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煉師很忙
著書立說是項激動人心的事業, 其提議者卻只有掃盲班的水平, 如果為金主諱, 可以稱其為掃盲班優秀學員的水平。提議之後, 金主梁煉師跑去請上門的客人喝了杯茶, 說了幾句話。史志遠已經在西廂裏打着轉兒琢磨着怎麽幹事兒了。
等梁玉送走了客人,再到西廂請史志遠回去的時候, 史志遠已經有了規劃——要房舍、要筆墨紙紙、要庫房、除了抄書手, 還得請些道士。
梁玉才想說出了正月才能雇着人幹活,聽史志遠說道士,問道:“要道士做什麽?”
史志遠不敢小觑她, 小心翼翼地道:“編道藏用道士比用書生順手。”
“啊?我編個什麽道藏?聖人賜的還不夠多嗎?”
“那煉師的意思是——”
“編故事啊!”梁玉很幹脆地說,“我連莊子都沒讀呢,能編個屁的道藏?編個故事書就得了,啊!還得招幾個會畫畫兒的, 不要複雜的,會畫小人兒就行了。”
這下連呂娘子都不明白了:“三娘, 你要編那個做什麽?這難登大雅之堂呀。”
“對呀,要那麽雅做什麽?人都聽不懂、看不明白,也不合人的心意,誰搭理你呀?不管怎麽說, 我許願做女道士, 阿娘的病就好了, 這份人情得還給神仙的。我看這些道士, 沒一個比老莊更有學問的, 就會天天瞎編!還編得人都不愛聽!我就編人愛聽的神仙故事,叫老百姓都喜歡,既喜歡,就會慢慢兒的信,這對弘道不是大有好處的嗎?我看那些故事雖多,都不如佛家講的精彩。”
【你行!】呂娘子與旁聽的史志遠都吸了一口涼氣,【這是天生的本事啊!】
梁玉的嗅覺太靈敏了,哪怕對于傳道,她都抓到了最精髓的東西——要想有最廣大的影響,就得最簡單、讓最沒有文化的人都感興趣。
史志遠非常滿意,心道,找對人了、找對人了,哪怕她只是做個女道士,必也是能開宗立派的女道士!壓抑太久的老鼠精激動了起來:“煉師有這樣的想法,何不精簡教義,開一宗門?”
呂娘子道:“不可!”三娘還有個心頭好呢,一直出着家,袁樵怎麽辦呢?
史志遠瞟了她一眼,并不以為意,心道,你懂什麽?梁玉卻點點頭:“不錯,不可。”
史志遠不敢怠慢,虛心問道:“煉師這是何意?”
“難道我要把天下人都變成道士嗎?我又不懂什麽道家的學問,差不多得了。大家都不繳稅,日子怎麽過?太貪心了,到時候得叫朝廷一鍋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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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掃盲班高材生水準,史書還沒有讀到任何剿滅宗教的事跡,卻本能地知道,這事兒不能鬧大。鬧大了對誰都不好,尤其是當僧道有特權的時候。哪怕是為了兩教自身,都不該過分的膨脹。
史志遠十分佩服,長長一揖:“煉師高明,那就編故事。”
“這就不急啦,先給你置兩身行頭吧,這麽穿着不冷嗎?”
史志遠這打扮怎麽看怎麽寒碜,本來長得就寒碜,再破衣爛衫一穿,更不像個人樣了。梁玉一聲令下,史志遠被王福載去東、西兩市從頭到腳湊了兩身裝扮,從帽子到鞋子連配佩都齊了。
人靠衣裝,史志遠原本是只寒碜的老鼠精,換了身行頭之後搖身一變,成了只頗有身家的老鼠精,一看就是修成多年很攢了些寶貝有豪華洞府的“老祖宗”。
士為知己者死,史志遠沒有這個境界,卻有一分錢一分貨的等價交換的道德情操。梁玉待他不薄,他也就把坑害的心收一收——他是不會承認自己認為坑不到梁玉不如老實跟着混好處的。
梁玉卻又不急着問他接下來有何良策了,只說:“年前年後,我恐怕要忙一些,宮裏府裏都得過去,不大顧得上先生,先生且回自家去,也好好過個舒心的年。趁着年前各處鋪子還沒關門,好生照料自己的起居。”
史志遠心道,不錯,我也趁這機會好好享受享受,再好生謀劃一下。姓呂的得以常伴煉師左右,這一點我是比不上的,然而我的智謀她也比不上!咱們走着瞧!
