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主動
陽光垂落下來，千絲萬縷的線在男生身上漾開，他側身倚着單杠，胳膊随意搭着，下颌輕擡，喉結凸起的棱角越發誘人。
風吹來，卷起他細碎的短發，露出他精致的輪廓，那雙眸子尤為綻亮。
婆娑的樹影，氤氲的光，俊逸的少年，這幕像極了某廣告海報畫面。
周思慧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每一聲都像是在訴說：她喜歡他。
風似乎聽到了，輕輕拂過她的臉，她眼睫很快的眨了下，怕被宋祁看出什麽，她故作鎮定的低下頭，借此躲開他迫人的視線。
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他眼神有些……
周思慧還沒來得及細想，打趣聲傳來，“老大，你這是又把哪家的白菜拱了，這妹子和上次找你的那個不一樣啊。”
宋祁慢悠悠收回視線，對着幾步外的男生說道：“趙達，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賣了。”
趙達擡肘拱了下身側高個子男生，“欸，張興，你說這妹子好看還是上次那妹子好看？”
張興接過旁邊同學遞上的眼鏡擡手戴鼻梁上，饒有興致的看着周思慧，眯眼笑說：“那當然是這個了，對吧祁哥。”
宋祁痞笑着把溜過來的籃球踢回張興腳下，“閉嘴吧你倆。”
趙達先一步彎腰撿起，一手抱球，一手勾着張興的脖子，擡高下巴沖着圍觀的人說了句：“行了各位，散了吧。”
女生們哪肯離去，站在原地靜靜看着，剛才給宋祁送紙巾的女生也停下了步子，轉身，迎着陽光回看。
私語聲一句句傳來。
“這女生誰啊？”
“長得倒是挺清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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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不喜歡這樣的。”
“你知道宋祁喜歡什麽樣的啊。”
“反正不是這種乖巧的。”不知誰插嘴說了一句，“太乖的沒意思。”
趙達邊走邊問張興：“上次那女生等了老大多久來着？”
張興：“三個小時吧。”
趙達眼珠子轉了轉，“我可記得人臉都快等焦了，老大都沒跟人說一句話。你猜這位怎麽回事？”
張興笑得一臉別有深意，“怎麽回事，喜歡呗。”
兩人說着同時朝前看去，只見宋祁已經完全不看其他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三步外的女生身上。
那副樣子，像是要把人小姑娘生吞活剝了。
趙達扯着嗓子說了句：“老大，悠着點，別把人吓跑了。”
“去你的。”宋祁把口袋裏的鑰匙扔趙達懷裏，“別廢話，去訂餐。”
趙達故意問道：“幾人的啊？”
“你說呢。”宋祁說完，再次把視線落在了周思慧身上。
女生白皙的臉頰上泛着紅，細密卷翹的長睫上綴着一層氤氲的光，她頭低着，看不到眼睛，但一眼能看到她如玉的脖頸。
那處的肌膚光潔細嫩，陽光照在上面，落下朦胧的光暈。
有些晃眼，宋祁眼睛微微眯起，喉嚨傳來癢意，他輕咳了一聲，站直，朝前走去。
周思慧前一秒還能感覺到日光的照射，面頰發燙，下一秒，被一團黑影籠上，整個人像是跌進了他的地盤裏，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她緊張的吞咽下口水。
似乎還不太行，拎着袋子的手指慢慢束緊，指尖泛出一抹白。
她每次緊張的時候還會做一個小動作，貝齒輕咬上唇，這次可能是太緊張，沒控制好力度，牙齒咬得有些重，唇上的痕跡過分顯眼。
好巧不巧，宋祁看到了，他眸色發生了些許的變化，喉結滾動的幅度更大了些，映出的棱角越發分明。
他一瞬不瞬盯着人瞧，周思慧感覺到臉都要燒起來，下意識把頭垂的更低了些，眸光放在了運動鞋上。
鞋面上被光照到的地方折射出光，細看下似乎能看到缥缈的漣漪，像極了她此時局促的心。
記得有誰說過，暗戀就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鞋子比我好看，嗯？”揶揄聲傳來，宋祁雙手抄進口袋裏，頭偏左一點，“還是我這張臉太難看，你不想看？”
說着，他頭朝下探過來，那副樣子，像是要周思慧好好看看。
難看？
誰敢說宋祁的臉難看，周思慧還記得上周寝室裏說起宋祁的長相，王可把論壇上的熱帖都翻了出來。
