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周桑催了幾回的那頓飯， 陳傳霖從苗舟那件事裏抽身回來之後終于吃上了。
他提前打了招呼的， 周桑知道父子倆脾氣不對頭， 特意讓丈夫今天別回家吃飯，陳傳熙在學校，家裏除了傭人， 就只餘周桑一個。
陳傳霖難得回家，她特意親自下廚做的菜， 不過兩個人， 她從下午就開始在廚房忙， 等陳傳霖進家門的時候，收尾工作還在繼續。
下人接過他的外套跟鑰匙， 陳傳霖邊往裏走邊挽起衣袖，見到桌上遠超兩人飯量的菜，陳傳霖眉頭蹙了蹙。
“他們也回來嗎？”
帶着圍裙的周桑端着最後一道菜從廚房裏出來，笑了， “不回，就我們，快去洗手。”
“這麽多菜。”
“你難得回來，我就多做了幾個， 你挑喜歡的吃。”
兩人的飯桌， 話題也并不多，周桑拼了命的往他碗裏添東西， 大多時候都是她在問，陳傳霖簡潔明了的答， 一個話題撐不過五句話。
陳傳霖與家裏人的隔閡一直都在，周桑知道是因為少時離家的原因，只能自以為拼了命的緩和關系。
這頓飯最主要的還是關于陳傳霖親自承認有女朋友的事。那天聚會之後，流言蜚語就沒斷過，雖然礙于陳家的勢力，明面上風平浪靜的，但私底下的談資卻傳得沸沸揚揚。
這對于有意向結為親家的陳鄒兩家，無疑是一種沖擊。
周桑問的小心翼翼，拿着筷子的陳傳霖面色都沒有變一下，眸神依舊，語氣更是淡得可以。
“秦朗，杜澤，鐘林，再算上那麽多的世交子弟，桃色新聞滿天飛，有誰多過問一句？”
看似是反問，實則已經暗裏把周桑問的問題給答了。
回來之前他就知道是因為這件事，他不願過多解釋，又不好完全的不理不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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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桑稍稍啞言，“你跟他們怎麽能一樣，你一向是理智跟穩重的，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事情，現在外面都在傳，我跟你爸爸也不知道真假，要是是真的，也好讓我們也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你也知道，我們之前還在跟鄒家的一起吃飯，生意場上，總要有個解釋。”
陳傳霖吃了一小口米飯，“不管真的假的，我都沒想過跟鄒家的事，是你們一直在商量。”
話題繞回來，周桑面色也難堪起來，“雨霖多好的一個女孩，跟你也襯……”
“世上好的人多了去了，難道我每個都要跟一遍？”陳傳霖放下筷子，“你幾次催着我回來就是為了這個事吧？”
“……”周桑皺眉，“阿霖，我們是擔心你，就是知道你性子所以連問都問的這麽小心，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媽媽嗎？你畢竟是我兒子，難道我還不能問問？”
“可以問，可是不管我答不答怎麽答，我爸都還是會找人查，最終你們信的都是查到的東西，既然這樣，又何必再問我一遍。”
周桑沒想到陳傳霖會這麽直接的開口，一臉震驚，“阿霖！胡說什麽！”
“我說的只是事實。”陳傳霖起身，“我吃飽了，還有事，就不留先走了。”
周桑放筷子的力度有點重，聲音略大，她跟着起身，“你以前從不會頂撞我們，是不是真的有了女朋友？”
陳傳霖身子僵了僵，緊着的手慢慢松開，他擡頭，眸光裏的淡漠看得人難受。
“這是你判斷的理由？頂撞？難道只能一味的點頭順從？做你們喜歡我做的事，娶你們想要我娶的人，然後呢？還要怎麽做？”
周桑聽出他語氣裏的悲憤難受跟傷意，喉間哽了哽，“你果真心裏是怨我們的，只是一直沒有明說出來。”
“難道我不該怨嗎？”陳傳霖低低笑了笑，“不過也是，你們一直都認為那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滑稽，荒唐，又可笑。”
陳傳霖轉身走，周桑往前追了幾步，最後停住，看着陳傳霖關上的那扇門，眼眶濕潤。
他終于說出口了，對于當年事的指責與質問，怨恨與不滿，在隔了那麽久之後，終于當面說了出來。
陳傳霖開車走了一段時間，半路的時候靠邊停了下來，車窗搖下，手搭方向盤上望着前方發怔。
手機響的時候，他看都沒看，直接了挂斷，沒兩秒鐘，鈴聲又響，他冷冷的垂眸，盯着屏幕上的“miao”拼音望了好一會，垂下手接起。
“有事？”
那頭的苗舟在收拾東西呢，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自己心裏還在想着事，乍一聽到他聲音，下意識被吓了一跳。
“那個……陳先生，我……就是想問下是之前我工作的那個別墅嗎？”
陳傳霖單手捂住額，“明天會有人告訴你。”
“那……我一定要住那嗎？能不能我晚上回……”
“不能。”
“……”苗舟張着嘴，心裏有點相信甘小亞說的話，或許，他真是對自己有意思？想到這，她臉不自覺的哄了哄，“就，我們兩個人嗎？”
“……”陳傳霖放下手，搭在放下的車窗上，“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