史志遠又極恭敬地禮拜梁玉,繼而提了一個醒:“對付穆士熙還請不要着急,他才被蕭司空針對過,一定會警惕的。這個時候動手,聖人也會懷疑。還請緩幾個月,聖人不會将兩件事情聯系在一起的時候,再動手。”
梁玉道:“就依先生。”
史志遠又一揖,出門登上自己的一乘小車,去兩市逛街不題。
卻說呂娘子看這個老鼠精走了,擡手在胸口自家順了好幾口氣,才說:“三娘,此人不是善類。”
梁玉道:“是啊,太好的人,怎麽會幹這些事呢?不過他還有用。咱們憑良心說,他的主意不算壞。防着反噬就是了。”
呂娘子微笑:“三娘心裏明白就好。除了著書,三娘還打算怎麽辦?我的意思,跟道箓司那裏套套話,選個聖人更信一些的真人。”
“好。”
“穆士熙的文稿我倒有辦法弄到,只是要花些錢。”
“只要能辦成,錢你随便花。至于筆跡,如果我自己去練,呂師以為如何?”梁玉想過了,雖然事必躬親那是小家子氣,辦不成大事。不方便叫別人知道的事,還是親自動手更安全些。她雖然是個掃盲班高材生水準,學東西還是挺快的,只練一個穆士熙的筆跡,有仨月就差不離了。
“不好,”呂娘子一口否決了,“三娘的精力何其寶貴?用在一個穆士熙的身上,他也配?三娘聽我說,我一面買通他的書僮,若是能真的拿到一二他的草稿,又能為你我所用的,那是最好。另一面,我找人扮作商人,拿錢請他寫個文章——好些官兒都靠潤筆收錢呢。”
梁玉道:“那仿寫的人呢?”
呂娘子笑道:“不急,這裏可是京城啊,要什麽樣的人沒有呢?有至尊富貴,就有至微至賤的,有光明正大的,就有做種種陰私勾當的。僞造文書從來都不是罕見的事情,人要好好挑罷了。”
“好。”
“那三娘要不要告訴我,打算寫什麽樣的故事呢?”
“我琢磨着,因果報應、點化出家之類的故事是講不過和尚們的,不如換條路走。”
“那是什麽?降妖除魔?佛家故事裏也有的。”
“我就編一個,少女修仙的故事,怎麽樣?少年也行。原本是神仙給發配到凡間,然後受欺負,然後拜師學藝,欺負他的人都死了……”
“是都殺死了吧?”呂娘子高興地插了一句。
“唔,也行,能殺生嗎?就算能殺生吧。”
“不不,那人是妖魔轉世,斬妖除魔多麽有意思?”
“這裏頭也得夾着些福祿壽禧的報應之類,不然人不愛看的。對了,還有姻緣桃花,長生不老,不不不,長生不老有點假,就靈丹妙藥嘛!人都怕死、怕病、愛財愛色……啊!還有子孫綿延。他們修道的方法得簡單,絕不能太難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勾勒出一個白龍魚服最後反殺的痛快故事,就在兩人要殺上天庭的時候,阿蠻進來點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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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呂娘子就出門辦事了。
史志遠昨天逛了半天街,天黑的時候就冷靜了下來——我逛的什麽街?又要過什麽安穩年?富貴險中求,現在難道是安心享受的時候嗎?還得去觀裏跟煉道那兒顯本事!
他又來了無塵觀。
無塵觀裏沒有最讨厭他的呂娘子,卻有一個很讨厭他的老徐。老徐聽到拍門的聲音就不想把他給放進來,史志遠的聲音真是太難聽了,尖着嗓叫:“老徐!老徐!”老徐捏着鼻子開了門:“你不在家過年,又來做甚?”
