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吃完火鍋, 季悠和祁彧站在門口等專車。
室外清冷的風吹散了火鍋的香味兒,季悠甩了甩頭發, 口中呼出白花花的霧氣。
“回去要洗澡, 味道還是有點大。”
祁彧皺着眉頭嗅了嗅袖子, 淡淡的有一些。
“行啊,你早點洗澡早點睡覺,我查一下旅□□程。”
北京周邊祁彧雖然玩遍了,但也已經是好多年前了,這麽多年過去, 記憶也不太清晰了。
司機把他們送到酒店, 祁彧拿着兩人的身份證去辦了入住。
祁彧訂了一間套房,好在有兩張單人床。
其實也真不怪他。
寒假期間旅游本身就熱門, 北京的酒店房間很緊俏,國試考試中心還承包了托福雅思的考試, 既是假期又是考點,等季悠的初賽成績下來,這間還不錯的酒店只剩一間套房了。
等辦好了入住, 有服務生拎着行李引領他們上樓梯。
在季悠的想象裏, 套房就和家裏差不多。
她和祁彧一人一個房間, 關上門也是私密的空間。
然而推開門之後, 季悠徹底呆住了。
兩張床倒是真的, 可套房裏的兩張床挨在一起,和一張大床也沒有什麽區別。
她局促的站在門邊,尴尬的臉色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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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人員還在熱情的給他們介紹酒店的設施, 顯然是把他們當成享受浪漫假期的小情侶了。
“那個我們......”季悠猶豫了一下,“算了,沒事。”
“那就這樣,二位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可以打前臺電話。”
服務人員說完後,貼心的幫他們帶上了門。
祁彧摸了摸鼻尖,眼睛落在那床上:“我真沒想到是這樣......”
季悠心裏頓時一軟,知道祁彧不是故意的,又怕他自責,所以準備故作輕松的安慰他幾句。
誰料祁彧緊接着跟上一句:“大概是老天垂憐我吧。”
季悠:“......”
但是已經都這樣了,還能怎麽辦。
季悠只能把祁彧推去書房,牢牢的帶上門,然後咬着唇抱上自己的睡衣,快速溜進了衛生間。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酒店的套房都這麽“良心”,衛生間全是玻璃搭建的,只在中間有一大條磨砂,卧房和衛生間當中只隔了一個洗手臺。
哪怕把百葉窗拉上了,季悠還是覺得一點都沒有封閉的感覺。
她利索的脫了衣服,快速塗了沐浴露和洗發液,然後囫囵把泡泡沖掉,身子還沒有完全擦幹淨,就趕緊套上了睡衣。
然後她抱着換下來帶着火鍋味道的衣服,輕輕推開了衛生間的門。
祁彧還沒從書房裏出來。
季悠稍稍松了口氣。
她閃身出來,頭發**的黏在脖頸上,水珠順着皮膚滾進衣服裏。
“我洗好了,你出來吧。”
她挽了挽長發,翻出酒店的吹風機,然後插在洗手臺旁邊,準備對着鏡子吹頭發。
祁彧聽見聲音看了看時間:“怎麽這麽快?”
他推門走出來,季悠正把吹風機打開。
強勁的熱風瞬間吹走了她臉上的潮意,巨大的噪音将祁彧的聲音壓得快要聽不見。
季悠眯了下眼:“想快點休息了。”
祁彧放下手機,走到她身後,伸手撩起她一縷潮濕的頭發。
“我來。”
他從季悠手裏接過吹風機,動作輕柔,神情認真的給季悠吹着頭發。
透過擦得光亮的鏡面,季悠能看到祁彧的眼神。
他專注的托起季悠的長發,漆黑的瞳孔映出她細瘦的肩頭。
季悠乖乖的站在那裏,随着濕發漸漸被吹幹,她透在鏡子裏的模樣也越來越清秀。
剛剛洗過澡的臉蛋還是溫熱發紅的,睫毛纖長,眼睛裏好像沁了水,嘴唇粉紅濕潤,實在是楚楚動人。
但那天晚上她們雖然睡在幾乎沒有距離的兩張床上,但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季悠縮在被窩裏,為了明天的考試專心醞釀睡意,而祁彧靠着抱枕,時而查查攻略,時而看向季悠的睡姿。
他沒有做任何越矩或讓季悠不适的舉動,甚至連衣服都沒有換。
等第二天季悠考試走了,祁彧才開始洗澡,把脫下來的衣服送去洗衣房。
挑戰杯一年一個模樣,這次換了一批新的評委,所以往年的考試經驗很可能已經不适合現在了。
季悠始終抱着一顆平常心,走進考場的時候,她碰見了陳聰。
陳聰一改之前的輕松與自信,臉上寫滿了焦慮。
也不怪他緊張,畢竟之前的兩次他都在決賽铩羽而歸,無形之中,這成為了一個他跨越不了的高度。
考試之前并沒有太多時間交流,大家也都表現的十分嚴肅,不是呆坐在座位上靜靜的思考,就是翻出之前得過獎的文章來找感覺。
陳聰只跟季悠說了一句話:“祝你好運。”
除了好運,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告訴季悠的了。
季悠點頭回道:“你也是。”
預備鈴打響,所有考生回到自己的座位,再也沒有說話的機會。
考試注意事項朗讀結束,考試正式開始了,敲擊鍵盤的聲音此起彼伏,響個不停。
誰也沒有空閑注意,北京下雪了。
這座城市很少下雪,有時候一整個冬天都不見得能看到一場雪。
