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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3)

泉沒有理由離開她。

池翠離開了醫院,憑着記憶找到了肖泉的家。

她站在肖泉的房門前,先清理了一下紛亂的思緒,然後按響了門鈴。

許久,門裏沒有任何動靜。但池翠有一種感覺,她覺得門裏有人,她能聞到人的氣味。終于,門開了。

不是肖泉。

開門的是一個大約60歲的男人,臉上滿是皺紋,戴着一副眼睛,花白的頭發,還留着灰色的胡子,看起來像個華僑。

“請問肖泉在家嗎?”

“你找誰?”老人的表情有些詫異。

“我找肖泉。”

老人把池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以一種奇怪的口吻說:“你是他過去的朋友吧?”

“是的,他現在住這裏嗎?”

老人緩緩地吐了一口氣:“請進來談吧。”

池翠走進了房間,發現這裏比上次她來的時候要幹淨了許多,看起來也像是人住的樣子了。老人依舊以奇怪的目光看着池翠說:“我是肖泉的父親,上個星期剛剛從美國回來。”

“你好,伯父。我叫池翠,是肖泉過去的朋友。”

“你們已經有多久沒見面了?”老人還不等池翠回答,繼續說道,“你一定不知道,肖泉已經死了。”

池翠張大了嘴巴,她還沒明白過來:“他——死——了?”

老人難過地點點頭,看起來這次談話勾起了他的痛苦回憶,他嘆着氣說:“是的,在一年以前。”

“什麽?一年以前?”池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兩個月前,她和肖泉還共度過一夜。

“孩子,你一定有好多年沒見過他了。如果你是他過去的朋友,應該知道他一直都有頭疼病。”

池翠想起了那一晚肖泉的痛苦,她點點頭說:“是的,他偶爾會頭痛。”

“兩年前,我帶他到國外的醫院裏做了檢查,運用了最先進的儀器,終于發現在他的腦子裏生了一個腫瘤。”說到這裏,老人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但他還是強忍着悲傷說了下去,“這是不治之症,沒有人能拯救他的生命。他一直都在與病魔鬥争着,但是死神還是奪走了他年輕的生命,那是在一年零兩個月前的一個夜晚。”

“一年零兩個月前?”她快瘋了。

“孩子,你一定悲傷過度了。你覺得我會把這個日期記錯嗎?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生命最後的希望,他很小的時候母親就不在了,命運對我們太不公平了。”

池翠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她知道這裏不是蒲松齡的聊齋志異,而是20世紀的某一天。一瞬間,她的腦子裏掠過了許多東西,最後彙聚到她身體深處的某個地方,難道那是——她感到了一陣徹骨的恐懼。

“你哭了?”老人走到她的跟前說。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淚水已經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池翠連忙搖了搖頭,擦去眼淚,輕聲地說:“我只是感到……感到太意外了。”

池翠的心卻已經降到了冰點,面對肖泉的父親,她應該說些什麽呢?難道要對老人說在兩個月以前,和他已經死去一年多的兒子曾有過一夜之緣?這算什麽?人鬼情?有誰會相信這種事呢?甚至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不,她只能把這一切都埋在心底。

“你想看看他的靈堂嗎?”老人問她。

“靈堂?”

老人點點頭,打開了一扇房門。池翠記得兩個月前肖泉帶她來到這裏,當時她想要打開這間房門,卻被肖泉攔住了。那時候她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房間裏藏着什麽東西。現在,她終于明白了。

她跟着老人走進了這個房間,這裏果然是靈堂,房間的中央設着靈位,在一塊像是神龛的東西裏,正供奉着肖泉的遺像和牌位。

池翠走到肖泉的靈位前,看着他的遺像,黑白照片裏清瘦的臉龐,宛如活人一樣呈現在她面前。她呆呆地看着遺像中肖泉的眼睛,那雙迷人的眼睛,即便成為了黃泉下的幽靈,這雙眼睛依然能誘惑她,征服她,最後,毀滅她。

她閉起了眼睛,幾乎跌倒過去。老人哀嘆着說:“肖泉活着的時候,這間是他的卧室,你看在牆上還挂着他過去的照片。”

池翠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她強打精神往牆上看去,在那些舊照片裏的,是肖泉的過去。照片裏的他是一個憂郁的少年,在他的眼睛裏,藏着某種讓人顫栗的東西。

瞬間,池翠的腦子裏劃過了7歲那年的夏天,夾竹桃燦爛地綻放,在那堵神秘的圍牆前,那個奇特的少年。現在,這個少年就站在牆上的舊照片裏——肖泉。

就是他。

現在池翠才明白,在她7歲那年的惡夢裏出現的神秘少年,原來就是肖泉。

一切早已經注定,她的生命将被他毀滅。

池翠不敢再在他的靈堂裏呆下去了,她沖出了出來,大口地喘息着。忽然,她又回頭對老人說:“伯父,我還有一件想問您。”

“說吧。”

“肖泉的骨灰入葬了嗎?”

