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情未滅(六)
一直以來,魏銘自認為還算是一個比較冷靜的人。卻從不曾想自己竟然會在一個漫天飛雪的日子裏,因為一個人而氣到捶牆。
雪越下越大,一片雪花落在了魏銘的睫毛上,魏銘眨眨眼,一滴雪水滑落在他的眼睛裏。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朦胧起來,那個嘴角時常挂着微笑的人漸漸浮現在眼前。
曾幾何時,魏銘無數次的偷偷凝望着那個人,并暗自欣賞。
他工作認真,加班更是毫無怨言。他思維缜密,能通過一個小小的細節推理出整個犯罪過程;他沉着冷靜,在兇手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時候,面不改色;他洞察人心,總是能一語擊中兇手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讓他們乖乖招供。他能和其他人很好的相處,卻有意無意的和魏銘保持着距離。他是一個近乎完美的人,而他卻不是他的人。
這是冷煜未表露心意之前,魏銘的所有感受。
魏銘以為,這一輩子他們兩個人也許只能是最最普通的同事關系。他是他的隊長,而他也只是他的隊員。他甚至已經想好,如果有一天他參加他的婚禮時,那他一定會千方百計把自己灌醉,借着酒勁大哭一場。最後,強顏歡笑的再說一句:祝你幸福。
直到那一天,冷煜親口說出自己不喜歡女孩,魏銘那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再一次變得波濤洶湧。當時,他覺得這世間的一切都變得美好了。再後來,經過那個既痛苦又美好的一夜,他終于是他的人了。他們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總之,一天24個小時,兩個人都在一起。
他本以為餘生的每一天都會這麽幸福而平淡的過下去,直到他化為灰燼住進那個小小的盒子裏。
卻不曾想,這樣的日子只維持了短短的一個月,這個臭小子就玩起了失蹤,還留下了那麽一封狗屁不通的“訣別信”!
看着魏銘呆呆地站在那一動不動,馬楠真的很後悔。當初知道冷煜要辭職的時候就應該及時告訴他,可是,他當時以為冷煜只是單純的辭職,卻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麽不聲不響的離開了!
魏銘随手抓起圍巾的在臉上抹了一把,他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臉歉意的馬楠,笑笑說:“走吧!去校長辦公室!”
馬楠突然體會到了人們常說的“失戀的人真可怕!”是什麽意思了。
趙芬芳結束了和魏銘的通話以後,擡頭看了看挂在牆上的攝像頭,又看了看有些陳舊的牌匾,再看看王艾潇,一臉沮喪的說:
“王小姐,這是唯一一個能拍攝到小區門口的攝像頭了,你覺得怎麽樣?”
王艾潇摸着下巴,擡起頭看了看那個攝像頭,搖搖頭說:“這個角度,估計也拍不到什麽。”
趙芬芳撓撓頭說:“我覺得,在這個案子裏,我應該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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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艾潇一本正經地說:“工作不分高低貴賤,你有你的長處千萬不要妄自菲薄。我哥不是還要請你吃飯麽,估計是丁沐雪那個案子裏你的表現太出色了,他要獎勵你!”
趙芬芳咧着嘴,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把前面的頭發捋到旁邊,一臉自信地說:“對,我得有自信。那咱走吧,進去看看,我現在對待工作熱情可是滿滿的!”
趙芬芳邁着輕快的步伐走進了旁邊的小超市。
單從外面看,門面挺小的,可裏面的空間還挺大的。貨架上擺的滿滿當當,日用百貨、文具用品、油鹽醬醋、零食飲品、蔬菜水果、應有盡有。
王艾潇問:“你好,請問,有人嗎?”
“來啦、來啦!”
一個中年女人突然從角落裏出來竄了出來,吓了他們兩個人一跳。
那女人微笑着說:“你們兩個要買點什麽?随便看看!我看你們倆有點面生啊,不是住在這個附近的吧?”
對于這種熱情的阿姨,王艾潇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在她的生命中對她影響最深的女性,除了去世的媽媽,那就只有劉玉娟了。正是因為劉玉娟的熱情和時不時的開導,她才漸漸的打開了自己的心結,長成了現在善良、陽光的大姑娘。
王艾潇笑笑說:“阿姨,我們不買東西,我們是警察,想找您了解點情況。”
那女人從旁邊拿來兩個小凳子分別遞給他們兩個人,笑着說:“那坐下說吧!”
王艾潇說:“阿姨,我看您家門口有攝像頭,我們想看看您家門口最近幾天的監控視頻!”
那女人站起身說:“行,你們看吧!”
