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着毛毛細雨,天空卻是灰沉沉一片,仿若下一秒大雨便會傾注而下。
說實話,今天的天氣并不适宜出門,換做平常,舒爾爾也不會選擇今天回國。
只是回國的行程是早就定好了的,而舒爾爾一向不喜歡更改計劃。
舒爾爾打了個呵欠,她半蹲着,一只膝蓋壓着24寸黑色行李箱的蓋子上,将行李箱的拉鏈拉好,上好密碼鎖,她站起來的同時順便抓住行李箱的提手,将行李箱豎立起來,靠牆放着。
“舒,準備好了嗎?車到樓下了。”史密斯太太敲了一下舒爾爾的房門,站在門口往房間裏面看。
“馬上就好,史密斯太太。”舒爾爾彎腰,拿起早就放在床上的黑色雙肩包,将擺在床上的一些随身物品裝入雙肩包內。
剩餘的随身物品并不多,舒爾爾幾下就裝好了,她拉好雙肩包的拉鏈,提着背帶将雙肩包背在身後。“可以了。”
“我先幫你把這個提下去。”史密斯太太看到房間內距離她比較近的另一個20寸的黑色行李箱,她向前走了幾步伸手抓住行李箱的拉杆看向已經背好了雙肩包的舒爾爾。
“好的,謝謝。”舒爾爾抓住另一個行李箱的拉杆,跟着史密斯太太的身後出了門。
伸手帶上房門的時候,舒爾爾回頭看了一眼她住了五年的房間,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舒爾爾的行李并不少,畢竟她在這裏住了五年之久,而這次回國估計也沒什麽機會回來這邊像之前那樣長住了。
所以她大多數的行李早就整理好通過國際速運寄了回去,一些小件的,沒有什麽用的物品通過跳蚤市場買了出去,整理了一下之後,只剩下一些大件的家具留給照顧了她五年的房東太太。
“史密斯太太,我會想念你的。”将行李箱交給司機,上車前舒爾爾張開雙臂,擁抱了一下面前這位慈祥又可愛的房東太太。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國家,陌生的城市,她給予的幫助和鼓勵,舒爾爾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內心萬分之一的感謝。
“我也會想念的你的,我親愛的。”史密斯太太回擁着舒爾爾。
汽車向前駛去,舒爾爾坐在後座,她回過頭,史密斯太太瘦弱的身影依舊站在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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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磚紅色屋檐下因為汽車遠去而變得越來越小的人影,舒爾爾越發的不舍,心底産生了一股想要立馬叫司機掉頭回去,然後對着史密斯太太笑着說她不回國的沖動。
比起國內一切都要重來的陌生,她更喜歡這座她早已經習慣了的城市。她在這邊有朋友,有如同家人一樣照顧自己的史密斯太太,而回到國內,她只有她一個人,她舍不得,哪怕在這裏,在別人的眼裏,她始終是個外國人。
她總要落地歸根,可是何處是她的根?這裏嗎?還是國內?
不,都不是,這座城市不是,她要回去的那個國家也不是。
她的根也不在這裏!