老人點點頭,悲傷地說:“一年前他就入葬了。你是想到他的墓前去看看吧?”

說罷,老人把埋葬肖泉的墓的地址和方位告訴了池翠。

“謝謝,打擾你了。”池翠還沒有失去理智,她再也不想留在這裏了,“再見。”

她幾乎是小跑着離開這棟樓房。夜色将至,繁華的馬路上燈紅酒綠,她飛奔着沖進了茫茫人海之中,周圍是那麽多的面孔,卻沒有一張是她所需要的。

沒有人能拯救她。

清晨7點,她找到了那座位于東郊的公墓。沿着一條鄉村小道,池翠緩緩地踏進了墓園,眼前出現了一排排墓碑。周圍是一片蒼松翠柏,再往外是飄着白色蘆花的葦叢。冬日的陽光還沒有照射到這裏,她聽到幾只鳥在樹梢上鳴叫的聲音,一陣輕幽的風掠起了她的頭發。

她離那塊墓碑越來越近了。

心跳又莫名其妙地快了起來,她的心裏還存在着一絲幼稚的幻想:她希望那塊墓碑上的名字不是肖泉,或者墓碑上的照片不是他。但片刻之後,池翠的幻想立刻破滅了,她看到那塊墓碑,碑上寫着“愛子肖泉之墓”,下面刻着立碑的時間“1995年12月”。

在墓碑的上方,鑲嵌着一塊瓷質的照片,肖泉那雙誘人的眼睛正在墓碑上盯着她。池翠深呼吸了一口,仿佛能感覺到肖泉目光的溫度。她伸出了手,輕輕撫摸墓碑上肖泉的照片,她的手指從墓碑光滑的表面劃過,就好像在撫摸他的臉龐。

“肖泉,早上好。”

她輕聲地對着墓碑說。然後,低下了頭,墓碑下面埋着的就是肖泉的骨灰。她想,他能聽見她的話。

“你為什麽要這樣捉弄我?你在一年前就已經死了,為什麽不安靜地躺在墳墓裏,為什麽要從墳墓裏跑出來找我?”

一陣風嗚咽着卷過墓地,這是肖泉的回答。

池翠搖搖頭,她閉上眼睛,側耳傾聽風的聲音,肖泉的聲音就在風裏,可是她請不清,她大聲地對風說:“我聽不清,肖泉,你在對我說什麽?”

她永遠都不會聽清,一個死人的語言。

池翠忽然打開了她的包,取出那塊繡着笛子的手帕。她把手帕放到肖泉的墓碑前說:“你為什麽要把這塊手帕送給我?是因為它沾過我的鼻血,還是因為手帕上繡的笛子?”

說到笛子,她忽然想起來肖泉說過的那個重陽之約的故事。他在暗示,幽靈的暗示?

所有的墓碑都在看着她。

太陽出來了。

陽光照耀在肖泉墓碑的照片上,池翠忽然有些害怕。她感到墳墓裏的那些人都要跑出來了,她大口地喘息着,迅速地離開了墓地。

蘆葦在風中搖曳。

她該去哪裏?

從墓地裏出來以後,池翠就拎着一只箱子,在這個城市裏四處游蕩。早上,她已經退掉了租的房子,因為在那間房間裏,她總是能聞到肖泉的味道,感覺到那晚發生的事。她不能再在那裏住下去,否則會發瘋的。池翠也不再去書店打工,她不能忍受每天晚上9點半的時候,那種強烈的渴望和幻想:他還會來嗎?這個念頭以及不斷産生的幻覺一直折磨着她。每當她聽到書店裏的腳步聲時,她的眼前就會浮現出肖泉的幻影。但那只是影子,只是空氣,只是虛幻。

池翠無路可去,只能任由時光帶着向前走。她茫然地走進那條熟悉的小巷,那棟久違了的房子。終于,她敲響了父親的房門。

門開了,父親冷峻的目光注視着她。

“進來吧。”

十一

這是池翠從小長大的房間,常年都處于陰暗之中,狹小而潮濕,還有許多個夜晚的噩夢。清晨,一絲微光射進她的眼睛裏,從瞳仁的深處,映出了一點反光。她似乎能直接觸摸到這光線,她知道,這光線來自于自己身體的內部。走下了床,總是在陰暗的房間裏關着的皮膚呈現一種病态的蒼白,仿佛是透明的玻璃,一碰就會變得粉碎。

她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昨天回到家以後,父親的态度依然冷淡。她知道父親并沒有原諒她,可能,永遠都不會原諒。她徑直回到小時候的房間裏,就這樣度過了一夜。

現在,池翠打開了窗戶,寒冷的風像一把把利劍送入了體內,她立刻感到了一陣頭暈和惡心,趕緊捂着嘴,滿臉痛苦地沖出了房間,躲到衛生間裏去。

這一切立刻就被父親看到了,他不安地看着女兒把衛生間的門重重關上,然後從裏面傳來她痛苦地幹嘔的聲響,接着是抽水馬桶和水龍頭放水的聲音。門終于打開,池翠那張面無血色的臉,和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還有驚慌失措的神情都讓父親一覽無餘地收入眼中。

父親輕聲地問:“怎麽了?”

