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承諾
推開病房門，程老已經蘇醒過來，當看到劉飛的時候，本是一臉憔悴雙眼無神的程老的眼睛突然變亮了一般，精神也變矍铄。
“小飛，來了，坐。”
“嗯。”劉飛點了點頭，坐在了晨晨為他搬過來的一把金屬凳子上面，面對着程老。
“給我看看你的作品。”程老看了一眼劉飛手中的紙質包裝盒。
“嗯。”
劉飛打開了包裝盒，把木雕放到了程老的手中。
“不錯不錯，小飛是我這些年看到最有天賦的木雕藝術家，我相信，如果你能夠在這方面發展，超越羅丹只是時間問題。”
程老啧啧稱贊，一雙枯萎的手輕輕的在“雄鷹展翅”的木雕上撫摸，這雄鷹展翅的木雕并不對稱，看起來就像信手而成的作品，但是，那靈動的刀法之間，卻又保持着基本的規範，力求整雅莊重，這種信手随意與莊重大方既表現出了雄鷹欲飛的動感，又展現了作為飛禽中王者的霸氣，已經達到了“從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
看着程老那希翼的眼神，劉飛沒有回答，如果沒有看到過繡花針——111和那黑色格鬥機甲的戰鬥，劉飛至少會考慮一下是不是把木雕作為謀生的手段，但是現在，這種可能性已經為零了。
現在，機甲就是劉飛的夢想，而進入卓爾機甲大學是劉飛唯一的目标。
“哎！”看着不為所動的劉飛，程老長嘆了一聲，他是久經風霜之人，人情世故看得通透，自然已經看出劉飛心志堅定，絕對不會被外界的誘惑而動搖自己的決定，也就不強求了。
病房裏面一陣漫長的沉默。
劉飛很想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是，一時之間，居然詞窮，找不出适合的話來安慰這個在雕刻行業舉足輕重的人物。
“小飛，你知道為什麽我給你的工資一直都不高的原因嗎？”程老打破了沉默，緩緩道。
“已經很高了。”劉飛搖了搖頭，他并不認為自己勞動付出所獲得的報酬不成正比，相反，他認為程老給他的工資已經遠遠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不高，而是非常低，你的每一件作品所賣的價格都足以支付你四年大學所有的費用，為了不讓你養成浮躁和眼高于頂的心态，所以，我一直都只支付你應得工資的十分之一，現在，程氏木雕也要關門了，這幾百年歷史的祖業也要敗在我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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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一臉黯然之色，可能是有點累了，說到這裏停頓住了，似乎在追憶往事。
“這些年，我也有些積蓄，等會晨晨會把你應該得的工資支付給你……”
“不用！”李飛搖頭，果斷的拒絕。
“你先聽我說完，小飛，你雖然在木雕上的天賦極高，但是，我知道你志不在此，我也不奢望你能夠延續程家的事業，呵呵，這也并不是什麽事業，程氏木雕已經有數百年歷史了，雖然是小有名氣，卻從來沒有出現過大師級別的人物，這事業，不要也罷……咳咳……咳咳……”
“爺爺，先休息會。”晨晨連忙走到床頭，輕輕的拍着程老的後背。
老人劇烈的咳嗽，一臉咳嗽得血紅。
“沒事沒事，呵呵，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說了，沒事，你先坐下。”
程老擺了擺手，示意晨晨坐下，晨晨倔不過爺爺，只好坐到床沿邊。
