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幕之中,絢爛的極光輕盈的飄蕩着,宛如天女手中的彩帶,忽明忽暗,變化萬千。
忘川河水靜靜流淌,倒映着滿天星輝,鮮紅的彼岸花一簇簇盛放,每一朵都充滿着執念。
蘇汐來到河邊,只見無數怨靈在水面下撕咬呼號,可怕極了,它們早已失去了理智,任何試圖過河的人都會被它們啃噬殆盡。
此處當為邪氣最重的場所,邪果很有可能落入此間,然而忘川擺渡人早已逝去多年,要想入水那是萬萬不能了。
蘇汐想了想,手中靈光一閃,變出了一把琵琶,這琵琶是昔日以神樹樹枝所制,當為絕世神器,比之伏羲琴之流亦不遜色。
玉指輕輕撥動琴弦,铮地一聲,宛如玉碎般的聲音在空曠的忘川河上遠遠傳播開來。
蘇汐閉上眼睛,忘情地彈奏起來,初時若微風吹過山岚,枝頭玉蘭綻放,且緩且柔,漸漸便如江河婉轉,月明千裏,潺潺流水彙入大海。
不知是何處的風吹過了忘川,朵朵彼岸花如飛羽般飄向了天幕,化作金色的光點消散而去,它們有些纏繞着蘇汐,似乎在表達謝意。
一具枯骨游到河邊,卻被壓抑在忘川封印之下,無法突破水面,它揚起骷髅頭望着蘇汐,空洞的雙眼中似乎露出渴望的神情。
蘇汐在它額上輕輕落下一吻,霎那間它變成一道流光,往生去了。
謝謝。
風中傳來一道私語。
蘇汐在忘川彈奏了數年,超度了無數惡鬼,有一天,一個紅發男子出現在她面前。
他的眼眸是金色的,像是高懸空中的日輪,狂放,炙熱,威嚴,讓人不敢逼視,生怕被他的光芒灼傷了眼睛。
蘇汐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濃烈的濁氣,他是魔。
紅發男子居高臨下地問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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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汐不曾理會他,默默彈奏着琵琶。
紅發男子見自己被無視,哼了一聲,消失了。
第二年,紅發男子又來了,這次他的語氣緩和了些,只是依然帶着高傲:“你叫什麽名字?”
蘇汐兀自彈奏着琵琶,仿佛聽不見他說話。
紅發男子氣沖沖地走了。
第三年、第四年……紅發男子每年都來忘川報到,即使蘇汐不搭理他,他也能獨自完成一場獨角戲。
到了後來,紅發男子幹脆不問了,就安安靜靜地在旁邊聽蘇汐彈琵琶。
他仿佛把蘇汐當成了治療心靈的樂師,經常一邊喝酒,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自己的心事。
“我縱橫六界,卻始終難逢敵手,真是無趣。”
“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居然為了個破井死了,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那魔将溪風,喜歡神族的水碧,卻不敢與她相見,婆婆媽媽的,一點也不像個男人!”
從紅發男子口中,蘇汐聽了無數的六界八卦,倒還頗得趣味。
忽然間,紅發男子沉默了下來,背對着蘇汐別扭道:“喂,我叫重樓。”
他的背影霎那間讓蘇汐想起了那只傲嬌的大老虎,于是她伸出手摸了摸他那頭如火的紅發。
重樓陡然一驚,唰地一下回過頭,用他的金眸瞪着蘇汐,怒斥道:“你在幹什麽?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模樣和大老虎更像了,看上去張牙舞爪,兇猛可怕,實則是虛張聲勢。
蘇汐根本不帶怕的,撸得更起勁了,五指從重樓的發絲間滑過,感受着那絲綢般順滑的質感。
重樓的金眸中燃起怒火,強烈的威壓吓得忘川河中的怨靈們瑟瑟發抖,他眉峰如刀,疾言厲色道:“大膽!放肆!”
嗯,很好,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作為,甚至都不帶挪動一下,果然和大老虎一模一樣。
于是蘇汐徹底不怕了,放下琵琶,使勁撸!
重樓見她放下琵琶,下意識道:“你要幹什麽?你……”
如玉的雙手覆在重樓的臉上,他瞬間呆住了,眼前的是神女皓如霜雪般的容顏,她看着他,一雙明眸如清溪般倒映着他的身影。
溫暖的指尖拂過眉頭,來到眼角,重樓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睫毛輕輕掠過蘇汐的指尖,像一只蝴蝶。
她又繼續向下,撫過重樓的臉龐,然後點上他的雙唇。
霎那間,重樓仿佛從夢中驚醒,呼地一聲消失在原地,像一陣風。
蘇汐:???還沒撸夠呢,怎麽就跑了?
從這以後,蘇汐有好幾年都沒見過重樓,心裏覺得十分可惜,那麽好的手感呢。
蘇汐以為重樓再也不會來了,誰知十年後他又出現了,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坐在她旁邊聽琵琶。只不過時常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還老瞪着她。
蘇汐:這魔怎麽這麽奇怪,不就摸了他幾下嗎?至于嗎?
恰好又有一只怨靈受到點化,蘇汐照舊上前在它額上落下一吻,結果重樓猛然間攥住她的手臂,把她迅速拉離河畔。
只見他眼眸中金焰暴漲,又驚又怒道:“你親它?!你居然親它!!!”
蘇汐一臉淡然道:“是啊,怎麽了?”
重樓眼中金焰更盛,幾乎要把整個忘川都燒幹了:“我不許你親它!”
蘇汐越發覺得他不可理喻,脾氣也有幾分上來了,冷冷道:“我渡幾口清氣給它,助它往生又怎麽了?這忘川中我親過的怨靈成百上千,你待如何?再說了,你又是我的誰,憑什麽來管我的事?”
蘇汐一甩袖,掙開重樓的手。
重樓深吸一口氣,強自壓下心中翻湧的怒潮,沉聲對蘇汐道:“跟我走,做我的魔後!”
蘇汐這下反應過來了:“魔後?原來你是魔尊,難怪我覺得你的名字如此耳熟,我早該想起來的,當初飛蓬和我提到過你。”
重樓驚訝道:“你認識飛蓬?”
蘇汐點了點頭:“那是自然,我們已相伴了千萬年,彼此再熟悉不過了。”
我們已相伴了千萬年……我們已相伴了千萬年……這句話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紮在重樓心上,他問:“你究竟是誰?”
蘇汐道:“我是神女汐瑤。”
重樓聞言一驚:“你不是應該在天空之鏡守護神樹嗎?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蘇汐自然不能告訴他自己弄丢了邪果,便含糊不清道:“我丢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必須要把它找回來。”
重樓的眼神霎那間變得無比悲涼,苦澀道:“一件很重要的東西……難怪……難怪你會在這滿是怨靈的忘川,原來是在找他!”
重樓慘笑一聲,閉上了眼睛,身影如風般散去:“我不該在這裏的,你們才應該在一起。”
既然你想找到他,我會幫你,哪怕要眼睜睜的看着你們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重樓:你都沒有親我!你居然親它!
汐汐:我不僅親了它,我還親過很多怨靈呢
重樓:氣炸!
汐汐:我在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重樓(悲傷):她為了飛蓬連神樹都不守了,獨自在這忘川待了一千年,只為尋回飛蓬的魂魄!
汐汐:我不是,我沒有
重樓:我會幫你把飛蓬找回來的
汐汐:不用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