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水果糖（1）
水果糖（1）
周峻深今晚值得是大夜班。半夜救護車送來一個乳腺癌晚期病患搶救。他主刀，一臺手術下來，兩三個小時，他已是精疲力盡。好在搶救及時，患者暫時無礙。
回到辦公室，喝了杯熱水，一刷朋友圈就看到了阮冬陽的這條動态。下午發的，背景是超市。
微信他玩得少，平時就用來和同事聯系。朋友圈更是常年長草，荒廢着。不像阮冬陽，一天一條動态都是少的。多的時候一天七八條。
他看到照片裏成排的水果糖，勾了勾嘴角，疲憊感當即一掃而光。
手指往下拉，手滑了一下，一不小心給那姑娘點了個贊。點都點了，也不好取消。
結果那邊的人幾乎是秒回——
軟軟寶貝:「笑臉」
周醫生:“……”
一分鐘後，他手機震了震，進來一條微信。
軟軟寶貝:「周醫生還不睡？」
sun:「大夜班。」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時間，淩晨兩點四十五分。這麽晚了這姑娘還不睡，真是熬得夠晚的。
他又在對話框裏敲下字。
sun:「熬夜猝死真的不是開玩笑！」
阮冬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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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愉快地說話麽？
軟軟寶貝:「失眠（生無可戀臉）。」
sun:「可以泡一杯熱牛奶喝，有助于睡眠。」
聊天界面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可他等了一會兒，這幾個字又消失了，遲遲不見對方回複。他估摸着那姑娘應該去睡了。
他放下手機準備去休息室躺一會兒。這個時候手機震動了。
軟軟寶貝:「剛去泡牛奶了。」
周醫生:“……”
這姑娘說風就是雨，簡直不要太神速！
sun:「喝完早點睡。」
軟軟寶貝:「嗯，晚安周醫生。（好夢）」
周醫生放下手機，眼神不經意瞥到辦公桌一角的那顆粉色水果糖。
上次69床的那個小姑娘一共給了他五顆水果糖。他其實不喜甜食，但不忍小姑娘失望，當着她面吃了一顆。又給了一顆何晴晴，後面阮冬陽拿了兩顆，現在還剩一顆。他随手給扔到了角落裏。
他看着那顆糖，腦海裏驀地浮現出一張臉。
他無聲地笑了笑，然後将糖衣拆了，放到嘴裏。
嗯，很甜！
***
隔了四天阮冬陽去醫院換第二次藥。有了前車之鑒，這次她變聰明了。下午三點之前才趕到醫院。
這次負責換藥的是何晴晴。
阮冬陽甜甜地沖着她問好，“何醫生好。”
何晴晴回以微笑，“阮小姐你好。”
美女醫生親自給她換藥，一對一服務，阮冬陽覺得這待遇也是沒誰了。心情格外暢快。
何晴晴用剪刀剪斷繃帶，瞧了瞧阮冬陽的傷口，漬漬漬稱贊:“不愧是師兄主刀，這刀口就是漂亮。”
阮冬陽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胸，傷口已經快恢複好了，刀口很小，若不仔細看，幾乎看不見。
她笑了笑，表示贊同，“周醫生的技術真好。”
何晴晴高深莫測地看着阮冬陽，悠悠道:“并不是誰都能有機會看到師兄這麽好的技術的。他已經很久沒接過纖維瘤手術了。”
阮冬陽:“……”
何醫生，你想說周醫生對我特別關照你就直說嘛，不用這樣拐彎抹角的。
她嘴角一抽，讪笑，“我上輩子一定拯救了銀河系，才會有這麽好的運氣，遇到周醫生。”
何晴晴:“……”
呵呵，何晴晴覺得這天沒法聊了！
“傷口恢複地不錯，再來換一次藥就可以不用來了。”何晴晴說。
“真好。”成天往醫院跑，她也覺得好累。
纏好繃帶，何晴晴囑咐說:“回去将繃帶拆了，把文胸穿上，更有利于傷口恢複。”
“好的。”她點點頭，“謝謝何醫生，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阮小姐。”何晴晴叫住她，“師兄今天在門診手術室，讓你換完藥去找他，他有事跟你說。”
“他找我什麽事？”阮冬陽一臉茫然。
何晴晴聳肩，“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問師兄喽。”
阮冬陽:“……”
--
阮冬陽蹦噠着跑去門診手術室。周醫生剛從手術臺上下來。身邊還站着蔡主任，王醫生，以及上次手術時見過麻醉師和女助手。一大群人，均穿綠色手術服，戴消毒帽。
她湊上前，揚着嗓音開口:“周醫生你找我啊？”
不開口還好，一開口無數道探究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
蔡主任笑眯眯地對她說:“來找我們峻深吶？”
她頭皮發麻，僵硬地點頭，“嗯。”
蔡主任呵呵笑，“不錯，是該多來找找他。”
阮冬陽:“……”
明明是周醫生找她好麽？
周醫生淡淡地看着她，“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換身衣服。”
說完就進了衣帽間。其他幾個醫生毫無避諱地打量了她幾眼，然後紛紛走進去換衣服。似乎每個人的眼神都暗藏深意。
王醫生墊後，笑吟吟地開口:“阮小姐加油哦！我們老周就交給你了！”
阮冬陽:“……”
她無語極了，她加的是哪門子的油啊！
這一個個的怎麽每次都能誤會啊！她想想也是心好累。
