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情未滅(十九)
魏銘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那天碰到王艾潇和趙芬芳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那麽的驚慌失措。怪不得,趙芬芳問他有沒有創傷後應激障礙,而王艾潇又那麽死命攔着趙芬芳不讓他說。
魏銘使勁敲了敲腦袋,拼命的回憶着。可他,卻沒有在記憶中搜索到與那件事相關的任何信息。
阿姨似乎被魏銘的舉動吓到了,她以為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她小心翼翼地說:“小夥子,你……你這……這是怎麽了?”
魏銘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他心裏很清楚,現在這樣,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說:“阿姨,沒事,謝謝您。”
阿姨尴尬地笑了笑說:“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再見!”
魏銘拿出手機,迅速找到了魏文昌的手機號,在他的手指将要點下去的瞬間,他突然停住了。
他沉思了一下,把手機又放回了枕頭旁邊。他看了看朱磊說:“磊哥,麻煩你件事行嗎?”
朱磊怔了一下,說:“行,什麽事兒,你說吧!”
魏銘盯着他,一本正經地說:“你幫我去找一下打掃這間病房的那個保潔大哥。”
朱磊不假思索地說:“行,那我先去護士站問一下,該去哪找他,你在這等一會兒。”
朱磊的手剛搭上門把手,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事,他轉過頭說:“我該怎麽和他說?萬一他不來呢。”
魏銘脫口而出:“你就說魏銘快死了。”
朱磊:“……這……”
魏銘勾了一下嘴角,說:“沒事,你就這麽說。”
朱磊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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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朱磊回來了。
魏銘擡起頭,眼巴巴地向他身後望去,可惜,卻只有他一個人。
朱磊看出了魏銘的焦急,所以,不等魏銘開口,朱磊說:“我沒找到他。不過,護士說他很有可能去吃飯了,一會兒我再去一趟。”
魏銘的直覺告訴他,很有可能是冷煜讓他這麽說的。
魏銘想了一下,說:“那行吧,磊哥,能不能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
朱磊面露難色,看他的表情,魏銘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朱磊支支吾吾:“……那個……我……我手機……”
“當~當~當~”
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解救了朱磊。
蘇烨哼着歌,悠哉悠哉地走了進來。他站在衣櫃前停了一下,随即看了魏銘一眼。大概是覺察到今天的談話時間會很長,所以他極不情願的脫下了外套。又拿出随身攜帶的紙,把櫃子擦了一遍,才把衣服挂近了櫃子裏。
他這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可急壞了魏銘。
魏銘覺得頭更疼了,他坐起身,說:“專家,麻煩您快點行麽,我這事挺着急的。”
好不容易坐了下來,又不知道蘇烨從哪掏出來的免洗消毒洗手液。
魏銘知道他挺講究的,但之前也沒發現他這麽講究。
魏銘嘆了一口氣,“……”。
蘇烨一邊搓着手心,一邊微笑着說:“魏隊,抱歉啊,婷婷有些潔癖。”
有求于人,魏銘只好忍耐。
他突然覺得,蘇烨會不會是因為傅欣婷喜歡過他,而故意在這“報複”。
過了一會兒,蘇烨舉起手看了看,滿意的點了一下頭,說:“這回行了。魏隊,什麽事說吧?提前說好,咨詢專業問題,是要按小時收費的。”
收不收錢才不是魏銘關心的事,他迫不及待,脫口而出:“我想問問你,人一般會在什麽情況下失憶?其實,并不是完全失憶,只是忘了某一段記憶。或者說,是忘了某一件事。”
蘇烨不假思索地說:“造成失憶的原因,有器官性原因和功能性原因兩種。器官性原因包括大腦遭受創傷或疾病,或使用某些藥物而導致的。功能性的原因就是心理因素,如心理防衛機制。按照失憶的內容、長短,還可以分為暫時性失憶和永久性失憶。按成因主要分為心因性失憶症和解離性失憶症。心因性失憶症,又可以分為……”
“蘇專家,你能不能稍微等一下。”
魏銘很有先見之明,他覺得如果現在不打斷蘇烨,那他很有可能要在這一直說着自己一點都不懂的專業知識。
蘇烨問:“怎麽了?”
魏銘尴尬的笑笑說:“我不是故意打斷你,我就是覺得,你說的這些都太深奧了,我也聽不懂。你能不能說的通俗易懂一點,我主要就是想問,如果失憶了,有沒有可能再恢複這段記憶。”
蘇烨并沒有因為魏銘打斷了他的話而表現出絲毫不悅,他想了一下,說:“那你跟我說說具體情況,我幫你分析一下。”
魏銘并沒有說是他自己的事情,蘇烨是怎麽知道的。
蘇烨似乎看出了魏銘的疑惑,他說:“魏隊,憑你之前在電話裏那閃爍其詞的話語,再加上你這迫不及待的模樣,我猜出是你自己的事情,這沒什麽可驚訝的吧?所以,如果真想讓我幫你,那你就直說。”
魏銘想了一下,說:“我小的時候很有可能被綁架過,但對于這件事情,我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蘇烨說:“那你是單純不記得這一件事,還是在被綁架前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記得?”
