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梁濃突然覺得渾身像被柴火烘烤着,又幹又熱。
她猛地推開宋一瀾, 扭過臉去:“你別胡說八道。”
宋一瀾踉跄一下, 站穩了身子。
一時之間, 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梁濃有些後悔, 她覺得自己太過分了,不應該對宋一瀾那麽兇,可是下意識就這麽反應了,她總是這樣, 一點也沒有面對改變的勇氣。
她想道個歉, 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好像一根魚刺卡在嗓子裏, 不上不下, 難受死了。
梁濃被憋得眼圈有些發紅,好在天色暗, 哪怕離得近, 也察覺不到。
宋一瀾舔了舔下唇, 把手插在兜裏, 醞釀了片刻,軟聲道:“你就說是不是就行, 不用跟我談戀愛,我們就還像以前那樣。”
宋小爺從出生到現在,還從沒這麽卑微過。
對他來說,談戀愛就跟吃飯睡覺一樣簡單,就是順其自然的開始, 然後再順其自然的結束,根本不需要做什麽心理建設。
但認識梁濃以後就不一樣了。
他能理解,在梁濃這種從小到大循規蹈矩的女生眼裏,談戀愛就跟他理解的結婚差不多了。
得深思熟慮,得斟酌再三,稍有什麽不确定就要退縮,把自己圈在安全範圍內。
所以他都不敢奢望梁濃能用寶貴的時間跟他談戀愛,但只要承認一句就行,承認了他就滿足了。
宋一瀾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不敢離梁濃太近,又不願意離她太遠,兩個人就這麽僵持在原地。
梁濃腦子裏的兩個念頭都快打成一鍋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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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壓抑着沖動,沖動再沖破理智,反反複複,把她攪弄的頭昏眼花。
宋一瀾眼底的希望漸漸暗淡下去,手指也慢慢的松弛張開。
還是不行嗎......
但他本來就是受不了氣氛尴尬的人,宋一瀾緩了片刻,調整了下表情,準備把氣氛圓回來。
“嗯,其實......”
“其實我是瞞着我媽來的。”
梁濃的目光落在自己腳尖,輕聲道。
“啊?”宋一瀾一愣。
梁濃眨眨眼睛,也不再解釋什麽,快步朝路口走去。
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妥協了。
她相信宋一瀾肯定能聽明白她的意思,偷偷來的,偷偷為某個人來的。
哪怕沒有明說喜歡他,也算是給他回應了吧。
正巧一輛出租車開過來,梁濃趕緊招了招手。
她現在只想落荒而逃,今天晚上發生的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不再管。
她利索的打開車門,坐在了車裏,卻發現宋一瀾跟過來,坐在了副駕駛。
梁濃一頓,咬着下唇道:“你應該有車接吧?”
宋一瀾點頭承認:“有。”
他爸為了哄着他去補課,把一切都安排的格外妥當,還特意給他包了三個月的專車,每天送他下課回公寓。
“那你幹嘛不去做你家的車。”
梁濃擡眼,望着宋一瀾的後腦勺。
宋一瀾枕着雙臂,輕飄飄道:“我覺得某人肯定不願意跟我走,沒辦法,就只能我跟着了。”
天這麽黑了,他怎麽可能放心梁濃一個人打車。
他現在完全可以确定梁濃是瞞着家長來的補習班,不然怎麽可能坐出租。
梁濃有點尴尬,手不自覺的摩擦着出租車坐墊。
司機師傅看他倆的模樣,還以為是小情侶吵架了,笑呵呵道:“姑娘,你男朋友還是想着你呢。”
梁濃立刻擡起頭反駁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們是高中生。”
宋一瀾欠嗖嗖的接道:“畢業了才是。”
梁濃抿着唇,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緊接着想想,她犯得着跟不認識的司機解釋嘛,于是也就沒說話了。
司機師傅倒是和宋一瀾聊的很開心,東扯西扯,大有從高中教育一路扯到計劃生育的對錯上。
等到了梁濃家小區門口,司機師傅終于得出結論:“獨生有獨生的好,家裏把所有的資源都放在一個孩子身上,就是孤單了點。”
車子停在馬路邊上,梁濃剛要交錢,被宋一瀾給推了回去。
“你別這樣,我回家幹嘛要你掏錢。”
別說他們還什麽關系都沒有,哪怕真有什麽關系了,梁濃也不想占宋一瀾的便宜。
“傻瓜,我送我未來女朋友回家幹嘛要你拿錢。”
宋一瀾順着她的邏輯把她怼了回去。
梁濃被那聲又沉又軟的“傻瓜”叫的渾身一顫,這有點超出她的承受能力了,她怕自己真會迷戀上這種有人愛護的感覺。
梁濃剛想堅持,小區門口跑過來一個穿着絲綢外搭的女人。
“閨女?”