趙芬芳很自覺地站起身,幹起了自己的該幹的活。
由于裏面的房間太小,王艾潇也就沒進去,而是坐在旁邊和這位阿姨聊了起來。
趙芬芳看了一會兒視頻說:“阿姨,您還別說,剛才在外面看您這門臉,我還以為那攝像頭是個擺設呢!”
阿姨一臉自豪的說:“小夥子,我跟你說,阿姨的防範意識特別強。我們家這個小超市在這開了二十多年了,剛開業的時候就安了這個監控了。”
趙芬芳對着阿姨豎了大拇指。
阿姨笑了一下,緊接着,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
王艾潇急忙問:“阿姨,您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送您去醫院?”
阿姨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不是身體不舒服,謝謝姑娘了。就是想起來一件事,覺得挺遺憾的!”
看她的神情也知道不是小事,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況且,趙芬芳那邊也沒完事。王艾潇問:“什麽事啊?”
阿姨說:“大概是二十年前,就後面這個小區有一個人家丢了個孩子。是個小男孩,當時也就十來歲吧。你們不知道,當時那孩子的爸媽看到我這有攝像頭,滿懷期望的到我這來,結果,我是什麽忙也沒幫上。當時那對夫妻絕望的眼神,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趙芬芳問:“後來那孩子怎麽樣了?找到了嗎?”
阿姨說:“找到了。是那孩子自己回來的,聽說回來的時候身上全都是傷。這外人看見都心疼,你們說,這孩子的爸媽得疼成什麽樣。這得是多狠心的人,才能對孩子下得去手啊!呸!這就不是人幹的事兒!”
王艾潇問:“阿姨,這很奇怪啊,他們家丢了孩子為什麽不報警,反而自己找孩子呢?”
阿姨說:“報什麽警啊,那孩子的爸爸就是警察,媽媽是這學校的老師。”
趙芬芳說:“那後來呢?”
阿姨說:“後來,不長時間就搬走了!”
趙芬芳又問:“那知不知道是誰幹的?”
阿姨搖搖頭說:“那就不清楚了!”
王艾潇越聽越不對勁,爸爸是警察,媽媽是學校的老師,小男孩十歲,後來搬走了,這一切信息王艾潇覺得怎麽這麽像魏銘他們家呢。
她記得魏銘家之前就是住在這,當時魏文昌還說過,以後等她上中學的時候就住在他們家,離學校近。
後來,是什麽時候搬走的呢?王艾潇仔細回想,二年級?三年級?四年級?她突然想到了,在她三年級兒童節的那天,好久沒見面的王健突然來接她。從那天開始她跟着王健,單位家裏兩邊跑,大概有半年多沒去過魏銘他們家。後來,元旦的時候王健才帶着她去了魏銘的家,只不過,他們搬家了。那個時候太小,什麽也不知道。她記得她問過王健,為什麽不能去魏銘哥哥家了,王健告訴她魏銘生病了,所以她也沒多問。後來,再見到魏銘的時候,也确實看到劉玉娟給他吃藥,她當然深信不疑了。
王艾潇仔細回憶着這些,越想越不對,細思極恐,手心直冒冷汗。
王艾潇使勁搖搖頭,身體微微顫抖,自言自語:“不可能,怎麽肯定?從來沒聽他們提起過,我哥也沒說過。這不可能。”
趙芬芳看出她的異常,輕輕拍了她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你,你沒事吧?”
阿姨摸了摸她的額頭,說:“哎呦!這怎麽這麽多汗呢?”,又抓起了她的手,“呦!這手心也全是冷汗。姑娘,你是哪不舒服,得了,小夥子你快打個120。”
趙芬芳把身上的口袋都翻遍了也沒找到手機,他急壞了,說:“阿姨,能不能麻煩您打個電話,我,我這手機找不着了。”
阿姨看了看他的手裏的手機說:“這不在這麽,小夥子別着急啊!”
王艾潇一把搶過趙芬芳的手機說:“我,我沒事,不是生病了!”
趙芬芳說:“那,那你這是……?”
現在,王艾潇已經百分之九十九确定這就是魏銘他們家的事,因為這一切的信息都是這麽的契合,天底下哪有這麽巧的事。王艾潇準備把百分之九十九變成百分之百,她問:“阿姨,您知道他們家姓什麽嗎?”
阿姨沉思了好一陣兒,才說:“那孩子的爸爸,好像,好像是姓魏。”
這一次,不止王艾潇驚訝,連趙芬芳也感覺出不太對勁了。
阿姨皺着眉頭又沉思了一陣,繼續說:“好像,我也記不清了。但是,那孩子的媽媽我倒是知道,叫劉玉娟。”
這下,目瞪口呆的人換成了趙芬芳。相比之下,王艾潇卻平靜了很多。
“你們倆在這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