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波瀾疊起的危機1
門扉撞開又合緊,發出“咯噔”一聲。
林欣兒優哉游哉地舉起雙手,手腕的潘多拉銀鏈閃爍出刺眼的光,如果不是她這身打扮過分張揚,任誰看她都是個剛畢業來醫院實習的小妹妹,有着一張标準的鵝蛋臉,側面下颔線條埋在細嫩的皮膚裏,膠原蛋白還未褪去,卻有一雙陰狠毒辣的眼神。
那是顧行曾在火場中見過的、屬于殺人犯的眼神。
顧行一把抽出針管,帶出一條鮮紅的血跡,他扶着床腳坐起來,艱難地保持清醒,“世林哥,許鐘聞就在這間病房內。”
王世林穿着黑色警服戴着黑色耳麥,肩扛兩枚四角星花,全副武裝,連下巴蓄起的胡須都透着緊張,他偏頭沖耳麥道:“a組準備營救,b組原地待命。”
怪不得花這麽長時間,原來是找增援去了。
林欣兒哭笑不得地道:“警官,在此之前我可以把頭發放下來嗎?這個發型真的很勒頭皮。”
“不許動!”王世林呵斥一聲,濃密的眉毛蹙出皺紋,眼神立刻變得淩厲。
他作為崇恭幾個幸存的老刑警之一,當年因為跟進別的案子沒加入專案小組,警銜至今都是一級警員,但他的抓捕工作卻是全支隊最穩的,常年的經驗讓他有着無與倫比的判斷力,能區分嫌疑人的危險程度。
而這個女孩,在他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散發着與外表完全不同的陰鸷氣息。
她殺過人,殺過很多人。
林欣兒卻跟沒聽到警告似的,手擡得越來越高,一下一下解開頭頂的丸子造型,“大叔放輕松,我就是解個頭發。”
王世林第一時間做出判斷,食指緩緩扣動扳機。
就算當場槍斃,也不能放虎歸山!
所有人的神經都在這一刻繃緊了,a組的武裝警察蹲在門口,只待槍聲一響,他們就一齊突破拿下嫌疑人。
顧行略微仰頭遞去一個眼神,高高的眉骨截斷光線,幾乎把眼睛的形狀壓成一條縫,這個神色看上去非常惶急,緊接着,他沖王世林極緩極緩地搖了搖頭。
但王世林也仿佛沒看見一樣,槍口死死對着那正在解頭發的女孩,扳機即将到底。
與此同時,林欣兒一頭大波浪的栗色頭發如同瀑布垂直洩下,墜至腰間,把她整個人輕輕裹住,發絲擋住她的側臉,那雙大眼睛愈發突出,像個精致的布娃娃。
“如果女孩解個頭發都要被槍斃,那你作為刑警與劊子手又有什麽區別?”她一面說,一面擡步上前,似乎對那漆黑的槍口毫無畏懼。
王世林吞咽口水,冷汗順着額頭滴下來,他嘴角抽搐,勾起一個猙獰的冷笑,“那我問你,你手裏有幾條、不,幾十條人命?”
“你說呢?”她眯眼說着,纖纖玉手滑過槍支,在他的手腕背部不偏不倚地捏了捏。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甚至眼神都沒來得及看清,直到觸感傳遞進神經,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那一瞬間,王世林當機立斷把槍口抵住她的胸膛,扳機一扣到底!
顧行渾身脫力,感覺頭都要炸了。
然而想象中的槍聲并沒有抵達,林欣兒握着槍管歪頭微笑,眼裏閃出兇光,“警官還真是下得去手啊,我今年才二十歲。”
王世林懵了,立刻反應過來她剛才按下了保險栓,随即重新打開,林欣兒轉身走向陽臺,留下一個潇灑的倩影,“想開槍就開吧,如果你做得到的話。”
話音甫落,9|2式掉落在地,王世林瞳孔發直手指顫抖,驀地跪了下去。
只見她接觸過的手腕肌肉上,赫然紮着一根細短的銀針。
那針上沾着劇毒。
顧行靠在床腿邊,連開口說話都做不到,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宛如不是自己的,麻木到沒有知覺,他徒勞張着嘴,吐不出半個音節。
站住。
林欣兒一個縱身翻下陽臺,在跳下去的剎那間對上顧行怒目切齒的臉色,她莞爾一笑,用唇語道出一行字。
顧行一愣,眼眶逐漸擴大。
風吹起她的波浪卷,夕陽在淩亂的發絲間投下餘晖,有如潑墨山水畫中一點丹青,在他的瞳孔深處顫動。
她說,“我期待着下次顧警官能親手殺了我。”
a組遲遲沒有接到命令,剛才耳機信號短暫地出現了雪花音,他們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
顧行快要失去意識,王世林嘔出一口鮮血,用盡全身力氣大吼,“a組突破!b組封死醫院所有出口!勢必要抓住嫌疑人!”
