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見故人
回到了闊別的B市, 葉染先去帶着禮品看了昔日的王校長。
王校長已經退休了, 現在日子過得挺舒坦，每天溜溜鳥釣釣魚的，看到葉染過來, 自然很高興。葉染是一中有史以來唯一的省狀元，至今學校裏還挂着她的照片，以激勵後面的學弟學妹們。
葉染和蕭戰宇陪着王校長并校長妻子說了一番話, 又邀請了他過去參加蕭老爺子的壽宴, 一直到晚上才離開。
晚上時候，葉染讓蕭戰宇帶着兩個孩子回家, 她自己過去葉家探望。
既然都來了, 總不好瞞着的，是以她是帶了壽宴請帖的。
現在的葉家已經搬家了, 昔日的那套別墅拆了, 但是因為拆得早，又涉及到地皮是非住宅類用地, 也沒賠多少錢，只賠了三套房子，其中兩套給了邱開楚和葉卓, 另外一套葉建國和霍紅英自己住着。
葉建國和霍紅英其實現在過得并不夠如意, 至少沒有以前風光。
自從那一年葉建國出了研究生論文的事後，他在學術上屢屢受挫, 只能是在學院裏混日子, 這幾年身體不好, 早早地辦了內退，現在也就打打牌散散步，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前些日子腦溢血，導致左邊胳膊麻木，失去知覺，生活質量受損。
而霍紅英早就不幹外貿生意了，現在時代變了，不好幹了，她把之前掙的錢投入到了股市，想着能大撈一筆，誰知道碰上了股災，賠了。本來到了這裏，她靠着以前的積蓄依然能過得不錯，可這幾年通貨膨脹太厲害了，房價上漲，物價也上漲，以前攢下的上百萬塊錢，在現在看來根本不頂用。
邱開楚是一家國企的主任，為了能升職，找關系找門路的要花錢，她就把私房錢給了葉卓讓她拿去用，誰知道升職沒升成，錢也白花了，這下子雞飛蛋打。
如今的葉建國和霍紅英，除了這套房子，其它的都補貼給女兒女婿了，他們日常生活就靠着葉建國的退休金，過得也還可以，但是遠遠沒法和以前比，也就比普通退休工人強。
到了這個年紀，這種境地，葉建國和霍紅英也沒其它指望了，就盼着孩子有時間能多過來看看，享一下天倫之樂。可是葉卓現在也忙，葉卓大學畢業後，進了一家投資公司，每天忙得不見人影。
老兩口看着這情景，也只有長嘆一聲了。
這時候的葉建國偶爾會想起葉染來，那個考了省狀元的女兒不知道現在如何了，她過得怎麽樣。不過想想，也是嘆息：“她啊，嫁給個混混，現在還不知道怎麽樣。”
霍紅英深以為然：“她那個脾氣，進體制內是不可能的，她能受得了那個氣？哪個上司能忍她那個脾氣，估計也就去企業幹幹，可現在企業裏混也得會辦事。”
總結，葉染不行，葉染還嫁了個會拖累她的人，所以她肯定日子過得不好。
“她都未必能有個房子住，你看現在房價多貴啊！”
老兩口這麽想想也是，再看看自己女兒，覺得知足了。
女兒不缺房子啊，現在房子最重要。
葉染進去小區的時候，霍紅英正陪着葉建國在小區裏散步，一擡頭看到了葉染，并沒有認出來，還是後來葉染和他們打招呼，才吃了一驚。
怎麽可能不吃驚，十年不見了，這十年裏，葉染先是在全國top2的高校讀書，之後去國外深造，在國外生活多年，又回到了C國。多年的穩定優渥生活，葉染的舉手投足間透着淡定隽永的書卷氣，悠閑矜貴，衣着講究，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霍紅英到底是見過一些市面的，她盯着葉染看，看了半天，終于意識到一件事：葉染現在過得不錯。
可能不止是不錯，而是很好。
她那件大衣，看料子和做工，估計得上萬塊？
這麽看到後，葉建國和霍紅英面面相觑。
他們怎麽能想到，葉染竟然這麽人模人樣地出現在他們面前？那舉手投足間的氣派，那衣着間的講究，根本不是現在的他們能想的！
就在葉建國和霍紅英的震驚中，葉染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和繼母，笑了笑：“看來爸爸的身體還不錯。”
葉建國盯着葉染，臉上有一絲尴尬，不過還是很快擠出僵硬的笑來：“是還可以，是還可以，你，你怎麽樣？都挺好的吧？”
葉染簡單地說了自己結婚了，連孩子都有了，過得還行。
霍紅英從頭到尾一直盯着葉染瞧，似乎想從她的言談中找出破綻來，又盯着她的眼神她的皮膚她的狀态看，想找出她過得不如意完全不如自己女兒的痕跡，可是沒有。
眼前的葉染，淡定從容，大方得體，衣着講究，唇邊挂着含蓄淺淡的笑，比起曾經那個倔強清冷的葉染來看着不知道好了多少！
