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喬尚思比何其多醒來得早點,他一睜眼就看到對面那人寧靜的臉,不像平時挂着溫和卻抵達不到眼底的笑。他伸出手,慢慢描摹着何其多的眉眼,鼻梁,直到嘴唇。
何其多于喬尚思而言一直是特別的存在,一開始在孤兒院他就注意到何其多了,那麽帥氣的大男生,游刃有餘周旋在小朋友之間,嘴上帶着淡淡的笑容,陽光都為之遜色。
他被那個笑容吸引,卻不敢接近,害怕是泡沫。結果那人主動找上他。
喬尚思之前從沒在意過自己的容貌,這一刻确是感謝他那個便宜父母賜給他這副姣好的容貌以至于讓他能入何其多的眼。
有時候必要的示弱是很重要的,喬尚思一直堅信這一點,果不其然,何其多對他和對其他小朋友不一樣,到最後還因為他的一句話把他接了回去。
不會放手的。
在他最無助的時候,那個笑容晃進了他的心底,照亮了他內心所有的陰暗。他變得渴望起來,不再膽怯,企圖抓住那一抹救命的光亮,來溫暖自己逐漸冰封的內心。
喬尚思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他只知道何其多只能是自己的,不論是親人還是其他。那個人讓何其多這樣傷心,他不能坐視不理,現在的他無法改變什麽,不代表以後也無法改變,他的家族一直是他強有力的後助。
畢竟是在大家庭長大的孩子,大多數都比同齡人早熟很多。何其多以為他小,對他保護得無微不至,他樂此不彼,但不代表他不懂。
喬尚思從來都是記仇的,對他好的他會十倍奉還。但被他惦記上的,可不止十倍這麽簡單。
看着何其多緩緩睜開的雙眼,喬尚思乖巧地道:“哥哥你醒了。”
何其多揉了揉有點發疼的腦袋,看了一眼手機,已經十點了,他帶着喬尚思剛下樓就看到虞乾在調戲一名眉清目秀的店員。
何其多咳了一聲,虞乾看向他,又看了一眼喬尚思,笑着放過男孩,自己靠在真皮沙發上,兩只腳疊在一起放在矮幾上,把玩着頭發。
“抱歉老板,那酒的後勁有點大……”
“不用說了,就扣你幾天工資吧。”
何其多心裏直接就卧了個槽了,情場失意就算了,無良老板還打壓他。
不過這些話肯定不能讓虞狐貍聽到。
“好吧我會努力工作賺回來的,現在我得帶阿尚去吃點東西,特地來向老板請個假。”
虞乾作西子捧心狀,“我好感動,你什麽時候竟然這麽在意我這個老板的話了?”
饒是厚臉皮,何其多此時也有點不好意思。好像也是,因為他是虞尋的叔叔,自己難免放松了很多。再加上虞乾并不是不好說話的人,所以一般情況何其多都只是把他當做朋友對待。
虞乾覺得逗夠了,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上午也沒什麽生意,就是有生意也不缺你一人。”
一路上何其多都一言不發,喬尚思也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後,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
“想吃什麽?”何其多沒有回頭也沒有止步,無可奈何地問身後的人。
喬尚思露出一個淡到幾乎看不見的微笑,小跑幾步追上何其多,“香妃卷。”
何其多微怔,看了一眼身旁亦步亦趨的喬尚思,笑出了聲。
兩人最終還是冰釋前嫌,喬尚思不會生何其多的氣,何其多則認為自己大人有大量,至于喬尚思的觀念可以慢慢更改。
“等會吃完我就送你回去。”何其多冷不防說道。
何其多的話使喬尚思停止了咀嚼,他望着何其多,嘴角還沾着嫩綠的蔥花。
“我不回去,今天是周末。”
喬尚思堅決的語氣讓何其多非常想當街家暴,“你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你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喬尚思的眸子亮晶晶的,仿佛盛滿了夜空中的星辰,“不論哥哥變成什麽樣都沒關系,我不會離開的。”
何其多心裏一震,他當時只有一個想法,這小子才多大說話就這麽撩,以後了不得。
最後還是何其多妥協,把喬尚思帶到Somniferum了,然而何其多見到那個人坐在吧臺喝酒時,腦袋裏仿佛有千萬支煙花同時綻放,心裏五味陳雜。
“舒沐風。”何其多閉上眼,念出了這個纏綿悱恻的名字。
舒沐風動作微頓,随後像沒聽到一般,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殷紅的顏色晃花了何其多的眼,那杯酒是“灼心”。
那一瞬間何其多想了很多,舒沐風為什麽會出現在gay吧?為什麽虞尋也在?他和虞尋談了些什麽?是關于他和楚暮還是其他?
但是這些疑問都沒辦法問出口,更沒辦法得到回答。
“我不想問你為什麽出現在這裏,也不想知道你的答案是什麽,我會尊重你的一切選擇。”
何其多頓了頓,神色似諷,“我不明白是性向影響了你的判斷還是我本來的人品就讓你不相信我。無論如何,我很抱歉讓你為難。”
舒沐風不假思索地答道:“沒錯,我不相信你。”
接着,他笑了,像一條吐着芯子的毒蛇,朝何其多露出他冰冷的毒牙,“我想試着與同性戀正常交往,可是我發現我到這裏來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麽惡心。你不要再靠近我,我接受不了一個喜歡男人的朋友。”
何其多的臉逐漸蒼白,喬尚思冷冷地盯着舒沐風,他緊緊抓住何其多的衣角,骨節泛着青白。
“那為什麽不早點說?看我這樣你很高興?”何其多沒有哪一刻像這樣狼狽過,從小到大他總是能化險為夷,并不是沒有原因,無論他表面上與人多麽要好,心底深處還是只相信自己。好不容易遇到舒沐風,讓他願意交出真心,相信一次,結果摔得這麽慘。
“算了,那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吧。”
何其多說完,毫不留戀地走出Somniferum。
他向來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就像之前說的,他拿得起放得下,既然他這顆真心人家不屑一顧,就是被踩髒了也要收回來。
走了幾分鐘,何其多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喬尚思沒有跟上來。他只好停下來,蹲在路邊點燃一根煙。
何其多并不喜歡煙草的味道。
以前看到青春期的少年總是會靠在陽臺上抽煙,然後對樓下路過的女孩吹口哨,他總會嗤之以鼻。
可是有些時候,情緒得通過一些方式釋放出來,比如抽煙,比如喝酒。
一根煙還沒抽完,他看見喬尚思緩緩而至的身影,何其多眯了眯眼,“走吧,咱們回家。”
“哥哥,我們買點啤酒去河邊吧。”
何其多聞言差點平地摔,“你要幹嘛?”
“我陪你喝酒。”喬尚思定定地注視着何其多。
每次他喬尚思這樣看着何其多,他就沒辦法拒絕。看到喬尚思清澈的眼眸裏倒映出自己頹廢的模樣,他猛地吸完最後一口煙,拍了拍喬尚思的頭,“行,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