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如出一轍
信息量有點大。
梁玉心中諸般念頭流星一般接二連三劃過, 仿佛下了一場流星雨,呂先生、袁家、賢妃、聖人、淩珍珍……甚至還有宋奇、宋義、宋果、蕭度、蕭司空,等等等等。
她頓了一頓,看起來像被打擊得沒了主意,讓桓琚同情起她來了, 耐心也多了一點,等着她的回答。另一邊, 李淑妃與梁婕妤兩個再加上一個陸氏,三人心裏透亮——這是賢妃要作妖。呂娘子如果真像賢妃說的那樣,那确實是有些不大妥當的。梁家正處在要在京城立足的時候,最好不要再添瑕疵了。但是, 賢妃說的就是真的嗎?
這個疑問,三人都不能直接提出來。原因是明擺着的,皇帝他願意信賢妃同時還算關心梁玉。兩個原因加起來,就讓他情願讓梁玉換個先生, 讓事情妥帖。從皇帝的角度來看,沒毛病。她們不知道賢妃跟皇帝說的原話是什麽,就不好貿然反駁, 否則很容易就落到語言的圈套裏。
且梁婕妤關心妹妹,心裏也動搖着, 要是能換個更好的先生,也不是不可以的。梁家既不好得罪淩賢妃, 更不能違了皇帝的意思。自家都還不穩, 怎麽保得住呂娘子呢?這個呂娘子, 只好厚贈金帛以做補償。誰叫雇主家自己就慫呢?
梁婕妤咬咬牙,硬着頭皮問妹妹:“玉啊,這是咋回事?”
梁玉什麽時候想的都不會比梁婕妤少,很快回神,已經有了主意,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答道:“聖人與娘娘疼我,我是知道的。人是我自己選的,一次選了兩個,我聘先生的時候就沒問過她的出身來歷。”
梁婕妤急了:“你這心也忒大了!你怎麽辦呀?”完了,看來賢妃是有把握的了。
她望向李淑妃,希望李淑妃能解圍,李淑妃卻看着梁玉若有所思一言不發。不得已,梁婕妤将眼睛望向了桓琚,桓琚居然也不生氣,也是若有所思。梁婕妤急得想上吊。
此時,桓琚發話了,他帶點好奇地問:“那你是怎麽想的?又打算怎麽做呢?”
梁玉想了想,道:“聖人問了兩個問題,我一個一個答?聖人可能聽完?”
“可。”看她很快定下神來,桓琚覺得有意思了。
“我就想兩件事兒,第一,我得要什麽樣的先生,第二,換先生這事兒。聖人,我是到了京城才知道,人家三歲學認字兒,我十三才開始。我晚了十年了,那就不能用別人的法子,不能跟別人用一樣的老師,不然不是一直晚十年麽?我聽呂師講幾句書,覺得順了,就留下了她。就跟我家裏一樣,人家做官十幾年、幾十年、幾百年了,我家才到京裏,先前教演禮,不能說禮部的官兒不盡心,人家可盡心了,可咱腦子就是跟不上。後來聖人給換了宋郎君,那就順了。”
桓琚一點頭:“不錯,宋奇确是有才幹的。”
梁玉接着說:“所以,我就不問什麽家譜,找個家譜拖了八丈長的人來教我,我情願跪着請,人家願意來麽?對不?”
桓琚笑了,“晚十年”是事實,但是與呂氏人品不好有什麽關系?他并不上當:“這話是不錯。但這與我說的是兩回事,得人品好。現在有願意教且人品好的,不是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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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還是沒繞暈您吶!“這就是第二件事了。聖人,咱換個先生太容易了。我要是現在就點頭應了,就是我認了她是人品不好,我認眼瞎,沒啥,誰還沒犯過錯麽?我知道,要是我說我改了,會有人說我離開了一個不良的人,我就是知錯就改的好人了。她以後可怎麽過呢?相逢就是有緣,我不能這麽坑她。哪怕是死囚犯,也得聽她自己訴一訴的。何況,我認錯了人能改,就不許她變一變嗎?”
桓琚還是覺得換個先生好,但是梁玉這個理論還是讓他覺得有道理了,笑罵:“強詞奪理。”
見他沒生氣,梁玉也笑了:“聖人,能奪理也是本事了。您要覺得這本事還有點兒用處,就能容我留下呂師麽?我現在就怕一件事兒。”
桓琚也捧場:“什麽事兒?”
“就怕您和娘娘太疼我了,把我慣壞了。”
“這又是什麽道理?”
