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恨有時(十五)
魏銘問:“生離死別?你是說崔文濤想自殺?”
冷煜說:“也許是,也許不是。從他的三個訂票信息來看,無論他選擇哪個目的地,現在開始算起,時間都來不及。在時間來不及的情況下,他還要回老家,這證明,他根本沒想跑。可他既然不想跑,又訂這三張票是為什麽?”
魏銘說:“拖延時間。如果他想自殺,那他拖延時間是為了回去見奶奶一面。如果他并不想自殺,難道他……他是想……?”
魏銘不敢再想去,他搖搖頭說:“肯定不會,那是把他辛辛苦苦撫養長大的奶奶,他為什麽要那麽做?”
冷煜說:“你還記得那句話麽?生而未活,不若解脫。”
魏銘知道他的意思。
冷煜的手機震動了兩下,他看了看手機,說:“我現在也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魏銘說:“我先聽好消息!”
冷煜說:“王艾潇剛剛給我發了信息,說找到了崔文濤住的地方,并且提取到了他的DNA和指紋,和案發現場的一致,确認他有重大嫌疑,現在可以抓他了。”
魏銘笑笑說:“這确實是個好消息,小艾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找到他的住址的?”
冷煜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他說:“崔文濤和韓天宇住在一起。”
這個答案實在是太出人預料了,車內沉寂了很久。
魏銘說:“那你的壞消息是什麽?”
冷煜揉了揉眼睛,說:“崔文濤留下了這麽多的證據,就算他承認去過案發現場,也承認和丁沐雪發生過關系,可是,我們沒有他殺人的直接證據。”
魏銘說:“既然現在已經能确定是他了,那就繼續查他,只要他做過,就一定有跡可尋。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得先把他給找到,如果他回老家的目的,真的是你想的那樣,那就麻煩了。”
魏銘減慢了車速,把車停在了路邊,對冷煜說:“你來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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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煜說:“你不是暈車嗎?前面是山路,暈車會更嚴重。”
關于他暈車這件事,就和他在枕頭下藏手電筒一樣,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那冷煜又是怎麽知道的?
魏銘帶着疑問兩個人調換了位置,在打了幾個電話以後,他徹徹底底把這件事給忘了。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本來就是個陰天,還刮着大風。
天越來越黑了,崎岖的山路上緩慢的行駛着一輛車。這條山路,一側靠山,一側則是懸崖,即使在白天也是很考驗駕駛技術的,何況還是這麽個天氣。
冷煜目不斜視的盯着前方,一點也不敢松懈。大概是因為車內太安靜了,就連魏銘那算不上鼾聲的呼吸聲都變得清晰起來。
魏銘打完那幾個電話以後,就睡着了。在冷煜看來倒是挺好的,如果他一直醒着,這麽條七拐八拐的路,肯定得吐個夠嗆。
在這條路上開了近一個小時了,天已經黑透了。根據導航來看還有不到二十公裏就到D村了,可是路況不好,讓這條路變得格外漫長。
“翁~嗡~嗡~”
魏銘的手機響了起來,可他卻沒有要醒的意思,冷煜又不能接,沒辦法只能叫醒他了。
“魏銘~魏銘~醒醒,有電話……”
魏銘一點反應都沒有,估計是冷煜的聲音太小,他提高了音量:“魏銘~魏銘~醒醒……”
這一次魏銘聽見了,他的睫毛動了一下,極不情願的睜開了眼睛。滿眼望去一片漆黑,還真是吓了他一跳。
“你手機響了很久了,先看看是誰?”
魏銘尋着聲音看了看駕駛位上的冷煜,伸了懶腰,順手從後座上拿過一瓶礦泉水,邊喝邊從兜裏掏出手機,不出他所料,給他打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王艾潇。
“……喂,小艾,什麽事?”
王艾潇:“哥,你們倆到哪了?我們已經到W縣了,從這邊到D村還得一個小時。你們那邊是近路,應該快到了吧?”
魏銘看了看車窗外,根本什麽都看不清。他看了看冷煜,冷煜立刻會意,說:“路不好,還得半個小時才能到。”
魏銘重複:“還得半個小時!”
王艾潇說:“哥,我剛才又聯系了一下他們那……說……”
“喂、喂,小艾……嘟嘟……嘟嘟……”
王艾潇的話說了一半就沒了聲音,魏銘看了看手機上,沒信號了,只好挂斷了電話。
嘟囔了一句:“手機怎麽會突然沒信號了麽?”
冷煜說:“山裏面沒信號很正常,等到地方就有了。你感覺怎麽樣?”
