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環繞在白簡周圍的鎖鏈驟然縮緊,在他胸前纏了個結,一截剩餘的鎖鏈落回年輕人手中。
白簡覺得胸口一陣憋悶,惱怒問:“你幹什麽?”
年輕人神色冷淡:“防止你中途逃跑。”
白簡覺得自己肯跟着去一趟管理局已經算很給面子了,真要把他跟犯人一樣綁着就太不識擡舉。
怎麽說饕餮都是四大兇獸之一,在人類社會那就是控制國家命脈的頭號人物,連妖獸事務管理局局長見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哪裏跑出來一個愣頭青居然敢綁他。
白簡咧嘴露出尖銳的獸齒:“小朋友,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嗎?”
他周身開始釋放出威壓,隐隐有将鎖鏈崩裂的氣勢。年輕人卻并不慌亂,口中默念金光神咒,幾道黃符從手中接連飛出,封住白簡的去路。
“年輕人就是膽子大。”白簡冷哼一聲,完全變作獸形,撐破縛住身體的鎖鏈,将攔在面前的符咒盡數吞下,向着年輕人飛撲而去。
年輕人怔了一下,捏着符咒的手指微微收緊,卻沒有扔出符咒。
只是這瞬間的怔愣,足以決定戰局。白簡前爪蹬在他胸口,将他踩倒在地,碩大的身軀重重壓在他身上,兇狠地咬上他的脖子。
年輕人抿了抿唇,并不反抗,只是擡手輕輕摸了摸兇獸的毛發。
他的指尖有些顫抖,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在撫摸一件舉世無雙的珍寶。
白簡發覺身下人異常的反應,也愣了一下,松開牙齒。他對年輕人并沒有殺心,只是想小小懲戒一下對方,因此并沒有下死手。但他沒想到年輕人并不還手,下口重了一些,此時鮮血正從頸側的傷口緩緩滲出。
年輕人似乎并未察覺脖子上的傷口,只是靜靜看着他,雙眼仿佛翻卷着巨浪的大海。
白簡前爪拍了拍年輕人的臉:“你傻了?”
年輕人定定地看着他:“你是貓?”
白簡不樂意了,一屁股坐在他肚子上,尾巴重重拍下:“我是饕餮!”
年輕人卻語氣堅定:“你是貓。”
他還補充了一句:“橘的。”
白簡覺得自己跟這種沉浸于自己世界裏的人完全無話可說。
雖然他現在看起來是一只橘色緬因貓,但那是因為他之前受的傷沒完全恢複,只能以這種較弱的形态示人。
他跳到旁邊的地板上,低頭舔了舔爪子:“行了,你把脖子上的血止了吧,別一會又說我妨礙公職人員執行公務。”
年輕人有些失落地垂下手,坐起身,手本來伸向懷裏要拿什麽東西,突然動作頓住,擡頭問他:“你有藥嗎?”
白簡張嘴露出尖牙:“我這裏沒有人能用的東西。”
年輕人目光深沉:“我沒帶傷藥,如果你這裏沒有藥,就麻煩你送我去醫院了。”
白簡甩了甩尾巴,語氣堅定:“不去。你自生自滅吧。”
但年輕人只是沉靜地凝視着他,眼神像柔韌的絲線在白簡心上越纏越緊。白簡心煩意亂地抖了抖耳朵,嘟囔了一句:“你怎麽這麽麻煩。”
話是這麽說,他還是變回人形,去抽屜裏翻出幾瓶傷藥,扔到年輕人手裏:“你自己處理!”
年輕人“嗯”了一聲,給自己上藥。但他的眼睛仍追随着白簡的動作,即使白簡瞪了他一眼,也只是把目光放得含蓄了一些。
白簡沒管太多,打開夜宵袋子:“處罰的事,明天我會自己去跟管理局的人說,你可以回去了。”
年輕人卻道:“不用了,我去申請改變處罰。”
白簡狐疑地看向他:“你真的傻了?”
年輕人搖搖頭,站起身,掏出手機走到角落,壓低聲音和什麽人對話。
雖然他的态度轉變得太過突然,但只要能解決問題,白簡就不準備多管什麽。
只可惜剛到手的小狐貍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不然他還可以飽餐一頓當作慶祝。
年輕人那邊很快就商量完事情,向白簡告知結果:“局長說,可以免去你的處罰,但你必須用其他方式将功補過。”
白簡心生不妙,警覺問:“什麽方式?”
“做我的……”年輕人頓了頓,眼中隐隐浮現出笑意,“助手,消除厲鬼,超度亡靈,以抵過失。”
白簡的眼睛又開始冒金光:“憑什麽?你把他電話給我,我自己說。”
年輕人道:“這件事已經決定,無論你做什麽都于事無補。”
白簡冷笑一聲,露出利齒,又要撲上去咬他:“就憑你想讓我當助手?”
年輕人鎮定自若地伸出右手食指,點在他的額頭,豐沛的靈力随着皮膚的相觸湧入白簡體內,蠻橫地在身體裏走了一圈。
靈力勾起他身體裏本身的妖力。兩種力量原本應當水火不容,此時卻糾纏在一起,漸漸融為一體。白簡眯起眼,竟覺得說不出的舒服,比一口氣吞了十只九尾狐都滿足。
年輕人收回手的時候,他甚至還覺得有些不舍。
年輕人問:“現在可以了嗎?”