此刻,他的語氣是暧昧的,相當暧昧。池翠愣在那裏,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父親的忍耐到此為止,他面色鐵青地點了一支煙,然後直盯着女兒的眼睛,希望女兒自己說出來。

可是池翠卻無話可說,她該說什麽呢?難道要她告訴父親:一個已經死去一年多的男人,卻在兩個月前使她暗結珠胎,他會相信嗎?

父親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絕望的表情,他終于直截了當地問:“那個男人是誰?”

池翠也在心裏默默地問自己,他是誰呢?是人——還是鬼?

啪——

一個耳光重重地扇在池翠的臉上。臉上火辣辣的疼,但她忍住了,她忽然覺得自己堅強了起來。她冷冷地看着父親,瞳孔仿佛是透明的,她想要以此來向父親證明什麽,但這沒用。

父親看着女兒倔強的眼神,産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恥辱感,仿佛是他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剝光了衣服一樣,他搖着頭說:“你忘了,你全都忘了。從小時候,我就一直在對你說,不要一個人出門,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晚上8點以前必須睡覺……”

池翠打斷了父親的話,她就像是小學生背書一樣,把父親下面要說的話都說了出來:“睡前要把門窗全部關死,睡下以後就絕對不能再起來,一直到天亮。”

父親再次以一個耳光贈送給了女兒。

池翠搖搖頭,幾滴鼻血流了下來。她仔細地看了看父親,突然有了一種陌生感。她一把推開父親,奪門而去,離開了這個家。

她不會再回來了。

十二

下雪了。

這座城市已經好幾個冬天沒有下雪,細小的雪籽緩緩地從天空飄落,像薄薄的煙霧般彌漫開來。幾粒雪輕輕地落到了池翠的頭上,再慢慢地融化,變成冰涼的水,滲入她的身體裏。

池翠仰起頭,茫然地看着雪花飛舞的天空,一粒雪飛到她的眼睛裏,模糊了她的視線。等她停下的時候,醫院的大門就在她眼前。她在醫院門口停頓了許久,像雕塑一樣站在風雪中。

忽然,她感到自己的耳邊響起了許多奇特的聲音,誰在對她說話?是夾着雪籽的風嗎?她不再猶豫,快步走進了醫院。

在挂號臺前她等了很久,直到周圍沒有人的時候才走上去。她用圍巾遮着自己的面孔,低着頭輕聲地詢問着。挂號的護士似乎已經見怪不怪,輕描淡寫地為她挂了號,并回答了她的問題。

池翠依舊低着頭,來到3樓的一條走廊裏。她坐在一張長椅上等候排隊,周圍坐着幾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都低着頭不說話,彼此也都明白來這裏的目的——從自己的身上拿掉一塊肉。

而更通常的說法是:把孩子做掉。

“做掉”?池翠在心裏默默念着這個詞——聽起來更像是在月黑風高夜,野店荒郊外殺人的勾當。比一般的殺人更殘忍的是,這是母親殺死自己親生的孩子,再也沒有比血親相殘更罪惡的事情了。

她感到了深深的罪惡與恥辱。可是,她沒有其它選擇,這原本就是一個錯誤,就讓他(她)錯誤地來,錯誤地去吧。

如果要拿掉他(她),那麽現在還來得及,這是池翠最後的機會。兩個多月大的胎兒,不,應該算是胚胎——還不能算是“人”。現在拿掉它,無論如何是不能算殺人的,池翠想。

她擡起頭來,看到前面的人越來越少,很快就要輪到自己了。忽然,耳邊嗡嗡地響起一陣聲音,那聲音非常奇怪,像是嬰兒的臨死前的哭聲,哭得那樣撕心裂肺,那種感覺直接滲透進了池翠的大腦。随着嬰兒的哭聲,她的眼前出現了一片黑夜中的森林,一團火焰熊熊燃燒,火堆前是巨大的祭壇,一個披着白衣的少女躺在祭壇中央,一個薩滿巫師坐在她身邊跳着狂亂的舞蹈。然後,一把刀對着少女的腹部,深深地切了下去……

“池翠。”醫生在裏面的房間叫她的名字。

她慌忙地站起來,立刻就感到眼前一黑。瞬間,她什麽都看不見了,只能看到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正躲藏在她的身體內部,從內向外地監視着她。池翠終于看清楚,那只身體內部的眼睛射出了憤怒的目光——他(她)不是一個小小的水泡或魚卵,而是一個具有獨立思維的生命,他(她)介于人類和魔鬼之間。

突然,她聽到一個來自她體內的神秘聲音,直接對着她的大腦說:“你不能——不能殺死他(她)!”

