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所見過的愛情模樣，不是你的愛情（上）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時的看看手機，不知該怎麽回複他。
只說謝謝，好像顯得太生分了。可除了謝謝，別的話又顯得太多餘，我按着手機按鍵啪啪打了一堆字，又一個個删除。他會覺得我太啰嗦了吧。正不知如何是好，我突然想到什麽，便大膽的發了過去。
顯示發送成功，我悄悄的松了口氣。
下床去刷牙，我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雙頰泛紅，竟不自覺傻笑個不停。
陳繁是辛唐家搬走之後住進來的，現在在上大三。當年的我還在為辛唐的離開默默難過的時候，他奇跡般的降臨了，和我幻想中的溫柔鄰居大哥哥一模一樣，奇妙的貼合了我所有少女時期的悸動。
刷完牙出來，我聽到樓下咚的一聲響，慌忙下樓去，是爸爸回來了。整個人癱靠在門上，鑰匙被丢在地上，公文包還握在手裏。
“爸爸。”我叫了一聲，還未走近就聞到他身上的酒氣，不禁捂住鼻子，“怎麽又喝這麽多酒？”
“這是誰啊？”他眯細了眼睛，一副醉漢的模樣，“哦，原來是我女兒，我女兒最漂亮，啊，女兒都已經上高中了，上完高中，然後上大學，再去讀研，再······”
我趕緊上前扶住他，“別再了，你漂亮女兒都知道。但我可不想讀那麽多書。走吧，快去休息去。”
一部分重量壓在我身上，好在還能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嘴裏還念叨，“暮苼啊，新學期開心嗎？啊，有什麽事要跟爸爸分享嗎，有什麽困難嗎，學習上，學習難不難啊······”
“不難不難，你女兒多聰明，什麽都會做。”
老爸不是個善于表達感情的人，這些關心的話我只能在他喝醉的時候聽到，但他一醒酒又會完全忘個幹淨。
陳延之先生今年才四十出頭，可是頭頂的頭發卻在日益減少，這脫落的頭發一半是因為我，一半是因為做生意所苦惱。媽媽沒走之前家裏的小賣部便關了門，爸爸便下海跑起了生意，他在這方面并沒有多大的天賦，運氣也不算好，我的記憶裏，有段時間家裏過得緊巴巴的。我沒有再添置新玩具，媽媽也沒添過新衣服，爸爸的算是收獲，他戒掉了吸煙的壞習慣。近幾年才有點起色，可他又忙得天昏地暗。
在床上躺着的時候，他嘴裏還在瞎念叨，“女兒要上高中啦，上高中，爸爸管不了幾年了，以後就管不了了······”
我幫他脫鞋子，又笑又氣，“是，等我長大了，就換我來管你了。”
第二天在教室，大花同學一臉愁容，她一張大臉埋在書桌上，唉聲嘆氣道，“暮苼，我晚上可以去你家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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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我嚼着口香糖，對着小鏡子來消滅額頭上的痘痘。
還是卿語善良一點，轉過身問她怎麽了。
她坐起來，長長的嘆氣——“今天，是我爸媽的結婚紀念日。”
“哦~”
我和卿語不約而同的回答一聲，瞬間明白了：大花家那一對恩愛的父母啊，有時膩歪的簡直沒眼看。
“說真的，你爸媽從來沒有吵過架嗎？一次也沒有？”我好奇道。
大花搖頭，“反正我是沒看過。”
“怎麽會有不吵架的夫妻呢，卿語你呢？”
“我爸媽很少，有時會冷戰。因為我媽媽說，生氣的時候容易出口傷人，就算後來和好了也很難忘記。”
“可有問題還是說清楚好些，一吐為快。這是我媽說的，反正他倆在一起的時候就經常吵，我記得有次我爸喝醉了，連我家電視機都砸了。”我聳聳肩，“但他們現在也分了，我媽說的話我也不敢信。”
這時，一個瘦瘦的女生突然過來，遞給卿語一個保溫杯，臉上的笑容近乎谄媚，“卿語，你的水。”
“哦，謝謝啊。”
“別客氣，你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沒了沒了，你不用幫我做什麽的。”
“說了別跟我客氣，大家都是同學嘛。”她眼尖看到卿語桌子邊的垃圾袋，一把拽過去，“這個我幫你扔掉。”
大花叫住她，“哎順便幫我的也扔掉呗。”
她打量了大花一眼，語氣不耐，“我拿不下了。”
她走了之後，卿語輕輕的呼口氣，我看着她的背影閃出門去，“這個女生叫徐什麽來着，昨天英語課上挺積極的。”
“徐翹。”卿語有點為難道，“不知道為什麽她對我這麽熱情，早上打水的時候，她硬把我的杯子奪過去。”