想着,舒爾爾嘆了口氣,心底有些惆帳。
說起來是她不知好歹,若不是來到了這個世界,她大概早就魂歸地獄了,哪有時間在這裏傷春悲秋啊。
舒爾爾在她原來的世界早已經死了,她在原來的世界是一名插畫家,在熬夜改稿的時候心髒驟停,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屍體被送入焚屍爐當中。
也許是老天爺看她可憐,年紀輕輕連一次戀愛也沒有談過就挂掉了,在焚屍爐大火燃起的時候,她眼睛一閉,再一睜就成了這個世界的舒爾爾。
她剛剛過來的時候,原主大概是遇到了什麽挫折,眼睛哭的腫的像金魚眼一樣,還沒等她搞清楚發生了什麽,就被原主的家人打包送出了國外。
舒爾爾并沒有像她以前看過的小說中寫的那樣穿越後會擁有原主的記憶、知道原主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
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她沒有原主的記憶,連原主也叫舒爾爾都是看到她的身份證才知道的,而除了身份證上面的信息,她對原主一無所知。
迷迷糊糊地剛到國外的那段時間,她從不敢主動和原主在國內的任何一個親人、朋友聯系,就怕被人發現自己是個冒牌貨。
說實話,如果可以選擇,舒爾爾是不想回國的。哪怕這五年裏,她已經對原主的一切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也依舊是在擔憂害怕的……
所以現在,除了惆悵、不舍之外,舒爾爾內心更多是對回國的忐忑和對未來的迷惘。
每月十五號是舒家聚餐的日子,而今天卻并不是15號,舒家老宅卻是燈火通明,因為各種原因并不在舒家老宅住的舒家兩兄弟在舒老爺子的要求下帶着自己的妻兒趕了回來。
“爸,你怎麽能在這個時候讓爾爾回來呢?”用過晚飯後,程明珠剛一聽完舒老爺子說讓舒爾爾回來,不等舒自文和舒自豪開口,便情緒激動的站起來。
“這個時候是什麽時候?爾爾怎麽就不能回來了?”舒老爺子雙手拄着手杖,表情嚴肅,眉頭緊皺,壓抑着怒氣瞪着眼看着程明珠。
“爸,明珠也是擔心爾爾,你也知道現在趙家的事,你現在叫爾爾回來,這不是在害爾爾嗎?”舒家老大舒自文也就是舒爾爾的父親見舒老爺子生氣了,起身将程明珠往身後護了一下。
“對呀爸,人言可畏,現在這個關頭,把爾爾叫回來這不是把爾爾放在火上烤嘛?”舒家老二舒自豪擡手推了一推鼻梁上的眼鏡,疑惑的看着舒老爺子有些搞不懂自家老爺子在想些什麽。
“我讓爾爾回來和趙家有什麽關系?爾爾對趙家那小子到底是個什麽心思,外人不知道,難道你們也不清楚嗎?”舒老爺子拄着拐杖把地板敲得‘梆梆’作響,看着舒自文和舒自豪的眼神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爸,你喝口茶消消氣。”冷靜了一瞬,舒自文斟了一杯茶遞給舒老爺子,接着說。“爾爾是我和明珠的女兒,她對趙家小子是個什麽心思我們當然知道……”
舒老爺子瞥了他一眼,沒接。
“知道,你們知道個屁。”一直沒有開口的舒老太太粗俗地打斷舒自文的話,她不像舒老爺子那麽文雅,搶過舒老爺子手中的拐杖,擡起拐杖就開始往舒自文的腿上招呼,扯着大嗓門對着舒自文和程明珠吼。“你們當初真要是知道個一星半點,爾爾怎麽需要躲出國外去,還幾年都不願回來?還不都是你們這對做父母的不盡責。現在爾爾要回來了,你們還阻三阻四的,是不是想我寶貝孫女一輩子都待在國外不回來?”
“媽,媽,是我們的錯,這小輩們都還在呢,你給我留點面子啊媽。”舒自文有些無奈,他嘴上求饒,卻站着沒敢躲,連手上的茶杯都不敢放下,硬生生的扛了舒老大大的打。
自從舒爾爾出了國之後,每次說起舒爾爾出國的事,舒老太太都是這個樣子,還不許人躲,你越是躲她打的越重。
論起來,他小的時候皮起來,将舒老太太氣的七竅冒煙,都沒有最近這幾年來挨得打多。
“面子,你還要面子做什麽?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的家夥。”舒老太太冷哼了一聲,看了一眼窩在角落捧着西瓜驚恐的看着這邊的舒适和舒服,手上的勁加大了幾分。
“媽,自文也是擔心爾爾,你生氣做什麽呀?爾爾是我們的女兒,是自豪和淑雯的侄女,我們也想她,我們也想她回來呀。” 程明珠伸着手,想要拉開舒自文,但是又怕這會讓老太太更生氣,下手更重,只能站在一旁幹着急。
舒自文疼的龇牙咧嘴,他腳不敢動,轉頭看向舒自豪,向他打眼色求救。
“媽,您消消氣,大哥也是怕爾爾這個節骨點上回來,會被外人道是非。”舒自豪聽着那拐杖打在他哥身上發出的聲音,給了個心疼的眼神給舒自文自己體會,也沒敢伸手去拉開他。沒看到他爸就坐在旁邊都不敢動手去拉一下他媽,他要是去拉了,還不得挨上一記?