魏銘回憶了一下,說:“具體的我也不确定,因為我并不知道被綁架的具體日期。但我知道,我對于十歲那年的記憶有些模糊,很多事情都是無法連到一起的。比如說,在那一年,我莫名其妙的住過一次院,傷的還挺嚴重。但是,我不記得我是怎麽受的傷。更奇怪的是,出院以後我們家就搬了家……還有……”
魏銘思考了一下,他決定還是先不說出自己經常做噩夢的事情。萬一和被綁架事情無關,那豈不是很丢人。
他那欲言又止的樣子,被蘇烨盡收眼底。蘇烨微笑了一下,說:“魏隊,那你找我來,是想讓我幫你找回這段記憶對嗎?”
魏銘點了一下頭,說:“是,我聽說,不是能通過催眠找回記憶麽,能不能試試?”
蘇烨看了魏銘一眼,說:“你的情況,我也大概了解了。如你所說,你的情況應該屬于‘情節性失憶症’。是因為遭受痛苦打擊之後,自我的一種防衛機制。應該是那一段回憶對你來說很痛苦,所以你才選擇忘記。”
蘇烨停了一下,又繼續說:“我可以試一試。但是我要提前和你說清楚,這件事情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你一直都沒有想起來。事到如今,你到底能不能找回那段記憶,我也不确定。”
魏銘說:“我知道,我會配合你的。”
蘇烨看了看朱磊,說:“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去門口看着點,別讓別人來打擾我們。”
朱磊說:“沒問題,魏隊,你有什麽事叫我,我就在門口。”
魏銘笑了一下說:“謝謝磊哥!”
朱磊出去以後,魏銘躺了下去
。他閉上眼睛說:“我準備好了,開始吧。”
蘇烨調侃了他一下,說:“你還挺懂!”
蘇烨:“……你的身體漸漸放松……你感覺越來越困……越來越困……”
漸漸地,魏銘感覺到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身體卻感覺到越來越輕、越來越輕,像一片羽毛一樣,随風飛舞。
朱磊站在門口心急如焚,他打了個電話:“喂,你快過來吧……魏隊找了一個心理學的專家,正在給他做催眠呢……我攔不住啊……我怎麽攔……行了,你快點吧!”
朱磊在門口不停地踱步,一邊張望着電梯方向,一邊偷瞄着病房內的情況。
魏銘滿頭大汗,表情十分猙獰,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可怕的畫面。
半個小時以後,一個頭戴帽子、臉帶口罩,身着快遞服的男人向朱磊跑了過來。
朱磊的眼睛裏都閃着光,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樣。
那男人說:“磊哥,怎麽回事啊?我就出去這一會兒。”
朱磊把他身上的外套扒了下來,急忙說:“您是我哥行麽?我替你送快遞去,你趕緊,你趕緊進去看看!”
“哐~”的一聲,那男人推門而入。
蘇烨愣了一下,說:“不是,你誰啊……”
那男人直接沖向蘇烨,一把抓起他的衣領,往門外拉。蘇烨那一塵不染的白襯衣領子上,立刻留下五個清晰的手指印。
“……你誰啊……哎……你放手……啊……你竟然敢打人……我跟你說…………你知不知道病房裏住的是誰……”
蘇烨被這個突然闖進來和他身高差不多的男人,拎了出去。更可恨的是,竟然毫無反擊之力。
“……這怎麽還打起來了……”
魏琳琳說:“……別打了……別打了……再打我就報警了……”
那男人松開抓着蘇烨的手,沉着聲音說:“我就打你一下,你至于喊成這樣麽?”
蘇烨捂着右半邊臉,氣沖沖地說:“你等着,我肯定跟你沒完。”
那男人說:“我等着,要不是看在喬西貝的面子上,你挨的肯定不止這一下。”
蘇烨用手攏了攏自己淩亂的頭發,咬牙切齒地說:“你少在這糊弄我,你以為你提了喬西貝的名字,這事就能過去?”
那男人說:“你趕緊滾,別再到這間病房來了。”
蘇烨拿出手機,按了幾下。
“……我愛你……”
這熟悉的聲音,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回過頭,喬西貝和王艾潇就站在兩個人身後。
蘇烨急忙跑到喬西貝身邊,說:“貝貝,你管不管,我讓這小子給打了。”
喬西貝不僅沒管蘇烨,還沖着那男人擠眉弄眼的。
王艾潇看不過去了,說:“你怎麽随便打人呢,把你臉上的口罩摘下來。”
喬西貝左手拉着王艾潇,右手拉着蘇烨,弄得他左右為難。
他小聲問蘇烨:“你究竟幹什麽了,他就打你?”
蘇烨說:“……我……魏隊,正好你出來了,你說吧,這事怎麽辦?”
除了那個男人,幾個人都看向靠牆站着的魏銘。
喬西貝把手裏的水果放到地上,拉着蘇烨和王艾潇,邊走邊說:“……那個……魏隊……我們先走了……水果,你們記得吃啊……”
那個男人也緊随其後。
魏銘紅着眼眶喊了一句:“我最大的願望,是吃遍世界上所有的棒棒糖!”
那個男人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