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愛無罪(十二)
不一會兒,魏銘穿好衣服出來了。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臉有點紅。
可能是酒勁上來了,魏銘感覺有點頭暈,顧不得形象問題了,直接躺在了沙發上。
“魏隊,你喜歡吃棒棒糖?”
魏銘閉着眼睛,搖搖頭。
“那為什麽買那麽多棒棒糖?”
魏銘的眉頭皺了一下,他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冷煜。
酒精作用下,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冷煜躲開了他的目光。
兩個人就這樣,一句話不說,一個躺着,一個坐着。大概半個小時以後,冷煜以為他睡着了,準備要回房間。
魏銘處于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态,嘴裏嘟嘟囔囔的,有些聽不清。
冷煜側着耳朵,湊到他的嘴邊,聽到魏銘喃喃地說:“……我要……所有的棒棒糖……”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冷煜實在聽不清,冷煜低聲說:“魏隊,魏隊,你醒醒。”
魏銘一點反應都沒有,冷煜十分無奈,只能作罷。
他把魏銘的被子抱了出來,輕輕地蓋在了他的身上,關了燈就回了房間。
冷煜睡眠很淺,也很警覺,他感覺自己剛睡着,就聽到魏銘在喊着:“別過來~別過來~”
冷煜“噌~”地一下從床上跳了下來,來不及多想,連拖鞋都忘了穿,直接沖了出去。
客廳漆黑一片,借着月光,他準确找到了沙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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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上的魏銘雙手不停的揮舞着,看這樣子是做噩夢了。
冷煜開了燈,這才看清,魏銘的額頭都是汗珠,表情十分痛苦。
冷煜先是輕輕推了他一下,可是他沒醒。
冷煜用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搖了搖。
“魏銘,魏銘,醒醒。”
“騰~”地一下,魏銘坐了起來,一把推開了冷煜,冷煜一下子坐在了沙發上。
他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冷煜,像是在看着怪物一樣。
魏銘胸前的衣服濕了一大片,喘着粗氣。
冷煜從來沒照顧過別人,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撫魏銘。
本想幫他去拿個毛巾擦擦臉,可他剛站起身,卻被魏銘一把拉了回去。他死死攥着他的手,聲音有些顫抖:“先~別~走。” 魏銘看上去像個孩子一樣,十分惹人疼愛,冷煜手足無措,只能任由他拉住自己的手,靜靜地坐在旁邊陪着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魏銘低聲說:“你做過噩夢嗎?”
冷煜想了想說:“沒有。”
魏銘松開了冷煜的手,勉強從擠出一絲微笑,帶着羨慕的眼光注視着冷煜。
他說:“那真好。”
對于冷煜來說,他當然沒有做過噩夢,他不需要做噩夢,他就生活在“噩夢”中。相比之下,他更希望自己這麽多年來真的是在夢中,因為那樣還有夢醒的時候。
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羨慕他,冷煜竟有些哭笑不得。
魏銘在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洗臉,他看着鏡中的自己,嘆了口氣,心想:今天晚上可能又睡不着了。
按照老規矩,魏銘回房間拿了耳機,又回到了沙發上,閉上眼睛,靜靜地聽着耳機裏的音樂。
不一會兒,他覺得眼前一黑。
魏銘有些煩躁,一把扯下耳機線。
“我去,這什麽情況,家裏的燈都和我作對是嗎?”
剛剛魏銘的手勁兒有點大,耳機線被拉壞了。
黑暗中只能聽到魏銘手機裏放着的《搖籃曲》。
冷煜剛剛回到房間以後,透過門縫,發現忘了關燈。看到魏銘閉上了眼睛,以為他已經睡着了,就把燈關上了。
燈光有些刺眼,魏銘半睜着眼睛,發現冷煜站在他旁邊。魏銘把音樂關上,有些不耐煩地說: “不是,你怎麽還不睡啊,別看你剛才……那什麽,但明天要是遲到,工資該扣還得扣。”
“知道了。”
看着冷煜的背影,魏銘忍不住笑了笑。自己的一句玩笑話,他竟然當真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冷煜按時起床出去跑步。
魏銘突然從廚房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了出來,直奔飲水機而去。
冷煜吓了一跳,急忙躲開,站在一邊,疑惑的看着他。
直到魏銘那擰在一起的五官重新舒展開來,他才舍得把水杯從自己的嘴上挪開。
冷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的樣子實在太好笑,冷煜半笑不笑的盯着他。
魏銘穿着睡衣,雙手抱在胸前,整個人倚在門邊,滿臉委屈的盯着冷煜。
兩個人的視線,交織在一起,冷煜被他盯的有些不舒服,他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褲腿。
魏銘咳嗽了兩聲,問:“冷煜,我得罪過你嗎?”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冷煜心想:他是感冒了嗎?那為什麽怪我?……不對啊,昨天我替他蓋了被子……
冷煜一頭霧水地問:“怎麽了?”