“哎哎,有事,自然是有事的。”非常奇怪的,老徐也鄙視他,史志遠就不記老徐的仇,反正覺得逗老徐挺有趣。把老徐撩到在抄起頂門棍的時候,史志遠跑了。
在老君殿前乖乖上一炷香,跪在蒲團上許個願:“願煉師能助我飛黃騰達。”自己扔了簽,然後自己解簽,得了個吉,頓時心滿意足了起來。桂枝守在老君殿,也不趕他,低頭念着自己的經——水貨觀主的這些“徒弟”們比觀主自己還努力。
梁玉得到消息到前面來,就看到一個老鼠精捏着根簽,笑得極其猥瑣,旁邊站着她那清秀的小侍女,怎麽看怎麽違和。史志遠聽到腳步聲,忙袖了那支吉簽,拱一拱手:“煉師。”
“不是說事情急不得的嗎?編書的事也要等出了正月,先生不趁現在好生休養,以後怕是要不得閑的。”
“忙些好、忙些好,”史志遠上前道,“煉師,學生有一件事,還請煉師留意。”
“先生請講。”梁玉招呼他一個一個蒲團坐着說話。
态度随意又透着點親切,這讓史志遠有些招架不住,原本小打小鬧的提醒都不說了,直接放了個大煙花:“煉師,聖人愛太子,是因太子是要繼承大統,綿延國祚的。但是,一個壯年的太子,是皇帝最大的威脅。”
梁玉道:“壯年的太子?”
“煉師以為只有太子和權臣在一起的時候才是威脅?不是的,壯年的太子比柔弱的太子與權臣加在一起都危險,皇帝害怕的事情他不用別人幫忙自己就能幹了。雖然這樣也不錯,但是聖人畢竟不是庸主。”史志遠想了一宿了,把桓琚從登基開始幹的事捋了一遍,再想想自己少年時曾以輔佐這樣的君主為志向,就知道桓琚不好對付。
“這樣?”
“是,但是又不能太柔弱,不堪大任也是危險的。”史志遠點到即止,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話有“皇帝活到差不多就可以去死了”的嫌疑。
梁玉聽完之後也沒有詫異的表示,只說:“先生果然是個明白人。”
史志遠此時又想要矜持一點,連連說:“過獎過獎。不知煉師新年有何打算?”
“先生有何高見?”
“煉師于著書之餘,不妨也設些詩會,點評名士。收他們投的行卷,薦些人材。”
梁玉笑了:“這就難為我了,我連字兒都還認不全呢。”
史志遠還想再勸的時候,梁玉說了下句:“緩一緩吧,我還差點火候。”
【也太明白了。】史志遠心底嘆息,也越發的不敢小瞧這個年紀不到他一半的少女,他打算回去給梁玉做一個量身打造的計劃,以顯出自己的本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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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火候”少女做起事來并不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差火候,在重新挂匾的無塵觀裏住了三天,她就去宮中看姐姐去了。快過年了,各地官員、朝中顯貴、京中貴戚乃至于皇帝跟前挂得上號的僧道,都得進貢。梁家還跟去年一樣,差不多的一些金銀珠玉而已。梁玉撈了幾串數珠、護身符一類帶着進宮,權當是她自己準備的。
見了姐姐先給個數珠,梁婕妤捏着問:“你這是哪裏弄的?”
讓阿蠻她哥哥找幾個工匠,車點圓珠子,再跑集市上買點結實的線繩自己串的呗!每串數珠成本價不超過二十文。梁玉卻很正經地說:“我自己串的,又對着念了三天的經呢。”
梁婕妤道:“辛苦你了,三天說了一萬五千個字,真是太累了。”說完忍不住笑了。妹妹雖然聰明,畢竟學得晚,能背個《道德經》已經不錯了。且是妹妹的心意,梁婕妤将數珠套在腕子上。梁玉一看,這木頭珠子跟梁婕妤手上的金钏玉镯一比,越發“質樸”,頓時不好意思了起來,伸手要搶。
梁婕妤笑着将手藏到了背後:“我都懂的。出家人就要有個出家人的樣子嘛,家裏的那一份兒,我都見到啦。”妹妹在宮裏給她花了多少錢,她就算沒親眼看着,也知道不是個小數目。
梁玉嗔着推她:“就你懂得多呢。”
跟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戲笑,哪怕她年紀比自己兒子還小,一想到這是自己的妹妹,梁婕妤仿佛也回到了十八歲。姐妹倆笑鬧一陣兒,梁婕妤就說:“這幾日朝上無事,三郎也快來了,你就給他這個?”
梁玉一個一個的數着:“對呀。這是你的,這是三郎的,這個是阿鸾的……”算起來親近的人是人人有份的。
“你……我等三郎來叫他跟你說!”