“人想長大,總要自己吃苦的。我十三那年,過完年做學徒,天不亮不起床,劈柴,燒火,做早飯,伺候師傅起身。這一年過得,覺得自己學了不少本事呢。”
桓琚感慨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呀。”這個“三姨”也是他硬提出來充門面的,梁家能充門面的實在太少,沒想到順手一拎,拎出個寶來了。可愛可親,看着舒服,說話也舒服,不矯情,這是意外之喜。桓琚喜歡這樣的人,也樂意多見見,多跟她說幾句話。
梁玉就接着說:“如果君子是生出來的,就不會有柳下惠和盜跖的分別,如果君子是教出來的,三千弟子就不該只有七十二賢。那有個什麽樣的先生,又有什麽要緊呢?只要講書合我的用就行了。鄉下老話,清水池塘不養魚。這就是我找先生時的想法。”【1】
桓琚又笑了:“三姨通透。”
“要說換先生這件事兒的想法呢。說她為人不好,我沒聽過她說誰的壞話。沖這個,她就壞不到哪裏去。再說了,只要有本事的人,有錯怕什麽?我看用功不如用過。有不足的地方,她就更會做得體貼,她得更加顯出她自己的本事來。”
桓琚拍案而起,贊道:“妙極!這豈是通透了?!”
“聖人,我讀書晚,就只有這些自己鄉野看出來的笨道理。換個斯文先生,我怕不合拍,吵鬧起來,我就是個壞人啦。先生呢,君子,我呢?我也不覺得自己不好。能不能不跟好人吵架呢?還有忍不住的時候。人誰沒個脾氣呢?還得吵。先生管不了學生,無能,學生不敬先生,無德。這就都壞了。”
桓琚笑得直拍手:“不錯不錯,這就是谏官……咳咳。看來這呂氏教得不錯。哈哈哈哈。”又對梁婕妤道:“咱們都不用給三姨瞎操心,她要做什麽,就讓她做去好了。告訴家裏,也別拘着三姨,我看三姨比梁滿還明白。”
這就完了?!梁婕妤忙叩頭謝恩。李淑妃早看出來了,心道,這先講人情、再講道理、最後叫聖人感同身受,絕了!賢妃這舌頭,白下了。
正歡樂間,一個小宦官跑來對程為一耳語幾句,程為一的臉色起來越奇怪,桓琚一揚眉。程為一湊上來,對他小聲說:“聖人,東宮那裏……”
殿裏幾個女人耳朵都尖了起來,太子,連着她們幾個人的心。桓琚也越聽越奇,笑着對她們說:“好啦,你們說說話,我還有事。”
衆人送走桓琚,互相看看,顧不得說梁玉的事兒,都想一個人——桓嶷。他怎麽樣了呢?
李淑妃先說:“太子這孩子,就是心眼太實在了。就算緩緩,我也不委屈。”
梁婕妤擔心兒子,連這話都接不上了。
梁玉想了想,除非外甥像她,提菜刀跟谏官“談”,否則也不應該是件壞事。便說:“我看聖人沒有生氣,應該不是壞事兒。咱們且等一等消息,娘娘,跟借您個伶俐人兒,去東宮看看?”
李淑妃毫不猶豫地:“成。”
梁玉心中暗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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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其實什麽事都沒有,甚至還辦了一件既漂亮又體面的事。
桓琚出了殿便問程為一:“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有點樂得雲裏霧裏,不敢相信兒子居然開了竅。
程為一道:“太子确實下了教令,就在剛才。”答不數句,又有小宦官奔了來,見到他們,即刻垂手立在一邊,小肩膀還一聳一聳的,顯見跑得很急。
程為一問道:“怎麽樣了?”
小宦官咽了口唾沫,還差點嗆到了:“确、确實是。先是,殿下把左拾遺馮遷叫到東宮,兩人坐在臺階上,聊了一會兒,聊到兩人抱頭痛哭。然後就叫了東宮的左谕德過來,草拟了教令。”
桓琚笑了:“他還有這本事?走,回去說。”他沒有直接殺到東宮,這不是個圍觀的事兒,他得回兩儀殿,綜合各方面的消息,将原委給搞清楚。
到了兩儀殿,後續的消息一條接着一條。
沉默了一年的太子,他說話了!跟谏官吵,跟朝臣吵,接着還下了教令,無數人等着看他到底要硬扛到什麽時候,也有許多人抱着膀子等着看笑話。你們不是非要推這個扶不上牆的貨當太子嗎?現在好了,他上去了,開始跟你們吵了。意外不意外?驚喜不驚喜?