等了幾分鐘，周醫生出來了。他換了一身清爽的休閑裝，沒穿白大褂。
這是阮冬陽第一次看到他沒穿白大褂的樣子。藏青色棉質外套，搭配米色線衫，下/身一條黑色衛褲，腳上一雙白色運動鞋。清爽，簡約，頓時就讓他年輕了許多，俨然是二十出頭的在校大學生。
“走吧。”
“去哪兒？”
“我午飯還沒吃，先去吃飯，邊走邊說。”
“你等會兒不上班了？”這會兒才四點不到。
“今天提前下班。”
周醫生在醫院附近找了家飯店，點了兩個家常小炒。
等菜的過程中，阮冬陽說:“周醫生，你找我有什麽事？”
“等吃完再說。”
阮冬陽:“……”
好吧，你是大爺，你決定！
這個點吃飯的人不多，服務員沒過多久就上菜了。
“你不吃點？”
她搖頭，“我還不餓。”
周醫生輕輕笑了笑，“他們家的水煮肉片不錯，你确定不嘗嘗？”
阮冬陽:“……”
她瞟了瞟她面前的那盤水煮肉片，肉色明亮，油光水滑，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她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沒骨氣地拿起了筷子。
周醫生注意到她的動作，嘴角當即劃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菜的味道确實不錯，但阮冬陽中午吃得飽，這會子根本不餓，也只是嘗了點就作罷。
其餘的時間都在看周醫生吃。他吃飯的樣子十分斯文好看，看他吃飯好像都成了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
飯後，周醫生這才說出他此番來找她的目的。
“因為你的那封感謝信，我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受到了嚴重幹擾。總是有一些你的粉絲跑來醫院找我。她們還會給我發各種短信。我覺得很困擾，煩不勝煩。我希望你能處理一下。”
他原本以為網上鬧騰一陣，等風頭過了也就平靜了。顯然他是低估了這封感謝信的連鎖反應。除了一些腦殘粉跑來醫院找他看病，圍堵他，這段時間他還收到很多莫名其妙的“表白短信”。
他拿出手機給阮冬陽看，“喏，這些都是你的粉絲給我發的。”
“周醫生，你長得好帥啊！稀飯你！”
“表白周醫生，又帥又善良。”
“周醫生，你有沒有女朋友？如果沒有，把我家軟軟女神收了吧。她是一只可憐的單身汪……”
……
阮冬陽:“……”
她簡略地看了下，老臉一紅，滾燙滾燙的。
顯然她也沒料到她家粉絲已經強大到了這種地步。居然還弄到了周醫生的電話號碼。她在那封感謝信裏并沒有點出周醫生全名，只說了乳腺外科的某男醫生。乳腺外科有那麽多男醫生，而且長得帥的也不少，她家粉絲怎麽就一眼認定了她的主治醫生是周醫生呢。
她原本只是想好好感謝一下他。畢竟人家對她這麽照顧。可沒曾想，好心辦了壞事。
她歉意地說:“抱歉周醫生，我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是我大意了，對不起，我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給你一個交代。”
周醫生輕輕地嘆了口氣，“阮冬陽，我關照你僅僅只是因為你是我的老鄉，而且還是我學妹。我從讀大學、研究生、博士，再到工作，在這座城市待了十多年。在這十多年裏，遇到的雲陌人十個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所以在醫院碰到一個老鄉，我覺得難能可貴。這份情義只是一個在外漂泊多年的人對于故鄉的一種眷戀。因而你根本不用想着如何感謝我，更不必有任何心裏負擔。要知道，我關照你的同時，你也成全了我。”
成全了一個在外漂泊多年的游子對故鄉的那一點點念想。
阮冬陽聽到他的這番話，莫名覺得眼眶有些發熱，好想哭。雲陌是地地道道的北方城市，而橫桑地處西南邊境。而且同為經濟實力雄厚的二線城市。一南一北，來橫桑的雲陌人的确不多。她在橫桑待了這麽多年，迄今為止只遇到兩個老鄉。一個是她大學入學因為水土不服被送去醫院，碰到了一個實習醫生。另一個就是周醫生。很巧，都是醫生。所以在得知周醫生是雲陌人時，她會覺得那麽不可思議。
她的眼眶紅紅的，聲音也哽咽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周醫生。我回去立馬處理這件事，你放心，一定不會讓我的那些粉絲再來幹擾你的工作和生活了。”
周醫生看到這姑娘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裏沒來由生出一股懊惱，他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了？
阮冬陽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從包裏翻出一盒水果糖推到周醫生面前，帶着讨好的笑容，“周醫生，你不是說心情不好，吃糖有效果麽？喏，我請你吃糖，你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
周醫生:“……”
周醫生覺得他頭好痛怎麽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