桓嶷掐着點兒來的,少年又長高了一些,臉頰比上次見的時候又陷下去一點。梁婕妤看了就心疼:“這幾天不是不用讀書的嗎?怎麽又瘦了?”桓嶷無奈地道:“阿姨,你天天問這個,哪裏看得出來?”
“親娘就看得出來。”梁婕妤嘀咕一句。
桓嶷只好用目光向梁玉求助,梁玉捏了串念珠給他:“來來來,見者有份。我念過經的。”
桓嶷倒是很開心地帶上了,拱拱手:“謝三姨。”
梁玉對梁婕妤道:“怎麽樣?三郎說謝我了。”
梁婕妤張羅給兒子弄吃的,也不管桓嶷說已經吃過了,梁玉趁她瞎忙的時候問桓嶷:“聖人都幹什麽呢?”
“阿爹這幾天也閑下來了,教我看看奏本。”
“現在還有奏本?”
“先前的,拿回來再讀讀其中滋味。有正事,也有黨争。”
“心情怎麽樣?”
“三姨好像有事?”桓嶷将梁玉左右打量。
梁玉笑道:“要是聖人心情好呢,我打算帶你找他讨個人情。”
梁婕妤把一盤切好的鮮果親自放到案上,拿小銀叉子叉着喂兒子,一面問:“讨什麽人情?”
“哎喲,快過年了,賢妃娘娘的親爹哥哥都還在家裏蹲着呢,多不好?”
梁婕妤小銀叉子壓在兒子舌頭上忘了收回來:“啥?”
桓嶷慢慢吐出了叉子,取出帕子來擦了擦嘴:“虧得三姨提醒,我陪三姨去。”
梁婕妤想了一下,說:“不錯,是得說句話。我嘴笨,就不去添亂了吧。”
“別呀,”梁玉一把拉起了她,“那不是你結拜的妹妹嗎?你怎麽能不去呢?聖人忙軍國大事已經夠累的了,就想要一家和睦,你不得幫他圓了這個心願嗎?”
【廢了杜皇後,誰說就只能立淩賢妃的?哪怕不立你,也不能就叫人忘了還有你這號人吧?寵愛是沒有的,長得也沒賢妃好看,那就修德嘛!】
梁婕妤就被妹妹拉到了桓琚面前,桓琚正在看奏本。這是一年裏他難得清閑的時候,也是最有空教導兒子的時候,抽出幾本明天準備講的內容,他在備課。聽說這三人結伴來了,桓琚笑道:“梁婕妤也會出門?真是難得,叫進來吧。聽聽他們都要說什麽。”
到了兩儀殿,梁玉就規矩了不少,三人禮畢,桓琚笑問:“三姨是稀客,有何貴幹?”
梁玉道:“讨個人情,行不行?”
桓琚毫不生氣,以他對梁玉的了解,這個人情一定不會過份:“那是什麽?”
“您看,快過年了,得叫人過個痛快年,對吧?”
“不錯。”
“三郎讀書都能歇幾天,是吧?”
“嗯。”
“那別人讀書,也能歇的,對吧?”
桓琚聽懂了,配合她演:“是呀。那要讨什麽情?”
“珍珍她爹都讀這長日子的書了,讓人過個痛快年,成不?”梁玉說着就拉桓嶷的衣袖。
桓嶷道:“阿爹,三姨說的有道理。文武之道,一張一弛。讀書明理,本非一朝一夕之功,揠苗助長實非良策。小懲大戒足夠了。”
桓琚就希望雙方和睦,尤其是希望桓嶷能夠有氣度,他猜是梁玉提醒了的,但是能接受,這也是個還算可以的表現。桓琚笑道:“那就把妃子母子都請過來吧。”
賢妃也正琢磨着這兩天給家裏求個情,桓琚一“請”她就到,進了兩儀殿就傻眼了——這個日子兩儀殿沒外臣,桓琚一旦懶得移動,就會叫人過來陪他。太子還好說,梁婕妤算怎麽回事兒?