飛濺的鮮血沾上耳麥和衣領,把地板染得殷紅。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武裝隊破門而入,見顧隊和王世林都倒地不起,連忙把他們放上擔架,其餘人飛快把房間內搜了一遍。
可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他們在洗手間發現了許鐘聞的屍體。
許鐘聞坐在角落低着頭,眼睛睜得猶如燈籠,眼珠遍布血絲,近乎要把眼白浸成紅色,嘴唇發黑,耳朵流血,是中毒的特征。
還好方希成是這方面的專家,他在現場做了幾個鑒定,電擊樣死亡,斷定為氰|化物中毒。
痕檢和技偵人員很快趕到封鎖現場,周斌還沒睡個囫囵覺就又被叫起來出外勤。
如今整個醫院都被崇恭支隊的人包圍,所有出入口都有武裝警察把手,王世林意識彌留之際把支隊幾組能用的隊伍全調了出來,勢必要在那女孩徹底逃走之前抓她歸案。
他有種預感,她背後牽着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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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行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太陽早早地西沉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一睜眼感覺好多了,身體沒有那麽沉重,受傷的地方也不疼了,醫生見他轉醒,忙問他有沒有不适感。
顧行茫然地搖頭。
人對于未知的危機感是天生的,醫生的臉色一會紅一會白,好像在經歷水深火熱的考驗,“顧警官,我必須得告訴你,那個女犯人給你用的是一種混合型激素,對神經也有影響,由于和我的藥混合在一起不能完全區分,我暫時不知道那種藥是什麽,有什麽作用,但如果你有不适感,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顧行面色如常,并沒有被注入未知毒素的恐慌,“對了,您知道林欣兒這個名字嗎?”
“林欣兒?冒充護士的女犯人叫林欣兒?”
“她是這麽說的。”
醫生“哎喲”拍了下大腿,“罪犯的話您怎麽能信,她在咱們醫院明明登記的是陳美靜!有身份證號的!”
“嗯。”顧行不再多說,阖上了眼皮。
身份證大概也是假的。
那麽她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告訴他“林欣兒”這個名字,難道僅僅是惡作劇嗎?
這時,輕快的鈴聲響起,顧行掏出手機一看,是李袖琴打來的,“喂。”
“顧隊,您終于醒了!”
“嗯,王世林那邊怎麽樣?”
李袖琴糯糯地“嗯”了一聲,口吻慢慢地黯淡下去,“急救燈還沒暗,醫生要我們……做好準備……”
顧行聞言只是蹙了蹙眉,依舊鎮定地道:“弄清楚是什麽毒了嗎?”
“不太清楚,醫生也不太清楚。”
“……”
顧行沉默半晌,聽筒傳來李袖琴忍着哽咽的聲音,“顧隊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把犯人緝拿歸案的!”
“你們那邊有幾個人?”
李袖琴:“守王前輩的就我一個,其他人去布控了,這醫院最近搞裝修,可以出入的通道太多,咱們有點人手不夠,勉強加上所有人才堵住出口。”
顧行驟然聽出一絲不對勁,“等等,你說所有人都在這了?”
李袖琴:“沒啊,陳俊安和顏顧問還在守嫌疑人呢。”
顧行:“……”
調虎離山,宋慶有危險!
他猝然起身抓住外套往身上一披,醫生還沒問出口,某位大忙人就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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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行把現場指揮權交給了a組組長,叫他盡可能抽一部分組員返回支隊,交代完他急速離開醫院,川流不息的汽車在身邊疾馳而過,大衣被風卷起衣角,在夜色闌珊的燈火下浮動雲彩。
他給顏辭鏡打了好幾通電話,全是無法接通。
給陳俊安打電話,也是無法接通。
對講機呼叫不通,頻道被占。
就在顧行走投無路之際,他陡然想起之前遞過去的耳麥,如果顏辭鏡知道如何使用,現在應該已經在他辦公桌裏拿了對講機連接戴上了,那個對講機是師父留下的,故意調成了單獨頻道。
他抱着萬分之一的心态調成相同的頻道,呼叫顏辭鏡。
不一會,電流聲響起,那人獨特的低磁嗓音傳了過來,“這裏顏辭鏡,顧警官請講。”
他的聲音并未因為失真而産生半點扭曲,反而異常清晰。
顧行按下發話鍵,指示燈呈現紅色,他快速地道:“你現在和陳俊安在哪?請講。”
顏辭鏡:“剛才停電了,我和小陳正在機電室啓動備用電源,請講。”
顧行:“宋慶呢?”
“放心,我怕他落單,也把他一起帶來了。”
“那就好。”顧行一顆心終于落了下來,“你總是很讓人放心。”
“顧行,先不說這個,有人盯上我們了。”對方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有人切斷了電源屏蔽了信號,如果我沒猜錯,他們馬上會派人過來滅口。”
顧行沉聲道:“你們找個隐蔽的地方躲起來,我随後就到。”
對面沉默了。
“顏辭鏡?”
“來了。”顏辭鏡的聲音仿佛黑雲壓在城池之上,大有傾倒一切的架勢。
“黑暗裏,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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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講機的那個“請講”真的有點出戲,所以後面删掉了客官不要介意。
哎呀客官既然看到這了就給個收藏呗~本文純免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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