還有許多人摩拳擦掌,準備接着上本,跟太子死磕。
結果呢?太子先吵贏後吵輸,輸完了把最早上谏的左拾遺馮遷叫到東宮,一番促膝長談,就說兄弟之情,再說父子之義,從東宮扯到民間。把馮遷給說哭了!兩人一通哭,太子說自己錯了,馮遷說自己錯得更多,太子說自己一定改,馮遷說自己也一定反省。哭完了,太子叫了左谕德來幫他寫教令,口述了個大概。還讓馮遷別笑話,他自己年輕讀書不多,近來心情不穩怕自己文章寫不好。馮遷呢,則說,太子仁孝,不在詞藻。
桓琚拿到教令一看,道:“唔,陸閑情這文章,長進了。”左谕德陸文,字正言,號閑情公子,少年無知的時候起這個號挺好的,年紀再大一點,就不如叫個XX居士來得飄逸清遠。如今五十歲了,皇帝就愛拿他這個名號開玩笑,搞得陸文準備改個號。
文章分四層,第一,桓嶷直接誇了谏官敢說話,能發現問題,防微杜漸,挺好;第二,直接認慫,這事兒我有不妥的地方,還硬剛死不認錯,牽了大家的精力,耽誤了朝廷大事,我的錯;第三,做人還得有點人情不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們民間“推財與弟”都要誇的,皇家也得有人情味兒,你們也得照顧一二。所以呢,我認慫,這事兒你們不能再怪我爹,也不許再拿我侄女兒說事;最後,說到底,還是因為我能力不夠,我會繼續學習,遇事謹慎,有事兒盡量想辦法,做到公私兩全,請“天下君子”以後多多幫我。
完事兒。
桓琚拍案叫絕:“這是怎麽想到的?是太子授意的嗎?”
程為一見他高興了,也笑着答:“是口授,左谕德潤色的。”
回答間,又一條消息來了,太子又發了一道教令,以後阿鸾的開支如果不夠,直接從東宮他的私庫裏取,不要破壞制度。
自從長子去世之後,桓琚第一次笑得這麽輕松:“他今天被灌頂了嗎?去問問,近來都有什麽人去了東宮,同他講了什麽。”桓嶷的功課他天天檢查,沒發現有變化,那就是接觸的人、遇到的事有問題了。遇到的事也就是吵架,那就是人出了變故。
不多會兒,消息來了,說是梁婕妤姐妹倆去了東宮。太子披頭散發往外跑,叫她倆拖回來塞屋裏,過不多會兒,就收拾得有模有樣出來了。還一起去了李淑妃那兒,回來太子就拎了馮遷談心。
桓琚這就有數了,笑道:“三姨的道理還是通的。”
程為一道:“也要太子自己明白呀。”心裏卻想,這先拉家常講人情再說正事掰道理,最後拐回來把事兒給結了,跟三姨剛才說您的套路真是一模一樣,他別是三姨親生的吧?
想完又覺得太不恭敬了,心裏抽了自己一嘴巴,三姨還沒太子年紀大呢。
桓琚道:“老天憐我,總算叫三郎開竅啦。”又覺得梁玉确實挺喜慶的,對程為一道:“去看看三姨回家了沒有,沒回家,你陪着回。回了,你親自去一趟梁府,告訴梁滿,不要拘束了三姨。小孩子,非要養成個泥塑木偶才好嗎?有才幹的孩子與沒才幹的,就不能一般養!她知道自己該怎麽長。”
程為一答應了下來。桓琚又說:“告訴三姨,今天勸導太子是有功的,但是我不能賞。但是這份情,我是記住了的。”太子得是天縱英明,或者是親爹教導有方,又或者是善于納谏的,聽姨媽的話變好的,這聽起來不大對。
“是。”
“跟太子的是誰?你先把他叫來。”
“是。”
桓琚等人來的時候略閑,擡筆在屏風上寫了個人名“宋奇”。唔,蕭司空說讓有能力的人去歷練,這當然不能說錯,但是宋奇是真的好用,練個差不多,還是得回來!畢竟桓琚用着他用得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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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兩儀殿,程為一先派人從東宮叫了人來。再稍一問,梁玉還沒走,正在李淑妃那裏說話呢。桓琚才走不久,李淑妃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還沒回來,東宮先派了人來了,第一道是桓嶷認慫的教令。閑情公子寫得聲情并茂——陸文跟前太子妃還是個比較親的親戚,可不得幫着寫好話麽?看得李淑妃婆媳都失聲痛哭。