淩賢妃低下頭,先給桓琚行禮,聲音嬌柔而不顯造作,梁玉再次感嘆,這真是一個能令人舒服的美人。美人身後還跟着一串葫蘆,大小四個,兩個年長的是公主,兩個年幼的是皇子。在公主裏,合浦公主行八、安泰公主行九,一個十一歲、一個十歲,都因母親的關系,早早就與年長的姐姐們一起得到了冊封。十二郎、十三郎更是如此,兩人早已封王,封戶比桓嶷做太子前還要多一些。
互相認完親、見完禮,梁玉才第一次正式見到了淩賢妃所生的幾個孩子。都長得非常好,除了偷窺過的兩個男孩兒,女孩子也長得挺美。
桓琚笑指着桓嶷對賢妃道:“三郎為淩慶求情,看在他的面子上,就饒過淩慶這一回。程為一,你去淩家吧。”
“是。”
跑這趟腿未必就要程為一親自去,但是桓琚給面子,且信得過程為一肯定能把自己的意思說給淩慶聽,還是點了他的差。桓琚又對賢妃的四個兒女道:“你們也要謝謝你們的哥哥。”
這話說的……
擱兩年前,別說十二郎、十三郎了,合浦公主、安泰公主都瞧不上桓嶷。這個三哥出身不高,母親地位卑賤,封了王,封戶還沒有弟弟多,長得也不特別出挑,讀書也不特別出色,武藝也不能稱雄。就因為排行靠前,就揀了這個大漏!兩位公主先不服氣了。再說這“求情”,【阿姨早有安排,用得着你打這順風旗?貪天之功,你也不怕短折?未免太奸詐了!】
桓琚一聲令下,她們也聽了,畢竟年輕小,還是讓桓琚看出了一些端倪。桓琚心中就有些不快,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一發作,不是提醒桓嶷了嗎?手足之間的猜忌都是從小事而起的,還是過一時再教訓吧。
桓琚裝得太自然了,殿上殿下沒一個人發現的,都親親熱熱地演姐妹情深給桓琚看。桓琚心道,賢妃和婕妤還是相處得不錯的,孩子還小,讓賢妃教教就好了。
他根本不知道,賢妃是不可能把兩個女兒教到他滿意的。他們家的公主,賢惠的猶如鳳毛麟角,英武的當推晉國大長公主,打丈夫、毆大臣的事每年都有。就算賢妃想教,女兒能不能學會都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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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賣完好,毫無負擔地跟皇帝一家子告別。賢妃是不是更生氣了,根本不是她會關心的問題,皇帝滿意了就行。淩家?誰管它!
回到無塵觀,呂娘子就拿到了一張穆士熙的手稿,臉色非常不好:“拿到了。”
梁玉道:“怎麽,很難仿?”
“不,太簡單了。”
梁玉接過紙張一看,這筆字還是不錯的,反正比她寫得好看:“簡單?”
“這種字,我寫過。”呂娘子黑着臉說,穆士熙的字跡和她前夫非常的像,字如其人,兩個人的字在收筆的時候都憋着勁兒。當年新婚,呂娘子雖然看誰都是傻逼,還是用心想與丈夫處好關系的。其中就包括練一練丈夫的字。
呂娘子臉黑成這樣,梁玉不再追問,只說:“那省得再花心思找人了。”
“不錯,難得還有這點用處。”
呂娘子只消沉了一會兒,又恢複了精神,跟梁玉讨論起故事書,甚至扯過一張紙,就用“穆士熙”的筆跡寫起大綱來。梁玉也樂得她不再生氣,與她慢慢講故事,故事都是現編的,梁玉還沒什麽文采,內容和字跡極不協調。
次日又寫,才訂完前三回,淩珍珍來了。
梁玉對呂娘子道:“咱們打個賭,她是代父母過來道謝來的。”
呂娘子道:“淩家好大的架子!派個黃毛丫頭就想打發了嗎?”
其實淩慶自己除了上個謝表之外,還給太子道謝了去。淩珍珍這是自己主動要求來的,淩母也樂得不自降身份,也就答應了。
淩珍珍來卻不止是道謝這麽簡單,先跟梁玉把場面話說了,再拉拉梁玉的袖子:“三娘,我有句話只能對你一個人講。”
梁玉見她面色急切,也點頭同意了,反正論起打架,淩珍珍雖然比她大兩歲,個頭也略高一點,肯定打不過她。到只剩兩個人的時候,淩珍珍握着梁玉的手:“三娘,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了。”
“究竟是什麽事兒?咱先說事兒。”
淩珍珍手握得更用力了,目光帶了點壓迫的威力,低聲道:“你能不能幫我傳個消息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