“池翠。”醫生繼續在叫她。

但她已經聽不到了,只聽到來自體內的聲音,那是盛開的夾竹桃被風吹拂的聲音,是遙遠的夏天雷鳴的聲音,是黑夜裏悠揚的笛聲……

不——

幻影覆蓋了眼前的一切。池翠看到自己走在長長的地道裏,四周一片漆黑,一個孩子的背影,像鬼魅般在前面小跑着。她想追上那個孩子,追上他(她),當她的手指将要觸到孩子的後背時,那孩子突然回過頭來。

——地獄的大門開啓了。

十三

她還活着。

睜開眼睛以後,她只看到白色的天花板,一些影子在眼前飛舞,很久以後才漸漸地消散。她用了很長時間,才意識到自己尚留在人間,然後,又用了很長時間來回憶自己的名字。

池翠——她終于想起來了,這是她的名字。

忽然,她感到了一種無意識的恐懼,這種恐懼促使她的手活動了起來,摸到了自己的腹部,輕輕地揉摸着。手指觸到了一陣暖暖的感覺,從指尖的皮膚直滲入池翠的毛細血管,立刻貫穿了她全身。

他(她)還在。

池翠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幾滴淚水從她的眼角溢了出來,她真想放聲大哭,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悲傷。那個胚胎,依然牢牢地占據着她的子宮。他(她)沒有被“做掉”,他(她)完好無損地幸存了下來,而且,還在繼續發育生長。

她轉動着頭頸,看到了白色的牆壁和床單,還有輸液的瓶子和管子,一根針正紮在她的靜脈,緩緩地輸送着生理鹽水。這裏是醫院的病房。

現在,池翠全部回想起來了。她來到了這所醫院,為了要拿掉腹中的胎兒。然而,當她在排隊等候檢查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幻覺,一下子昏了過去。等她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了病床上。

池翠忽然明白,盡管子宮裏的那個生命還那麽小,但他(她)有着強烈的求生欲望,甚至能控制母體——這真是令人不寒而栗。而當他(她)在池翠的子宮中生根發芽的時候,他(她)的父親卻已在墳墓裏躺了一年了。

他(她)是幽靈的孩子。

池翠突然想起了肖泉說過的那個故事,或許還有另外一個結局——其實,那個妻子依然活着。已經變為鬼魂的丈夫,在重陽之夜回到了家裏,而妻子并不知道他已經死了,于是就在那一夜,她懷上了孩子。至于當妻子知道丈夫早已死去的真相以後,有沒有把這個孩子生下來?誰也不知道。

忽然,她看到在白色的天花板上,停着一只碩大的蒼蠅。

冬天裏的蒼蠅?

瞬間,池翠又感到了那只眼睛,隐藏在她的身體深處的那只眼睛,正在冷冷地看着她。她想,或許自己腹中懷着的不是一個胎兒,而是一只眼睛的胚胎。他(她)在她的身體內部監視着他,如影随形,無時不刻。她沒有辦法逃避。

要擺脫他(她)的話,也許只有一個途徑——生下他(她)。

池翠閉上了眼睛。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被綁架者,被一個早已死去了的幽靈綁架,被不可捉摸的命運綁架。

她忽然感到身上又來了力量,一股熱氣從腹部深處升起,是那神秘的生命給了她這種力量。池翠掙紮着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知道自己沒事。她叫來了護士,要從這裏離開。

現在,池翠在想,自己會生下一個什麽東西?

十四

夏夜漫漫。

這年夏天的蒼蠅特別多,甚至連十幾層樓上的病房裏,也出現了幾只綠頭蒼蠅。池翠無力地揮了揮手驅趕它們,她覺得自從懷孕以後,身邊的蒼蠅就越來越多。她記得自己上次來到這所醫院時,還是在7個月以前,為的是拿掉腹中的孩子。現在,她又來到這裏,是為了把孩子生下來。

池翠安靜地躺在産科病房裏,明天就到預産期了,他(她)——池翠仍然不知道腹中胎兒的性別,只感到一陣有節奏地胎動,他(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池翠覺得胎兒真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生命。剛開始,他(她)還只是一個放到顯微鏡下才能看到的細胞。後來,變成了一個像魚卵一樣的東西,然後變成一團蟲子,再變成一條魚,從魚變成兩栖動物,再到爬行動物,直到成為一個像小老鼠那樣的哺乳動物。後來,他(她)從老鼠那麽大的動物,漸漸地變出人類的輪廓和體形。現在,他(她)已經有了眼睛、鼻子、嘴巴、四肢和骨骼——至少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據說,胎兒成長的過程就是人類從低等生物到高等生物進化的過程。但現在池翠的問題是:自己腹中的胎兒真是人類的後代嗎?