面都是關于宋祁的，清一色都在誇他帥，說他這張臉真要是标價的話，那就是無價。
帥得太過分了。
周思慧局促不安地擡起頭，迎着他的視線，輕聲說：“沒有，很好看。”
輕柔的話語帶着點乖巧的感覺，落在宋祁耳中，惹來他意味深長的笑意，又撩又蠱。
唇角揚起淺淺的弧，攝人心神。
周思慧見一次，心跳加速一次，胸腔裏揣着的小鹿再次不安分起來，要不是有風聲擋着，八成都被聽了去。
“真的？”他擡腳上前。
“嗯。” 她下意識後退。
宋祁見她躲，舌尖頂了頂牙槽，站在原地不動了。
周思慧把袋子遞上，顫着眼睫說：“給，你的。”
宋祁手指在口袋裏縮了縮，像是掙紮了一下，伸手接過。
周思慧感覺到手裏一空，心裏也跟着空了下，任務完成，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她腳尖移了移，“再見。”
她甚至都沒敢看他，說完，擡腳朝前走去，她想，只要離開這裏就好了，這樣秘密就不會被看穿。
擦肩而過時，周思慧手腕被人攥住，滾燙的觸感瞬間襲來，她擡起頭看他，臉上的熱意四處散開，耳垂又燙又癢。
不用看也知道，此時的她一定滿臉通紅。
她眼睫很慢地眨兩下，眸光落在兩人交握的地方，像是沒懂，他為什麽要拉住她，擡頭問：“你，還有事？”
宋祁視線在她泛着齒印的唇上停留兩秒，随後迎向她的視線，慵懶笑着說：“一起吃午飯。”
吃飯？
這個不在周思慧的預期中，她本意是把東西歸還立馬走的。再說了，有些秘密壓在心底太久，連她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溢出來。
可真要那樣的話，他們怕是連同學都做不成了。
高中時不就是如此嗎，有個喜歡他許久的女生，實在耐不住向他告白了，自從那天之後，他便再也沒有理會過她，每次遇到，他都會特意避開。
躲避的太明顯，女生哭了好久。
後來，她甚至失去了偷看他的權利，因為每次偷看被發現後，他會退的更遠，直到你再也遇不到。
比起那樣，周思慧覺得還是眼下這種比陌生人近些的相處模式更好些。
其實說來說去，就是她膽子不夠大，不敢輕易跨出那步，甚至連嘗試都不敢，只想這麽悄悄的喜歡着他。
周思慧抽出手，藏在身後，搖頭：“不用了。”
宋祁見她朝側邊走去，他也跟着朝側邊邁了一步，再次攔住了周思慧的去路，“你中午有約？”
學校圖書館旁種着幾顆山楂樹，果子結的很飽滿，酸澀的氣息順着風在校園裏彌散開。
莫名的，周思慧好像聞到了山楂的味道，似乎，是從宋祁那個方向湧過來的。
很淡的那種。
“……”周思慧沒跟誰有約，她這人性子淡，且太乖，除了寝室的那幾位，還真沒跟誰出去吃過飯。
一次也沒有。
可話既然講到這，說實話肯定不行，為了能盡快離開，她随口說：“嗯，有約。”
面前男生臉上的笑意褪了些許，唇角抻平，他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蓋子一開一合，咔咔的響聲傳來。
“跟誰？”
周思慧：“……”沒誰。
周思慧不大擅長說謊，剛也只是随口應的，她根本沒想到他會追問下去，抿着唇不知說什麽好。
“思慧。”幾步外傳來溫萊的聲音，她揮揮手，朝她跑過來。
周思慧急中生智，指着溫萊，對宋祁說：“跟她，我舍友。”
要是周思慧知道後面的事，說什麽她也不會說是跟溫萊有約，也許會說跟王可，但想了想，要真是跟王可，可能她答應的會更快。
宋祁這人啊，周思慧突然想不出詞語來形容他，就是讓人無法拒絕。
宋祁問溫萊：“一起吃午飯？”
天上掉餡餅，溫萊看都沒看周思慧，點點頭：“好啊好啊。”
周思慧：“……”
吃飯地點選在了食堂四樓，這裏消費相對高些，一般家庭的學生很少來，周思慧也是第一次來，被這裏的裝潢晃了眼。
大學餐廳搞成這樣，還真是挺出人意料的。不過宋祁他們好像經常來，服務員見了他們都顯得格外親切。
餐是趙達訂的，趙達本以為只有周思慧一個人，正低着頭擺弄餐具玩，見到溫萊，人一下子精神起來。
吃飯前，幾個人正式介紹了下自己，輪到周思慧時，她剛要說話，宋祁先開了口：“她叫周思慧。”
周思慧頓住，她沒料到宋祁知道她的名字，驚喜來的太過突然，像是有煙花在腦海中綻放開。
照亮了她貧瘠的世界。
原來…
他知道她的名字啊。
這個問題出來，下一個問題冒出頭，他是什麽時候知道她的名字的呢？
高中？
不會的。
高中時的她太過安靜，存在感太低，他怎麽可能注意到她。那就是因為錢包了。
女生的心情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奇怪，前一秒，她還在為他記得她的名字而開心不已，下一秒，又莫名惆悵。