梁玉一聽這個就知道,太子過了這一關了。
第二道教令接着來了,正式告訴李淑妃祖孫三人,以後有他罩着了。也是告訴看熱鬧的人,別鬧了,都有點眼色。
梁玉心說,哎喲,還漏了一條,咋不給這馮遷些金帛呢?人陪你繞這一大圈兒的,容易麽?到這會兒,從桓嶷兩道教令裏,她有點明白為什麽宋奇說,馮遷這本上得對,是大臣該說的話了。
李淑妃抹抹淚,正色對梁婕妤道:“太子不好與朝臣過于親密,但也不能全然不理,要拿捏尺度。該提醒提醒太子,這個人當賞。”要擱李淑妃自己當年,她就請皇帝去幹這個事兒,可梁婕妤她就不怎麽能見着皇帝。
梁婕妤聽了,知道這樣幹好,但是不知道自己幹合适不合适。看一看妹妹,梁玉大喜:“阿姐,娘娘這是在教你呢。”
梁婕妤趕緊說:“謝娘娘提點。”
兩人客氣一回,程為一就又來了,表達了桓琚的關懷。李淑妃正色道:“聖人這是為太子好,也是為三姨好,聖人說的這個話,不可以傳出去。”
程為一恭敬地道:“娘娘放心,奴婢能在聖人身邊伺候,靠的就是嘴嚴。”
桓琚到底沒叫梁玉空着手回去,沒有明着賞還能暗着給呢。借口說她出手忒大方了,小孩子留不住錢,不好,且婕妤的事是他家的事,不好叫小孩子賞人,賜了些金錢,叫她壓箱底去。
梁玉心裏明白,這是因為“勸太子有功”,才不是什麽擔心小孩子窮。并且,這“有功”還是偷偷摸摸的,不大見得了光。如果她想着這份“功勞”,見天往宮裏跑,想給太子拿主意,又或者把皇帝叫梁滿倉少管她的話當了真,事事跟親爹意見不合,那她就死定了。這些都是她日後“發達了”的勳章,絕不是現在的談資。
“三姨”一不高興就花錢,還是一路灑錢出宮,金錢開道,何人不喜呢?不喜歡人,還喜歡錢呢!
程為一陪着她出去,自己也得了些金錢,心道,怪道聖人不叫梁滿管她,梁滿還真管不了她。但是又有憂慮,程為一在宮中多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呢?就擔心三姨可別過了界,那就不大好了。
掂量了一下拿到的金錢,也提醒一句:“三姨,老奴上了年紀就愛絮叨,三姨勿怪。凡事呢,拿捏下分寸。”
這話說得跟她想的差不離,梁玉高興了:“哎,謝您指點。”
歡歡喜喜的,多讨人喜歡呀,程為一臉上的皺紋也舒展了一些:“人老啦,話多。”
“那您多說兩句話,我就愛聽人說話。”
程為一卻不肯多說太多了,只說些宮中趣聞,一路将梁玉送回了家。梁玉也識趣,大概一把錢能換這一句話,就很值了,也順着他說,饒有興致地問起了宮裏的品級、司局之類。這些沒有什麽不能說的,程為一給她講一路。
梁府裏等着梁玉帶信兒回來,沒想到帶回一個程為一。程為一的位置大家都知道,梁滿倉也有點慌,又叫兒子迎接,又要擺酒。程為一笑容可掬:“梁翁,不急不急。”将桓琚的旨意一一講了,金錢頒了,才從容回宮去。
梁滿倉一聽完,第一反應是把閨女薅過來——你他娘的進宮幹啥去了?看到程為一還在的份上,只瞪了女兒一眼。梁玉心裏有數,她爹在家裏的權威是不能被挑戰的。最好有個好理由。
等程為一一走,梁玉不等梁滿倉發作,便說:“阿爹,今天這事有點古怪。”
梁滿倉一口氣被憋了下去,甕聲甕氣地問:“啥古怪?你老子管不了你了,古怪不?”
梁玉笑嘻嘻地道:“您想生氣就先氣着,不想知道今天都出了什麽事,耽誤了正事兒……”
“嗐!你把你老子制住了!”梁滿倉雖然這麽說,氣兒還在,“啥事兒?跟過來說!”
