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畢業啦
綿延的雨季來臨，高考也如約而至，然後一點一點的滑過。這幾天的時間總數還是沒有變，只是它緩慢的，讓你錯以為已經用光了一生。
高考後的散夥飯，我姍姍來遲，班上的同學大都到了，在飯店門口，我正準備進去時，突然聽到裏面有人哄鬧着讓辛唐喝酒，他大概考試發揮得不錯，心情頗佳，仰頭将大玻璃杯的啤酒一飲而盡。
而在其他人更高的歡呼聲裏，一個帶着圓框眼鏡，梳着雙馬尾的女生站起來，她叫什麽名字？我忘記了，她是班上最默默無聞的女生，總是駝着背像貓一樣悄無聲息，平日裏也不見她與誰來往。我曾好幾次想與她說說話，她總是眼睛一瞥就飄走了，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但現在，她紅着臉，雙手握着一罐啤酒，慢慢走到辛唐面前，用她平生最大的音量道，“辛唐同學，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辛唐大概喝暈了，一手揉着腦門，另只腳已經準備向後退，“哦，你要說什麽？”
她卻突然把手裏的啤酒罐放下，上前抓住辛唐的手臂，阻止他繼續往後走，裏面吵鬧的氣氛一下子靜下來，我預料到她要說什麽，其他同學估計要猜到了。是啊，一個平日裏那麽安靜的女生，在這種公開場合做出這種舉動，能意味着什麽？
我的心一下子提得很高，我想沖進去把辛唐拉開，但我深知自己沒有權利這麽做。于是我只眼睜睜看着，看到那女孩深呼一口氣，大聲道，“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從高一開始我就喜歡你，我是因為你才學文的。我知道你已經有喜歡的人，我也從來沒有打算要告訴你，但是今天，今天我突然意識到，可能我們再也見不到了，所以，所以我一定要說，我一定要說出來······”
我們都無數次盼望告別校園，盼望畢業，可是這一天真的來臨，我們又開始追憶。那個女孩的話提醒了我們，一旦我們從學校離開，可能就再也不會相見。那些關于青春的記憶，就永遠停在我們身後。
不知過了多久，裏面突然吵鬧起來，大家都一齊歡呼着：“親一個！親一個······”
那女孩拽着辛唐的手不放，還盯着他的臉，辛唐吓得直往後縮，出聲制止他們，結果聲音都被那呼喊聲淹沒了，大花也要出來阻攔，結果被幾個女生拽住動彈不得。我看見那女生的臉一點一點朝辛唐逼近，我的手死死的拽着鞋盒的帶子，快要挨上的時候，我猛然轉身離開。
我實在沒勇氣看下去，在外面停留了一會，轉身去了男生宿舍。
男生宿舍很好進，加上今天又是可以鬧騰的日子，随便什麽人都可以大搖大擺的進出。辛唐和陸銘都不住宿舍，但他們中午會在這裏午休，而且，我确定陸銘現在還在這裏。他一向讨厭熱鬧。
果不其然，我一敲門，陸銘就盯着亂糟糟的頭發出來了，他揉了揉眼睛，“暮苼，你怎麽來了？”
“我來送個東西，你可以幫我把這個給辛唐嗎？”我把鞋盒遞過去。
“什麽東西，鞋子？”他看了看，奇怪道，“你幹嘛不自己給他？”
走廊又有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不知道哪個班的男生喝醉了，他探身向外面看看，“先進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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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不怎麽在這裏住，裏面還算是幹淨。陸銘把鞋子放在辛唐的床上，又笑笑，“你送他鞋幹什麽？”
“他第一次見到這鞋，整個人都貼在玻璃窗上了，後來一直說攢錢買，你也知道他那個人，要他攢錢比天還難。所以，我就不想聽他唠叨了。”我坐在床邊。
“你自己當面給他，他肯定更開心。”他走到書桌前坐下，剛把煙夾在手指上，看到我，就很快放下了。
我連連搖頭，“你都快成老煙槍了，動作這麽自然。這個真的對身體不好的，你還是戒了吧。”
“我知道。”陸銘煩躁的撓撓頭，“就是壓力大的時候需要。”
“都高考完了，還有什麽壓力啊？”
他冷冷一笑，“就是高考完了，才是最有壓力。結果出來之前，我都不想回家住了。”
也是，陸媽媽應該會追着他問吧。
“但是你住在學校，阿姨也可以找得到。”我這話等于沒說，頓了一下又道，“陸銘，其實你不用做特別優秀的人。”