7個多月來,這個問題一直糾纏着她。許多個夜晚,她都會夢見自己生下了一個鮮血淋淋的怪物——他(她)不停地扭曲着,從池翠的體內爬了出來,全身被羊水覆蓋。他(她)自己伸出小手,把臍帶放到他(她)的牙床裏,拼命地咬着,那張小小的臉孔和鬼一樣露出歪斜猙獰的表情。最後,嬰兒硬生生地将臍帶咬斷,依然看不出他(她)的性別。然後他(她)把嘴湊到了母親的身體上,伸出舌頭舔噬着母親的血。他(她)不需要母乳,他(她)只需要喝血……

池翠就這樣被夢魇所折磨着,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肖泉只是一個幻影,一個幽靈,而她自己,則是肖泉使自己複活的工具而已。自己的肉體正在被別的生命控制着,腹中的那團血肉只是侵入她體內的寄生物。

忽然,池翠感到腹部微微一顫——他(她)在子宮裏踢了母親一腳。最近幾個小時以來,胎動越來越強烈。那種生命的活力,讓池翠感到害怕,這意味着他(她)快出來了——人還是鬼?

又是一波刺骨的陣痛,如潮水般一浪一浪卷向她的肉體,她的意識漸漸模糊,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即将做母親的人,而依然是7歲那年的小女孩,在那堵神秘的圍牆前,她被另一個生命所擺布着,送上了圓形的祭壇。

她感到手已經不屬于自己,被某種力量控制着,緩緩伸向了床頭的警示燈。

燈亮了。

随着那紅色的燈光,一明一暗地亮起,池翠被陣痛的潮水所吞沒。她似乎看見了肖泉的眼睛,正在某個黑暗的深處盯着她。

等她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擔架車上,護士匆忙地推着她向前跑去。走廊裏的燈光射進她的瞳孔裏,一切都在迅速地移動着,宛如坐上了過山車。

“你要帶我去哪兒?”池翠喃喃地對護士說。

護士聽到她的聲音,顯得非常驚訝,低下了頭對她說:“你馬上就要生了。”

“可預産期……預産期是明天。”

“你肚子裏的孩子太調皮,他(她)要提前出來了。”

池翠沒有力氣再說話了,她的眼睛半睜半閉,白色的光線透過她眼皮之間的縫隙。她感到在那線白光中,一個黑色的幻影正向她逼近。

22點10分。

她被推進了産房。

十五

22點12分。

池阿男靜靜地看着牆上的鐘,秒針一格一格地向前走去,永無止盡。他仰卧在床上,床頭放着女兒池翠小時候的照片。池翠是他唯一的女兒,但他并不知道女兒此刻在哪裏。

他已經7個月沒有見過女兒了。還記得那個冬天清晨,他發現女兒居然懷孕了。當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恥辱和羞愧讓他怒不可遏,于是他打了女兒的耳光。然後,女兒就跑了出去,再也沒有回來過。其實,7個月來他一直都很後悔,後悔自己的沖動,他甚至開始反思20多年來的一切。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突然,池阿男的腦子裏嗡嗡地響了起來,他似乎又聽到了那陣致命的笛聲。立刻,一絲虛汗從額頭冒了出來。他痛苦地喘息着,仿佛自己又回到了1945年的那個夏夜。

那一年,池阿男只有5歲。他和父親、母親,還有兩個姐姐和兩個哥哥住在一起。他們過着雖不富裕但很平靜的生活,即便是在那個戰争的歲月裏,他們一家還是非常幸運地沒有遭受劫難,直到那個夏天的夜晚。

雖然過去了50多年,但他還非常清楚地記得那個夜晚。5歲的他和12歲的姐姐睡在一張小床上,那晚姐姐給他扇着蒲扇,嘴裏輕輕地唱着歌。在姐姐柔美的歌聲裏,池阿男早早地睡着了。姐姐是個漂亮的小女孩,他總是習慣蜷縮在姐姐的身邊,讓姐姐的手摟着他入睡。當進入後半夜以後,他忽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了。

笛聲,幽靈般的笛聲。

5歲的池阿男被這笛聲吓壞了,但當時他還沒有意識到,這晚的笛聲使他刻骨銘心,成為一輩子的噩夢。當他被笛聲驚醒以後,忽然感到姐姐的手不在他身邊了。他睜開眼睛,摸了摸身邊的席子,卻什麽都摸不到。