私心裏，她還是渴望他能記起曾經的那個她。
那個獨自等候在放學路上，只為看他一眼的那個，周思慧。還有，帶病上學，人都站不穩了，依然要參加升旗儀式的那個，周思慧。
趙達張興實在太健談，包間裏笑聲不斷，溫萊端起杯子連着敬了他們三次，“牛逼，厲害。下次再有球賽我能去看嗎？”
趙達興高采烈說：“當然能啊。”
溫萊：“好，說定了，下次一定要帶……”
她勾了下周思慧的胳膊，“帶我跟思慧一起去。”
趙達拍着胸脯保證：“沒問題，下周周末就有，到時候一起去。”
溫萊：“好。”
他們三個越聊越投機，話題說不完，周思慧這邊有些過于安靜了，她慢條斯理吃着，基本沒怎麽說話。
她沒說話，宋祁也沒說話，他坐姿随意，身子傾向周思慧這側，幅度不大。
不動聲色間把她圈禁了在他的範疇裏，好像隐晦的在告訴別人什麽。
吃到一半的時候，周思慧倏然停下，她剛才一直在想事情也沒太注意，現在才反應過來，宋祁一直在給她夾菜。
最奇怪的是，他夾的那些菜都是她喜歡吃的，而且她好像還聽到他對服務員說丸子湯裏不要放香菜。
他怎麽知道她不喜歡吃香菜的？
難道是湊巧？！
周思慧想事情想得太入迷，沒注意，突然不小心被什麽嗆到咳起來，眼底立馬浮現一抹紅，看着像是被誰欺負了似的。
宋祁動作很快，幾乎在她咳嗽的瞬間，他便把水杯遞了上去，“快喝。”
周思慧接過，仰頭喝了半杯，溫水入喉，癢意被壓住，她這才停止了咳嗽，放下杯子時發現溫萊趙達張興正在直勾勾盯着她瞧。
确切說，是盯着他們瞧。
盯着她和宋祁瞧。
趙達還誇張的端起杯子，學着女生的聲音說話：“老大，人家也要。”
趙達演的惟妙惟肖，惹得幾個人雞皮疙瘩落了一地，溫萊搓了搓胳膊，心說，媽呀，大瘆人了。
宋祁胳膊搭椅背上，側身睨着趙達，唇角勾出一抹痞壞的笑，直接把水壺放在了他面前，“自己倒。”
趙達戲精上身，繼續演：“老大，你這也太重色輕友了吧，人家可要傷心死了。”
張興聽不下去，搓着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給了他一腳。
不過沒得逞，趙達跳開了，控訴：“老大，你就是偏心，只給周思慧倒，不給我。”
“……”周思慧裝作沒聽到，雙手抱緊杯子低下頭，鴕鳥似地躲起來，連溫萊戳她胳膊，她都沒反應。
後面吃的依舊笑聲不斷。
飯後，離開包間前，趙達提議建個小群，以後有事方便聯系，溫萊說：“我看行。”
群是溫萊建的，第一個先把周思慧拉進了群裏，然後溫萊加了趙達張興的微信，趙達把宋祁也加了進來。
五人小群正式成立，溫萊改群名為：一家親。
趙達說這名字起得好，對着宋祁擠了下眼，宋祁指尖捏着杯子沒理他，似乎對他說的話一點興趣都沒有。
随後一行人離開，步出食堂，宋祁喚住了周思慧，周思慧停下，“有事？”
宋祁走上前，從零食袋子裏翻出一瓶紅茶，接着把袋子放周思慧手裏，“你們帶回去吃。”
周思慧看着送出的零食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裏，心情莫名有些異樣，“不用了，我們——”
“周思慧。”宋祁打斷她的話，晃了晃手中的紅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我喜歡喝紅茶。”
周思慧呆愣住，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她早就知道他喜歡喝紅茶，很早就知道，但她沒膽量說出來，就像她沒膽量告訴他，她喜歡他一樣。
關于他的一切，她都不敢講。
拎着袋子回走的時候，溫萊還問她：“宋祁什麽意思啊，什麽喜歡喝紅茶？”
周思慧想起了高中時的那個送禮物烏龍，忍不住猜測，宋祁說的不會是那個吧。
她轉身回看，發現他們已經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趙達見人走遠了，不解問道：“老大，你說你要微信就要微信呗，幹嘛繞這麽大圈子，直接攔住周思慧，說加個微信，我就不信她會不同意。”
群是趙達提議建的，不過不是他第一時間想起來的，他是看到宋祁的微信後才那樣說的。
宋祁彈了下打火機的蓋子，思緒像是被拉遠，倏然停住步子，回看那道慢慢行走的纖細身影。
“她不會加的。”
趙達：“你試過？”
宋祁：“嗯，試過。”
被拒了。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誰會拒絕這麽好的祁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