白簡勾了勾唇角:“你如果每天都這麽喂我吃靈力,我就答應你。”
年輕人點點頭:“好。”
“你真這麽喂,小心有一天精、盡、人、亡。”
年輕人淡淡應了一句,并不反駁。
白簡算是認可了年輕人,美滋滋地坐回床上繼續吃夜宵:“明天去辦手續?”
“是。”年輕人終于正式做了自我介紹,“我叫牧流昀。”
這個名字,白簡聽着也有點耳熟,好像聽好友連衣提過,應當也是現在風頭極盛的幾名天師之一。
想想也是,能被派來捉拿饕餮的,絕不可能是等閑之輩。
只是不知道牧流昀怎麽這麽好心,肯用靈力來喂他這種“窮兇極惡”的兇獸。
“天色已晚,我想在這裏借住一晚,應當沒有問題?”牧流昀征詢地看着白簡。
白簡點點頭,從櫃子裏拿出被子,扔給牧流昀:“旁邊的房間都放了東西,你可以睡沙發。”
牧流昀接住被子,看看白簡的床,似乎在沉思些什麽。
白簡警惕地拍拍床鋪:“你不會想睡我的床吧?我跟你說,雖然我答應當你的助手,但這是我家,你別想搶我的床。”
牧流昀終于收回了目光:“不會。你早點休息。”
他走出房間,順手還關上了房門。
離開白簡的視線範圍,他才敢把情緒完全暴露出來,身體因激動而有些顫抖。
他坐在沙發上,小心地取出剛剛從白簡身上薅下來的貓毛,再撥開纏在三清鈴上的紅線,露出夾在裏面的橘色毛發。
是一樣的。
他定了定心神,才跟夏安和聯系:我找到了。
夏安和隔了一段時間才回複:那只貓?
牧流昀:嗯。
夏安和說了句恭喜,又問他之後的打算。
牧流昀有些猶豫:貓喜歡什麽樣的人?
夏安和因為天生具有強親和力,總能和各種動物友好交流,進入了妖獸事務管理局工作。牧流昀之前想找多年前救過的貓,也是托他幫忙。
他年少的時候因為難以控制力量,被關在宅邸深處,多虧一只橘貓陪伴,才得以度過難關。
但在他能夠控制力量,走出宅邸之後,卻再也找不到橘貓了,只留下幾撮貓毛。
這麽多年他一直想找當年那只橘貓,卻沒想到,那不是一只貓,而是饕餮。
“你在看什麽?”
牧流昀原本專心等着夏安和回話,一擡頭,一張巨大的貓臉出現在眼前,和他的鼻尖只隔着一厘米的距離,他甚至能看清貓胡子随呼吸顫抖的幅度。
他心裏一驚,連忙關掉手機屏幕。
好在大貓并不在意他在看什麽,只是前爪搭着他的肩,直視着他:“我剛剛想了一下,你突然态度轉變,是不是因為——”
牧流昀覺得呼吸一窒。
大貓把頭搭在他肩上,用脖子蹭他的脖子:“你是個貓奴?”
他仔細想了想,牧流昀是在他變成貓形态後才改變态度的,那只有一個解釋——他就是傳說中的貓奴!
牧流昀強壓住內心的波動,面色仍舊沉靜:“不是。”
白簡偏頭看看他發紅的耳根,拍拍他的肩,壓低聲音自信滿滿地道:“我懂。”
雖然牧流昀不承認,但這個反應明顯就是一個貓奴。
牧流昀直視着前方,并不看他:“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白簡收回前爪,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愉快地甩了甩尾巴,暗示道:“其實我還有點餓。”
饕餮永遠是不知滿足的。吃過牧流昀身體裏的靈力,他對那些普通的肉就再也提不起興趣。
他多年前也吃過其他天師,但牧流昀靈力的味道和那些人完全不同,似乎雜糅着另一種力量,能和他的妖力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牧流昀略一思索,搖一搖頭:“你今日的進食已經結束了。”
白簡試圖用毛茸茸的貓臉進行引誘:“真的不行嗎?”
牧流昀平靜道:“不行。”
白簡威逼利誘都試了一遍,牧流昀軟硬不吃,只能悻悻地跳下沙發,走回房間。
越不讓他吃,他就越渴望。
他一定要把牧流昀給吃了!
牧流昀看着他的背影,心跳漸漸平靜下來。
如果他一直滿足白簡,只會讓他的貪念越來越強烈,直至無法收拾。
他需要循序漸進。
他再次去看夏安和的回話。夏安和洋洋灑灑打了幾大段,分各種情況考慮。
最後歸了一個關鍵字:寵。
***
第二天一大早白簡就主動叫醒牧流昀,得知只能每日晚上定時進食,一臉失落地催他去管理局結契。
妖獸與人類建立關系,必須要到專門的部門進行登記,在公證人面前結契。
當地分局管理人員一臉懶散,一邊看劇一邊冷冰冰地抛出幾張表格。
白簡看看他胸牌上的名字,皮笑肉不笑地道:“張山是吧?”
張山抖了抖,終于關上視頻。
白簡注意看了看,是連衣的新劇,繼續恐吓:“你是不是想讓我叫連衣親自來收拾他的小粉絲?”
張山擺正心态開始工作。
一個面相妖冶的年輕男子卻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一腳踹上桌子,質問道:“我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