姐姐不見了。

他不知所措地擡起頭向窗外看去。夜色沉沉,什麽都看不清,只有幽怨凄慘的笛聲在繼續。池阿男感到自己一陣頭暈,笛聲讓他不寒而栗,他用手捂着自己耳朵,可是笛聲依然像空氣一樣鑽進他手指間的縫隙。他爬下了床,像是躲避妖怪一樣藏進了床底下。在床底下發抖的池阿男只能看見房間的地板,随着笛聲的起伏,他看到在黑暗的地板上,有幾雙腳緩緩地走過。他知道那是另一個姐姐和兩個哥哥,但他不敢爬出來,依然躲在床底下。他看不到哥哥姐姐們的臉和身體,只有他們光潔細小的雙腿,在黑暗的房間裏發出某種反光。

他們都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5歲的池阿男在床底下躲了整整一夜,那神秘的笛聲也響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驚慌失措的父母在床底下發現了他。而他的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卻都不知去向了。父母非常着急,他們跑到外面找了整整一天,卻沒有任何結果。令他們驚訝的是,昨晚丢失孩子的不止他們一家,附近許多人家的孩子都莫名其妙地失蹤了。而且,昨晚子夜以後,人們都聽到了一陣神秘的笛聲。

晚上,一家人都沉浸在悲傷之中,一家七口一下子少了四個人,而池阿男則是唯一的幸存者。為了這最小的兒子,父母把家裏所有的門窗都木板釘死了,晚上他們摟着兒子睡在一起。果然,當天晚上那笛聲又響了起來,父母緊緊地抱着他,不讓他動彈一下。但是5歲的他無論如何也睡不着,滿耳都是那可怕的笛聲,眼前不斷地浮現出姐姐的影子——她去哪兒了?他有一種強烈的要走下床去的願望,打開房門進入夜色之中,他知道姐姐就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裏等着他,召喚着他。姐姐在幽怨的笛聲裏慢跑着,漸漸地變成了一團美麗的影子,可他似乎還是能聞到姐姐身上散發出的體香。他要向姐姐跑去,和她在一起入眠,不論是在人間還是地獄。

然而,父親那雙鐵一樣堅硬的手臂緊緊地摟着他,直到5歲的池阿男掙紮到精疲力盡為止。一直到天明,池阿男始終都在父親的臂彎裏。而那一夜,附近又有不少孩子失蹤了。第三個夜晚,笛聲依舊響起,誰都不知道這笛聲是從哪裏傳來的,但誰都明白這笛聲是致命的。家家戶戶都關緊了門窗,緊緊抱着自己的孩子,許多個家庭在恐懼中度過了那一夜。然而,還是有幾個孩子在那晚失蹤了。

第四夜,人們依然做好了防備,但笛聲卻沒有響起。但那年夏天,人們依然在恐懼中度過了許多個不眠之夜,特別是那些丢失孩子的家庭。池家原本還希望那四個孩子會自己回來,可是他們都像是被燒開的水一樣,蒸發到空氣裏變得無影無蹤。池阿男的哥哥姐姐們再也沒有回來過,而1945年那三個恐怖夏夜的笛聲,則永遠在他的心底生了根。

池阿男吐出了一口長氣,又看了一眼女兒池翠小時候的照片——她是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和當年池阿男的姐姐一樣漂亮。事實上她們長得非常像,當池阿男看到女兒長到7歲的時候,就發現池翠簡直就是50多年前,他失蹤的姐姐的翻版。

當年失蹤的姐姐,現在還活着嗎?

他搖了搖頭,他連自己女兒都不知道在哪裏,又遑論早已失蹤50多年的姐姐呢?現在,池翠會在哪兒呢?

十六

22點30分。

池翠被擡上了産床。

無影燈打開,燈光照射着她的眼睛。透過半睜半閉的眼皮縫隙,她看到幾雙隐藏在口罩後面的眼睛。她忽然覺得,眼前這些醫生和護士戴着的帽子和口罩,是來自遠古部落的祭司的裝束,他們正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宗教儀式。而産房則是一個巨大的祭壇,她按照醫生(祭司)擡起并分開了雙腿,這真是一個奇特的姿勢,大概在遙遠的古代,被當做犧牲的祭祀品的少女們,也是以這種雙腳打開的姿勢,被獻給魔鬼或神靈的吧?