他們不是不想讓爾爾回來,只是這個時間不對。如果趙家那小子還和他老婆恩恩愛愛的,他們不僅不會反對爾爾回來,反而會舉雙手贊成,舉辦個宴會熱烈歡迎爾爾回來。
“對呀媽,我們也是擔心爾爾,關心則亂,您就消消氣。”一直在低聲安慰程明珠的舒自豪的媳婦黃淑雯開口說了一句,舒自豪暗自給了黃淑雯一個‘媳婦,幹的漂亮’的眼神。
“道是非?我們爾爾那麽乖巧聽話,行的端坐的正,能有什麽是非好被外人道的?”舒老太太眼刀子一橫,舉起舒老爺子的拐杖指着舒自豪,要是他不給一個好的說法出來,這拐杖下一秒就落到他身上了。
舒自豪将目光從自家媳婦身上收了回來,就看到原本往他哥身上招呼的拐杖正指着自己,吓得他後退了一步,眼角餘光往他哥身上看去,想要求救,卻見他哥避開了他的目光,彎着腰龇牙咧嘴的搓着自己受傷的腿。
舒自豪心中暗自吐槽了一下兩人的塑料兄弟情誼,讨好似得對着舒老太太笑了一下,擡手,食指抵着指着自己的拐杖往一邊推了推。“媽,爾爾是乖巧聽話,從來不惹事。但這不是,不是怕別人上趕着招惹我們爾爾嘛。”
“你們……”要是有本事,誰還敢上趕着來招惹我們爾爾啊?舒老太太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舒老爺子開口打斷。
“行了。”
“我叫你們過來不是和你們商量要不要讓爾爾回來,而是告訴你們爾爾要回來了。”舒老爺子站了起來,伸手從舒老太太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杖,又看了一眼窩在沙發裏吃着西瓜的舒适和舒服。“爾爾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舒适、舒服你們明天抽時間去接一下。”
坐在一旁捧着西瓜啃,聽着家裏幾位大佬争論,又看了一場父親(大伯)被一向都十分溫柔的奶奶拿着拐杖打的大戲,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舒适、舒服突然被點名,兩人對視了一眼,精神高度緊張的擡起頭,同時放下手中的西瓜,擡手抹了一把嘴巴,異口同聲的應了起來。“好的,爺爺。”
“好了,你們回去吧。”舒老爺子點了一下頭,轉身上了樓。
舒老爺子走了,舒老太太還在這,舒家兩兄弟也不敢真的就這樣帶着妻兒回去了,看着剛剛才出過氣的舒老太太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比起舒老爺子,還是舒老太太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高一點,至少舒老爺子還會和他們講道理,而舒老太太對待他們态度都是你們不聽,好,那我就打到你們聽為止。
“爾爾回來了之後,你們給我仔細了自己的皮,要是敢在爾爾面前提起趙家小子半個字,看我不收拾你們!”舒老太太兇狠的盯着舒自文和舒自豪。
“是是是。”舒自文和舒自豪連聲應着,兒時那被舒老太太手中的竹篾支配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行了,沒事了就先回去吧。”舒老太太對着舒自豪揮了揮手,目光轉向舒自文。“老大你先把這一地的茶水收拾幹淨了再走。”
“好好好,媽,你快上去休息吧,我收拾完再回去。”他剛剛斟給舒老爺子的茶沒敢放下,撒了一地。
“嗯。”舒老太太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從知道爾爾要回來後,就一會擔憂一會喜悅的程明珠,轉身也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