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更新時間:2013-04-20 17:04:01 字數:3832
下課後羅盤被堵住了,是個很嬌小甜美的女孩子,對方控訴着:“羅盤,你食言,會變成豬八戒的。”
羅盤怔然,“啊?什麽?”
果然,他大少爺全沒放在心上,丁叮氣得直跺腳,“上次你明明答應要接受我的采訪的。”
羅盤記起來,他十分不好意思,“抱歉。”
丁叮有些錯愣,這大少爺竟一點架子都沒有。
不過羅盤對所謂的采訪興趣實在不大,他笑着說:“不如你将問題整理一下給我,然後我回答了之後給你。”
丁叮紅着臉說:“那叫采訪嗎?”
羅盤喃喃說:“以前這樣也行得通的啊!”
丁叮說:“不管,反正你答應了我的,你是男孩子,怎麽可以說話不算話?”
羅盤只好說:“那你要問什麽就問吧!”
丁叮看了看教室其他伸長耳朵的人,“這裏?”
“那我請你喝咖啡吧!”
丁叮眉開眼笑,“就知道你最好了。”
剛走進咖啡店,丁叮眼尖,拉着羅盤坐在一個角落裏,羅盤奇怪地四處觀望着,丁叮一把按下他的頭,“笨蛋,不要到處看,被發現了就不好玩了。”
羅盤被拍得滿頭星星直轉,只本能地點點頭,示意她放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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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叮低下頭,一副做賊的樣子,“那裏,你看是不是你們外聯部的黎舞?聽說你之前是和她一起搭檔去拉贊助。”
羅盤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坐在裏間的果然是黎舞,她對面是一個男人,大約四十歲,西裝筆挺,眉目極深。
丁叮忙拿起她的筆記本,羅盤錯愣,“你做什麽?”
“記日志。”
羅盤看着她的眼睛漸漸深幽,丁叮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擡起頭來,卻見羅盤一臉好奇地看着她。
丁叮笑着解釋:“作為一個專業的新聞人,我需要時刻有對新聞的敏銳度,而本小姐剛好就有挖新聞的潛質,呵呵。”
羅盤繼續看着坐在陰暗處的黎舞,她的臉色十分蒼白,眉頭緊緊皺着,張開嘴巴說了些什麽,然後她對面的男人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麻色信封推到她面前,黎舞咬了咬唇,然後将信封緊緊地握在手裏,她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氣,以至于指骨在微微顫抖着。
丁叮低着聲音說:“我猜那信封裏一定是錢。”
羅盤滿臉詫異地看着她。
丁叮十分得意,繼續她的推測:“一個四十歲的老男人,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一筆錢,你瞧,故事的輪廓已經出來了。”
羅盤不是傻子,他的臉微微發白,“你不要瞎說。”
丁叮輕哼:“不信?”丁叮翻着她的筆記本,“啊,找到了。”她将筆記本面向羅盤,上面寫着,“黎舞,無父,無母,和弟弟相依為命。”
丁叮繼續推理:“黎舞也不過一個高中生,出去打工人家都不一定會收的,那她哪來的錢維持他們姐弟的生活?現在只有一個理由,就是我們看到的,她一定是和這個老男人在一起了,這種事情其實很平常,我遇到很多起的。”
羅盤的眉頭緊緊皺着,他想到那收拾得幹淨溫馨的家,他想到笑得溫暖如春的黎舞,他想到人如其名的夏涼,他想到那次舞會上她眼中的排斥,他想到酒吧裏她淡漠疏離的笑容,他想到她說:“就是因為灰姑娘有華麗的衣服,美麗的玻璃鞋,這些點綴了灰姑娘的美麗,如果灰姑娘沒有這些,那麽不再美麗的灰姑娘憑借什麽讓王子對他一見鐘情?”
……
“嘩——”羅盤忽地站起身。
丁叮急得直拉他的袖子,“你幹什麽啊?”
那邊桌子旁的黎舞已經看到他,頓時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
羅盤固執地走過去,“小舞,他是誰?”
黎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邊焦頭爛額的女孩子,只覺得一顆心頓時沉到幾千米深的海底,冷暖自知。
她站起身來,對對面的男人輕輕點頭,“我先走了。”
那男人臉上微微錯愣,也點了點頭。
黎舞快步向外走出去,羅盤忙跟上,“小舞——”
一旁的丁叮臉上也一陣尴尬,也恨恨地追了出去,她出門的時候正值綠燈,而黎舞和羅盤正站在公路分道的正中間,雖然沒有危險,但動彈不得。
羅盤拉着黎舞的手腕,“小舞——”
黎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放開我。”
那兇狠的視線化成綿綿細針,刺入他的胸口,他喃喃叫着:“小舞——”
黎舞用力甩開他的手,手中的信封脫離而出,片片粉蝶飄散而下,兩人的臉色都蒼白得幾乎透明,黎舞忙蹲下身子,低着頭撿起那一張張的鈔票,眼淚像是漲潮的海水,一波一波,打濕了她的膝蓋。
羅盤低垂着眼簾看着地上的黎舞,陽光再怎樣明媚,都照不到他臉上的陰霾。
時間仿佛一直在靜止,為什麽會這樣難過呢?一秒兩秒,時間有在流逝嗎?如果有,為什麽心裏會這樣難受,一點減輕的趨勢都沒有?