梁濃轉頭看見了她媽,立刻心虛的把車門給關上了。
她有些不自然的叫了聲:“媽。”
梁母朝出租車裏看了看,隐約看見了前面還坐着一個人。
“跟同學一起打的車啊。”
梁濃不由自主的用身子擋住媽媽的視線,含糊道:“是啊。”
“哦,那讓你同學注意安全啊,等到了家跟你說一聲。”
從外面看不出來裏面坐的是男是女,司機也沒有停頓太久,很快就拐上了正路,向前開去。
梁母自然而然覺得那是個女生,畢竟梁濃從來也沒有什麽異性朋友。
梁濃攬過她媽的手臂,輕聲回:“知道了。”
夜色沉下來,天氣也涼快了許多,拐去景尚公寓的路又好幾個紅燈,走走停停的弄得宋一瀾都快吐了。
梁濃一走,他也沒什麽心情繼續聊天,下車後交了錢,路邊攤買了點夜宵,拎着回了祁彧的家。
推開門,就看見祁彧剛從陽臺上回來。
他們偶爾會去陽臺抽根煙,但自從祁彧戒了之後,陽臺基本就他一個人去。
宋一瀾晃了晃手裏的夜宵:“錫紙粉吃點?”
祁彧的神色有些濃重,皺着眉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愣,單手拄在腰間,灌了一口冰水。
“不吃了。”
宋一瀾太了解祁彧了,他這副樣子一看就是真有事。
“出什麽事兒了。”
祁彧仰身靠在沙發裏,揉了揉眉心,緩了片刻才道:“我爸給我打電話。”
宋一瀾把粉放在客廳桌上,挑眉道:“老頭子又逼你了?這也太不知足了,你現在都年級第二了還想怎麽樣?明兒我讓我爸去開導開導祁叔叔。”
祁彧搖頭:“不是,我爸說季悠他媽的案子有結果了。”
宋一瀾手裏的動作一停,蹙眉道:“啊...是那個跟你還有點關系的犯人?有結果不是好事兒嗎。”
“趙一牛死了。”祁彧沉聲道。
宋一瀾吃了一驚:“死了?”
祁彧擡起眼,緩緩道:“根據警方多方走訪調查,趙一牛疑似三年前死在一場化工廠爆炸裏,化工廠的廠長跟他有點親戚關系,他害了人之後,本來是想躲在親戚那兒避風頭,結果沒想到遇到爆炸,就死了。”
宋一瀾滿臉狐疑:“就這麽簡單?這也太巧了吧,這算是老天給季悠報仇了?”
祁彧扯了扯唇角,苦笑道:“說是他換了好幾個名字,以前在家裏不叫趙一牛,所以廠長也就沒想到他是個在逃犯,再加上他跟家裏人都不親近,誰也不關心他的近況,所以死後請個半仙祈個福,草草了事。”
宋一瀾到底是在大院混大的,多少懂點門道:“做鑒定了麽,确定是趙一牛本人?”
祁彧摸了摸下巴上淺淡的胡茬,微眯眼道:“別扭就別扭在,都炸沒了,沒辦法做堅定,但是有廠裏的員工作證,确實看見過趙一牛,還有物證,趙一牛換下來的衣服。”
宋一瀾和祁彧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太能接受這個結果。
看着合理,但總覺得氣不過。
好像簡簡單單炸死也太便宜他了。
祁彧晃了晃腦袋,沉聲道:“但是總不至于為了他一個小人物設計一場爆炸,廠裏損失了不少錢呢。”
宋一瀾喃喃道:“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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