“劉飛，時日無多了，除了晨晨，也沒有什麽放不下的了，晨晨自幼父母雙亡，沒有得到父愛母愛，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實際上性格執着剛強，我還真有點放心不下……”老人一臉戀愛的看着晨晨，一臉溺愛不舍之色。
“爺爺……”晨晨抓住老人的手，淚花在眼眶裏打轉，雙手緊緊的握着老人枯瘦的手掌。
“小飛，我希望，你能夠幫我照顧晨晨。”
老人眼睛緊盯着劉飛，而本是傷心欲絕的晨晨頓時低頭，一臉羞紅之色，就像一朵紅雲籠罩在臉上，一直蔓延到潔白的脖子，她想不到爺爺會直截了當的說出來，而且是當着她的面說出來。
“我……”劉飛一愣，思索了一下道：“我要讀書。”
“呵呵，我知道你要讀書，我又不是讓你娶晨晨……”
“爺爺！”晨晨嬌嗔的搖晃着爺爺的手臂，一雙眼睛不敢看劉飛，恨不得找個地縫藏起來。
“呵呵，別搖別搖，爺爺還有很多話還沒有說完呢……咳咳咳……”老人一臉慈祥的笑着，抽出手，在晨晨的頭上輕輕的撫摸，慈愛之色溢于言表。
“劉飛，你能夠答應我一件事嗎？”程老突然一臉嚴肅道。
“你先說。”劉飛的意思很明顯，如果能夠做到，他就會做。
“幫我看着晨晨，保護晨晨！”
“可以。”劉飛不禁松了一口氣，他最害怕的就是程老讓他娶晨晨和繼續經營那木雕小店，至于保護晨晨就要簡單多了，這完全是可以答應的，這對劉飛來說沒有一點問題。
生姜還是老的辣，一個看起來簡單的承諾立刻把劉飛套死了，對于程老這種老奸巨猾的人，自然是知道劉飛這種人認死理，不會輕易的承諾什麽，但是，只要答應了，絕對會做到！
如果烙鐵頭沒有死，劉飛自然是不會上當，相比于老奸巨猾的程老，劉飛實在是太生澀了。
程老目光之間閃過一絲狡黠之色，劉飛自然沒有想到，這個承諾所意味着的責任，而這個承諾，讓劉飛波瀾壯闊的江湖生涯變得更加豐富多彩。
“好吧，我的話說完了，累了，你早點回家休息吧。”程老似乎真的累了，微閉雙眼，輕輕的朝劉飛揮了水手道。
“嗯。”
“我送你。”
“不用。”
劉飛大步朝門外走去，晨晨也不多說，亦步亦趨的跟随在劉飛的身後，劉飛也懶得阻止，數月的交往，他對晨晨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晨晨屬于那種話不多，性格剛強的女孩，而且，意志力相當堅定。
每一次劉飛去木雕店，晨晨都會為他倒上一杯香茶，劉飛對茶并不感興趣，一開始的時候，劉飛看都不看，直接忽略；但是，晨晨雖然不說話，卻會一直站在劉飛身邊，雙手捧着茶；最後，劉飛失敗了，至少，喝了茶後，身邊不會時時刻刻站一個女人，這讓劉飛很不習慣；最終，劉飛選擇了喝茶，所以，每一次到程氏木雕小店，進門之後，劉飛就會鯨吞一杯香茶……
“把卡給我，我給你轉賬。”走出房間，晨晨在劉飛的背後輕輕道。
“不用。”
“給我。”
“不用。”劉飛搖了搖頭，表情很堅定。
“那……你的學費怎麽辦？”晨晨遲疑了一下，問道。
“我自己想辦法。”劉飛大步朝外走去。
“等一下。”晨晨低着頭，聲音微不可聞。
“嗯？”
劉飛回頭，看着一臉如同晚霞一般的晨晨，他有點搞不懂女人的生理結構，為什麽老是紅臉？看來，有時間得看看書，了解了解一下女人與男人的生理結構有什麽不一樣。
“剛才……剛才……剛才你答應爺爺的事情你不用當真的……”
“為什麽？”
“我……我不用你保護，我會照顧自己的。”晨晨雙手拼命的攪着衣角，對方是個榆木疙瘩，有時候，她不得不說明白一點。
“哦……那就好，我走了。”
“……哦……”
看着消失在極速電梯裏面的背影，晨晨突然很後悔，自己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不要他保護自己？
“怎麽啦？”程老睜開眼睛，看着情緒低落的晨晨走進來，愛憐的問道。
“沒事。”晨晨低頭坐下，搖了搖頭。
“你說你不需要他保護了？”程老笑道。
“啊……爺爺……你怎麽知道？”晨晨驚訝的擡頭看着爺爺。