說了這個後，大家就陷入了尴尬，誰也不說話了。
葉建國是僵硬地望着自己的女兒，他想起來上一次見到女兒是什麽時候，是女兒坐上了一個小混混的摩托車揚長而去，當時他咬牙切齒地斥責她，說別看她考上了名牌大學，但以後肯定混不好。
但是現在，十年了，她鮮衣怒馬地來到了他面前。
葉建國眯起眼睛，望着葉染：“你，你後來嫁給那個小混——”
說到這裏，他趕緊收住了嘴：“怎麽不見你丈夫，你丈夫人呢？”
葉染笑了：“剛才我丈夫帶着我女兒和兒子先回家了，我自己先過來，是想把這個請帖給爸爸和霍阿姨。”
葉建國和霍紅英下意識忽視了請帖，只注意到葉染丈夫帶着孩子回家了。
葉染丈夫根本不陪她一起過來，這是根本不重視她吧？
感情不和？夫妻貌合神離？
種種猜測湧上心頭，霍紅英心裏舒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候，他們看到了葉染的請帖。
霍紅英心裏想着葉染夫妻不和的事，随手接過來，拿在手裏，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看了後，驚到了。她翻來覆去地看，确信自己是沒錯的。
“這是，這是——”
這位蕭老爺子，她怎麽可能不知道，過年時候上新聞聯播的大人物都過來看他，那是老一輩的大人物啊！
葉染：“蕭老爺子是我丈夫的爺爺，就要過八十大壽了，爸爸和霍阿姨錯過了我的婚禮，希望你們兩位能過去參加這個壽宴。”
葉建國和霍紅英一起瞪大了眼睛，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是，葉染是混好了，日子看起來不錯，也許是她自己努力，也許是小混混發了財——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十年前他就騎着三萬塊錢的摩托車。
但是他們怎麽也沒想到，葉染竟然成了蕭老爺子的孫媳婦？？
蕭老爺子，那是一般的人家嗎？
那位蕭老爺子有七個兒女，每一個都是響當當能拿得出手的人物，可以說，在B市，說起蕭老爺子來，市裏的一把手都得敬重幾分！
這樣的人家，葉染竟然嫁進去了？
她憑什麽嫁進去的？人家到底知不知道她曾經和小混混厮混過，還曾經住過不幹不淨來路不明的房子？
葉染看出了他們的意思。
看着他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的意思，她突然覺得有些想笑。
她并不是一個這麽幼稚的人，她的幸福也不需要跑到葉建國和霍紅英面前來炫，不過出于對曾經那個崩潰了的葉染的尊重，出于對這個世界她應該完成的任務的責任，她還是來了。
來了，看到他們這個表情，可以說是人間真實了。
她突然覺得很沒意思，連進去葉建國家裏坐坐的想法都沒有，當下簡單地說了幾句，就要告辭。
葉建國和霍紅英趕緊過來，說是要送送。
其實現在的葉建國和霍紅英還沒想好該用什麽面目看待這個女兒，是有骨氣有風骨地來一句，任憑你怎麽發達，我也看不上你，還是趕緊過去巴結？
這個驚喜來得太突然，他們還沒擺過自己的定位。
畢竟在他們心裏，葉染就是那個明明考了名牌大學但是嫁給小混混過得慘兮兮的葉染，突然間算是嫁入豪門了，他們無法想象，思想還沒轉過彎來。
他們下意識地要去送送葉染，結果走到了小區外面，只見葉染直接上了一輛車，那輛車……目測至少兩百萬！
葉建國和霍紅英面面相觑。
如果說之前他們還有一絲疑惑的話，那現在，他們是再無任何的懷疑！
葉染發達了，嫁入了豪門，有錢了，有地位了。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孤苦伶仃騎着破舊的二八自行車奔波在放學路上的葉染了。
她已經達到了這個社會頂層，過上了他們無法企及的生活，打入了他們根本不懂的圈子。
葉建國突然漲紅了臉，大聲說道：“好好準備下，我要去參加蕭老爺子的壽宴！”
葉建國當然明白，能拿到蕭老爺子壽宴的請帖，這就是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普通人，想拿到這個，不可能的，門檻都進不去！
霍紅英卻黑着臉，直着眼睛，一句話都不說。
她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自己去巴結曾經那個土得掉渣的丈夫前妻生下的女兒。
她怎麽都無法接受！