魏銘:“昨天晚上,我給你煮的那碗面。你把它扔垃圾桶了,我不怪你。但是……你不應該不告訴我它有多難吃。”
他記得自己明明都吃光了,可他為什麽要說自己把面扔了呢,難道他誤會了什麽?對于他的一片好心,冷煜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還沒等他開口,魏銘突然向前走了兩步,兩個人一下子湊的很近。魏銘的臉,近在咫尺,他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魏銘指了指自己的嘴, “你看,我這嘴都成什麽樣了。”
冷煜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兩步。
“魏隊。昨天晚上的面,我都吃了。”
魏銘使勁搖搖頭說:“不可能,那面誰能吃下去。我都說了,你把面扔了我不怪你,你不用有什麽心裏負擔。”
冷煜以為自己剛剛的表情可能不夠認真,他收了收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魏隊,我真的吃了。”
魏銘被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驚到了,這點小事兒用的着這麽嚴肅麽?
他和冷煜認識的時間太短了,他不了解這個人的脾氣性格。雖然他還是不相信有人能把那碗面吃下去,但是看到冷煜那一臉嚴肅的樣子,他也不能再多說什麽了。因為這點小事兒,弄成這樣,實在不至于。畢竟兩個人既是同事又是室友,是真正意義上的“朝夕相處。”
魏銘尴尬地笑了笑說: “哦,我可能是誤會了。”
“沒事,我去跑步了。”
冷煜又恢複了往日的笑臉。
從剛剛的一臉嚴肅切換到笑容滿面,他用了不到一秒鐘,這個人仿佛會變臉。
魏銘又回想起他們兩個人一起審訊吳英時,讓他感覺到寒意的那股殺氣。
他也不知道怎麽了,自從冷煜來了,他總是在心裏琢磨着這個人。一個從來沒做過飯的人,昨天竟然給他做了一碗面。
還有,昨天他被噩夢驚醒時,下意識拉住的那只手,給了他從未有過的踏實。
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有個一個奇怪的習慣。那就是,睡覺不能關燈。
他不怕黑,只是不能在黑暗中入睡。只要周圍一片漆黑,他就會做噩夢,更奇怪的是夢的內容都大致相同。
因此,他家的燈是很容易壞的,電費也是最大的開銷。
這件事,他從來沒向父母提過。他覺得,自己是個男人,不敢關燈睡覺,這太丢人了。既不能讓父母知道,又不能不睡覺。所以,在小時候他就想到了一個非常完美的辦法——在枕頭下面藏一個手電筒。
好在現在自己住,可以正大光明的開燈睡覺,但是,藏手電筒的習慣延續至今。
魏銘回憶着這些事,站在原地愣神兒了好久。突然想起廚房的鍋還沒洗,魏銘盯着那鍋透着詭異顏色的粘稠物,不自覺的撇了撇嘴。
如果冷煜真的把這東西吃了下去,那麽他一定沒有味覺。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拿起手機擺弄了一陣兒,最後得意的笑了笑。
等冷煜跑步回來,魏銘依舊坐在沙發上看手機,坐的位置和姿勢,好像都和那天早上差不多。
不知道在看什麽,魏銘看的很入神,頭也不擡的說:“有面包和牛奶,你吃點兒。”
他沒注意冷煜已經進了衛生間,根本沒聽到他說話。
魏銘到了隊裏,發現一個人也沒有,冷煜竟然也沒到。對了,今天的冷煜依舊沒坐魏銘的車上班,在樓下兩個人又分道揚镳了。
魏銘坐在椅子上,盯着手表。
“十、九、八……”
“魏隊、魏隊,別數了。”
趙芬芳頂着雞窩頭,手裏拎着個塑料袋,氣喘籲籲的跑進來。
“七、六、五、四、三、二、一。”
魏銘數完了,王艾潇和冷煜踩着點進來的。
他看了看冷煜,沒好氣的問: “你上哪去了?”
冷煜:“……”
“哥,你這人講不講理。昨天晚上,我們回家都那麽晚了,冷煜先把你送回家,再回自己家,肯定是因為昨天睡晚了今天才遲到了。”
王艾潇想了想又說:“不對,我們倆沒遲到,你數到‘一’的同時,我們倆進來的。”
魏銘瞪了王艾潇一眼:“你知道什麽,他早上六點就起來了。”
王艾潇聽着這話,總覺得哪兒有點問題。
“你怎麽知道他幾點起床的?”
王艾潇和趙芬芳異口同聲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