“呵呵，你可是我看着長大的，你想什麽爺爺難道還不知道嗎？”程老一臉慈愛的看着晨晨道。
“爺爺……”晨晨撲到了程老的身上，把臉埋在程老的懷裏，輕輕的抽噎着。
“他是不是說‘那就好’？”程老問道。
“嗯。”
“你是不是很後悔說讓他不用保護你？”
“……嗯。”晨晨的聲音就像蚊子的嗡嗡聲。
“沒事，劉飛這種人，不會輕易承諾，只要承諾了，就會做到，不過，你一定要記住，不要輕易的讓劉飛保護你，劉飛的刀法你就看得出，殺氣極重，如果你有什麽事情，只怕他會殺人的，所以，你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輕易的讓劉飛出手，明白嗎？”
“劉飛會為我殺人？”晨晨擡起頭，一臉不相信的表情。
“為什麽不會？”程老笑問道。
“他……他……不……不……”
“是不是他不喜歡你？”程老輕笑道。
“爺爺……”晨晨嬌嗔的用手蓋住程老的嘴，一臉不依的表情。
“劉飛現在一門心思的想實現自己的夢想，自然會忽略男女之事，你又如何肯定他不喜歡你？爺爺雖然無法判斷劉飛喜不喜歡你，但是，爺爺可以肯定，劉飛并不讨厭你。”
“為什麽？”
“按照劉飛的性格，如果他讨厭一個人，絕對不會喝那個人給他倒的茶，他可不是一個學會了遷就的人，要知道，他更喜歡喝清水的。”
“啊……他喜歡喝清水？爺爺，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晨晨一臉驚訝的看着程老。
“呵呵，讓他喝清水是你遷就他，讓他喝茶是他遷就你，你說，爺爺是願意讓他遷就你還是讓你遷就他？”
“可是……可是……”晨晨臉上露出不安的表情，她從來沒有想過劉飛不喜歡喝茶。
“可是什麽？呵呵，爺爺喜歡喝茶并不代表劉飛也喜歡喝茶，喝茶就喝茶吧，劉飛又沒有意見，他不是每次都喝了個精光嗎？可惜，浪費了好茶，爺爺可是都不容易喝到的好茶啊……”
“爺爺……”晨晨羞得一臉通紅。
“晨晨，你要記住，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可以培養的，爺爺和你奶奶才認識三天就結婚了，還不是一輩子幸福快樂，你奶奶走的時候還說，下輩子，一定要嫁給我，嘿嘿……你父親和母親也不是自由戀愛，當時互相都看不順眼，你媽媽甚至于以自殺來威脅不嫁給你爸爸，最後結婚後，兩人感情好得不得了，形影不離，在那次災難之中，兩夫妻不離不棄，雖然沒有同生，卻是共死，在遺物之中有你母親寫給你父親的一封書信，說‘老公，我嫁給你，是我的福氣，我愛你！’……”
“爺爺……我……我要如何做？”晨晨輕輕的問道。
“不需要刻意去做什麽，你內心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不要害怕，不要後退！要有勇氣，要有決心！在與其她女人的競争中，你已經站在了起跑線的最前面，他可是承諾過爺爺，要保護你的哦！”
“謝謝爺爺。”
“傻孩子，爺爺當然希望你好，爺爺去了，你也不要傷心，爺爺也有八十七了，可是剛好活到了平均年齡，算是善終，沒有什麽好傷心的，程氏木雕也沒有什麽好留戀的了……糟糕糟糕……”
“怎麽啦，爺爺？”
“爺爺忘記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什麽事？”
“兩年後，在菲尼達斯星舉行一場慈善活動，其中将會有義賣，舉辦方邀請過我，我希望劉飛能夠帶上我的作品參加。”
“我也可以代替去的。”
“他比你更适合，你明天讓劉飛過來一趟。”
“好的，爺爺，你也早點休息吧。”
“嗯，希望我還能夠看到明天早晨的太陽。”想到兩年之後的義賣大會，程老臉上閃過一絲遺憾之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