黎舞将信封緊緊地抓在手裏,手背的青筋那樣明顯,明顯到仿佛要刺破雪白的肌裏,交通指示燈“嘀——”地變化了,黎舞輕輕旋身,向另一邊跑去,不多久便失去了蹤影。
羅盤怔然地看着眼前,似乎在他眨眼間,他就失去了她的蹤跡,周圍依舊車如流水馬如龍,這個世界依舊喧嚣得難已忍受,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會站在這裏?
如果她是他的灰姑娘,那麽她的玻璃鞋遺失在哪一個角落?
為什麽他找不到?
童話裏有沒有說,如果王子沒有找到灰姑娘的玻璃鞋,王子該怎樣辦?
……
丁叮不緊不慢地跟在羅盤身後,她該怎樣去安慰他?他仿佛受了極大的刺激,哎,明明是有着那樣明媚笑容的男孩子,怎麽會有人忍心讓他難過?
“羅盤,你是不是喜歡黎舞?”她小心地問。
走在前面的男孩子忽然站住,他低垂着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丁叮心裏懸得慌,她會不會問了什麽碰觸他傷口的問題?
不知過了多久,那周身都被籠罩在陰影之下的憂郁王子輕輕點了點頭,“嗯。”
丁叮瞪大眼睛,“咧?”
羅盤依然沒有擡起頭,“她說,羅盤可以确定地平方位,只要有它就不會迷失方向。可是為什麽我還是找不到方向?”
丁叮忽然就覺得鼻子在發酸,那個黎舞,怎麽可以傷害這樣容不下一絲雜質的男孩子?他是屬于陽光的,屬于金色的,屬于一直健康開朗的。
丁叮越想越氣憤,“我要讓她身敗名裂。”
羅盤忽然擡起頭來看着她,漆黑的眼睛如琉璃般易碎,又仿佛如夜月下的秋水漫延,看得丁叮小心肝一陣陣地揪着疼,那是一種生怕打碎了一樣貴重的東西的誠惶誠恐。
“不要——”
丁叮就點頭,“好好好,你說不要就不要,你不要難過了,看得我都想哭了。”
羅盤看着眼睛紅紅的小女孩,心裏閃過一絲不忍,“對不起。”
丁叮忙搖頭,“不關你的事,你不要難過了。”
羅盤點點頭,似乎過了很久,他眼中帶着乞求,“不要傷害小舞。”
丁叮義薄雲天,“放心吧!你都這樣說了,我絕對不可能出賣你的。”似乎是怕羅盤不信,她還特意拿出筆記本,将本上有着黎舞信息的那兩頁撕碎,“你看,今天的事情我就當沒看過,不過你們畢竟是在公共場所,如果有其他的人看到了……”
羅盤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謝謝你肯幫我。”
丁叮有些受寵若驚,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這是我應該做的啦!”
兩人又走了一段,羅盤轉過來對她微笑,“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丁叮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自己可以回學校吶,你不回學校嗎?”見羅盤又露出一副失神落魄的神色,丁叮忙說:“我幫你請假吧!你早點回家休息一下,我保證你一覺睡起來就什麽都好了。”
羅盤微微彎起唇角,“你真好。”
丁叮只覺得心跳慢了數拍,她格格笑着,“那我先走了,再見。”然後轉身就跑了。
羅盤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輕輕擡起手擺了擺,幽深的眼中閃過一道幾不可見的光芒。
跑了好一段路的丁叮氣喘籲籲地停下來,啊,心跳得好快啊!
離開了羅盤後,她忽然發現今天的陽光真的很好,身體感覺上強烈的對比讓丁叮再一次地擔心起羅盤來。他真的很難過呢,在他身邊,仿佛再強烈的陽光都照不進去的樣子,他那麽那麽喜歡那個叫黎舞的女孩子呢!真希望那個女孩子能對他好一點啊!
走了兩步,丁叮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哎呀!為什麽呢?”她忽然叫出聲來。
羅盤明明是那樣容易親近的一個男孩子,為什麽在他難過的時候她反而有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呢?
那偶爾的一點距離,讓她再也不敢想象自己可以和他站在同一個高度,更不敢對他有什麽企圖,丁叮一路走着,眉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眼中滿是恍然大悟的興奮,“性格再怎樣好,他還是太子殿下呢!那,是不是叫王者之氣?”
羅盤有沒有什麽“王者之氣”黎舞并不關心,她煩的是為什麽他還會出現在金色港灣,他還是要固執地問自己“為什麽”嗎?從認識他起,他對她就有滿肚子的問題,這是誰那是誰,這是怎麽回事那是怎麽回事?
他難道不會煩嗎?黎舞眼中閃過陣陣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