來自下腹部的陣痛不斷襲擊着她,狂暴地撕扯着她。池翠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已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是醫院的産房,還是遠古的祭壇?她只知道,身邊這些穿着奇異服裝的人,要從她的身體裏取出某樣東西。

池翠模糊地聽到了他們的聲音:“用力,再用把力。”

她用力了,似乎是種無意識的本能,她獨自配合着陣痛的節奏,使盡全身的力氣。她感到身體內部那個狹隘空間,已經完全擴張開來。似乎有一只手,那是遠古祭司的手,冰涼而光滑,祭司的手粗暴地伸入了她的體內,作為祭祀儀式的最後一部分,被羊水包裹的他(她)被那雙手牢牢地抓住了——在池翠的身體內部。

和着陣痛的節奏,池翠不停地深呼吸,痛楚如波浪般淹沒了她——腹中的他(她)在不停地扭動着,這個幽靈的孩子已迫不及待了。

“胎兒進入産道了。”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她)讓池翠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她感到自己的身體要被他(她)撕成兩半。瞬間,池翠的腦子裏閃過一個模糊的意識——他(她)要殺死自己的母親。

十七

22點35分。

池阿男感到胸口逐漸悶了起來,他的心髒一直不太好,特別是女兒池翠離開以後。他艱難地撫摸着自己的胸口,想要從櫃子裏尋找藥片,但他摸不到。心跳得越來越快,那種感覺讓他又回到了50多年前,那些惡夢般的夜晚——

許多年來,他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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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年後,東海青州城,一名為葉伏天的少年,開啓了他的傳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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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神級仙醫在都市

    神級仙醫在都市

    仙醫者,生死人,肉白骨。
    神級仙醫者,敢改閻王令,逆天能改命。
    他是仙醫門第二十五代傳人,他資質逆天,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又是個大學生,本想低調,但螢火蟲在夜中,豈能無光?
    行走都市,一路喧嚣,神級仙醫,我心逍遙。

    爽文 已完結 757.2萬字
  4. 英雄無敵大宗師

    英雄無敵大宗師

    被噩夢折磨幾近要挂的徐直決定遵循夢境提示,他眼前豁然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不僅不吐血,還身強了,體壯了,邁步上樓都不喘息了。更牛的是,夢境世界中某些技能和東西居然可以帶入到現實世界,這下,發啦啦啦。即便是一只弱雞的叢林妖精,那又有什麽要緊呢,徐直笑眯眯的手一劃,給隊友頭頂套上一層綠光……(參考元素英雄無敵4,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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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唐雪見肖遙

    唐雪見肖遙

    唐雪見肖遙是唐雪見肖遙的經典玄幻小說類作品,唐雪見肖遙主要講述了:唐雪見肖遙簡介:主角:唐雪見肖遙站在離婚大廳的門口,唐雪見想到了八年前和肖遙領證結婚的日子。
    也是這樣的下雪天,很冷,但心卻是熱的。
    不像此時,四肢冰涼,寒氣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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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三國重生馬孟起

    三國重生馬孟起

    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五千年風華煙雨,是非成敗轉頭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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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都市陰陽師

    都市陰陽師

    【免費新書】都市燈紅酒綠,但是妖魔食人。陰影之下,幾乎每日有人消失。正如當年震驚全國的僵屍事件以及貓老太太……然而人乃萬靈之長,妖魔食人,自然也有降妖佛魔者出世。全真、正一、高僧、世家、門派……白天,他們各司其職;夜晚,他們斬妖除魔!且看偶得陰陽師傳承的林凡如何駕馭飛劍,震懾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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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小閣老

    小閣老

    站在你面前的是:
    大明王朝的守護者,萬歷皇帝的親密戰友,內閣首輔的好兒子,十六、十七世紀全球首富。
    控制吏部三十年的幕後黑手,宗藩制度的掘墓人,東林黨口中的嚴世藩第二,張居正高呼不可戰勝。
    海瑞的知己,徐渭的東家,利瑪窦的剃度人,徐光啓等六位狀元的授業恩師。
    大明詩壇遮羞布,七百餘種各學科書籍撰寫者,兩千七百餘項專利的發明人,現代大學與科學的奠基者。
    海外漢人的保護神,新航路的開辟者,大洋秩序的維持者,全球大型工程的承包商。
    禍亂歐洲的罪魁禍首,德川家康的義父,塞巴斯蒂安的拯救者,一心為民的小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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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陰陽鎮鬼師

    陰陽鎮鬼師

    新死描眉施黛,久亡畫皮雕骨。
    身邊的人未必是人,久聞的故事也未必只是故事。

    爽文 已完結 658.9萬字
  10. 都市之不死天尊

    都市之不死天尊

    在血海中崛起,從寂滅中複蘇,當雷霆劃破長空,葉軒從血海中走出……
    PS:本書主角冷酷無情,本書不聖母,不見女跪,這是一個血海大魔王回歸都市的故事,也許……本書有你想要東西

    爽文 已完結 454.8萬字
  11. 神武天帝

    神武天帝

    陸宇,神武天域最傳奇的聖魂天師,卻被妻子與兄弟聯手暗害,重生到數百年後的同名少年身上。
    重活一世,陸宇立志要手刃那對狗男女,以武逆天,重回天域,融煉萬法,稱尊天地!