“什麽？”
“不僅是你媽媽，你也一直在逼自己，所以才會這麽大壓力。不管是和卿語在一起，還是學習上的事，你都已經足夠努力，足夠優秀，不用再增添什麽了。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并且一直做下去，也是很難得的幸福啊。”
“你有嗎？”他突然問我。
“什麽？”
“你有什麽想做的事嗎？”
我低頭想了很久，卻始終沒有想到，陸銘淡淡一笑，“你看，我們倆這方面還是很像。”
從宿舍出來，我本來想直接回家，卻遭到了辛唐和大花的手機連環轟炸，沒辦法，我只好去了。沒想到他們已經吃完飯，轉戰K歌房。
我進去的時候，裏面光線昏暗，幾個同學搭肩嘶吼着離別的歌曲，我轉了一圈沒瞧見辛唐，大花卻一把擁住我，她已經喝了半醉，嘻嘻笑個不停，“暮苼，我跟你說，特別好玩。在飯店的時候，咱們班有個女生向辛唐表白，你知道嗎？她湊過去準備親辛唐的時候，辛唐急得躲開，一下子摔倒了，連帶着他後面好多男生都是。那場景，嘩啦啦倒了一片，你說辛唐是多讨厭人家啊，是吧。不過這也說明啊·····”
“哎哎，花朵，你的歌你的歌。”
班上好幾位同學都是麥霸，搶到歌可不容易，大花急匆匆的過去了。
我微嘆一聲，剛剛找到沙發坐下，旁邊的位置一陷，我扭頭，竟是劉佳怡！
她怎麽來我們班了，她不是去學理了嗎？
我還沒驚訝過來，她動作熟練的給我打開一罐啤酒，“喝嗎？”
“喝。”我接過來，苦澀冰涼的液體入喉，我一時不太适應，忍不住咳嗽起來。
“哈哈，你怎麽這麽沒用。”劉佳怡拍了一下我的背，“不過陳暮苼，我也只輸給了你，所以你還是有用的。”
“你說什麽！”我從桌上拿紙巾擦嘴。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讨厭我嗎？”
我偏頭想了一下，“大家都快分開了，你要這麽問的話。是，我還是和以前一樣讨厭你，絲毫沒有改變。”
她嘻嘻笑了出來，“你知道嗎陳暮苼，你知道我輸給了你什麽嗎？”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依舊笑得像個神經病，“你看啊，論相貌，論學習，論會撒嬌，我哪一樣都比你強······”
“哎這可不一定啊。”我急忙打斷她，“我最不喜歡別人這種自以為是的言論。”
“好了，我都輸了你還想我怎樣？我有一樣我自己知道，我特別特別不如你，那就是，就是——運氣。你知道嗎？不是每個女孩子都有你這樣的運氣的，你要好好珍惜，好好珍惜。”
她說着，一邊拍着我一邊起身。我看着她，心想這人也太不可理喻了，我明明有那麽多東西可以贏她？運氣是什麽鬼！我從小到大沒有撿到過一分錢，連方便面都沒中過獎！
我正準備和她理論，她卻隐身到人群裏去，一個人又在我旁邊重重的倒下了，我一回頭，是辛唐！他已經醉得不輕，靠在我的肩頭，開始胡言亂語：“陳暮苼你跑哪兒去了？你怎麽現在才來，電視都播到一半了，大結局你看了沒有······”
我只好拍着他的肩哄他：“哦，看了看了，特別幸福美滿，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而這時的不遠處，一個目光朝這邊無限的眷戀的纏了過來，一會兒又像下定決心一般，狠心推開門往外走。她笑自己傻，一開始不是為了好玩嗎？怎麽就真的喜歡上了，偏偏他也是個癡情人。
她是什麽時候開始認真的。
是她向陳暮苼挑明之後，她整日纏着辛唐，要和他學打籃球，他不願意教，她就自己跑到球場上，趁他一個人練球時跑去搶他的球來，結果辛唐來不及躲，一下子把她撞倒在地，腳腕傳來鑽心的疼，可她心裏卻暗暗得意，要的便是這樣的效果。
果不其然，辛唐急忙蹲下道歉，把她扶到一旁休息，又買了冰水來給她敷着。
她太着急了吧，看着他眉宇間的歉意，她突然問出那句話，這之後她一直在後悔，如果當初沒有問出聲，也許事情還會有轉機。
但總之，她問了，帶着小心思的試探，“辛唐，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啊？”
高的瘦的？長發短發？活潑開朗還是溫柔安靜？
無數個選擇，只要他說出來，她能保證自己可以做到。但是她沒想到，他那麽直接，那麽幹脆的斷了她的念想。
辛唐看向一邊，語氣溫柔而堅定，他說，“我喜歡陳暮苼。”
原來，結果早注定，只有她偏要争個輸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