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艱難的舔了舔唇，樓道裏的燈早已經在兩人僵持的過程中滅掉, 黑暗能給人勇氣, 也能放大很多情緒，“我一直想等到你成年。”
蘇雲笙回過頭, 看着他模糊的輪廓，靠在牆上, “我還有一個多月就成年了。”
“是嗎？那很好。”他深吸一口氣, 壓抑着蓬勃生長的心跳，努力克制着因緊張和期待引起的呼吸加速, 在黑暗中捕捉着她的眼神，“老周跟我說, 要我想好就趕快表白，可我不敢。”
“我想了很多很多, 從我們的相遇開始, 或者更早，從我第一次看到你開始，我就在想……”
“我一定要告訴這個姑娘, 她笑起來很好看, 比我見過的所有風景都好看。”
“這個世界上好看的姑娘那麽多, 只有這一個人，我完全沒有辦法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 臉盲了這麽多年，我只能，也只想記住這一張臉。”
一颦一笑, 蠱惑人心。
他頓了頓，手掌在她頭上停留片刻，繼續說道，“我很想告訴她，我很喜歡她，我是她的粉絲，迷弟，還得寸進尺的想要做她的男朋友，想要和她并肩站在一起，想要光明正大的成為她身邊的那個人。”
“可我不敢，我猶豫了很久，還是不敢表白。我告訴自己，再等等，如果她不喜歡你怎麽辦？如果她更喜歡年輕的男孩子怎麽辦？如果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又該怎麽辦？或者說，如果很幸運，她願意和我在一起，但是等她長大了，反悔了，我該怎麽辦？”
“我比她大了七歲，我該替她考慮好一切，做好萬全的準備，我絕對不希望因為我的草率而毀了她。”
“因為這些想法和可能，我輾轉反側了很長時間，失眠，焦慮，沒有辦法正常訓練。”
“我說這些話只是想要你同情我，憐憫我，願意給我一個嘗試的機會。”
“我喜歡你，很喜歡，非常喜歡，比任何人都要喜歡你，但是，我不需要你的答案，這只是我單方面的表白，我給你考慮的時間。”
“成年之後，不，或許更久一點，高考之後，告訴我，你的答案，好不好？”
蘇雲笙一直沉默的聽着他的講述，她還是第一次聽他一口氣說這麽多話，或許這些話在他心裏存了太久，每一個字眼都已經沾上了他的氣息，讓她一時間手足無措。
前世今生，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認真的和她告白。
明明只有幾分鐘的時間，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時光在拉扯，之後是無盡的蔓延，他的呼吸就在耳畔，擂鼓似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似乎可以到地老天荒。
蘇雲笙能感受到自己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湧上頭頂，什麽情緒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心尖滾燙，不受控制的狂跳着，整個人像是放在火上烤，耳邊嗡嗡作響，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只有他。
只有他可以被感知，被了解，被依賴。
她曾經寫過無數句情話，纏綿的，哀傷的，痛不欲生的，甜得發膩的，可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像這樣，只是簡簡單單的剖白心跡，就足以讓她方寸大亂，讓她筆下所有的男主角都黯然失色。
這個人怎麽可以這樣，可愛的太犯規了吧！
蘇雲笙輕咳一聲，扭開了頭，躲開了他的目光，問出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幹的問題。
“你說，你是我的粉絲？”
容與：……你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奇怪？？？
“還有，你竟然可以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其實我一直以為你是嗓子不好才不講話的！”
沒想到，情商不在線的直男也能說出這麽深情款款的表白？
很厲害了！
她都想給他點無數個贊！
“對了，飯應該好了，我們進去吧！”蘇雲笙已經從開始的緊張無措慢慢放松下來，轉身就想開門。
容與拉住了她的手腕，沒有再進一步。
“答應我，好好考慮，不要敷衍我。”他聲音壓得很低，低沉沙啞，像是能讓她的耳朵懷孕。
“還有，也許現在我沒有資格問……”他頓了頓，“但我還是很想知道，你和那天送你回來的男生，還有之前在海市一起住的男生，是什麽關系。”
聽清楚他的問題和他聲音裏的緊繃，蘇雲笙笑眯了眼。
“那就等你有資格問的時候再解釋吧！”
說完，她就打開了門，“布丁布丁，姐姐回來了哦！”
下一秒，容玥抱在懷裏的大狗瞬間竄了出來，汪汪的叫着，撲進了蘇雲笙的懷裏。
——
按照北方人的習慣，無論大節小節無論什麽節氣，都是吃餃子。
偏偏蘇雲笙不喜歡吃餃子，哪怕原本的打算只有自己一個人，她也按照過節的規格來做了一桌大餐。
過節什麽的，有情侶的是找個借口收個禮物聚個會，沒有情侶的就找個由頭吃頓好的，慰勞一下孤單寂寞冷的自己。
蘇雲笙的砂鍋裏炖了一只雞，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熱氣，不能開火一開就糊鍋的容與切了個果盤，拌了個沙拉，用刀切着煙熏火腿，努力提高自己的存在感。