“你怕我對你做什麽？”陳傳霖原本就心煩，還以為接了她電話心情能好點，結果耳朵裏聽見的全是她對自己的戒備跟質疑，心就更躁起來，蹙眉，“別忘了當初是你為了錢要爬上我的床的，不是我！要是真說起怕的話，也是我怕你吧，苗舟，能不能拿出點還債的誠意來，別那麽自以為是。”
“……”那頭突然被怼了一頓的苗舟一下沒反應過來，怔了怔，只覺得電話那頭的男人是不是吃了什麽□□，說炸就炸了，但不得不承認，他發起脾氣來，還是一如既往的懾人，“沒……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嘟嘟嘟……
陳傳霖直接挂了她電話。
苗舟對着手機又愣了愣，好像，還真的是她自以為是了，原本心裏還存了那麽一絲的灰姑娘童話故事，這下全清醒了。
該死的甘小亞，什麽堵牆角猛親！差點又一次害死她！
果真，陳傳霖對她沒那個意思。可是莫名的，苗舟失落又難過起來。
他剛剛的那一番話，多多少少還是刺到了她。
在他眼裏，她也還一直是為了錢的那種人。
或許他說的全都是真話，幫她，不過是因為S市救他的那一次情分。
她卻想多了。
在認真思考甘小亞那一番看似很有道理的推理之前，苗舟有了分心的事。
苗舟見不到母親了。
陳傳霖所謂的三天休息期，再加上之前外婆家幾次的搪塞，苗舟已經近半月沒見到母親的真人，要麽說轉去醫院做更詳細的檢查，要不就是正好有某個專家醫生來H市，特意帶母親轉去那個醫院，這次更直接，外婆已經不露面，直接下來見她的是平時忙得面都很少見到的舅舅。
這回見到苗舟，舅舅還真是細細将她打量了一遍。
“真不敢相信，陳傳霖居然會看上你。”
“嗯？”苗舟想不出她來見母親跟陳傳霖有什麽關系，“我不明白舅舅你是什麽意思，我媽媽到底在哪？”
“你媽媽不在家裏。不過你放心，該吃的該喝的該伺候的，一樣都不會少，當然，前提是你得給力才行，要不然，你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到你媽媽了。”
苗舟刷白一張小臉，敬語已經完全顧不上了，“你什麽意思！”
“你以為我為什麽要把你媽這個燙手的山芋接過來，你過年給誰做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陳傳霖親自承認你是他女朋友的事圈裏都傳開了，你也知道的，我們現在經營很困難，步履維艱，要是能有新的資金鏈進來，很多事就迎刃而解了……”
苗舟瞬間反應過來，“你想找陳傳霖？”
舅舅欣慰的笑了，點頭又搖頭，“說得更準确一點，是你找他。要是你能讓陳傳霖把我們這個資金缺口給補上，你要見你媽媽，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你要挾我！”
舅舅面不改色，沒有絲毫的羞愧，“你也可以告訴他啊，不過就要看到時候是他來得快還是我們動手快了，畢竟，都這樣了，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
苗舟吓得手抖了抖，“你敢動我媽媽！她也是你妹妹！親妹妹！”
“那有怎樣？時間不等人，你最好快點！”
“我根本不是他女朋友，都是假的！你說的我根本做不到！”
舅舅低頭，轉了轉自己手上戴着的戒指，“那我就管不了了，勾引也好，魅惑也罷，最多半個月，半個月搞不定，以後你都別想見你媽媽了。”
勾/引？
陳傳霖根本不喜歡她，而且在S市已經給她貼上了标簽，這次就算她再怎麽撲騰他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別說半個月，就是給她半年也沒用。
可是……媽媽怎麽辦？她了解舅舅一家人，他說的那些絕不是開玩笑。
她是好運到頭了嗎？怎麽事情都一件接一件的找她頭上？而且每一件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勾/引？她怎麽可能勾/引到陳傳霖……
為了給她吃顆定心丸，舅舅很是“大方”的給她跟母親開了個十多秒的視頻通話，結束之後，苗舟早已雙目通紅，眼淚泛濫。
她被逼着頂上去，哪怕明知道希望渺茫。
陳傳霖的私人管家，算是她的老本行，但又有點不太一樣，私人管家好歹手下管着幾個人，聽着專業性就強，但這回，陳傳霖換了個地方，不再是金碧輝煌的別墅，而是位于極貴極貴的正市中心繁華地帶，頂樓，整一層。
苗舟這個私人管家，手下沒有半個人，就她跟陳傳霖兩個人，裏外所有事全都要她搞定。
這說是管家，實際和保姆沒什麽區別。
雖然是整一層，但他并沒有把戶型全都打通，寬敞的三房兩廳，還有個複層的閣樓，被他打造成自己獨屬的巨大圖書庫兼書房。
苗舟被人帶到目的地的時候，驚訝的不是它的價值，而是陳傳霖，他不是喜靜嗎？住的地方從來都是僻靜人少的，這回怎麽轉了性子，直接搬到市中心來了？
不嫌吵？
結果等苗舟真正進去之後才發現，即使處于市中心，屋子也異常安靜，她怎麽忘了，這是位于高樓的頂層，一覽衆山小，再加上裝修時候用心又昂貴的隔音材料，“吵”這個字，跟這裏完全沾不上邊。
兩個人，陳傳霖的私人空間裏，她幾乎都可以跟他獨處，所以……
是不是也有那麽一點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