“不會吧卿語，你現在連女生都要收服了，她肯定是喜歡你，想和你做朋友呗。”
大花卻表情高深的搖頭，似乎還在對那女生剛剛的舉動不滿，“你別想那麽單純，做朋友有她那麽狗腿的嗎？那是巴結好不好，想要套好處的。”
好處？我略想想便明白了，卿語的父母都是這所高中的老師，爸爸還是副校長。卿語呢，從小便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好學生，現在又是班長。熟悉總是有好處的。
過了一會，話題又轉回大花的父母身上，我問她，“你爸媽結婚這麽多年，那紀念日不得好好操辦一下，你還躲到我家去住？不要去幫忙啊。”
“放心吧，他們膩歪歸膩歪，但還是很低調，不喜歡鋪張浪費的。頂多就是定一桌好菜在家裏吃吧。”
下午放學，我們幾個陪大花回去拿衣服，順便祝賀一下她父母，剛剛走到客廳，就被震住了——巨大奪目的紅條幅，上面是粗狂的字體——“花正樹與李美麗的十八周年結婚紀念日”，家裏被布置得像結婚典禮一樣，香槟紅酒，各色點心，甚至還有紅地毯。
我們五只愣愣的站在客廳中央，直到大花媽媽愉悅的聲音叫醒我們，“孩子們，快過來呀。”
走過去之後，她遞給我們一包氣球，“只剩下這個沒有裝飾呢，就拜托你們了哦。等下可以吃好吃的蛋糕。”
“媽，”大花無語的叫住她，“你自己也來幫忙啊。”
“哎呦，媽媽還要化妝，換禮服呢。等下你爸爸在廚房忙完之後，讓他來幫忙就好啦。”
我問大花，“你爸要一個人做這麽多菜啊。”
“只是加熱一下吧，昨天聽到他訂餐，誰知道今天是這排場。”
“嘭”的一聲，陸洺将氣球吹爆了一個。
沉默了幾秒，大家都笑起來。一會兒，大花的爸爸出來了，他剛剛摘掉圍裙，看到我們幾個，有點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哎呀真是麻煩你們了，寫作業的時間還要幫忙弄這個，那個，花花啊，你去看看你媽媽準備得怎麽樣了，客人應該都快到了。”
大花還未起身，只聽到裏面撒嬌的聲音傳出來，“老公，人家找不到頭紗了，你放在哪裏啦？我的妝好像有點奇怪，哎呀你快來，快來幫我看看嘛。”
我感覺到旁邊的辛唐打了個寒噤。
大花爸爸進去之後，辛唐悄悄的問道，“那個，花朵同學，你媽媽好像有點像小孩子啊，我怎麽想到我妹妹了。”
“我媽是公主啊。”她嘆氣道，“還是那種最受寵的小公主。”
“但是阿姨一直這樣，就說明······”
我忽然看到旁邊默默舉起了一只手，“你要說什麽？”
陸洺拿起手中的氣球：“這個，每人要吹幾個啊，數量夠了就可以回去了嗎？”
卿語：“你有急事嗎？”
大花：“有作業沒做完？”
陸洺搖頭：“不是，媽媽發信息給我，說鄭醫生來了。”
“醫生？”辛唐奇怪道，“你生病了嗎？”
“不是，是媽媽的朋友。”
大花很大度的放他走，“那你先去吧，結束得早就過來吃飯。”
“好。”
看着他出了門，我感嘆搖頭道：“看來阿姨真是要把他當醫生來培養了。”
辛唐追問：“為什麽，為什麽要做醫生？”
大花：“醫生有什麽不好，救死扶傷又受人尊敬，我要是有陸洺一半聰明也去當醫生了。”
辛唐：“那也看自己喜不喜歡啊，醫生也是有風險的。”
“我看不出陸洺喜不喜歡，但阿姨好像對醫生挺有執念的，反正每個家庭都有原因······哎，卿語，你怎麽了？”
看着她在一旁愣愣的，我推了推她。
“啊，沒事。”她坐直了身體，眼底的擔心憂慮很快收了回來。
儀式開始了，客人都是街坊鄰居，來的有二十幾個。美麗阿姨和正樹叔叔在衆人的圍繞下接受祝福，輪到男方發言時，我悄悄的問大花：“阿姨身上這件衣服不會是······”
“他們第一次結婚的時候。”大花微笑着開口，“這之後每一年他們都要穿着結婚禮服拍照。”
“好幸福啊。”
“阿姨的身材真好。”
一會兒聽到正樹激動的話語裏提到：“······我們之間最珍貴的愛情結晶，也就是我們的女兒······”
大花忙在我耳邊道：“快掩護我逃走。”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個月過去，月考成績也下來了，榜單剛剛貼上，我便急急忙忙的拉着卿語去看，她在身後急道，“哎暮苼你別走那麽快，榜單又不會跑，那麽急做什麽？”
“就是榜單不會跑我才跑啊。”當找到我自己的名字時，我高興的抱住她，“成了成了！”
她被我弄得一頭霧水，“什麽成了？”
我指了指我的名字，她看到後也笑起來，“可以啊你，這次進步好大，終于發奮學習啦。”
“雖然呢還不能和你相比，但我完成我的目标啦。”
“什麽目标？”
“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