
白衣僧人道:“貧僧無花。”
女子笑了。
無花問道:“施主為何而笑?”
女子道:“無花……莫若有花。”
無花困惑道:“何解?”
女子搖搖頭,不再言語,只顧着去和小公子說話,小公子這才高興起來,不再老瞪着無花。
無花不願惹人生厭,便閉目打坐,假裝自己是個木頭人,結果漸漸地居然睡着了,還做了一個終生難忘的夢。
夢裏一片漆黑,見不到一絲光明,四面八方仿佛有無數不知名的東西在擠壓着無花,讓他幾乎感到窒息,他試着掙紮,卻無濟于事,無論他走到哪裏去,都走不出這片令人絕望的黑暗。
越是無助,無花心中的暴戾就越是成倍增長,想要破壞、撕碎這一切,他拼命向四周攻擊,窒息感卻越來越沉重,就在他精疲力盡的時候,耳邊恍惚間傳來一陣歌聲:來時無跡去無蹤,去與來時是一同,何須更問浮生事,只此浮生是夢中……
何須更問浮生事,只此浮生是夢中……
只此浮生是夢中……
漸漸地,無花平靜了下來,心中什麽也不去想,只靜靜的聽着這首歌,他的心從未有過這麽安寧的時候,什麽父親遺志,什麽一統江湖,通通都被他忘了,心中空空落落,再無一絲雜念。
無花覺得自己身上好像變輕了,慢悠悠的向上升去,與此同時周圍的窒息感漸漸減弱,以至于無。
終于,濃重的黑暗中傾瀉出一點金光,無花見到了光明。
那一刻,絢爛天光缤紛而至,無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如癡兒般怔怔不能言語。
只見照徹世界的光明中,身穿白衣的觀音菩薩端坐眼前,她目光悲憫,一雙慧目望盡世間悲苦,只願伸出雙手,普渡芸芸衆生。
菩薩向無花伸出手,摘下了他,原來,無花是一朵蓮花,剛剛的黑暗盡是重重淤泥。
執念越深,便猶如墜入淤泥之底,重重魔障加身,不得喘息,唯有放下,方得自在。
一滴淚從菩薩眼中落下,滴在了無花身上,剎那間,萬種執念皆煙消雲散,身輕仿若天上雲,蓮花盛開了。
夢境消散,無花睜開雙眼,恍若隔世,人還是那個人,但也不再是那個人了。
戴着面紗的女施主笑問道:“大師可還要去洞庭湖?”
無花搖了搖頭,目光清澈如洗:“不必了,多謝女施主指點。”
說完,無花躍下船頭,飄然而去,他此去洞庭湖,實則是為了找到他的弟弟南宮靈,兩人共商大計,但如今……已經沒有必要了。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觀音有淚,悲憫衆生,又一片花瓣凋零而去,換來了一位回頭是岸的浪子。
無花回到少林寺,從此改法號叫驚夢,一生懲奸除惡,扶貧濟困,成為了世人眼中的聖僧。
坐化之前,蒼老的驚夢跪坐在觀音菩薩的佛像前,虔誠道:“執念不生,萬劫俱滅,弟子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