魏銘疑惑的“啊?”一聲,他沒明白冷煜是什麽意思。
冷煜無奈地笑了笑說:“你,有沒有頭暈想吐的感覺?”
他在心裏想了一下,“頭暈想吐是什麽意思?”,突然一下反應過來了,冷煜是問他有沒有暈車。
魏銘從懷裏掏出他喝了兩口的礦泉水,随手擰開了瓶蓋遞到了冷煜的嘴邊,他笑笑說:“還行,你技術比較好。”
“咳~咳~”
冷煜咳嗽了兩聲,魏銘急忙把水瓶拿下來,用手背幫冷煜擦了擦嘴角的水漬,“你慢慢喝,還有呢!”
也不知道為什麽,冷煜的耳朵有點紅,魏銘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沒發燒啊,你怎麽了?”
冷煜:“沒,沒事!”
魏銘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說:“哦,沒事就行,你停下車,我來開吧!”
冷煜:“是哪不舒服了嗎?”
魏銘故意清了清嗓子說:“之前一直睡覺,還沒什麽感覺,現在确實有點頭暈。”
這條山路上雖說車流量不大,但偶爾也有車經過。冷煜看了看兩邊的後視鏡,确定後面沒有車,才把車停下,兩個人又一次調換了位置。
剛才魏銘下車的時候才發現這條路有多難走,現在換他坐在駕駛位,他才知道剛才冷煜那麽目不轉睛的盯着前方,确實是有道理的。
半個小時後,到了D村。
借着車燈,遠遠就看到村口站着個人,整個村子漆黑一片,按理說這麽早應該不會都休息了吧,那可能只有一種情況了。
魏銘把車停好,兩個人下了車,這才看清,一共是兩個人。
兩個人迎面而上,一個人看上去比魏銘年紀大一些,另一個看上去比冷煜還要小一些。
年紀一些的,說:“您是魏隊吧?”
魏銘微笑着和他握了一下手,說:“您好,我是魏銘,這是我同事冷煜,您是李所長吧?”
李所長說:“是我,之前咱們通過電話。”他指了指身後那個年紀小一些的男孩說:“這是小劉。”
小劉說:“魏隊,你好!”
魏銘笑了笑說:“你好!”
冷煜也和兩個人握了手。
小劉遞給他們兩個人一人一個手電,“今天,村裏停電了。”
“怪不得這村裏這麽黑。”魏銘嘟囔了一句,又繼續說:“李所長,您怎麽知道我們這個時間到?”
李所長說:“我之前給你打電話了,沒打通,我估計你們也快到了,就在這等了你們一會兒。”
魏銘看了一眼冷煜,低下頭把自己的衣服上的扣子扣好,說:“李所長,崔文濤他家在哪?”
李所長說:“在村西頭,你放心,他肯定跑不了,我讓小陳在那守着呢,咱邊走邊說。”
魏銘點點頭說:“他回來了嗎?”
李所長說:“回來了,比你們早一個多小時。”
魏銘說:“他是怎麽回來的?”
李所長說:“騎摩托車。他和你們一樣,也是從山路回來的,這邊近點兒。”
魏銘說:“他一直沒出來嗎?”
李所長說:“小陳一直盯着呢,從回來就一直在家,沒出來過。”
魏銘說:“李所長,能具體跟我講講他們家的情況嗎?”
李所長嘆了一下氣,說:“要說崔文濤這孩子也挺可憐。他爸媽在他剛滿月的時候就出去打工去了,可是,沒兩個月就出意外去世了,就剩下這麽個沒長大的孩子和一個老人。他奶奶就這麽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本來也到了該享福的時候,卻得偏癱。”
魏銘說:“他奶奶是什麽時候得病的?”
李所長想了一下,說:“差不多有一年多快兩年了吧。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崔文濤雖然從沒回來看過他奶奶,但是他每個月都給他們家鄰居打兩千塊錢讓鄰居幫忙照顧他奶奶。這表面上,看着也算是個孝順的孩子,可誰想到他也能幹出這違法的事!”
“李所長~”
黑暗中突然傳出來一聲,魏銘舉起手電照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一個人用手捂着眼睛,李所長說:“小陳,你怎麽跑這來了?”
魏銘關了手電筒,小陳把手拿了下來,說:“我是跟着崔文濤出來的。”
一聽他說崔文濤出來了,魏銘急忙問:“他去哪了?”
小陳說:“去前面商店了。”
魏銘說:“你在他家外面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他奶奶的聲音?”
小陳點點頭說:“聽到了,雖然說他奶奶說話不清楚,但我聽到他們對話了,崔文濤好像說今天是他奶奶的生日什麽的,才出來買東西的。”
魏銘舒了一口氣,還好,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