考試到了一半,天色已經慢慢沉下來,落地的雪花化了又落,落了又化,最終也很難留下點什麽。
而此刻擁擠的北京站外,并沒有因為大雪的下落,而有一份半毫的清閑。
站外廣場的地面變得格外濕滑,薄薄的雪面上印着交錯斑駁的腳印,很快就要過年了,有不少外地打工的農民,為了錯開返鄉高峰,早早買了回去的車票。
窩在西側自助取票廳角落裏的男人低着頭,睜大溝壑叢生的雙眼,将一張嶄新的身份證放在了機器上面。
很快,身份證識別,從機器裏面吐出一張北京至柏市的車票。
男人捏着身份證和車票,對着昏暗的雪光仔細看了看,然後裂開嘴滿意的一笑,轉身出了取票廳。
男人穿着黑色長款羽絨服,把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
細碎的雪花落在他厚厚的皮帽子上,挂在袖子的褶皺處,遠遠看去,他仿佛一個淋了芝麻的巧克力冰棒。
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他仿佛入了水的魚,再也找不出一點痕跡。
他很快和一個打扮高調的胖女人碰了面,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分別走向了人工窗口。
檢票的過程很順利,女檢票員看了一眼身份證,又擡頭看了看他的臉,很快幫他蓋了章,放他過去安檢。
等進了後車大廳,胖女人才親熱的攬起了男人的胳膊。
男人似乎很是謹慎,他嫌棄女人穿了一身搶眼的紅外衣,所以還可以退避了兩下,但是挨不過女人一瞬間陰沉的臉色,也只能忍了下來。
“怎麽樣,我就說這個證靠譜吧,而且你可以用一輩子,因為他們那個村裏的人,連死了都不去警察局報備的。”
女人得意的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敷衍的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證上的那個照片。
那是個陌生人的臉,粗糙,懵懂,老實,帶着飽經風霜的滄桑和幹枯,才四十歲而已,卻像一棵細瘦伶仃的老桃樹,好像一陣狂風就能撅斷了。
但葛芳偏偏說他和這人長得像。
他有這麽狼狽嗎?
“下一票準備什麽時候幹?正好過年的時候亂,幹脆趁機......”
葛芳還沒說完,男人立刻瞪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別想了,要不是這批貨在手裏堆着,我肯定不會這時候冒險出手的!”
葛芳撞了他肩膀一下,把男人撞的一晃。
葛芳太狀了,個子高力氣也大,男人又瘦又幹癟,真擋不住她的力道。
男人捂着右臂,坐的離葛芳遠了一些。
葛芳真是看不起他這副慫包的模樣,又娘又慫,哪怕再有錢,也改變不了骨子裏的軟弱。
“趙一牛,你就是個幹不成大事的窩囊廢!”
葛芳忿忿的罵道。
這個名字原本最是不起眼,好像每個村裏都該有一個類似的名字,所以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即便是這樣,男人還是吓得魂不附體。
他趕緊撲上去堵住葛芳的嘴,好像這個名字是什麽了不得的□□一樣。
葛芳洩了氣,也很快回過神來,謹慎的朝四周望了望。
行人往來匆匆,誰也沒注意普普通通的他們。
趙一牛氣道:“我看你真是瘋了,都不記得警察剛敲過你家的門!”
葛芳悻悻道:“怕什麽,只不過是戶口調查罷了。”
闌市最近外來打工的人多,租房的人也多,為了方便管理,維護治安,所以派出所的民警定期會到居民家裏去走訪情況,問個身份證信息,确認是戶主本人就沒事了。
趙一牛沉着臉,喃喃道:“我總覺得沒那麽簡單,戶口調查至于在那個時候嗎,馬上就要元旦放假,誰有那個心思。”
“我看你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什麽都沒幹過,我怕他查?”
趙一牛把身份證揣起來,将**的皮帽摘下來,磕在椅子上甩了甩水。
“反正你不能在闌市呆了,我這兩天物色幾個小城市,你準備準備,我們年後就搬家。”
葛芳吃驚的瞪起了眼:“不行,我一大幫朋友都在闌市呢,而且這麽多年不是都沒事嗎,你又不總回來,你管我住在哪兒呢。”
趙一牛氣的腦仁疼:“你是不是傻啊,非得等警方盯上你了,你再跑?”
葛芳叉着腰,冷笑道:“要真是盯上我了,你現在早就被逮了,還能來首都這個地界拿貨?”
趙一牛被她說的沉默不語,把臉深深埋在膝蓋上,整個人縮了起來。
哪怕他穿着那麽厚的衣服,還是遮掩不住幹癟的身材。
這幾天聽說,他的案子又開始重啓調查了。
趙一牛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神經緊張的那段時間,用驚弓之鳥來形容也一點都不誇張。
或許他真的想的太多了,警方要是真那麽有本事查到葛芳那裏去,怎麽可能這麽多年一點進展都沒有。
當年要不是他經驗不足,心理素質太差,又怎麽可能會被一個孩崽子拖累。
闌柏市的所有警察,包括被他打殘的那個,都是一群廢物。
作者有話要說: 五一出去玩了,更新時間比較亂......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