梁玉道:“行吶,我去換件衣裳行不?回來跟你好好掰扯。”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第一件事就是回房找呂娘子問問。
呂娘子正在房裏等她的反饋,聽說程為一送梁玉回來,她就躲了,也知道梁玉這一趟進宮,肯定又有故事了。梁玉進來,也不叫奴婢伺候着,自己就麻溜卸妝換衣服,然後問呂娘子:“淩家有人認識你嗎?”
呂娘子一挑眉:“怎麽?賢妃說了我什麽?”
“聖人叫我換老師,你猜,說了什麽?”
呂娘子的臉沉了下去:“賢妃的手也伸得太長了!可恨她猶有聖眷。三娘何必旁敲側擊?直問我就是了。我本是姓袁的與小吏之妻所生,就冒姓了小吏之姓,姓了呂。生下不久,姓呂的就氣死了,袁家也不肯認我們母女。出嫁的時候,夫家以為娶的是袁姓女,門戶光彩,誰料寫婚書時才知道我姓呂。袁家勢大,他們不敢退婚,又想巴着我生父給他們兒子謀個出身。他家兒子倒不在乎門第,只要娶個美人兒才好。呵呵!到姓袁的死了,他們家就再容不下我。虧得我機警,才沒叫他們害死。又遇着你那位小先生的父親,叫退還了我的嫁妝田産。否則,呵呵!我縱使逃了出來,也要餓死了!”
她很是激動,說了這一長串,梁玉靜靜聽了,回了一句:“我對聖人說,你是我選的人,不換,然後他答應了。”
呂娘子愣住了。
“你等我一會兒。聖人叫程為一來對我爹說,別管我太多,我爹不樂意了,我得先去騙完了他再說。”
呂娘子噗哧一笑:“什麽騙呀?就直對令尊說,聖人說的是場面話,他要當真就是傻了。對了,太子的事有結果了嗎?”
“比咱們想的都好。”
“嗯,那你得閉門好好下功夫讀幾個月的書了。正好老老實實的,也叫令尊放心,沒人造他的反,也叫聖人看看,你不輕狂。快去吧,”呂娘子說話又急又快,“回來再說宮裏的事。淩賢妃,哼!咱們回來再說她。她的腦子,也就夠對付個犯了傻的徐國夫人!”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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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腦子夠幹什麽用的不好說,梁玉的腦子糊弄梁滿倉是足夠了。梁滿倉本來氣咻咻的,梁玉對他說:“場面話您也信?那還有更叫人生氣的事呢!”
梁滿倉還是不開臉:“啥事?”
“咱家的事,咋賢妃都知道了呢?”
“啥?!!!”梁滿倉跳了起來。
梁玉這才把呂娘子的事慢慢說了出來,然後說:“爹,咱不能不防呀。”
梁滿倉權衡利弊,說道:“好!你說,咋辦?”
“咋辦?立規矩吧。”
父女倆再次确定了共同的敵人之後,家庭關系取得了和諧。梁滿倉哼唧:“這個小娘,她管得也忒多了!不賢良!聖人咋不管管她哩?”
梁玉道:“聖人跟她親跟你親?這個話別再說了!你看,聖人信她,就是跟她親呗。”
梁滿倉道:“真當你爹是傻子哩?哎,你那個呂先生,究竟咋回事?”
“聖人說,她教得好,可見是好的了。”
“行!你有數就行,你老子管不着你了。”
梁玉道:“是呢,差點叫賢妃管着了。咱難道要聽她的?”
“那不能!不蒸饅頭,争口氣!”
梁滿倉的毛理順了,梁玉一身輕松去跟呂娘子密謀,邊走邊想:聖人還能真不管賢妃?
聖人還真管了。
就在梁玉和呂娘子密謀的時候,桓琚已經弄清楚了他想知道的,當晚宿在昭慶殿。賢妃接了,帶着期盼帶着關切問道:“聖人,梁家三姨的事,怎麽樣啦?”
她知道梁玉今天進宮了,也知道東宮那裏出了些事情。一邊恨太子居然沒那麽蠢了,一邊又想自己的計劃。
桓琚今天的事情也不少,到了昭慶殿就是想輕松散心的,并不想提任何一件正事。懶洋洋地擺擺手:“她不是凡品,她的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你管好珍珍,管管女兒就行啦。”
賢妃一驚,這是什麽意思?看了一下桓琚的臉色,識趣地不再追問,打算找個合适的機會再打聽。順着桓琚的心意,命人奏樂,自己為桓琚歌舞解悶。
桓琚聽歌看舞,漸漸惬意,忘卻不快,賢妃卻不得不郁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