容玥一邊把菜端上桌，一邊奇怪的看着他。
“沒發燒啊，怎麽這麽反常，居然會進廚房了？還以為這輩子你就只會做水煮白菜了！”
真是世界第九大奇跡！
蘇雲笙掀開鍋蓋，心滿意足的深吸一口氣，在位子上坐了下來，對着容玥眨眨眼。
“其實他不只會做水煮白菜，他還會水煮青菜，水煮豆腐，水煮粉絲，水煮西紅柿，他什麽都會。”
蘇雲笙一邊說着，一邊在餐桌底下踩他的腳。
毛茸茸的保暖襪，踩在他的拖鞋和腳踝上，還在他的小腿上軟綿綿的踢了一腳，戲谑的看着他，“是不是？”
反正她是不明白，為什麽有人能把這種沒有一點滋味的菜葉子咽下去，我們人類花了幾百萬年的時間爬到食物鏈的頂端，可不是為了吃草，呸，吃素的！
雖然對一個肉食主義者來說，吃素就等于吃草了！
容與呆愣愣的叼着雞腿擡起頭，用力的點了點，“嗯，我什麽都會做。”
說不定，很快他就學會炒菜了呢！
要不是最近沒有工作，說不定他現在連肉也不能吃。為了保護嗓子，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口味太重的食物了，吃肉也只能水煮，連調料都不能多放，真是可怕的人生！
出道是他自己的選擇，要成功總要有一定的代價，口腹之欲和夢想比起來實在是算不了什麽。
可是，現在吃着熱乎乎一碰就酥的大雞腿，他還是覺得有一種久違的幸福。
容玥夾菜的手停頓片刻，狐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連飯都顧不上吃了，咬着筷子發呆。
“你們兩個……以前認識嗎？”
如果是第一次見面的人，會連對方每天吃什麽都一清二楚嗎？會這麽自然熟稔的對話嗎？
她這個做姐姐的，居然有種插不上話的感覺！
感覺自己發現了重大秘密的容玥眼中瞬間迸射出灼熱的光芒，視線落到對面的蘇雲笙身上，“快，誰來回答我的問題！”
蘇雲笙奇怪的看着她，“哦，他就住我對門，你不知道嗎？”
容與配合的點點頭，表示她說的對。
你一個做姐姐的連弟弟住在哪裏都不知道，實在是太失職了！
容玥：？？？
艾瑪，這麽有緣分的嗎？
為什麽她什麽都不知道？
“那你們兩個剛剛為什麽裝不認識？”她眼睛瞪得老大，氣呼呼的看着自己只知道吃的親弟弟，非常想要踹他一腳！
騙她很好玩嗎？啊？
虧她還覺得帶個大男人過來不合适，結果自己弟弟就住對門？？？
蘇雲笙聳聳肩，“怎麽會裝不認識呢？你弟弟跟誰都是一副壓根不認識的樣子好嗎？”
這能怪她嗎？
明明是容玥一進門就開始撸狗，晾下兩個大齡兒童大眼瞪小眼！
容玥側頭想了想，好像……果然是這樣不假？
自己弟弟确實是一副生人勿進誰也不搭理誰也不要惹他的死德行，認不認識還真是一個樣！
別說鄰居了，就是朋友親戚他都懶得理！
看着她果然被自己糊弄住，蘇雲笙歪着頭笑了笑，“吃東西吃東西，再不吃就什麽都沒了！”
容玥的注意力很快被她轉移開，再也不去讨論兩人到底是個什麽關系的話題。
蘇雲笙為自己的聰明機智點了個贊。
其實她很清楚，她說的那句話漏洞百出。對于某些人的性格來說，鄰居這種東西，基本就等同于陌生人了，怎麽可能會讓對方這麽了解自己呢？
不過，被雞腿吸引了注意力的容玥玥已經徹底忘記這件事了！
“你知道嗎？我小時候一直吃食堂，後來長大之後就回家吃飯，發現我媽做的飯和食堂一個味兒，”容玥嘴裏塞得滿滿當當，兩頰都鼓了起來，“後來我才知道，我媽壓根就不會做飯，都是每天從食堂買回來給我們吃的！”
“別人上了大學，回憶家鄉，說那是媽媽的味道，我回憶起來，全特麽是食堂大師傅的炒白菜味兒！還有半生不熟不放辣全是鹽的醋溜土豆條！”
蘇雲笙決定心疼她兩秒，畢竟她也是吃過食堂的人，非常了解那是什麽味道！
“後來就是吃外賣，油乎乎的，吃的反胃，可是沒辦法，沒有做飯的條件，後來有了條件也懶得做飯，工作起來忙的昏天黑地，哪還有力氣做飯，整天吃不下飯，也沒見着日漸消瘦。”
容玥嘆了口氣，又盛了一碗湯，“從此之後，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找一個會做飯愛做飯不吃素只吃肉的男人做老公！”
容與果斷的拆穿了她的雄心壯志，“可你依然是一條單身狗。”
“哦，單身狗吃你家大米了？”
“……對，你吃的是我家大米。”
“你家大米真好吃！百裏大大，我要嫁給你！我要給你生猴子！生猴子！”
蘇雲笙靜默了半晌，說不出話。
親愛的容玥玥同學，你可能不知道，你要是嫁給我，生的還真是猴子！
一點都不虛！實打實的猴子！
沒人接她的話，容玥一點都不覺得尴尬，她一邊埋頭努力吃吃喝喝，一邊小聲嘟囔，“我覺得，要是當你的男朋友，估計體重會從九十斤直接漲到一百八十斤，跟吹氣球似的，整個人脹起來。”
一聽“體重”和“一百八十斤”，蘇雲笙下意識的豎起了耳朵。
沒辦法，畢竟是胖過的人，就算她的一身肥肉已經被抛棄了，但是影子還在，每次聽到關于“增肥”“長胖”之類的話，她都要暗暗提高警惕！
洗碗的時候，容與站在水池前，蘇雲笙給他挽着袖子，問了一句，“你多重？”
“七十五。”
蘇雲笙一愣，拉過他的手腕比劃了一下，“哎，你怎麽會比我還輕！騙人的吧！我也要吃水煮白菜！”
“……公斤。”
“……”
哦！
“那你體重不許漲，聽見了沒有？”
容與順從的點頭，“好。”
他停頓一下，“我經紀人也是這麽說的。”
他想起片刻之前姐姐說過的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預備役男友嗎？
他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