    爽文 已完結 720.3萬字
  12. 光怪陸離偵探社

    光怪陸離偵探社

    一扇門在眼前展開。
    邪惡在茁壯生長,竊竊私語聲從門內後溢出。
    怨毒的複眼一閃而逝,想要沖出的存在被阻隔在內,蠱惑的低語耳畔回繞。
    黏糊糊的粉色腦子低聲嘟囔。
    披着黃衣鬥篷的人影安靜觀察。
    充滿腥氣的污泥般的墨綠色存在冷漠注視。
    一串奇妙的肥皂泡泡釋放出友善——無論如何,它們誠摯邀請陸離,參加這個瘋狂的派對。
    陸離邁步進入,步伐堅定不移。

    爽文 已完結 338.5萬字
  13. 太古吞天訣

    太古吞天訣

    人族主宰天海界九百萬年,前後誕生了九位仙人。
    而今,百萬年已過,第十位仙人遲遲不出,恰逢妖族皇者臨世,咄咄逼人,鬼族挑撥離間,居心叵測。
    一時間暗流湧動,大戰不可避免。
    仙界棄子古塵意外覺醒吞噬武魂,修太古吞天決,開啓了一條吞噬諸天的無敵之路。
    他是否能成為影響三族大戰的關鍵,成為第十位仙人。
    仙、神、帝、尊,四大境界。
    千般法術,萬般神通。
    這是一個波瀾壯闊,奇幻瑰麗的玄幻世界。
    天海界境界劃分:煉體,凝魂,萬化,真人,金丹,元嬰,化神,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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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都市之少年仙尊

    都市之少年仙尊

    九玄仙尊林亦在渡劫飛升之時,不幸遭遇傳說中龍的襲擊,殒命天門臺,從而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候,成為地球高二學生林亦,同時發現左手位置,被封印了一條龍。
    從此,林亦以一種絕強的姿态屹立于新的世界中,拳打惡霸老流氓,腳踢闊少敗家郎。
    于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強者崛起路,正式開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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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絕世戰魂

    絕世戰魂

    家族少主,天生廢魂,在機緣巧合之下,覺醒了太古神秘的戰神之魂,從此之後,一路逆襲,邂逅仙姿美女,碾壓九界天才,無所不戰,無所不勝!
    秦南︰重情重義,無所畏懼,偶然獲得戰神之魂,開始了場逆天之旅。
    妙妙公主︰貪財,愛喝酒,遺失藥園的公主,本體是九轉靈仙參。
    青龍聖主︰戰神左手中指所化,只為了等待秦南長大,融入秦南體內。
    飛越女帝︰因不滿蒼岚大陸的武魂規則,從而自創逆天功法,挑戰蒼岚天神,成為萬古以來第一個飛升之人,從而稱之為飛越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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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神話版三國

    神話版三國

    陳曦看着将一塊數百斤巨石撇出去的士卒,無語望蒼天,這真的是東漢末年?
    呂布單槍匹馬鑿穿萬人部隊,這怎麽看都不科學。
    趙子龍真心龍魂附體了,一劍斷山,這真的是人?
    典韋單人護着曹操殺出敵營,順手宰了對面數千步騎,這戰鬥力爆表了吧!
    這是不是哪裏有些不對啊,陳曦順手摸了一把鵝毛扇揮了一下,狂風大作,嘆了一口氣,“這是神話吧,我自己都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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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重活之逍遙大明星

    重活之逍遙大明星

    2018年的胡毓重活了,回到了公元2004年的學生時代,他發現,他回到的是一個與地球有九成相似的平行空間。
    上一世,胡毓是一個潦倒小明星,這一世,熟知未來娛樂圈發展軌跡的他要成為逍遙大明星!
    新書《傳奇天王系統》正在連載,希望大家能夠動動小手指,點個收藏,莫殇拜謝!!!小說關鍵詞:重活之逍遙大明星無彈窗,重活之逍遙大明星,重活之逍遙大明星最新章節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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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都市超級醫仙

    都市超級醫仙

    本書又名《美女總裁的透視醫仙》。
    “醫生您好,總裁請您去做她的貼身醫師。”
    “不去,還有好多病人等着治療呢!”
    “我們老板長得可好看了!”
    “早說不就行啦!”

    爽文 已完結 742.8萬字
  19. 狂探

    狂探

    一個打架不要命、無節操、無底線的小痞子,意外穿越到平行空間,搖身變成了一名重案組探員。
    巨大的身份轉換,讓他把警局搞得雞飛狗跳。
    然而,一個邪門的奇遇系統,卻讓他屢破奇案,成為了一名個性張狂的痞子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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